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如何将男神拽下神坛 作者：桓哲 文案 一个人，两份记忆。幸而，有你相陪。 【这文写得比较久，比发文日期还要久。现在只想要写完，届时完结，连包月库都不准备入，完全免费，请安心阅读吧。要是不合胃口，还请及时退出，假设还算如意，那请点点我的专栏，收一收。谢谢w】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娱乐圈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贞，杜默知 ┃ 配角： ┃ 其它：娱乐圈，穿越 ================== ☆、通告 　　化妆室人潮来来往往，傅贞坐在角落仿佛与世隔绝。这份热闹和她没有多大关系。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不过是在佯装镇定，她的手指摩挲着手袋，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盯着面前的化妆镜，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化妆室的入口。 　　傅贞在等人。等她的经纪人，周文清。周文清通知了她今天的通告就没和她再联系过，今早给她打了电话，说有事要和她聊聊。 　　这是傅贞八月份接到的第一个通告，给一家地方台的节目做临时嘉宾。她需要做的就是听从节目组的安排，做一个乖巧的花瓶。节目组常驻的一个女孩急诊进了病房，这个机会才落到她头上。参加这种受众面比较小的节目是赚不来什么人气的，傅贞的出场费五百块，勉勉强强够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像她这样一个月都接不到什么通告的十八线小明星多了去了，傅贞进了化妆室老老实实给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就拣了个不碍眼的位置等着化妆师给上妆面，半天了，压根没人搭理她。 　　她穿得挺简单，是从她公司同期的艺人唐心欣那边捞过来的，某个国内品牌的赞助。傅贞借了，只要保证不弄坏就行。傅贞难得有接通告的机会，经纪人就比较看重，特地从唐心欣那边找的服装。人靠衣装，娱乐圈独独不缺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她总不能特立独行穿T恤牛仔，越是落魄就越是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唐心欣比她混得好，在好几个国产剧里演了女配角，都在卫视播过了，最近谈了一个女二的角色，马上要进组。 　　傅贞和唐心欣是同一家公司同一个经纪人的同期艺人，也是因此她们的关系表面上还过得去。地位不平等的友情是很难维持的，不需要唐心欣做什么示意，傅贞有意无意避着她。不过，两人是同一个经纪人，再躲能躲到哪里去？唐心欣要去拍戏了，等她的工作上了正轨，傅贞也就不用分神去应付她。 　　傅贞发着愣，思绪跑到十万八千里。 　　“快快快！节目还有二十分钟开始，都准备完了么？” 　　节目组副导演，一个胖嘟嘟的年轻女孩探头进来，中气十足地号了一嗓子。 　　傅贞如梦初醒，她拉住从她身边走过去的一位化妆师，说道：“您好，我等了半天了，怎么没人给我弄？” 　　“看你早来了，在这半天是死人么？谁晓得你是来参演的，还以为是哪个的助理，我刚刚忍了好久没说你。” 　　傅贞入行两年多，恶言恶语也没少听。这位化妆师话糙理不粗，平时看来是直爽性子。傅贞脸上红了红，不自觉声音就放轻了许多，“您能帮我弄弄么？我快要上台了。” 　　周文清说过，她这个性子不适合进娱乐圈。傅贞不置可否。 　　她当初非卯足了劲往这潭深水里扎了进来。事实也证明，只要你下了决心去做一件事，是少有不成的。公司和傅贞签约认可了她的潜力，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傅贞入了水，没游起来。 　　傅贞今天格外的恍惚。应该说，她这一年以来都在恍惚。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脱离了躯体，身体拥有着所有的记忆，而她却只好像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在查阅某个人的记忆。 　　这样的恍惚给她带来的唯一好处是，她的脾气变得异常柔和。 　　“哎。好吧好吧。”化妆师虽然觉得麻烦，还是答应了傅贞。 　　傅贞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声道，“谢谢您了，麻烦了。”傅贞没看错，这是一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嘴上不饶人，其实最心善。 　　化妆师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化的裸妆，改善了气色，不近看会觉得是素颜。她很懂得掩盖自己的短处，傅贞觉得这位倒是比房间里见着的其他女嘉宾要漂亮。傅贞这一求助，瞎猫撞到死耗子，倒找到了一位有本事有经验又愿意帮忙的，运气好得没话说。先前被化妆师吓出来出来的那一点不自在消失得干干净净。 　　傅贞松了口气，攥紧的手掌这会才慢慢展开。她乖乖坐着，化妆师刚给她用完底液，一堆瓶瓶罐罐轮番往她脸上招呼。明明搽了名目繁杂的化妆品，瞧着竟然不怎么明显。日常妆还可以，上台考虑到打光的问题，妆容得化得重一些，化妆师有自己的主意，傅贞不好打乱她的节奏。 　　桌上傅贞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文清发来的短信，她已经在观众席坐好了。傅贞看了眼时间，还有七分钟就得上台。化妆师镇定如常，傅贞就乖乖配合着。 　　副导演又溜了进来，“还有五分钟了，可以进场了。” 　　化妆师恰好在同时完工，她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成品，嘴角高高扬起，“还好你底子好，要不然二十分钟我只能给你胡乱糊弄了。不错吧。” 　　化妆师没把功劳全往自个儿身上揽，还表扬了傅贞一遭。傅贞受宠若惊连番道谢，出于礼貌，担心上台也不能扔下恩人跑去台上。这位是真心喜欢这一行的。傅贞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五官被很好地衬托了出来，哪怕现在没有灯光看着也很自然。傅贞知道自己漂亮，但是化妆能让这份寻常的漂亮更上一层楼。傅贞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艳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多亏了老师帮忙。我能加您的微信么？以后保不准还会遇上。” 　　傅贞心中一动，话已经说了出来。工作关系她是有一个微信号的，是周文清给她申请的，她平时不怎么用，不过听说最近挺时兴的。 　　傅贞尴尬得没敢看化妆师的脸，心里想要是周文清在一边，肯定处理得大方得多。 　　“好呀。” 　　好在对方并不计较。 　　傅贞的通讯录里多了一位蔡佳，蔡佳就是这位好心人的大名了。化妆室里没几个人了，傅贞朝蔡佳鞠个躬，“蔡老师再见。”话音落下她拔腿往门外跑，蔡佳见多了这种愣头愣脑的新人，一屁股在傅贞原来的座位坐下，“哎呀，可累死我啦。不是美女，我可不帮这个忙。” 　　那个副导演咯噔咯噔又跑了回来，蔡佳面色不虞，蹙了蹙眉头。 　　“蔡姐，你还在这边呢？多亏您来救场啊，我们导演说一会儿请您吃饭。” 　　蔡佳急忙摆了摆手，“可千万别，谁晓得你们这节目要录多久。我飞机刚落地就赶过来了，你就说我回酒店补觉去了。” 　　“电话里说什么老朋友我就知道不好了，朋友就是拿来坑的么，也不知道成天窝在这犄角旮旯里做什么……” 　　后边的话就不是这位副导能听的，她识相地退了出去。蔡佳收敛起眼里的精光，她今天的话，多少能落到那位老朋友的耳朵里吧。 　　一个做梦都想当电影导演的人窝在这边当什么山寨电视节目导演呢？ 　　** 　　傅贞自认为她的职业素养是挺高的，扛不住从头到尾当布景，她本能地保持着端庄的笑容，一面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以至于主持人终于喊到她的名字，她花了一两秒还魂。 　　“与选手对战的这位嘉宾是演员傅贞，曾出演电视剧《春光无限》。” 　　她的人生履历上能拿得出手的经历太少，加上节目组强行提升逼格的举措，傅贞听完主持人的简短介绍只觉得好笑。 　　这是一个智力竞答的节目。表面上参加挑战赛的人们是通过电脑随机在观众和嘉宾中选择竞争对手，实际上嘉宾中选是由节目组预定的。这种节目很难增加趣味性，节目组不得不找些外表光鲜的演员来撑撑场面，这也是为什么傅贞到了现场。傅贞是来提升颜值的，傅贞在后台就知道，另有一位是要照事先的剧本走的。总不可能一个节目从头到尾没什么编辑点吧？ 　　“请说出四书五经都是哪几本书？” 　　第一题非常简单，上过初高中的都学过，能记得多少就不一定了。主持人尽职地在选手思考的空隙里不断烘热着气氛。 　　“那么轮到我们的嘉宾来答题了。” 　　傅贞脑子又空白了下来。节目组是和她交代过要在问答中输给嘉宾，她一时忘了，没防备被拎上来劈头盖脸问些早就不接触的知识。脑子里不属于她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晃过。她竟然在录制现场走神。 　　傅贞的背后渗出了一些汗，她花了点时间把自己的深思拉了回来。往台下瞄了瞄，观众席第一排就坐着周文清。 　　第一次赶通告，周文清全程都在眼神鼓励她，傅贞感动得厉害。回去周文清和她在路边摊喝完了一瓶啤酒，两个人搂在一起又笑又嚎跟干成了什么大事一样。 　　周文清低头拿着手机，不晓得在看谁的消息。 　　那些纷杂的画面消失了。傅贞回到了她应该有的状态。她从容地露出一个微笑，表演出信心满满跃跃欲试。 　　是的，表演。傅贞有一种错觉，台上台下她都在表演。 　　悲喜好像都隔了一层纱，始终落不在实处。 　　** 　　简简单单的工作内容，傅贞应付得也够呛，为了真实性，她事先是不知道问答题答案的，有的只是她该在什么时候下场。她后来找到了状态，作为嘉宾差点把选手给赢了下去。她故意答错几题，完成了自己的拍摄。节目是要后期剪辑的，导演没当场阻止她，傅贞就放得下心。跑去后台拿了手袋，傅贞去卫生间卸妆。周文清开车在电视台楼下等她，说要她自己下去。 　　寻常明星出门得戴着帽子，大副的蛤、蟆眼镜把自己的面目遮得严严实实，傅贞卸了妆清清爽爽随便怎么逛也没有问题。这是不出名的好处。 　　傅贞找到了周文清的车小跑过去，开车往后座坐下，屁股刚要落下，动作戛然而止。周文清没说，这后边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傅贞想起来，周文清要和她聊聊。傅贞瞥了眼周文清的后脑勺。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愣着做什么？进来啊？”周文清说道。 　　傅贞贴着车门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她脑子里不停在想，这男人是谁啊。仓促的一瞥让她模糊间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只是不能够确信。 　　因为她看到他的机会，从没有出现在现实中。 作者有话要说：　　做到了让男女主在第一章就出来O(∩_∩)O~~之前妹妹试阅时表示第一章好无聊呀，修文时还是没怎么改，新文万字更，希望不要有什么影响吧哈哈，第二三更是凌晨一点……以后固定凌晨一点日更三千啦 ☆、离职 　　周文清没有给傅贞介绍这一位的身份，傅贞也就没有问。车里光线昏暗，傅贞能隐约分辨出男人的五官轮廓，他的长相应当是偏向秀气的，然而周身却带了一分锐气。 　　傅贞一颗心提了起来。外貌上看，这人……是同行吧？她愈发感觉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 　　她轻轻吁了口气。车里多了个陌生人，她的呼吸都不得不放轻了。 　　车厢里很安静，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傅贞坐着坐着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哈嚏——”傅贞成功对着崭新的椅套喷了满满的口水。她佯装淡定，伸手抹了抹湿润的嘴角。也不晓得这是周文清从哪里搞来的车。 　　周文清开车总会和傅贞说一大堆有的没的，这是她作为经纪人的一个手段，和自己手下的艺人哪怕聊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看似没有大用，对把握艺人的心理其实是一个助力。周文清这次一反常态，少言寡语起来，傅贞摸不准她的想法。 　　周文清皱了皱眉头，“还好我给你带了衣服，赶紧穿了吧，夏天着凉可不好。” 　　她给傅贞递过一个纸袋，傅贞连忙接下，拿出来就披在身上。周文清那么照顾她，傅贞心底只有感激。周文清的善意给傅贞添了底气，她问：“周姐，车里的这位是谁啊？也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么？” 　　周文清吃惊道，“杜老师你认不出来？你家里收的那些DVD没丢了吧？” 　　“啊？”傅贞愣愣转头看着男人，他丝毫没受她和周文清对话的影响，他望着车窗外，脖颈露出优雅的弧度。杜老师……这个人真的是是……杜默知？杜默知怎么会坐周文清的车？何况车里的还有她这么个十八线小明星？ 　　傅贞没从惊讶中缓回劲来，她掩住嘴巴，小声道，“周姐，这怎么可能啊？”尽管声音放得很低，想来在汽车狭隘的空间里，杜默知也是会听到的。 　　“意外。朋友临时拜托的，我也没想到杜默知会坐我的车.”周文清转头朗声道，“杜老师，我和傅贞都是您的粉丝呢。” 　　杜默知有什么片约基本都会上新闻，没听说杜默知在S市有拍摄，周文清也就不傻乎乎地上去问是不是他有什么新片了，如果有，肯定是在做保密工作。再说，万一是私事呢？问了岂不是找没趣。 　　傅贞意识到车里是杜默知，更多的反而是惴惴不安。而周文清和她的思维不在一个国度里，她还在想，多亏了有傅贞来打开话题，这一路才松了口气。周文清是受了好友的嘱托，做好事把杜默知给送回家去的，谁晓得杜默知气场太足，她不知不觉就成了勤勤恳恳的司机师傅。场子掉了，再找回来就不容易。 　　周文清郁闷了半天愣是没把场子给捞回来。 　　周文清不是没有接触过大咖位的艺人，不过，面对着杜默知这样的国内一线演员，内心是不容易平静的。她的野心在蠢蠢欲动。周文清懊恼自己没有成功。好在手上唐心欣对娱乐圈的适应性比傅贞要强健得多，唐心欣的事业有了起色，周文清的经纪人生涯才算刚刚走上正轨。 　　“谢谢。”杜默知轻笑了一声，保持了客气的同时又缓解了气氛。白天在片场待了一天，晚上去了电视台，杜默知早累得眼皮打架，所以周文清和傅贞双双抑郁那会，杜老师正在打瞌睡。杜默知精神了一点，对付这两位圈内新人是绰绰有余了。 　　“新片的DVD我让小张给你们寄一份。” 　　小张是周文清的助理朋友。 　　傅贞没料到杜默知这么亲民，惊喜来得太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想要拒绝，却被周文清抢了话头。 　　“杜老师的好意，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您在车上闭目养神一会，我马上就送您到站。” 周文清粲然笑着，嘴巴咧到了耳根。 　　周文清明白，以杜默知现在的身份没必要拿小恩小惠来笼络她这样的小人物，这不过是他的习惯。周文清早前听说过杜默知工作时严谨认真，私下里对待工作人员又是极其宽容，他这种人，是谁也不得罪。毕竟三十年河东，谁也不晓得当初踩到脚底的人会不会翻身给自己咬上一口。 　　“嗯。”杜默知应了一声，他这时候正眼看了身边的女明星，她的身子还下意识贴着车门。这是潜意识里在抗拒他。她的经纪人声称她是自己的粉丝，可是杜默知头一回见着躲着偶像避如猛虎的粉丝。 　　除去工作原因，杜默知很少接触同行的女性，今天完全是意外。他恰好在节目录制现场观赏了这位女士的表现。 　　她并不适应整档节目的气氛，但她在很短的时间里进入了状态。到后来，玩出了兴致，带着少年人的锐气，磨刀霍霍。 　　而她吸引到他……是在她站在舞台上，清亮的眼睛躺着一潭泉水，眼神专注而温和，而视线却固定在观众席上幽深的尽头。她发起呆来，是那么不露痕迹。甚至那双眼还让人感觉是活的。 　　杜默知将目光移开，侧头向身边的男人，问了个男人听惯了的问题，“这就是你希望经营的事业？” 　　廉价的舞台灯光。不知所谓的节目内容。尽管如此，还要千方百计的哗众取宠。 　　同样的话，放在不同的环境底下，震慑力是完全不同的。男人蹙紧了眉，他动心了。 　　杜默知紧跟着抛下饵食。 　　“我需要你加入我。我保证，这次的作品一定会帮助你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们是互利。杜默知没有把话说满，话说得太过就假。胡平的动摇已经很明显了，杜默知需要做的，是在恰当的时候推他一把。 　　就在杜默知和胡平沟通的那一会工夫，台上的女演员已经“圆满”地被淘汰离场。她的表现有不妥当的地方，但到底没有失了本职。 　　杜默知弯了弯一双薄唇，右手在胡平的肩膀重重捏了一记。 　　** 　　杜默知在见到傅贞的第一眼对她就有了一个定论。或者说是偏见。 　　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因缘际会进到了娱乐圈里，以为能闯出一份天地。红花是要绿叶相衬的，能够爬上去熬出头的永远在少数。一批批的新人输送进来，最后都从别的渠道给消化了。能坚持做演员的新人很少，能真正热爱演艺事业的少之又少。 　　傅贞在圈子里的生命力不好估计，除了实力，也得靠她的运气。杜默知对她的兴趣远远没有对周文清来得深。要不是从别处知道了周文清的家世，他还真可能会忽视这位经纪人。助理掉了链子，杜默知因祸得福，碰巧在鸿世未来的老总面前刷了一次脸。 　　杜默知余光里感觉到傅贞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小动作不断。到后来，傅贞双手塞进口袋，安安静静地发起了呆，他反而吃了一惊。尽管在黑夜里看不清她的眼睛，但他竟然能想象到她的模样。她很善于伪装。即便是在她精神松懈的时刻。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表现的人。杜默知自己没有察觉，他的脊背也越挺越直，表情愈加的耐人寻味。 　　不多久到了杜默知住的五星级酒店。小张光说了要送到哪一条街，周文清照着导航开，至于他的具体住所，这是她猜的。停在了那家酒店前边的临时停车场，杜默知没有出言阻止，周文清就知道她猜对了。 　　周文清麻溜解了安全带，跑去给杜默知开车门。她说自己是杜默知的粉丝，这是真的。艺人在荧幕上和生活中不能混为一谈，周文清这时选择把杜默知当作自己屏幕上的男神，鞍前马后就变得乐在其中了。 　　周文清一直有杜默知的私人号码，存着从来没有打过，临走前杜默知和她交换了名片，周文清拿着手上做工精细的烫金名片，不晓得牵动了哪根弦，心底觉得好笑。 　　周文清坐回车上。傅贞四丫八叉用一个高难度动作横躺着，把整个后座给占领了。周文清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训斥道：“贞子大人哎，你的形象呢？许大天后要是像你这样，还不天天上报啊？” 　　傅贞眯着眼，勉强“嗯”了一声。她是真累。 　　“这个月你还是没什么通告。好消息是，我给你接到了一个影视剧的角色，拍摄周期是一个礼拜，能露脸有台词，包三餐和住宿，你好好准备着吧。” 　　比龙套好了那么一点的酱油角色。什么片子，什么角色，什么剧情，这些周文清都懒得交代。剧本没什么可看的，涉及傅贞的最多几页。周文清每次拿回来厚厚一打剧本，傅贞都会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以前唐心欣不忙的时候，她们俩就挑几个角色对戏玩儿。 　　傅贞接不到什么剧本，实际锻炼演技的机会难能可贵，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到底是什么水平。唯一能拿来比较的，就是唐心欣。以往的练习中，唐心欣的戏她是能接住的。所以有人找上来，只要合适，周文清几乎都会帮傅贞接下来。这也是傅贞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了。” 　　最初接触电视剧的拍摄，傅贞曾经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眼下，她没什么大反应。傅贞大概还是会像她以前做的那样，进组之前把剧本好好地研究一遍，就当是功课。 　　傅贞张开眼，困意淡了一些。她还不知道，周文清要和她谈的到底是什么事。 　　周文清犹豫着开口，“还有一件事……” 　　总算进了正题。傅贞本能地升起不安，指甲掐着外套，她笑，“周姐，你说吧。” 　　周文清的表情舒缓不少。 　　“唐心欣下周进组，我陪着她去。公司给你安排了助理，你的事务暂时就由她负责了。她叫吴莹，和你一个大学毕业的。” 　　“还有……这阵子我比较忙。”周文清适时流露出倦意，鼻音厚重，“吴莹表现好一点，公司有这个意向让她去带艺人。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能指点的就说一说，不要总是把想法放在心里。” 　　周文清没有摊开来说，吴莹这个助理，身兼了经纪人的活儿。 　　傅贞的合约签了五年，还有两年到期。她运气好，遇上周文清这样负责任的经纪人，哪怕她没有给公司带来效益，周文清把能给她争取的都争取了。 　　傅贞不知道周文清私底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周文清眼下小心翼翼的样子叫她闪过一阵心酸。 　　“对不起……” 　　傅贞和唐心欣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缺少那股穷追不舍的劲头。仔细回想，有许多机会明明能抓住的，她的态度一松懈，就溜走了。 　　唐心欣“抢”走过她影视剧的配角，“抢”走过她的一个平面广告的拍摄，但是，她不能怪唐心欣。改变心意的是投资方，而他们衡量的从来是最直白的，利益二字。 　　换一个人带着这一位没有前景的艺人，还会把她放在心上么？傅贞是占了周文清入行不久一腔热血的便宜。她很清楚。比起和唐心欣关系疏远，她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没有哪一家公司愿意养一个没有经济效益的艺人。 　　周文清不放弃她，公司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无虐！让我先装会逼QAQ ☆、助理 　　周文清和傅贞显然没想到一起，她抬高了声音，“哈？” 　　傅贞说话声音非常轻柔，周文清压根没听着。傅贞好歹是有演技加持的人，内心再怎么翻涌，这会也够她表面上平复下来了。 　　“我知道啦。这么点事，你那个架势是要吓死我嘛？”傅贞夸张地捂着心口，纯粹的反应过度。 　　周文清理直气壮，“其实来接你就是想说这件事，我作为经纪人要离开两个月，这难道不是大事么？” 　　这两天上司透露出让她接手另一位艺人的意向，周文清假装没有听懂。吴莹的到来给她敲了警钟。两年时间，傅贞的成长是很稳定的，只是不管她成长得如何，都必须让公司看到收益。 　　起先，周文清在傅贞身上花费的心思更多，邪门的是，多少只到手的鸭子都飞走了。反倒是最开始表现不起眼的唐心欣一步步脱颖而出。除了才能，艺人多少得凭气运，也怪不得圈子里不少人会信些神神道道的说法了。 　　“我把你房门钥匙配给她了，公司没有给她找房子，就先跟着你住。”周文清说完，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在手机上划拉了好几下，猛然拍了一记大腿。 　　“听别人说杜默知要投资一部电视剧，刚刚杜默知在车上，我都忘记确认一下。二十来集，在网络平台播出，门槛不高，我还想着到时候选角给你争取一下的。” 　　“算了，反正只是传闻，看杜默知的动作，说不准没有定项呢。” 　　周文清最后来了一句自我安慰。傅贞愣是没有找到插嘴的余地。 　　得，有选角那就去呗，就算有暗箱又怎么啦？几位老师给你的评价总有用吧。 　　** 　　傅贞坐当天凌晨的飞机回了B城，和周文清坐的经济舱。周文清给傅贞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尽管，那一个礼拜，傅贞本来就没有通告。 　　傅贞回到公司给她租的公寓，推开门直直倒在床上，鞋是她赖在床上用两脚丫子蹭下来的。她不会真就这么睡觉了，挣扎着起身，总得洗个澡。正当傅贞扑腾扑腾半眯着眼和困倦的身体做抗争的那会，她身后忽然传来某位少女元气十足的声音—— 　　“贞姐，你回来啦！” 　　吓得傅贞从床上翻身而起，原本不怎么好的弹跳力瞬间突破了身体极限。傅贞眼前的女孩穿着一身粉嫩的居家睡衣，上边躺着一只哆啦A梦，她的头发松松扎着，眼睛水灵灵的，眨巴眨巴无辜看着傅贞。 　　“你几岁了？”傅贞脱口而出。这位年纪看起来那么小，她可不接受童工啊。 　　“二十一。” 　　周文清说过，吴莹是和她一个大学毕业的，傅贞一时没想起来。 　　吴莹愣怔了一会回答了，顺便解释道，“贞姐，是周文清姐姐说让我先住进来的……” 　　“行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好么？” 　　傅贞摆了摆手，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二十一岁能读完大学的人，肯定是有她的可取之处。哪怕是她表面上天真烂漫，傅贞还是相信公司的安排。只不过，傅贞还不能接受屋子里多了一位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室友的事实。 　　公司是让吴莹来给自己做助理的，但是……面对萌哒哒的助理……傅贞表示莫名压力大了起来。她真的是助理，对吧？ 　　周文清和傅贞说起助理这茬，傅贞还没觉着什么，见到吴莹了，傅贞跟开了一窍似的，琢磨着：她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和一位刚进公司的小助理，这是什么新奇的组合呀？鸿世老总闲着没事大发慈悲做慈善？ 　　傅贞到底没多想下去，她估摸着，自己多跑几个商演，还是能养得起自己和吴莹。 　　有吴莹“贴心”的提神醒脑服务，傅贞顺利地洗完了澡，踩着拖鞋去厨房寻找口粮。打开冰箱，傅贞吓了一大跳。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冰箱满满当当，冷冻室里放了各色速食食品，几乎每个牌子的速冻饺子都有，还有口味丰富的汤圆。幸而这些之外，冰箱里还有鸡蛋、牛奶和水果。 　　傅贞回到公寓的第一顿，吃的自己做的水果沙拉，另倒了一杯牛奶，往里打了鸡蛋清。她喝了一口牛奶，沾了一嘴泡沫。傅贞有个坏习惯，吃饭喜欢把电视给打开，她在沙发上斜斜躺好，两条腿就悠闲地搭在沙发上。 　　电视里在播一部电视剧，刚好放到主题曲，旋律一起，傅贞的耳朵登时竖了起来。傅贞看了眼电视柜，这放的不是网络电视，影碟机开在那里呢。傅贞的表情严肃了一点，她放下手里的沙拉，走过去暂停播放，按了退仓。 　　这张碟片是杜默知的早期作品，《误生》，他在里边出演了男二。都说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杜默知演绎的那一个痴情富家公子正讨好了观众的胃口。这部电视剧之后，杜默知的身价水涨船高，他是有脑子有能力的人，一夜成名没令他冲昏头脑，趁机会接了不少好剧本。 　　到今天，杜默知已经很少出演电视剧了，他在转战大荧幕，在不少片子里演了配角，大部分有的是友情出演，目前还没有接到主角戏。大荧幕和小荧幕是很不同的，不止体现在观众能直观感受到的画面精细度上，对演员的演技就有不同的要求。杜默知的演技磨砺到如今，出演电视剧集不存在大问题，然而电影方面，他确确实实只是个新人。 　　杜默知是个有野心，也有耐心的人。 　　是离她遥遥万里，和她截然不同的人。 　　傅贞把碟片放回原来的包装里，她在电视上看完了整部戏，买碟是为了收藏，所以《误生》的封面还是新的。 　　吴莹就在客厅坐着，傅贞拿着《误生》发了一会愣，她的心立马悬了起来。吴莹磕磕巴巴问，“贞姐……我在家无聊看的，没关系吧？” 　　“没关系。”傅贞温和地笑了笑，拿衣袖揩着封皮上不存在的灰尘，“碟片不看要收起来，容易弄坏。” 　　她收藏的影碟和先前一样整整齐齐码着，吴莹大概是随手拿了一张。 　　吴莹闻言，心头刚刚放松一点，傅贞清了清嗓子。 　　“既然你是我的助理，有的话我得说在前面，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私人物品。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对吗？” 　　吴莹再度紧张了起来，“啊……是。” 　　道听途说毕竟是不可靠的。吴莹光听公司其他人的说法，是真把傅贞当做了软柿子，哪怕没有故意作弄，态度是懈怠了不少。这一出，倒让她多少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说者无心，傅贞没想到自己的话起到了另一番效果，她神情有些恹恹，再回头吃饭，胃口也不像之前那样好。 　　下午两点，她揣着肚子不好睡觉。 　　傅贞决定去小区附近的免费公园溜溜食，吴莹自然要跟着。周文清老嘲笑她这一点像老太太。傅贞的反驳蛮有力，她不止这一点像，她没事还喜欢听听相声。 　　公园里绿化做得不错，还有假山亭子人工湖什么的，傅贞对此相当满意。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近在眼前，经济实惠。她没机会去旅游，全靠这解解眼馋。 　　“贞姐，你不戴墨镜，没关系么？” 　　傅贞早见到吴莹欲言又止，等吴莹终于说了出口，哭笑不得。娱乐新闻误人啊。还有比墨镜口罩更招摇的伪装方式？大太阳底下戴墨镜是应该的，跑到树荫下边还戴着，这是在活生生地装相。真怕别人认出来，还不如素颜，被认出来直说自己长得像就行。何况，傅贞相信没人认得出自己。 　　傅贞转悠两圈，肚子瘪了回去，刚想要打道回府，就见到前边广场舞大娘们围着一位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得好不热闹。傅贞生出些好奇心，本来不顺路，她故意绕路，从那边过了。 　　看着那位年轻人的正脸，傅贞傻眼了。乖乖，她昨晚刚见过杜默知，今天赶早班飞回来，怎么又见了？ 　　杜默知的记性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忘掉十几个小时前刚注意过的人，他朝傅贞挥了挥手。傅贞没领会他的意思，欣赏了一会儿一线演员与大妈们厮杀肉搏的高能戏码，她抬腿预备走人。 　　杜默知露出失望，“真是……” 　　离得远，傅贞不确定杜默知到底嘀咕了什么，姑且这么猜测着。 　　她丝毫不为所动。或许杜默知能因此上了新闻版面呢？她得躲躲远，远离是非不是？ 　　傅贞的盘算不幸落了空。 　　她眼睁睁看着年近三十的杜默知像条泥鳅似的，从人群里滑了出来，捞起她的手撒腿就跑。傅贞刚刚溜完食，还算轻盈，自己没反应回来，身体已经跟着杜默知哼哧哼哧在跑了。 　　杜默知喘着粗气，傅贞趁他不注意，甩手挣脱了。没事被杜默知拉着强行躺枪，她不晓得做什么表情好。 　　“别跑了，没有人追。” 　　要说追他们的，只有一位，就是可怜的吴莹。杜默知和傅贞停了下来，吴莹就放慢了速度，她撑着腰匀气呢。 　　脸上瞧不出来，杜默知其实尴尬了。 　　他没想到在公园逛了挺久，是被一群阿姨奶奶们认出来的，一个个说是要为家里女儿要签名。杜默知难脱身，签名签到手酸，他忽然看到了傅贞，无缘无故心头撩起了一点火。尤其看着傅贞优哉游哉走开了，杜默知的眼眸更深幽了。 　　杜默知得承认，他冲动了。 　　傅贞不知道杜默知到底在想什么，半真半假地说道，“谢谢杜老师带我上新闻版面。” 　　杜默知抿了抿唇，“不谢。” 　　要是记者真听到风声，他一定会把他们的嘴巴给缝缝牢的。 　　傅贞：“……” 　　大夏天，她老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杜老师，你自个儿跑，带着我干嘛？傅贞眼珠滴溜溜打量着杜默知，好奇心占了上风，也不想着要避嫌了。 　　杜默知这是吃错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杜默知：我……二十八。 傅贞：哦，三十。 杜默知：你多大？ 傅贞：二十五。 杜默知：哦，三十。（笑）一样。 傅贞：…… ☆、决心 　　杜默知撩了撩因为一路疾跑而没了发型的头发，无形装逼最致命，傅贞硬生生把眼光拐了弯。 　　“杜老师怎么会在这边？” 　　傅贞目光回避。一面偷偷想，她只管问，问错了最好，能揭到杜默知短她也不亏本。 　　杜默知沉默了。他能说之前让小张查到了傅贞的住址，今天无聊开着车就游荡到附近了？ 　　且不要说他今天是有多么狼狈，他本身就不好解释他到这边公园的目的。要说是工作原因嘛……这附近他也不熟。 　　谎话出口，肯定是不好圆。 　　杜默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借这个假动作调整了状态，这一下，精神上就严密防守好了。 　　“我最近搬来这个小区了。” 　　傅贞跟耳朵聋了似的，杜默知的话落进耳朵里，她愣是没懂。傅贞傻乎乎问：“您说什么？” 　　杜默知和煦一笑，“我同你是同一个小区的住户了。” 　　傅贞惊诧道，“杜老师，你怎么晓得我是住在这边的？” 　　杜默知脸色微变，好在道行深，能把持住，“我看你也不会闲得没事跑这边来散步，只能是住在附近。” 　　傅贞“哦”了一声。杜默知郁闷起来，这丫头，那么好哄的么？难怪至今没有在荧幕上混个脸熟，头脑真就简单？ 　　傅贞配合着杜默知，他反倒不满意了。索性这两个人的脑回路难以汇合，费了半天劲没聊上几句，这会工夫早够吴莹跑到近前来了。 　　吴莹踌躇了两步走上来，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眼神活泛得很。傅贞有点头疼。 　　“杜老师，那我先走了。” 　　傅贞落落大方对着杜默知给场面十足的微笑。 　　杜默知双手放在口袋里，造型拗得高冷，憋出来一个字，“嗯”。杜默知看着傅贞逃难似的小跑走开，说不来是什么滋味。 　　他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 　　今天的她没有让他生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 　　作为明星助理，口风牢固是最基本的要求。傅贞不放心，还是叮嘱了吴莹好几句。要是真传出她和杜默知的绯闻，对她可没有好处。曝光度是有了，然而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只能收到质疑和嘲讽，靠绯闻来博取版面，对她而言，是压根没有价值的。 　　傅贞认识一位小花，和她同时期，有一点背景，接了不少戏，硬是红不起来。后来公司给她炒热度，她借着劲头接了一部年代戏，播出以后反响不错，倒真打了个翻身仗。靠炒作来引人注目是兵行险招，最终都是要作品来说话。往自己身上泼了一盆脏水，站出来供人消遣，往后不能洗白，那就闹出笑话了。脏水好找，洗白可不是人人都能成功的。 　　吴莹看着不靠谱，真正对傅贞的工作还是尽心尽力的。傅贞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位在冰箱里塞满速食食品的人在控制她的饮食。 　　傅贞干脆背着吴莹买了点水果吃。她胃口大，饿。被抓到现行，傅贞就厚着脸皮笑笑。一来二去，吴莹就黏上傅贞了。 　　兵来将挡。傅贞闲着就跑去逛超市，老在食品区逛，时不时捏着两红富士掂来掂去，时不时欣赏新上架漂漂亮亮的进口香蕉……搞心理战术，不怕吴莹不给买。 　　傅贞推着购物车溜达来溜达去，吴莹在她身后摸出一只黑皮的笔记本，硬邦邦说道，“明天有广告拍摄，后天要去试镜。” 　　吴莹啪一下把本子合上，“今天早上你已经吃了两个苹果一杯牛奶了，应该完成的运动量还没有达到。你不能吃了。” 　　傅贞简直要哭了。早上七点起床，现在消化完了肚子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了胃酸。周文清都没有那么严厉地对她进行过身材管理……傅贞理所当然想周文清了。 　　少女吴莹一本正经和傅贞讲话了，傅贞年长者一样地摆出严肃的模样，晓之以理，“我平时一向是这么吃的，而且我的胃不好，忽然把饮食习惯改掉，我的肠胃受不住生病了怎么办？就算不生病，肯定会影响到我明天拍摄的精神状态。好了，我对拍摄挺有信心的，你别担心了。” 　　吴莹瞪着眼，鼓着腮帮，“我没有紧张！又不是我拍摄！” 　　不紧张？不紧张这两天吴莹节食做什么？就这两个行程用得着反复地检查么？傅贞内心os完毕，为了给这位小朋友保留面子默默把话咽进去。她顺手拿了一瓶盒装的纯牛奶挡住自己嘴边的笑意，没事看助理炸毛也挺好玩嘛。 　　傅贞要拍的是平面广告，她硬照过得去，心里并不担心。她接过两三只电视广告，全是卖饮料的，拍完肚子鼓得和怀孕了一样。尽管如此电视广告的拍摄机会也难得。商家越来越重视宣传，代言人请的都是当红的明星，傅贞只能对着人家高昂的代言费垂涎三尺。 　　一天广告拍摄下来，傅贞累得够呛。她冲了个热水澡，开了电脑找视频看。别误会，她不是在找消遣，是在为明天的试镜做准备。她要争取的角色就是个男女主角恋爱路途上无数阻碍里不起眼的一个，作为刁难了女主好几回的艺术总监，给男女主角的爱情升完温，就功成身退，被男主给一脚踹出了公司。按说这个角色没什么特别之处，傅贞的演技足够应付了，她就是太长时间没有进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罢了。 　　拍摄还没正式开始，剧本处在保密阶段，傅贞手上拿到的是一小段，目前几个出场人员，傅贞真正想演的角色是女二，柏雪。女主角基本负责傻白甜，纠结戏份尽在女二身上了。这就是个偶像剧，剧情属于狗血白烂那种。女二号的爹干掉了男主的爹，男主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了女二号。女二号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到了男主的妹妹，在爱情的战场上，女二早就出局了。男主的复仇路上，她就是个不知内情的棋子；男主的爱情路途上，这一位愣头愣脑横冲直撞，最后不幸发现自己就是个陪衬。至于女一，人设就单薄得多，是个典型的善良灰姑娘。 　　偶像剧对男女主的颜值和人气都有要求，傅贞有颜没人气，能竞争的也就是个女二。她仔细想了想，要演好这个人物不难，要出彩对演技还挺有挑战。编剧对女二是后妈，这个人物她必须要自己去丰富，加以刻画，让她变得饱满起来。 　　按傅贞最初的打算，宋小青这个角色到手肯定是十拿九稳，不过那是在吴莹上岗之前。傅贞认真想过了，她不能老停在原地给后来人垫脚，没看害得周文清跟着她倒霉了么？所以呢，傅贞这一回还就要试试柏雪这个角色了。 　　能不能拿下来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对自己有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定位。傅贞之前进演艺圈的目的不纯，遇到挫折信心消磨得也快，浑浑噩噩两年，够久了。 　　路是自己选的，那就挺直身板往前走下去。 　　傅贞在挑选服装上稍微动了点心思，选了能显气质又不显老的一套办公装，马尾扎得高高的，人看着精神，眼神再加点戏立马气势汹汹了。 　　傅贞坐在底下，紧张到抠起了座位上的皮套。她参加过的试镜少说有三十来场，这次的心境和以往都不同，重视了，难免要紧张。 　　傅贞看着她身边的一位女孩上了台，她选择的角色是女主的好朋友，这个角色诠释起来很简单，能表现出年轻女孩的青春靓丽就行，当然少不了好朋友反目的狗血戏码，表演起来都很简单，反而形象更重要。之前竞争同一角色的几位都没这个女孩漂亮，傅贞瞧了眼底下评委的反应，估计入选的就是她了。 　　“34号——” 　　傅贞满手汗，反复确认了自己的号码牌，然后慢腾腾举了手。完事反应过来，她得做上台准备，搞得像学生上课答到，闹笑话了。 　　“老师们好，我是傅贞，试镜的角色是宋小青。” 　　傅贞说完这两句，往台下扫了两眼，心说完了。老师们对她压根没有兴趣。也是她倒霉，前一位的表演太出挑，她这副青涩的样子不够看呐。傅贞静了静心，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我是演员。我现在是宋小青。傅贞神神叨叨在心里念了两遍，脑子清明了。她是演员，这点素质是有的。 　　戏一开唱，傅贞还是那个傅贞，眼神动作在一瞬间都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刻薄地撇了眼面前那个假想中的女主，从并不存在的书桌上拿起一只水杯，一杯热水就往女主脸上泼。 　　“要你来工作，不是要你来这边浪费公司资源的。每年应届生少么？像你这样的，最后都是灰溜溜下场，我不想在你身上白费工夫，忙得要死还得和你这种菜鸟磕，我们公司也就我这么好心了。” 　　宋小青把水杯轻轻巧巧放回桌上，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弯着唇，眼里戾气十足。 　　“明天之前还没整理完资料，乖乖去辞职。别那么犟。” 　　这场戏里，男主恰好经过，旁观完了宋小青发飙的全过程。宋小青发现了上司，惊讶地挑眉，一面迅速满脸堆笑，“林总，您怎么来这边了。” 　　宋小青转头蹙着眉，带了一分嫌恶对女主说道，“愣着做什么？给林总倒杯咖啡去啊。” 　　而男主林总，他心疼女主又不好追究宋小青，没搭理她就走了。宋小青发现男主走了，目光直直发了会愣。 　　大概她的凶相全落到林总眼里了。 　　“谢谢。” 　　宋小青的戏演完了，傅贞上场了。再看评委们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同，得到他们的认可了？傅贞心底豁然松了一口气。 　　“除了宋小青这个角色，我还想试试柏雪这个角色。” 　　傅贞刚刚已经展露了自己的一部分表演功底，所以她开口说要试镜女二这样的主要角色，评委们也没多惊诧，相反，他们兴致勃勃。 　　偶像剧摆明了是卖颜卖热度的，来试镜的演员资质良莠不齐，浮夸的表演看多了，有位上正道的，当然得耳目一新。 　　虽说选角最后得由投资方敲定，但是对于揣着真材实料来的演员，评委们这点尊重是会给的。 　　评委席里一位老戏骨哗啦啦翻了好几页花名册，找到了傅贞的履历。 　　“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是作者YY的娱乐圈，大家不要当真。今日存稿已至47章，请放心收藏啦O(∩_∩)O~ ☆、面试 　　同一副长相，气质要是不同，那给人的观感是截然不同的。 　　柏雪从小浸淫的文化是宋小青接触不到的，宋小青的自信有点像纸老虎，她站在食物链的一环，害怕天敌，同时镇压她手下的虾兵小将。柏雪呢，她真的是干干净净被保护得好好的，没有接触到多少险恶。 　　和男主林风的相遇是她人生噩梦的开始。她性格里有偏激的一面，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多大的挫折，心理防线一旦崩溃，高傲的柏雪就这么成为过去，被男主踩在脚下了。与其说她是对男主深情不悔，不如说，她是太固执。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倾尽全力的爱情会变成这样丑陋的面貌。以至于后来偏执的一面把曾经美好的她吞噬殆尽。 　　傅贞要展示自己出演这个角色的优势，她挑的是柏雪感情最激烈的一幕。柏雪知道了杀死父亲的元凶，也得知了男主复仇的原因。 　　这场戏不需要多少台词，因此也很难。 　　傅贞的肩膀耸动着，双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她抬头看着林风。 　　“我听到有人说，是你害的爸爸。他们怎么能那么骗人呢？” 　　柏雪的眼角带泪，她眨也不眨眼，想要从林风的那里找个安慰的答案。然而林风扯着嘴皮笑了笑，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柏雪的泪水一下子蒸发掉了，她惊惧地看着林风。林风把对她父亲的嫌恶不加掩饰给了她。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又重新燃烧，黑色的火焰在眼底深处摇晃着，曾经意气风发的柏雪带了点颓靡。 　　林风把两家人的恩怨抖开了告诉柏雪，接二连三的真相连番轰击让柏雪难以应对。她外表强势，内心却也很柔软，尤其这些是由她曾经喜欢的人来告诉她的。 　　她最可悲的地方在于，她对父亲和男友两方都是真心实意的，林风连续两刀子恰恰好扎在实处。 　　柏雪垂着头不知想了什么，再仰头看着林风的目光已经不再情意绵绵。 　　“林总，我父亲犯了错会有法律来惩罚他，你并不是正义使者。这是柏家的家族产业，请你出去。” 　　那男人的动作每一步好像都扭开了刑具的开关。柏雪的眼神痛到了骨子里，然而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脆弱泄露了踪迹。 　　这场戏很压抑。傅贞处理过的角色不多，能拿来研究的经验也少，事后她回想一番，她情绪的变化层次还是粗糙了点。不过，就现场的效果而言，傅贞成功了。 　　傅贞鞠躬致谢，台下静谧无声。 　　她清晰地从对面老师那里接受到了欣赏的讯号。傅贞的不安去了大半，这场戏她演得很过瘾！如果说以前傅贞研究演戏是为了履行身为演员的责任，那她今天是真正的享受到了这种乐趣。 　　“谢谢。” 　　傅贞又说了一遍。如果没有评委们来明确认可她，或许她还会存疑，那现在她发现了，她确实有演戏的天分。 　　试镜结束，就是坐等结果了。傅贞走下台，对上小助理亮晶晶发光的眼睛，她才晓得露出笑容来。 　　吴莹竖起大拇指，“贞姐，你太厉害了！” 　　吴莹激动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公司里没人告诉她傅贞是这么一个实力演员啊！吴莹事先了解到不少傅贞的情况，直到接触了本人发现，传言没几个靠谱的，吴莹决定再也不相信道听途说了。 　　吴莹兴冲冲问道，“贞姐，你要接这部戏的女二了么？” 　　傅贞接过吴莹殷切递过来的绿豆沙冰，喝了一口，“可能？” 　　她本来想说没准的，转念一想，不必要这么灭自己志气。左右试镜过去了，到了日子揭晓结果就行。有多少试镜会就是走个过场的？说不准就有投资方指定人选呢？傅贞不好意思打击吴莹的热情，入行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 　　傅贞跑了两天行程就又闲得没事做了，幸好有公司的保底福利，饿不死她。先前她的态度问题，有难度的角色周文清很少帮她争取，傅贞这会也开始留意了。不怕落选，去刷刷脸多好？真要赶巧，导演缺人，没准看你顺眼就收了你呢？傅贞决心加强自我修养的同时，好好把握行业内的风向。 　　周文清去外地片场一个礼拜，给傅贞打了个电话。拍摄现场出了点状况，临时缺一位女捕快的角色，周文清问傅贞想不想接。这种机会，换在以前，周文清或许根本提也不会提。也是傅贞自己不觉得，她的演技有质的飞跃，还是从今年开始的。 　　傅贞犹豫了一秒，说：“接啊。” 　　比起遇上唐心欣的尴尬，还是赚吃饭钱更重要吧？ 　　周文清忽然提着嗓子，音调高亢起来，“对了，我还给你谈妥了一个试镜，是女二！” 　　这一惊一乍的，傅贞拍了拍心口，“什么剧组会找我演女二啊？”电视台收剧都要看主演，什么剧制作班底厉害到能用没有话题的新人了？ 　　“记得我上回和你说的网剧么？就杜默知要拍的那个！刑侦单元剧！我前段时间联系了，告诉我项目没准，今天给我电话准话了，只不过具体时间还没有敲定。” 　　“我知道了，会好好准备的。” 　　傅贞的反应有一丝冷淡，周文清没多想，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这通电话才到了头。 　　傅贞放下电话，喃喃自语，“开什么玩笑，怎么又是杜默知啊？” 　　“什么？什么杜默知？！” 　　吴莹响亮的声音贴着傅贞的耳根炸响，傅贞是真吓着了。这丫头耳朵挺尖的，她这么小声，吴莹能听见？ 　　傅贞挑了挑眉，故意在吴莹面前做出一脸嘚瑟，“刚刚我经纪人说杜默知的电视剧找我试镜。” 　　“真的啊！”吴莹眉开眼笑，俨然角色被傅贞稳拿了一样。傅贞有点无奈，这丫头……以后还是别逗她了，她就是心直。傅贞想起自己以前觉得公司是派吴莹来挤兑周文清的，立马觉得自己多虑了，或许是要吴莹在实战中长点心？ 　　吴莹对傅贞的想法一无所知，她欢欢喜喜跑去厨房鼓捣榨汁机，美其名曰要给傅贞加餐。 　　傅贞：谢谢。我是肉食类动物。 　　上回碟片被吴莹碰过之后，傅贞就把它们收到了自己房间的收纳箱，搁在衣橱底层。傅贞稍微整理了柜子里边的衣服，就把它给翻了出来。 　　最早的一张是七年前，杜默知演了个出场一分钟就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小喽啰，看到那一幕傅贞就觉得好笑又心酸。傅贞去视频网站刷弹幕，到那里就一片片刷心疼杜默知的。有时候导演选角儿就是任性，非让杜默知长得那么苏的人去演流氓被男主揍，傅贞笑哈哈留下了一条弹幕关掉了播放窗口，她的脸瞬时落了下来。 　　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自己。独处的时候就身陷矛盾之中。 　　她之前把杜默知出现过的剧集从头又看了一遍。这确实是一个迷人的男人，不管是他的舞台形象，还是……他这个人。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以往的那些少女情怀。非要说，更多的剩下了欣赏吧。 　　除了学习以外，傅贞不怎么看剧，杜默知是一个例外。搜罗他的新闻，购买他的影像制品，支持他客串的电影。 　　她在遵循旧习。 　　她记得曾经的她为了杜默知做的一切。高中时她就喜欢上杜默知，看网上的讯息得知他曾经是她相隔一条马路的邻家哥哥，而现在他是屏幕里触碰不到的大明星。 　　傅贞是杜默知粉丝团里的老前辈，早期资源谁也没有她如数家珍，只不过，那个账号她整整两年没有登录过了。从她为了杜默知签约经纪公司开始。带着一股壮士扼腕的决心。 　　傅贞幸运的是，她喜欢演戏。从影的计划，她莽撞了，所幸她走的路她还能找到方向。以前她摸瞎乱跑，现在她戴了副矫正的眼镜，眼神好了。 　　傅贞真正苦恼的，是与家人的关系。那种疏离淡漠不止存在于她对杜默知的感情，还存在她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她已经很久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而他们也似乎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 　　傅贞重重叹了一口气，拖着收纳箱把它塞了回去，又拿几件衣服遮在上头。眼不见为净。 　　** 　　傅贞一到吃撑就会出门散步，反正是消食，她就不坐电梯，走楼梯。从楼梯口出来，傅贞揉了揉眼睛，前边那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怎么瞧着那么像掉了肾的杜默知？ 　　傅贞保持着正直的表情往前凑得近了一点。倒是杜默知抢先认出了她。 　　杜默知把帽沿往下扯了扯，清了清嗓，“傅贞？你干嘛去呢？” 　　杜老师的台词如此家常，态度如此熟络，傅贞怔怔看着他。她依稀记得，她和杜默知一点都不熟。 　　“消食去的。” 　　管它内心怎么腹诽，傅贞还是马上应了。前辈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杜默知点了点头，看着傅贞的眼神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我想去附近的大型超市，能带我去么？” 　　傅贞想提醒杜默知，他还有手机地图爱屁屁可以求助，但她对着浑身散发sos信号的杜默知实在欠缺抵抗力。 　　“好的。”傅贞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她说，“杜老师，你住这儿多久了，怎么对周边一点儿不熟悉？” 　　杜默知眉头没皱一下，不假思索，“平时工作忙，不怎么待在家里。” 　　“哦。”傅贞信了。这事搁在杜默知身上，好像挺可信的？ 　　杜默知个子高，步子大，傅贞小跑跟在后头。 　　杜默知是出了名的绯闻绝缘体，明确过的交往对象至今就一个。估计没有哪位狗仔愿意守在杜默知身边坐吃山空。 　　上次的事狗仔没有一点风声，傅贞再跟杜默知走一块儿，莫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事业慢慢上升啦O(∩_∩)O~ ---小剧场--- 杜默知：啊，傅贞不喜欢我。 傅贞（疑惑）：有那么多你的碟，没事还会拿出来看，应该是喜欢你的吧。 杜默知：…… ☆、为难 　　傅贞的肠胃不好，经常会自己做菜吃，所以对家门口的超市特别熟悉。傅贞也没有问一问杜默知到底去超市买些什么，简单的日用品前边几百米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就能解决，保险起见，傅贞挑中的是一家大型超市，杜默知想要什么就没有买不着的。 　　傅贞把杜默知领到了超市门口，预备要退场了，杜默知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不怎么认路，你能跟我进去么？” 　　傅贞脑袋里空白了一下，想起来，她完全没必要亲自领着杜默知找超市的，这下好了，送佛得送到西。傅贞想不着怎么拒绝，结果定了，脸上再露出尴尬就难看。傅贞别提多么敬老爱幼了，还“殷勤”地给杜默知推了推车。 　　傅贞一低头发觉自己用了超市的小推车，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纯属是条件反射，买多买少她逛超市都是这副架势。一瞧杜默知，他在前头走着，双手插袋悠悠闲闲，得，这是心安理得把她当跟班了。 　　杜默知一个人走了好几步，还记得回头确认傅贞的行踪，他朝傅贞招招手，“怎么走得这么慢？超市人多丢了怎么办？” 　　傅贞：“……” 　　傅贞不得不庆幸自个儿不是那个多情少女了，被杜默知差遣还心花怒放诸多幻想。她往前跑了好几步，撂开手站好了，笑眯眯说道：“怕您东西多了装不下，给您拿的。果然忘了吧。” 　　杜默知能没看破傅贞的小心思？她总算想着不必要这么“体贴”了。杜默知却不管，只当没看懂她的用意。傅贞咬了咬牙，还得回去推那辆购物推车。 　　杜默知在燕京市租的房子到了期，正在找房子，那天的谎话撂了下来，他索性就让小张真找了附近的房子。小张细心周到，按杜默知的生活习惯布置完毕，该有的都有，杜默知再要添什么，发挥余地不大。杜默知真是来逛超市的。购物的原则就是，看什么经用就意思意思拿上。他不常常待在家里，什么东西放着也就放着了，比如食物之类，经常要放到过了保质期再由小张给清理了。 　　杜默知往推车里扔了几卷饼干、三罐薯片、两瓶啤酒，沿路更往里丢了不少的零食。就在刚刚，傅贞亲眼看着杜默知拿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她拖着两条沉重的双腿跟着男神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亲眼看着曾经的男神拿这些加满防腐剂的东西来打发自己的胃也是蛮虐的。 　　傅贞没沉得气问出了口，“杜老师，您没吃饭么？不会就用这些凑合了吧？” 　　杜默知是会做菜的，不过得看心情，平时也是跑餐馆吃，要不就往朋友家里蹭饭去。这些玩意儿很可能被他事后打发给小张，而傅贞不知道。 　　杜默知的演技总算上线了，他稍微蹙了蹙眉头，“这两天忙，就这么吃着吧。”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卖这个可怜。 　　等逛到超市的买菜的区域，傅贞纠结了。嫌做菜麻烦，哪怕下点面条都比吃膨化食品要好，对吧？ 　　傅贞给杜默知塞了两卷面条，一打鸡蛋，随便给他拿了点绿油油的蔬菜，也不管杜默知的反应了，“杜老师，面条会下吧？这也不费事，也不伤胃，我看挺适合您的。” 　　傅贞说完脸上就有点烧红了，她做什么管那么多！一定是被吴莹的唠叨给传染的！ 　　杜默知笑了笑，摩挲着下巴上新近冒出来的小胡茬，“也行。其实我挺想吃排骨的，就是自己不会弄。饭店吃多了，腻，懒得去了。” 　　傅贞顿时对杜默知生出了同情，这家伙都一线了还这么可怜，那以前还得怎么惨啊？她完全不知道，杜默知苦也苦过了，眼前的他就是故意要引得她同情。 　　杜默知拿那些商品纯属顺手，付账是一件件扫码过去，整整四百块钱，足足装了两只购物袋，掂一掂，挺沉。杜默知第一反应是挑几样退了好了。他看了眼自觉把袋子给抱走的傅贞，默默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傅贞二话不说主动替杜默知分担了里头最沉的一只。 　　杜默知沉默了一会，上前两步，给傅贞卸了手上的重量，他说：“我来吧，它俩不在一起，左右不好平衡呐。” 　　这是杜默知的冷幽默？傅贞眨了眨眼，杜默知的形象在眼前有点光辉了。这孩子也是平时苦力当惯了，杜默知轻轻松松就在她心里留了个好印象。 　　那边杜默知心里还有点小心塞。哪里见过女明星主动和男人抢着卖体力的，偏偏她还做得流畅自然。 　　杜默知这一想，就对她抱了一些同情，眼神放柔了很多，配上他的长相那就是能漾出水来。傅贞恰好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 　　“杜老师，我先走了。” 　　傅贞住在杜默知楼下，比杜默知先下电梯。杜默知喊住了她，她困惑地看了一眼杜默知，不晓得这一位有什么要说的。 　　杜默知在购物袋里悉悉索索地摸了一会儿，“拿着，给你的跑路费。” 　　傅贞难得在杜默知眼前露出了囧囧有神的表情。 　　原来，杜默知的大白兔是给她拿的？杜默知从购物袋最底下掏出来的，应该不是在随随便便打发她。傅贞转了好几转的念头，早从电梯里下来了，她对着手上的一大袋奶糖看了好一会儿。撕开包装袋，剥了一颗放在嘴里。甜甜的奶味席卷着味蕾。 　　傅贞当时的想法是，她遇见杜默知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一些？ 　　** 　　唐心欣那边的片场要傅贞去救场，拍摄的正好是一幕重头戏。傅贞当时随意接的，没想到这个角色打得酱油还挺大的，刚刚好是剧情的一个小□□。她相当于反派Boss的小狗腿，揭开了唐心欣的身世之谜，还顺便得虐一把女主。不止如此，幕后大boss也会露个面。这是个设定得相当妖娆的人物，反派的身份和精致的颜永远能戳中观众的心窝子。傅贞的角色没什么要紧，但这戏是大戏啊。她平白捡了个好处。 　　傅贞两三天就能收工，这个角色出场狐假虎威气势汹汹，挂得也快。 　　住宿问题由周文清解决，正逢周文清这几天有事，宾馆的钥匙就放在了唐心欣那边。傅贞一下飞机就得直奔片场，要不然没法休息。 　　傅贞到片场那会，正好在拍唐心欣和男主的对手戏，她往工作人员最多的地方跑，就能找到。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唐心欣演戏，却是她第一次看唐心欣在片场演戏。唐心欣在新人演员中演技是不错的，这是她如今片约不断的原因，只是……傅贞下意识拧紧了眉。 　　这场戏里，唐心欣的情绪过头了。 　　傅贞不晓得剧本具体是怎么写的，也看得出不对劲，令她意外的是，导演直接把这一条给过了。 　　“傅贞！” 　　唐心欣眼力倒是好，刚刚打完板她就发现了傅贞，唐心欣用力向傅贞招手。 　　唐心欣的助理王兰给她递过一瓶矿泉水，唐心欣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大步流星跑到傅贞身边，“周姐不知道跑哪去了，你等会跟我走。你还没和导演见面吧，来，我给他们介绍一下。” 　　傅贞没来得及回答呢，唐心欣已经牵着她跑开了。 　　“杨导杨导，这是我好朋友，傅贞。我们组里不是缺那个角色嘛，救场的就是她！” 　　“蔡监制，这是傅贞，组里新来的演员，我朋友。漂亮吧？” 　　“李润（片子的男主演），你干嘛呢，组里的新演员来了哦，是我好朋友！” 　　“……” 　　唐心欣拉着她认亲似的，在剧组上下跑了一圈，剧组的主创人员和各单位的工作人员她全见了。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的讯息，傅贞觉得自己要死机了。她连个存档的空隙都没找到。 　　傅贞身边的吴莹也没好到哪去，脑门顶上就闪着一个字——“蒙”。 　　唐心欣满口满口的“好朋友”让傅贞说不来的尴尬，凭心而论，她和唐心欣并没有到交心的地步。面对热情的唐心欣，傅贞做不了恶人去泼她冷水。但是，有一点傅贞始终很坚持，做朋友简单，做好朋友和谈恋爱一样，得要双双看对眼。 　　唐心欣不是就一场戏，后边还有两场，等收工就下午六点了，这还是她没有夜戏的缘故。傅贞一路颠簸，其实没有观看唐心欣拍摄的打算。傅贞刚想开口说，让唐心欣把地址告诉她，她和吴莹自个儿先回去歇吧，唐心欣这边说： 　　“我胃疼。傅贞，你让你助理帮我跑去买个胃药行不行啊？我把药吃完了。” 　　唐心欣先还好好的，这会死死掐着自己的腹部。傅贞一瞧，唐心欣这副模样，她总不能说不行吧。 　　傅贞想了想，“吴莹对周围一点不熟悉，要不你让王兰去，我和吴莹在这边照顾你。” 　　唐心欣眉头耸得高高的，一副为难的样子，“王兰等会要给我去编剧那里拿修改的剧本，不行呀。这边药店挺好找的，就顺着你来的那条大路走，向右拐个弯就有了。你来的时候应该看见的。” 　　这……傅贞还真没有注意。来的时候那条大路？傅贞的脸色不怎么好，那段路可不近。 　　“中午你说胃口不好，什么都没吃，现在遭殃了。”王兰唠叨着，找了一个小包装的蛋糕给唐心欣，“吃吧。一会还要拍戏，实在不行我去和导演说说？” 　　胃里不舒服，再吃这种甜腻的食物……傅贞干站在旁边，揉了揉鼻子。 　　傅贞只好说，“吴莹，你去吧。”想想添了句，“附近有粥铺的话，买碗回来。” 　　买来胃药需要时间，见效又需要时间，唐心欣要是胃病犯得太厉害，剩下两场戏就拍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讨厌的人很快会下线的，作者是女主亲妈，因为设定是渣作者加的，所以里边谁渣作都不讨厌233333 ☆、片场 　　王兰去拿剧本了，休息室里就剩下傅贞和唐心欣，傅贞肩上立刻沉甸甸的，这位得她来照顾了。万能的白开水这会就派上了用场，傅贞给唐心欣倒了一杯，递过去给唐心欣。 　　“我不要。” 　　唐心欣眼里升腾起雾气，像个生病了闹脾气的小孩子。傅贞无奈地把杯子拿回自个儿身边，温热的水刚好烫着掌心，傅贞的鼻头突然痒痒的。 　　“哈嚏——” 　　唐心欣双手掩着口鼻蹦远了，抖着嗓子，“哎呀，傅贞，你感冒了么？本来想好好拍个戏，没想到我们两个都生病了。” 　　唐心欣不要，傅贞就掂着杯子给自己喂了一口水，呷呷嘴，“大概是累到了，晚上好好休息，我也不一定会感冒的。” 　　唐心欣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有人掀门进来。 　　“心欣姐，快轮到你了，准备一下。” 　　来人喊了一嗓子，确认唐心欣实打实听着了，风风火火又走了。 　　天气热，唐心欣出点汗，妆面有些花了，化妆师不在，她捻了粉扑补了下妆。她们这拍的是古装戏，唐心欣穿的衣服用料再薄，里外也有几层，跟蒸馒头似的。唐心欣身边的空调扇呼啦啦吹着，傅贞担心唐心欣冷风吹过了头，把原来正对着唐心欣的风扇调了个头。 　　唐心欣焦灼地等了一会儿，王兰可算拿着剧本到了。 　　唐心欣翻了翻，心里略定，向傅贞弯了弯唇，“还好下面两场不是我的重头戏，就几句台词。” 　　她的状态比起一开始是好多了，手也不捂肚子了，正式上场还挺精神抖擞。跑去买药的吴莹还没有回来。傅贞焦躁地看了眼时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临走，唐心欣抓住傅贞的手，热忱地说道，“傅贞，你来看我的戏啊，正好也熟悉一下剧组。” 　　傅贞忽然想到，不对啊，唐心欣胃疼，之前捂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对劲？ 　　傅贞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唐心欣闪过了一丝尴尬，热情倒是未减，“一起走嘛。” 　　鼻音浓重，撒了娇。 　　** 　　吴莹终于拿着药回来，傅贞已经躲在棚子底下喝了两大杯冰镇绿豆汤。下午四点多，没热到哪去，傅贞纯属于闲的。 　　唐心欣发话了，傅贞不好跑开，其实比起主角戏，她对几位万年配角们的表演倒是更加期待。片子的男主李润，演这部片子之前只演过偶像剧，这还是他的古装处女秀。李润的演技和唐心欣比略好一些，对角色的把握显然用了心，NG的次数也少。 　　傅贞托着腮，吸溜着饮料，浑然不觉就喝了那么多。她拍了拍自己鼓鼓胀胀的肚子，心里感觉不太妙。 　　吴莹在人群中找到傅贞的那一瞬，恨不得当场飙泪了。再看看好端端在演戏的唐心欣，她好好一个软妹子脾气上来了。 　　“贞姐，你知道那家‘可好找’的药店我找了多久么？说要向右拐，没说是在那么一条小路上，我在周围走遍了，大路上除了车也没什么人，后来刚好给我逮着一个路人我才找到了。” 　　吴莹无意识撅着嘴。人多口杂，抱怨归抱怨，她的不满始终是就事论事。 　　不过嘛……对这个唐心欣，吴莹的印象分算是直线下滑了。 　　“喏。”傅贞趁吴莹大吐苦水的时间给她舀了满满一大杯的绿豆汤，“喝吧。” 　　喝吧。喝了降降火。 　　吴莹人生中头一次到了电视剧拍摄现场，她的兴致比傅贞要浓郁得多，没坐一会就不知道跑哪边晃荡去了。傅贞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她困得不行，强撑了一会，趴在桌上睡着了。 　　傅贞模糊间感觉有人给她盖了一件衣服，下午这会儿，拍摄现场的暑气散了，这人的关怀来得可说及时。 　　“谢谢。”她没完全清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原来你醒了啊？”那人惊讶了，毫不客气把外套从傅贞身上扯下来，猛地来了这一下，傅贞醒了。 　　傅贞揉了揉眼睛，睡得昏天黑地了，脑子里装着浆糊，反应至少要比平时慢了半拍。眼前这个人，不是吴莹，但是眼熟。三十岁样子的女人，脸型本来是柔和的那一型，戴着一副墨镜，气质上添了侵略性。 　　女人调侃着，“哟，不认得我了。” 　　这语气……是那次上节目遇到的化妆师！傅贞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蔡老师，您怎么在这？”刚说完，傅贞就恨不得砸一下自己的脑瓜，笨呐，蔡佳不是来工作的，还能是来这边玩的？ 　　蔡佳没有挑剔傅贞的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边的形象设计我有参与。” 　　蔡佳没说多仔细，傅贞能想通。遇着蔡佳以后，她去网上查了，才发现蔡佳在化妆师这一行颇负声名，国内外的奖项拿了不少。傅贞是闷声走了运，要是最开始就知道了蔡佳的身份，她可能就不会和她相识了。明天的戏那么重要，复杂的化妆部分肯定要由蔡佳来负责。 　　蔡佳不是成天待在片场的，她相当于顾问，真要她亲手来化妆的机会不多，是看在导演的面子上她才经常来这边坐镇。遇上了傅贞，她挺惊喜。蔡佳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女，像傅贞这样底子好的，她自然记得牢，更何况平时在微信还会闲聊两句。 　　“我倒是得问问你，在这边干嘛呢？”组里的演员一早到位了，除了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需要了就去临时找，蔡佳突然在片场见到傅贞还觉得蛮新鲜的。 　　“我在等唐心欣，就是现在在演戏的那个女演员。”傅贞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见到蔡佳露出了然的笑容，她才想到，蔡佳对剧组的演员肯定是熟悉的，用不着她这样指着真人来说道，倒显得没有礼貌。 　　傅贞把手指缩了回去，有点懊恼，控制住情绪，她说道：“明天有我的戏。我也是前两天刚接的戏。” 　　“哦。”蔡佳知道傅贞演的是谁了。她对拍戏什么的兴趣不大，拍了拍傅贞的手，“晚上没什么事吧，一会跟我吃个饭，怎么样？” 　　傅贞的长相符合蔡佳的审美，个性不那么突出，却很适合化妆师来发挥，可塑性强。傅贞算得上一个地地道道的美人，和性格温和的美人吃饭，蔡佳觉得自己的胃口应该会很好。她毫不犹豫就下了手。 　　傅贞的目光在蔡佳和唐心欣之间逡巡了片刻，说道：“好。” 　　唐心欣的两场戏拍完了，比她最初说的五点迟了一个小时。唐心欣拿着迷你风扇吹风，坐在傅贞身边，她满怀歉意，“让你等了这么久，本来想和你一起回的，我记错了，今天我还有夜戏。一会我让王兰带你去附近吃个晚饭吧。” 　　吴莹呢，她坐在边上向天翻了个白眼。不管唐心欣怎么解释吧，把她和傅贞在这边晾了一下午总是事实吧。吴莹肚子咕噜咕噜叫唤了两声，她正好把火气全撒在唐心欣身上。 　　“不用麻烦了。直接把钥匙给我就成。”傅贞把吴莹买的胃药塞进唐心欣手里，拍了一下午的戏，唐心欣没吃药挨了过去，她想了想问，“你的胃还好吗？” 　　从唐心欣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傅贞完全没有操心这个问题的必要。 　　唐心欣使劲点了头，“暂时没什么问题了。”她转头问身边的王兰，“钥匙呢？给傅贞她们吧。” 　　王兰往她随身的小包左掏右掏的，完了把东西全倒了出来。傅贞皱了皱眉头，这是找不到了？ 　　果然……王兰面色颓然，怯怯道：“我明明放在里边，不见了。” 　　这幺蛾子整的。天干物燥，人心同样浮躁，吴莹的白眼愈发收不住了，语气带了点不善，“你仔细找找，你这包好好的，拉链也没开，能掉到哪里去呢？” 　　吴莹这话带了点针对，唐心欣微愠，对着王兰的口气也不好了，“快给人家找出来呀。真是的。” 　　把王兰急得脸上烧红，翻找的动作越来越没有个章法。 　　“算了吧。”傅贞说，对唐心欣笑了笑，“一会儿你们帮我和宾馆前台打个招呼，让他们给我开门不就成了。别急了。” 　　“王兰以后要多留心。越是忙做事越要有条理，就是出了岔子先别慌，问题没解决，慌是没用的。” 　　傅贞一时多了话，唐心欣的眉峰越耸越高。傅贞对唐心欣的为人也熟悉，惹她生气了就不再招她，只当做不明白。 　　蔡佳回化妆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来找傅贞，在边上等了一会儿她没了耐心，“傅贞，可以走了吗？” 　　傅贞没来由松了一口气，抬高了声音，“我就来啦。”一边柔声对唐心欣解释，“刚好遇到熟人，和这位姐姐约好吃个饭。” 　　“傅贞……你还认识蔡老师啊？”傅贞的话没落进唐心欣的耳里，唐心欣光顾着惊讶了。 　　傅贞不晓得怎么解释，看了一眼蔡佳，蔡佳光想着快点出发，和傅贞没什么眼神默契。 　　唐心欣遗憾道，“我好想蔡老师能给我化妆的，可惜……”她的角色所限，妆容设计非常简洁清新，估计整部戏下来都碰不着蔡佳。 　　蔡佳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和你抢人了，带着傅贞先走。” 　　没接唐心欣的话。 　　** 　　蔡佳虽然是临时起意要和傅贞吃饭，选的饭馆一点不含糊，在这一片是有名的味道好。蔡佳是提早预定的桌位，傅贞赶了巧。 　　吴莹一来店里，就像得了多动症，没法消停。等蔡佳去了洗手间，吴莹把脑袋凑到傅贞身边，“嘿嘿嘿，这家饭店可有名了，没想到我居然能吃到！” 　　傅贞以为吴莹要说什么呢，结果就是这个吃货喜难自矜，来和她感慨的。傅贞正寻思着怎么来打击小助理，逗她一下，手机震动了。 　　傅贞的心思正了回来，蔡佳刚好从洗手间优哉游哉走回来。 　　傅贞解开屏幕锁，读了短信。 　　“傅贞，宋小青这个角色我们接下来了(^o^)/~ ” 　　周文清对傅贞争取女二的事全然不知情，她在短信里特意加了一个表情符号，看起来挺满意的。 　　傅贞心底有一丝遗憾。路曼曼其修远，她的演员之路，有的熬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以后肯定会演女主哒O(∩_∩)O~ ☆、巧合 　　与蔡佳的用餐愉快结束。蔡佳提出要送傅贞回宾馆，傅贞看对方爽利的性子，知道蔡佳并不是在摆客套，点头同意，干脆得不得了。果然，蔡佳把她往车里赶，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傅贞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除了有长久交往的朋友。蔡佳显然在此行列。除了初见时的小小尴尬，她和蔡佳异常地合拍。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到新奇。 　　“我也住在这一家。” 　　傅贞报出宾馆地址，蔡佳略带惊讶地说道。又问了问，彼此的房间居然就是面对面的。傅贞和蔡佳相视一笑，而吴莹这丫头早躲在后座吹空调去了。 　　傅贞在车上给唐心欣发了个短信，想了解钥匙的事解决得怎么样。直到蔡佳停车去了，傅贞还是没有收到回信。她拉着吴莹去宾馆前台问，对方只说没有开房人的身份证不能给她们弄。 　　吴莹黑着脸站在傅贞身边，想争执又急得开不了口。傅贞看了眼宾馆大门，蔡佳已经从停车场回来了。傅贞让吴莹把两个人的证件拿出来，问，“我们两个人现在开个双人房行吗？” 　　“对不起，小姐，我们没有余房。” 　　得到这样的答复，傅贞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她的戏份集中在明天，如果休息不好，拖了后腿，那……傅贞咬了咬嘴唇，转头对吴莹说，“找找附近有没有宾馆了。”吴莹遇事情绪化，还得要傅贞出来解决麻烦，傅贞理解周文清让她提点吴莹是什么意思了。她想不想自己过得舒服，还得看能否和吴莹做好磨合。 　　蔡佳是何等眼色，即便没有目睹全程，也立马发觉她们两人的状态不对，嘚嘚踩着高跟鞋气势十足走过来，手提包上的挂链叮当作响。她一副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大姐风范，扬了扬眉，“怎么了？你们宾馆厉害啊，定了房付了钱还不能住？” 　　蔡佳几乎是被剧组供起来的人物，能请到她做形象顾问那都是要在宣传时特地添上一笔的，连带着这一片专做剧组生意的宾馆没有不认识她的。蔡佳一发话，傅贞问起来的“规定”上的不能通融就变得可以商榷了。 　　傅贞的小麻烦亏了蔡佳的面子得以解决。 　　蔡佳是看傅贞和吴莹在前台边耗着才上去说话的，具体情形她不清楚，所以和傅贞坐电梯回房间，她才问傅贞，“傅贞，你是粗心，把钥匙给弄丢了么？” 　　傅贞摇摇头。她们的房间在三楼，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傅贞一脚踏出电梯，一边说，“钥匙原来在经纪人那里，出了点事。” 　　傅贞没多说，蔡佳就没问下去，她另找了个她喜欢的话题。蔡佳兴奋地搓了搓手，“傅贞，晚上我给你做个面膜吧。”她神神秘兮兮压低了声调，“秘制配方哦。” 　　傅贞小心脏加速扑通扑通跳着。好吧，换个人拿面膜来诱惑她，一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自从看过蔡佳的人生履历之后，她对蔡佳几乎陷入盲目的崇拜。拿影视圈来类比，蔡佳就是化妆师中的女王。而说起蔡佳，避免不了要提到曾经的视后，俞皎。俞皎出演的剧集好几部都是经典，其他的在各大视频网站的综合评分也不低。她拒绝了很多次的电影邀约，坚守在小屏幕的阵营，是青年演员中国民度比较高的了。而说起俞皎，就不得不提起她和杜默知的恋爱传闻，以及她在元旦的意外事故。 　　是的，杜默知唯一一位有眉目的恋人，死于这一年的初始。当所有人等着零点倒数的时候，她躺在血泊中鲜血横流。意外在她的家中发生，没有责任人。 　　娱乐圈是个花枝招展的展台，而展品陈列之后的下场，谁也不知道。 　　傅贞埋下心间那一点感慨，往蔡佳的方向靠了靠。她不是特别容易和人亲近的性格，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蔡佳这几回就能亲密到一起敷面膜的地步。 　　蔡佳挽着傅贞的手在过道上走，傅贞甚至没有丝毫的不习惯。 　　傅贞决定把这归因为她们之间的缘分。 　　** 　　傅贞敷完面膜，鼻间萦绕着自制面膜特有的草木清香，在这股舒适气味的陪伴下她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不清楚是面膜的特殊效果，还是充足睡眠的结果，傅贞准时醒来，居然产生了一夜间皮肤状态好了不少的错觉。好在，错觉在她梳洗完毕准备奔赴片场那会就消失了。 　　吴莹找好了出租车等在外边，傅贞吃了一个苹果喝完一杯牛奶，坐到车里。她的台词很少，来剧组之前就背熟了，不过她在车上忍不住拿出来又翻了翻。 　　大戏啊。她吁出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傅贞去的不早不晚，没引起任何注意，她捡了个空位坐着，吴莹就去找剧组的工作人员。没多久，她的化妆师到了，戏服由吴莹抱着。 　　傅贞的妆容要求很简单，经得起打光，不暴露皮肤问题就行。别看这套妆容裸眼看着不自然，在镜头下就不存在问题了。她的角色就是个会说话的背景人物，喧宾夺主是最忌讳的。化妆师给傅贞化的效果出来，她皱着眉头给傅贞又拍了点粉，把傅贞弄得惴惴不安。傅贞大概想不到，化妆师是嫌她的样子好看过头了，她还满怀歉意给人家鞠了个躬，谢谢那位姐姐的辛苦。 　　拍摄这场戏肯定会和唐心欣遇上，勉强算算，她和唐心欣是有对手戏的。主演的待遇和配角不一样，傅贞在的棚子肯定见不到唐心欣的人影。傅贞喝着吴莹给她泡的咖啡，又抱起剧本寻求心理安慰了。 　　真正到演戏的时候，她未必有这么的紧张，反而是等待的空隙要了她的老命。等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去拍摄现场，傅贞抖了抖身上的无聊劲，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好像刚刚喝的不是咖啡，是大力水手的神奇菠菜。 　　由助理导演给演员们大致交代了走位，傅贞听一遍，心中有了数。 　　有经验的演员自己都会找镜头，能不能抢戏得看导演的风格，傅贞没想要表现得多卖力，只求不功不过。毕竟剧本摆在哪里，人物设定摆在那里，怎么抢，又怎么抢得不露痕迹，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 　　傅贞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这场戏出乎意料得不顺利，集齐了片场大半主要角色的重头戏，NG了三十多次，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傅贞的衣服一层层都湿透了，到后来真是在强撑，结束之后几乎要倒在吴莹身上。脱了衣服，牛饮了一大碗绿豆汤她才觉得活了过来。 　　其他人的服装只有比傅贞更层层叠叠，傅贞默默替唐心欣点了个蜡。傅贞琢磨着，唐心欣的体力其实比她要好，一上午下来小脸在监视器上还是粉雕玉琢的。傅贞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说道，“吴莹，你记着啊，回去我要加大运动量！” 　　吴莹塞着满满的米饭，嘟着嘴巴呜呜了几声应下来。 　　傅贞视线里蔡佳抱着饭盒朝她的方向过来，她上身俏皮的黄色T恤，下身破洞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拼接风格的太阳帽，穿着比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要靓丽。更重要的是，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说她和自己同龄，傅贞也是信的。 　　傅贞擦了擦嘴角上蹭到的酱油，往边上挪了挪，给蔡佳腾出个位子。蔡佳一屁股坐下，打开饭盒给傅贞吴莹碗里齐齐夹了一大块咖哩鸡肉。 　　蔡佳笑眯眯看着傅贞吃下去，然后语带感激地说道，“我不吃这个，怕胖。幸好有了贞贞你，就不用浪费了。” 　　傅贞嘴巴里的饭粒还没咽干净，蔡佳话音一落她就呛着了，卡着嗓子，咳嗽了四五分钟，吓得蔡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至于“贞贞”这个称呼，傅贞还没反应过来蔡佳是怎么顺溜地叫上的。 　　傅贞含泪抬起头来，咽了几口唾沫，又接过吴莹递的水喝着，总算好受了点。但她往她们吃饭的棚子外头多瞅了几眼，看到些不该看到的，这口水没下到肚子里，全喷在自己的盒饭上了。 　　她的眼力见或许说不上好，视力还是不错的。她远远就看着一上午没说着话的唐心欣和一位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大叔并肩走着，后头带着王兰这个大大的拖油瓶。唐心欣一脸傲娇……傅贞也不难猜出这两人的关系。 　　傅贞这时就听见身边的蔡佳嗤笑了一声，她扭头看着蔡佳，不解。 　　蔡佳眼底满满的嘲讽，说道，“前头我给他夫人才做完每个月的护理。那么玲珑剔透有气质的人，怎么尽摊上人渣。” 　　蔡佳看不惯这些，她又是嘴毒的人，并不是她身上的事，她倒好像气愤得感同身受。蔡佳没和傅贞说，这个人叫韩忠恕，是华纵影视的老总之一。 　　傅贞顺手把自己喝过的水杯递给蔡佳，“喝口水，冷静一下？” 　　蔡佳摆了摆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就是见多了，发表个总结。” 　　傅贞差点被蔡佳的直白吓得又呛上一回，她收了收脸上的调笑，露出一分认真来。 　　“你说，我要不要把那人有家室的事告诉唐心欣？” 　　傅贞不喜欢唐心欣，可也不想看着她受人欺骗。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看到多多的收藏和评论(*^__^*) ---小剧场--- 杜默知：我的傅贞呢？ 作者（笑）：正忙着勾搭妹子！ 杜默知：…… 作者（笑）：她可是尽忠职守的护花使者啊！你看她多喜欢妹子们！ 杜默知：……（阴沉）让我出场。 ☆、回家 　　这回轮到蔡佳被呛住，她盯着傅贞看了好一会儿，挤出来句，“孩子，你是不是傻啊？” 　　傅贞的脸又红了，她垂下头，叹了口气。 　　蔡佳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记，说道，“你以为唐心欣会不知道？” 　　旁边的吴莹被她们之间来去的对话吓得只敢扒饭吃。唐心欣哎！吴莹身边就有几个喜欢她的人，要是让她们晓得唐心欣原来是个有钱人的三儿……那画面太美，吴莹不敢看。不过她还是明白事有轻重，在这一行工作嘴碎要不得，否则一天到晚得有多少风言风语？为着杜默知的事傅贞严厉警告过她一回，她是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的，怀揣着一个重磅新闻而不能说，吴莹深深的内伤了，直接导致她把饭盒里剩下的饭全填到了肚子里。 　　吴莹梗着嗓子，不知不觉食物堆到了食道口。那边蔡佳把傅贞教育完了，热情地凑过来把她饭盒里余下的鸡肉尽数划拉给吴莹。 　　“来来，长个子吧。多吃点。” 　　在蔡佳关切的目光下，吴莹打了个悠长的嗝。吴莹捂着嘴将蔡佳和傅贞挨个看过去，很快第二个嗝又从她的手指缝里露了出来。 　　傅贞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顿时消散，她把吴莹那杯水给推近些。 　　“来来来，喝口水。” 　　可见，白开水这东西，不愧是万能的。 　　** 　　傅贞下午再在片场遇见唐心欣有种说不来的尴尬。唐心欣和那人约会的地点也不是不隐蔽，只能说傅贞和吴莹实在太会挑地方，见着没人就往那里坐了，却没有往下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事实上，没有人能真正曝光韩忠恕和唐心欣的恋情，就凭着韩忠恕在圈子里几十年的地位。即便是想用新闻来换封口费，有时候你得琢磨琢磨，这钱烫不烫手。 　　唐心欣的气色不是很好，没有丝毫恋情炙热的迹象。傅贞满腹狐疑，只能埋在心里。这件事她还是要和周文清说一说，只不过，周文清多半是有眉目的。傅贞这么做，为的是以防万一，确认周文清是知情的，她才放心。艺人恋爱本来就需要经纪人来打掩护，何况是唐心欣眼下的身份，和这样不为世俗所接受的恋情。 　　这场戏在第四十次打板的时候通过了。原计划一天拍完三个场景，已是不可能了。导演的情绪不好，大家也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一场戏这么不顺利实属少见，杨导挥挥手，助理导演就让演员们各自休息半个小时来调整状态。 　　拍摄结束，男主演李润就走上去安慰唐心欣。不止是傅贞看出她的反常。 　　鉴于第一天的经历，傅贞担心过自己在剧组会不怎么顺利，然而她的运气比她想起来还是好了不少。唐心欣自顾不暇，傅贞就不用苦恼要如何应对她。偶尔引得傅贞烦恼的，是她会听到旁人猜测她和唐心欣的关系，空穴来风，她们编造的内容倒能和唐心欣这段时间的心不在焉一一对上。 　　傅贞于是有幸在传言里做了一位背弃好友的卑鄙小人。 　　傅贞的拍摄还是在第三天圆满结束。三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待机，而每天的晚餐，她在蔡佳的盛情邀请下经常吃得肚子鼓鼓囊囊。面对各式各样的美食，节食计划完全被傅贞抛在了脑后，连带吃得欢脱的吴莹也想不起来要限制傅贞的饮食了。 　　蔡佳拉着傅贞去吃践行宴，这回吴莹没跟着，她俩兜兜转转到了一家外表不起眼的小店。 　　“小福。”傅贞目光逡巡，找到低调的店招，念了出来。 　　蔡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们找到空位坐下，拿到菜单看了没一会儿，店主已经送了好几道精致的小菜来让她们垫饥。 　　傅贞这阵子被蔡佳感染得一样气势外露了，她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拍，“蔡姐，这里好吃的你都点上啊。吃了您那么多回，我要回请了！” 　　蔡佳拿笔在菜单上勾着菜品，没顾着看这位口气大过天的小演员，她抬抬手把服务员给招来，点菜这道工序就这么结束了。 　　傅贞：“……” 　　蔡佳捻着下巴直愣愣盯着傅贞，傅贞愣是被看得背后发凉。 　　蔡佳瞅了半天，道，“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人，和朋友在一起老是缺根弦啊。” 　　“哈？”说她笨，傅贞的智商还真就下线了。 　　蔡佳掩住眼睛，悲痛地明示道，“贞贞啊，这是我特地带你来的小店，你抢着请客是不是不太适合？” 　　“哦……”傅贞开始掐手边的餐布，她快被自己蠢哭了。另外她突然还想起来，她的银行卡还在吴莹那里收着。 　　蔡佳的手机正赶在这时响起来，傅贞趁着蔡佳接电话的工夫，连忙自我反省。 　　“呦，杜子，大忙人啊。”蔡佳的语气是熟人间才有的那股假冒伪劣的火药味，她甩了甩头发，不客气地揭穿对方的目的，“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让你蔡姐操劳了？” 　　肚子？有趣的绰号。坐在对面的傅贞用没被服务员收走的那份菜单打发时间，她听到这个绰号时，嘴唇弯了弯。 　　孤陋寡闻的她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杜姓人士，是杜默知。 　　后头蔡佳和电话里的“肚子”谈的是工作方面的事，蔡佳收了最初的调侃，公事公办的劲就出来了。她那个电话时间不长，过程中，服务员已经把两道菜给送上来了。一道山药炒木耳，两盅虾皮鸡蛋羹，颜色都很素净，大夏天看着了就觉得清爽又舒服。 　　“我啊，我和美女吃饭呢，别羡慕！再见啦，您呐！” 　　蔡佳撂了电话，最后一句中气十足。傅贞刚刚回归常温的脸又热了起来。 　　“我刚刚接的我帅哥朋友的电话。”蔡佳调戏人还调戏上了瘾，左一个帅哥，右一个美女，说不来有种痞痞的感觉。蔡佳又捻了捻她自己小巧的下巴，尾音上扬，“不如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保证个高人美。” 　　傅贞醉了。刚刚蔡佳还嘲笑她来着，其实蔡佳是个逗比，是吧？ 　　** 　　回忆在片场的这两三天吧，傅贞记忆最深刻的竟然全是蔡佳，毕竟能吃的饭都和这位热情洋溢青春活泼的化妆师朋友吃了。她们两个终于从聊天软件上偶尔聊天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亲密了很多。傅贞不知道在蔡佳那里她是个什么地位，但对她来说，蔡佳可能是她在圈子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或许你不能相信了，在圈子里两年，她怎么能孤僻到只是自己和自己玩呢？具体，傅贞本人也说不太清楚。 　　傅贞回了公寓，在电话里和周文清说起唐心欣，周文清被她吓了一跳。周文清不是吃惊唐心欣的恋情，这事她确实早就知情，为之糟心了一阵。令周文清诧异的是傅贞本人，她越来越觉得，傅贞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这些改变似乎都是好的，没有抓住不放的道理。 　　周文清手机里还存着傅贞去年十一月份的影视剧片段，那里还看得出她的演技青涩。但现在的傅贞，不说特别出挑，已经超出了同阶段的艺人。傅贞的演技中有她独特的气质，自然到找不到匠气。她慢慢展露出个人风格。 　　周文清仔细询问了傅贞的近况，又循着惯例叮嘱了日程，这通电话大致也就到了头。 　　整体而言，傅贞乖巧，挑不出大错，这是她的优点，同时是让周文清苦恼的一点。所以后头唐心欣的发展超过她，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唐心欣是公司分配给周文清的，而傅贞是她自己选中的，周文清心里的天平始终还是倾向于傅贞的。 　　周文清准备挂电话了，傅贞极少见的喊住了她，有话要说。 　　“文清，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我想回家一趟。” 　　周文清沉默，想起来傅贞那对从没主动出现过的父母，应许了。她没有挡着傅贞不回家的道理，尽管她知道傅贞的家庭对傅贞的演艺事业不抱支持态度，而新年之后，傅贞更是干脆没有回一趟家。 　　从周文清这里得到了通行证，傅贞和吴莹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收拾了不多的东西前往她那个城里的家。燕京市不小，傅贞的公寓和她家正好横跨了整个市区，不堵车的情况下，就是两个小时车程。 　　傅贞捶着脖子从出租车上下来，那两个小时里她短暂的打了个盹，落了枕。吴莹从后备箱里替她把行李箱给卸下来，傅贞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之前被她压了箱底的家门钥匙，闷声道，“走吧。” 　　傅贞家里的房子买的早，那时的楼房还没有电梯这种配置。家在四楼，吴莹一个小姑娘扛着行李挺吃力，傅贞就搭了手。两个人在家门口累得气喘吁吁。 　　傅贞匀了会气，照了化妆镜确认自己的气色正好着，抬手在防盗门上叩了叩。 　　门后传来有人踩着拖鞋靠近的声音。 　　“咔哒。”保险被打开，房门被拉开，露出站在门内那个带着老花眼镜的精瘦中年男人。 　　“爸。” 　　“我回来了。” 　　傅贞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丝毫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我行文的风格不够欢脱，但请相信，我不会虐女主的(*^__^*) ---小剧场--- 蔡佳：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傅贞：介绍女朋友行吗？ 蔡佳（黑着脸）：…… 傅贞（犹豫）：那……我点肚子？ 傅贞：毛肚，素毛肚这一类的…… 杜默知：…… ☆、笔记 　　“请你的朋友进来吧。”傅昭身子侧了侧，给傅贞腾出空间来。 　　傅贞松了口气，她没有被自己亲爹给赶出来。她连忙进门，好像慢了一步房门就会锁回去似的。 　　傅昭从吴莹那把行李接手过来，他抿着唇，依旧不高兴，“傅贞啊，给你朋友倒杯水。” 　　傅贞愣了愣，想起来傅昭并不认识她的这位小助理。吴莹头一次来她的家，局促到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傅贞示意她在沙发坐着就好。傅贞起身往她有些陌生了的厨房走过去，因此没看见目睹了她和助理的眼神交流，傅昭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 　　傅贞打开抽油烟机右侧上方第二个柜子，里头摆着茶叶、红糖、速溶咖啡，还有果珍和奶粉。傅贞犹豫了会儿，只从冰箱里倒了两杯冰水出来。一杯给父亲，一杯给吴莹。她自己并不口渴。 　　“这是我的助理吴莹，她过会儿就走。”傅贞在沙发落了座，顺手抱起身边的沙发枕，和得了多动症似的，手指在上边的绒毛上不停地摸来摸去。下意识缓解紧张感的动作收效甚微。傅昭的长时间沉默让傅贞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妈妈呢？还有宋清呢？” 　　傅昭抽出坐垫下面的遥控器放到茶几上，眉头微微蹙着，他说道，“你妈和你陈阿姨出去玩了，你弟弟……和他的那些朋友在一起。” 　　傅贞在傅昭面前总有些底气不足。并不是说傅昭这个父亲有多么严厉，是她和过去之间的疏离感让她惶恐。而站在她的血亲面前，这种惶恐高涨到将她从头到脚都吞没了。 　　傅昭抖了抖手边的报纸，责怪道，“也不知道留人家吃个饭。” 　　假使她和家人的关系没有如此僵持，不需要傅昭提醒，她就会留下吴莹。但是，她现在有种急需要赶走吴莹的迫切感。 　　傅贞的手指抠进枕头里，末了松开，在上边留下短暂的凹陷。她站起身，解释道，“我放了吴莹的假，她一会儿回家，我送她下楼。车子还在下面等着的。” 　　傅昭当然由着她。 　　“贞姐，你爸爸好凶啊……”下楼梯的时候吴莹说了句，话音落下，智商上线觉得不妥当了，又可怜巴巴把嘴巴捂得紧紧的。 　　“没事。”萌哒哒的小助理一示弱，傅贞的气基本就撩不起来。从决定回家，她的心情就一直是抑郁的，所以她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只能冷着脸解释道，“我爸在生我的气。” 　　傅贞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不过她多少从和吴莹相处的经历中发现，这个小助理缺心眼的毛病有时候比她还要严重一点。这不是个好现象，她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 　　** 　　傅贞的弟弟叫宋清，很多人误以为他们是个再建家庭，而实际上，傅贞和宋清是确确凿凿的亲生姐弟。傅贞的母亲宋丹华，和傅昭一样，是高知分子。结婚时就商量好的第一个孩子随父姓，第二个就随母姓。他们这个家庭和寻常人家还是有些不同。虽然离书本网差得远了，但一家人都是受了高等教育出来的。 　　宋丹华和宋清都外出了，中饭没人来做，傅贞在干净得没烟火气的厨房转了一圈，就晓得傅昭原来准备凑合了事。傅贞不怎么擅长厨艺，兴趣是有，就是按着步骤做出来的菜味道上总有微妙的差距。傅贞做西点的成果要比她的厨艺丰硕些，只是她的父亲恐怕还没有新潮到用糕点来代替正餐。 　　傅贞苦恼了一阵，决定做个番茄炒蛋和火腿蛋炒饭。这大概是她唯二有把握的。正好菜有了，饭有了。尴尬的是，鸡蛋的出镜率高了点。 　　她鼓捣了好一会，摆好碗筷，喊父亲来吃饭。傅昭见到桌上颜色分明，卖相过得去的午餐，表情是稍有软化的。 　　傅昭端着饭碗尝了尝，“不错。”把饭粒全咽了下去，傅昭说道，“你以前没做过炒饭。” 　　傅贞握着筷子的手一下子顿在了原处，她的眼底有着抹不掉的惊诧。父亲不可能撒谎，问题只会出现在她的记忆上。 　　“好吃就好啦。”傅贞小心翼翼露出一丝欢喜。她把演技用在了家人身上。 　　忽然不晓得，正常的家庭相处应该是怎样的。 　　傅贞捡着周六回来，父母都不需要上班，宋清大学里也没课。按说她挑的时间很好，现实却和她的预期相悖。 　　傅昭吃完饭坐回沙发，打开电视，新闻台主播的声音一下子在客厅响开，把周遭的沉寂给赶跑了。傅贞刷完碗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年多没住过的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宋丹华应该每天都有打扫。傅贞的床头上还贴着五年前杜默知某部电视剧的海报，他嘴角挂着虚无的微笑，像他所出演的那个矛盾人物一样，不好捉摸。 　　傅贞拉开书桌上独独带了锁眼的那个抽屉，钥匙被她弄丢了，所以这抽屉其实任何一个人都能打开。里面放着她高中以来的笔记，她并不像日记那样每天记录，有特别的事件才会记上一笔。 　　最后一条记录时间在二零一四年的十二月三十号。上面写着，明天将要去杜默知的新剧发布会。 　　傅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天人潮耸动，她被推搡得后脑勺直接撞了柱子。捂着脑袋等着疼痛过去，她恍惚间看到了杜默知的背影。在杜默知的发布会上出了人员受伤的事故多半是要上新闻的，她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离开了大厦，外头狂风大作，吹得她的头发拍红了脸颊。 　　她撞的那一下不算重，还没走到公交车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病发作，她总会把自己那种堕入云雾的错觉归结到那一晚。 　　傅贞把笔记放回原位，阖上抽屉。她往后仰躺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床铺，闭上眼睛寻找她记忆中那些多余的碎片。她耐心穿越过白色的浓雾，直到视野里终于出现模糊的画面。 　　她看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披肩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淌而下，女人转头看着傅贞。那张脸庞上模糊的五官一点点变得清晰，逐渐变成傅贞自己的样子。 　　傅贞张开眼睛，后背被冷汗打湿了。 　　她清楚地明白那个女人不可能是她自己。说得更没有歧义一些，那个女人不可能是傅贞。 　　我是谁？傅贞怔怔盯着涂着天蓝色漆料的天花板。 　　蓝色可以消除紧张感，帮助人平复情绪，她就这样睡着了。 　　** 　　傅贞醒来的时候，身上盖好了空调被，空调被人调到了二十八度。她洗了一把脸，走到客厅里。电视里还在播报新闻，茶几上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沙发上没有一个人影，她把视线调转到厨房。十几平方的空间里站着一家四口的四分之三，顿时显得厨房狭小又拥挤。 　　“爸，妈，弟弟。” 　　傅贞睡得脑袋晕乎乎，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模糊不已，她揉着太阳穴一一将眼前的人们喊了一遍。 　　“你在沙发上坐着吧。”宋丹华从两个男人之间艰难探出脑袋来。 　　宋清和傅昭并不是在厨房里帮忙。老夫老妻了，傅昭闲得没事就跑去围观妻子做菜，宋清有样学样，也凑到了一处。 　　宋清率先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双手没沾阳春水，却还是挤了洗手液在水龙头底下搓出了一手沫。 　　“学校课程紧么？”傅贞从学校毕业了 ，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可问的。 　　宋清“嗯”了一声，和傅昭一个样，从沙发上捻起报纸在手上哗啦啦翻着。 　　傅贞低低喊了一声，“弟弟。” 　　宋清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宋清的专业是音乐制作，已经大三。他填报高考志愿没有听从父母的意愿，截止填报那天，自己偷偷上网把志愿全改了。她和宋清，一个愣头青似的扎进了娱乐圈，一个自说自话跳进了音乐圈，纷纷为了艺术献了身。 　　傅贞是这样，宋清是这样，他们骨子里都是固执的。傅贞带了个“好头”，这也是傅贞和父母关系恶劣的原因之一。再一个，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两年来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回不打招呼就回来，得不到好脸色也不难理解。 　　还有一点是傅贞忽视了的。她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而父母作为和孩子最亲密的人，怎么可能全无察觉？在周文清是疑惑，到傅昭宋丹华这里就要明晰得多。 　　晚饭由宋丹华准备，比傅贞中午鼓捣出来的档次高了十倍不止，傅贞只有惊叹的份。除了装盘没有外边细致，别的真不差什么。 　　一顿饭吃下来，傅贞光吃父母夹到碗里的小菜就够管饱的。彼此的关系总算有破冰的迹象。 　　晚饭之后，电视机又发挥了调节气氛的作用。按照电视台在广告期间插播电视剧的恶习，傅贞一不小心把最近的广告都补了个遍，也一不小心在电视里看到了自己。 　　这就是她喝饮料喝到“怀孕”的那条广告，那还是去年拍的，没想到今年才投放到电视台。她在里边扎着卖萌的双马尾，化着夸张的彩妆，傅贞忍不住把头埋了下去。 　　她听见宋清“咦”了一声，呆头鹅似的问道，“这是不是姐啊？” 　　傅贞在家人面前的荧幕初印象，灰暗到傅贞日后不敢回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那句话，无虐-.- ☆、发现 　　宋清认出了傅贞，傅昭和宋丹华自然也认出来了。这支广告的长度有限，所以足足播了三次才轮到了别的产品。 　　广告结束，宋丹华细细打量起自己的女儿，跟着转头对宋清说，“把这个视频下载了，发给我。”宋丹华不苟言笑，尽管她难得表露了对傅贞事业的善意，傅贞也没感到切实的欣喜。 　　而傅昭，他拿那杯凉透了的红茶润了润嗓，“傅贞，你回来吧。凭你的学历，爸爸能让你在我们学校做助教。”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一眼傅贞，“你要是愿意，去当高中老师也成。” 　　傅贞搓着牛仔裤口袋上的扣子，她咬了咬下唇，无奈地直言自己的立场，“爸，我不愿意……我是想要当演员。” 　　“前边接的几个剧还没播出，不过已经有电视台买了。我最近接了一个角色，很快会进组。”傅贞急切地想在父母面前证明她的事业踏上了正规，然而她的急躁势必削弱了她这番辩白的力量。 　　傅昭按着遥控器调台，说服傅贞的重任转而落到宋丹华身上。宋丹华嘴唇动了动，傅贞中了魔法似的哆嗦了两下，她从裤袋里把开了振动模式的手机掏出来。 　　上头显示是个陌生的电话。这是她的工作号。傅贞朝母亲抱歉地笑笑，按下了接听键。 　　“傅贞。请问有什么事？” 　　这通电话帮她躲过了来自母亲的长篇大论，傅贞对待电话里那位不知名的人物多添了一分耐心。 　　然而那人一开口，傅贞就怔住了，“您是？” 　　他的声音经由手机的传达，更添了磁性，大概是传播途中携带了电子，傅贞的耳朵麻麻的。 　　“我是杜默知。” 　　“啊，啊，是杜老师！”傅贞心理素质不够强硬，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您有什么事？” 　　即便傅贞原先不是杜默知的忠实粉丝，一个没什么知名度的演员接到圈内大牌的来电，总是要诚惶诚恐的。 　　杜默知那头不怎么安静，闹哄哄的，傅贞不确定杜默知是不是说了什么她没听见，再一想，她和杜默知的关联也只有那部网剧的选角。 　　只是无论如何，用不着杜默知亲自出动来通知事宜吧？ 　　还真就有了这样的怪事。 　　杜默知咳嗽一声，他周围的那些噪声立刻消失不见了，电话里沉默一阵，又传来他的声音，“我是来通知你试镜的时间，就……国庆那天吧。早上十点。” 　　“通知”，说明这应该是敲定了的。末句的语气词又说明，这个决定下得还挺随意。前后两句话完全是在自相矛盾。要不是她认得出杜默知的说话声，她真得怀疑对面是个骗子。 　　“杜老师，怎么是您联系的我？” 　　傅贞又不愿意装糊涂了。 　　杜默知揣着手机寻思了会儿，说道，“别的角色都定了，你这个还不太稳当。人选有，不是特别适合这个人物。你表现的好，那就是你了，你要是表现不好，那就……” 　　对方给她解释得过于详尽，傅贞在前辈的关怀下，就如同被托了孤的老臣子，急着表起了衷心，“谢谢杜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只是……剧本……” 　　“已经发给你的经纪人了。” 　　杜默知掐断电话，傅贞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脑子还是乱糟糟的。要是她后头了解到杜默知是这部网剧的出品人之一，她就不至于这样一惊一乍。 　　傅贞接的这通电话自然没漏过旁边三位的耳朵。宋丹华前头一口气尚没顺下去，她面色不虞，“说的什么事？” 　　“杜默知说让我国庆去试镜。” 　　宋丹华呛到了，咳得面色发红，傅昭闷不作声把他那红茶给贡献了出来。傅贞替宋丹华抚着后背，宋丹华喝了一口茶，总算能说话了。 　　“你说的杜默知，是电视上演那个裴将军的？” 　　对杜默知的作品如数家珍的傅贞当然能第一时间想到《将军》，那是杜默知今年年初上星的古装剧。杜默知是第一主角，饰演里边戎马一生的裴上将。 　　自家母亲都看杜默知出演的剧集，傅贞猜测母亲还挺喜欢。不然看过了就看过了，哪会特意去记演员的名字？ 　　傅贞朝宋丹华眨眨眼，顺势卖起人情，“妈，我给您要他的签名怎么样？” 　　宋丹华没忘记自己是要劝说傅贞的，她的表情还保持着严肃，“有机会请人家来家里吃顿饭就行了。” 　　母女俩把话题岔得，傅昭在一边彻底黑了脸。傅贞得了便宜，灰溜溜往自己房间躲着去。 　　两年都没能让这夫妻俩接受自己的演员身份，傅贞想通了就不急这一时。她在家还能住个三五天，总不至于到她走了，他们还是这副冷冰冰的作派。那彼此就是仇人，不是家人。 　　傅贞给自己做了一番开导，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等父母各自回房睡了，她经过客厅，遇着宋清。他戴着耳麦对着电脑在噼里啪啦敲字，桌面上打开的是傅贞不太熟悉的软件界面。傅贞在弟弟的耳机上头笃笃敲了两下，宋清揭了耳麦气呼呼看着她。 　　傅贞指了指屏幕，柔和地笑了笑，“在做什么呢？”面对宋清，她始终是有窘迫的情绪在。父母对她的态度影响到了弟弟，姐弟俩平时确实缺少沟通，傅贞在人高马大的弟弟面前莫名矮掉一截。他就像个捂着耳朵生闷气的小孩，叫傅贞无从下手，她只好笑嘻嘻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朋友在频道弄了歌会，我是嘉宾。” 　　宋清说的话，她一个词一个词都能懂，串到一起，她就迷糊了。宋清又把耳麦给戴回去，傅贞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开始用手机网络检索关键词，“频道”，“嘉宾”。 　　等她端着一杯果汁重新回到房间，她好像对弟弟多了一些了解。如果她的眼神没出问题，宋清的用户名似乎是“菘青”。是个谐音的网名。她又搜了搜，手机页面上出来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加了橙v的微博账号，比如某个原创音乐网站的用户个人主页，还比如搜狗上出来的不少微博配图。网络时代，没什么隐私可言，何况宋清的微博头像干脆就是他的侧颜自拍照。傅贞很快确定了这是宋清本人无疑。 　　宋清的认证写着“微博音乐人”，傅贞用自己的私人微博账号“榛果子”关注了他。 　　两年来傅贞大部分精力花在雕琢演技和适应环境上，对这些网上的弯弯道道不怎么熟悉，她很快就躺到床上，预备留着今后慢慢研究。 　　微博是她为了视奸杜默知注册的，所以她目前就三个单向关注，弟弟、杜默知，外加蔡佳。首条微博发表在三年前杜默知开通账号那天。 　　“@杜默知。”配图是她积攒了好几年的藏品合影。 　　** 　　燕京市的蓝天白云基本只出现在特殊的日子，平日里天色大多灰霾。傅贞起了个大早，兜里揣上个3M的PM2.5口罩出门晨练。 　　她绕着公园跑了一圈，有人在后头喊。“贞丫头。” 　　傅贞戴着口罩，穿着她简朴的松垮运动服，还是教那人给认出来了。这声贞丫头让傅贞抖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陈云流？”傅贞揩揩额头上的汗。 　　陈云流一家原来住她家对门，他比她大了两岁。她喊他哥哥，陈云流就管她叫“丫头”。 　　不过那是互相还小的时候。两年了，她没怎么见父母，至于陈云流，那基本要摆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傅贞想不着他，除了偶尔，宋丹华会在电话里和傅贞提上一两句。 　　傅贞没法开口甜腻腻喊“哥哥”两个字。她听到“丫头”，当下鸡皮疙瘩就一粒粒激了起来，脸上却还是要保持着平和与客气。 　　这是一位时隔两年能一眼认出自己的人。 　　陈云流上衣被汗打得差不多湿透，也是过来锻炼身体的。他戴着黑框眼镜，五官没杜默知精致，但普通人里也够亮眼了。 　　相由心生。从外表上看，陈云流一点都不惹人讨厌。 　　傅贞对陈云流的观感不坏。 　　她印象里，陈云流在燕京市有名的医科大学硕博连读，现在应该还没从学校毕业。 　　陈云流和她弟弟差不多，都是在校学生。没新意的傅贞就又问啦。 　　“学校课程紧嘛？” 　　陈云流是医学院的学生，还没入职，他笑得有一些腼腆，“还好。我现在跟着导师在医院坐诊。” 　　傅贞不懂。她把口罩拽下来，擦了擦被自个儿口水糊得湿漉漉的嘴唇。 　　“听起来挺厉害的。”傅贞苦恼地在肚子里搜刮着内容，但她憋了半天，没憋出来。陈云流好歹当了她好几年的“哥哥”，学生时代挺关照她，她没道理不给对方面子。 　　傅贞一副没话可说的样子站在陈云流跟前，陈云流抬手，把自己嘴角忍不住流露的微笑给掩住了。 　　陈云流右边脸颊的梨涡深陷，他像个大哥哥问她，“你运动完了么？我请你去附近吃个早饭？” 　　“今天的运动量还没到。”傅贞核对了一眼时间，说，“你先去吧。” 　　她从陈云流身边跑开，脚步比起刚刚谈话时的尴尬不适，轻快了不少。 　　陈云流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直到她从他视线彻底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打针吃药，感触就是，除了身体病痛，其他一切好说。大家少熬夜，注意休息，保重身体=_= ---小剧场--- 作者:男二出来了～ 杜默知:……（冷笑） 作者:傅贞接到杜老师电话还是hin激动的嘛～ 杜默知:……（冷笑） 作者:我错了，我不该让你装逼，你话都不会说了。 杜默知:…… ☆、差距 　　傅贞往前慢腾腾跑了十余分钟，停下来，从口袋摸出耳机线。音乐一响，周身的事就和她断了关联。 　　傅贞播放器里的歌还是手机自带的几首，在线音乐库里翻来翻去，她忽然想起自家弟弟那个音乐人头衔。傅贞这么一找，翻出来菘青的作品有好几页。 　　她的弟弟在网路上似乎很有声名。 　　傅贞点开排在第一那首，《上京》，中国风的歌曲，作曲署名宋清，演唱就是那个菘青。宋清好端端一个人，在网上学会分裂了。柔和的前奏过去，宋清的吟唱穿□□曲调中，人声甫一出来，傅贞打了个激灵。不错眼珠盯着滚动的歌词，等到软件自动缓冲列表下一首曲目，傅贞才发觉自己竟然把这首歌给听完了。她的心尖还在打着颤。乖乖呀，唱歌那么好听的人是她的亲弟弟，作曲的更是她的亲弟弟……傅贞默默把这首歌保存下来，发给周文清。 　　“周文清，你认不认识音乐圈的人？我想听听意见。” 　　傅贞在音乐制作这个行当是门外汉，她想要了解宋清的水准，只能寄希望于周文清。 　　傅贞必须承认，她对家人的关怀太缺乏了。宋清没有刻意在网路隐藏现实身份，傅贞不清楚父母是否对宋清在网路上的事业有所听闻。作为不合格的姐姐，她应该做的首要，好像就是给弟弟足够的尊重。 　　傅贞兴冲冲准备和宋清交流交流彼此的想法，等回了家，却受了惊吓，要迈进家门的那只脚愣是杵在半空没迈下去。 　　她的父母双亲正坐在沙发上和一位年轻男子有说有笑，这个人，不是她弟弟，更不是她。谁也不是，偏偏是她早上见到的那个陈云流。 　　“爸，妈，这是……”傅贞换好鞋，毫不犹豫出言破坏了他们三人之间的这份和谐。 　　她坐到陈云流对面的位置，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她倒是想听听，陈云流在她家里“登堂入室”，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傅昭和宋丹华没说话。陈云流腼腆笑了笑，脸上的梨涡又跑出来了。 　　他说：“傅贞，你喝的是我的水。” 　　“噗——”傅贞作为准公众人物的形象毁于一旦，硬生生把滚到喉咙口的白水给吐在了茶几上。 　　“幸好我还没喝……” 　　陈云流还是有下半句，只是他还没有说，傅贞已经采取了果断的行动。陈云流尴尬地抿了抿唇。 　　傅贞受了来自她母亲的一个白眼，又目送着宋女士气鼓鼓跑去厨房拿抹布。联想一下宋女士对杜默知的态度，傅贞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对不起……”傅贞不太情愿地道了歉。 　　陈云流摇摇头，连声说道，“没事，没事。”边说着他两只手还在衬衫上左右开弓掸了掸，傅贞被这位言行不一的旧识给深深伤害了。 　　傅贞此举成功打消了傅昭全部的谈话兴致，傅昭把茶几上今早的报纸再度揣到手上，他回答了傅贞进门时的问题。 　　“陈云流。你不认识了？”傅昭抖抖手上的燕京晨报，“小陈在医院忙成那样，一个月还能往我这边坐上三五回。” 　　后边的话明摆着刻意说给傅贞听的。傅贞理亏在先，没法辩驳，只能巴巴看着傅昭。 　　傅昭撇了一眼陈云流，“小陈，你妈不是旅游去了么？以后吃饭过来就好了，叔叔还能不给你饭吃？”眼神又落到傅贞身上，那股爱护的劲全没了，“傅贞，去小区超市给你妈买袋红糖回来。” 　　傅贞：“……”如果没有陈云流摆在那里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可能不会觉得自己是充话费送的。 　　“我陪贞贞一块去吧。”陈云流笑意盈盈。 　　傅昭对陈云流亲昵的称呼毫无反应。 　　傅贞决定修正一番前头的话，她应该是传言中从垃圾桶里抱回来的孩子，连充话费的钱都省了。 　　** 　　傅贞倒不是不能理解父母对待陈云流的态度，尤其她知道，两家父母还和从前似的关系亲近。陈云流也算被傅昭看做半个家人的。更不要说，陈云流这两年间和傅昭宋丹华的相处时间要超出傅贞十倍，百倍。 　　她压根竞争不过这个外人。 　　和陈云流一个饭桌吃饭没给傅贞什么影响，她满门心思想着怎么和弟弟开诚布公。宋清撂下筷子回房，她说声“慢用”就追上去。 　　“宋清……我听了你的那些歌。很好听。” 　　宋清原来要开电脑的那只手一抖，笔电从桌上甩了下去，他手忙脚乱把电脑抱回怀里。电脑上的工程文件还没有保存，他赶紧又把文件上传了备份，才有心情来应付这位“识破”他身份的姐姐。 　　“小心。”傅贞在一边围观着，也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不轻，确认没事了，她就接着说下去，“姐姐虽然不熟悉音乐制作，但你以后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宋清盯着她，好似她脸上长了花，他带着些微的疑惑说道。 　　“姐，你不觉得自己很假么？” 　　傅贞当下觉得有一把刀子，从她心口白的进红的出。假？假在哪里？宋清的眼里唯独没有埋怨，所以他并不是故意为了伤害她，他是认真在问。 　　傅贞的身子晃了晃，她夺门而出，不能多呆一分钟。再迟眼泪就要下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怎么就能刺着她的心呢？ 　　傅贞低着头跑进自己房间的洗手间，她抬头，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被眼泪给浸湿了。 　　你不觉得自己很假么？她脑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冷漠的，嘲讽的。让她情不自禁战栗。 　　傅贞捧着水洗了洗哭得发疼的眼睛，从行李箱里翻出备用的冰袋，放进冰箱的冷藏室冻了起来。她还煮了一个鸡蛋来敷眼睛。她努力平静地来做这些，只要不被人注意到她肿胀的眼皮，她就哪里都很正常。 　　宋清从她身边经过了一次，想要试探她的态度，被傅贞故作无恙躲过去了。宋清的冷言冷语虽然伤到了她的心，但是傅贞明白这不过是勾起她痛苦的一帖引子。 　　哭了十来分钟，随后，傅贞花了大半个小时来让自己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傅贞，我和你妈下午要去开会。晚饭你记得带着小陈去家好点的饭馆。至于你弟弟，随他愿意。” 　　傅昭光看见自个儿女儿笔挺的身形，嘱咐好了，他也就放心跟着妻子离开了。 　　眼泪干了，傅贞的手还下意识捂着心脏。听着傅昭夫妇锁好门离开，傅贞终于松懈下来，瘫坐地上。 　　“贞贞，你怎么了？”那个左一个“贞丫头”右一个“贞贞”的陈云流居然还赖在她家里！ 　　傅贞双手撑地咕噜爬起来，敏捷得和受了惊的兔子差不离。 　　傅贞冷着脸，要从陈云流身边绕过去。但是这回，人前腼腆的陈云流却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黑色的瞳仁沉如深渊，纯无杂色。 　　陈云流的语气里带了微不可见的讨好，眼神透着股子狡黠，“贞丫头，你帮我个忙呗。” 　　傅贞于是坐在他们小区门口的奶茶店里，耐心听陈云流讲完了前因后果。故事背景大致是，眼看陈云流到了二十七岁的“高龄”，将要毕业工作，他的双亲迫不及待要见证他交往女友结婚生子三年抱俩。那么陈云流请求的正式内容则是狗血言情剧的桥段，陈云流想拿傅贞来打个掩护。 　　约莫是怕引起傅贞的恶感，陈云流再三强调，他不需要傅贞太配合，只要能打着喜欢傅贞的旗号在父母面前挨两年清净时光。 　　他解释到这地步，傅贞确实同情心开始泛滥，也回想起了两人小时候的交情。她伸手在陈云流肩上重重拍了一记，严肃道，“我为兄弟两肋插刀，你可不要反过来恩将仇报啊。” 　　实际上，傅贞权衡过的，过去两年她和陈云流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往后她忙东忙西，和陈云流更出现不了交集。 　　陈云流眼毒，正好挑中她，卖了两句可怜，傅贞几乎是没犹豫就应了。 　　“贞贞，我还是最喜欢你。”陈云流伸手在傅贞头顶呆毛上摸了摸，一脸返老还童的傻笑。 　　傅贞触了电似的躲开。她是看出来陈云流没太多心眼，还拿她当乳臭未干的小妹妹看，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她没法控制。 　　傅贞尴尬地解释，“我不喜欢别人这样摸我的头……” 　　陈云流刚想说，初中高中那会他把她当小狗顺毛她也从没有那样，幸好他识相地咽了回去。 　　傅贞几乎没怎么喝奶茶，陈云流有求于人，表现得就格外体贴一些。他在傅贞面前晃了晃一张十块钱的毛爷爷，“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这是一家平价奶茶店，来往的学生比较多，否则换个地方，陈云流手上的钱连买杯凉水塞牙都不行。好在，傅贞没想那么多。 　　傅贞眼前一亮，双手啪地拍在一起，她乐滋滋道，“那给我来个甜筒吧。不……两个！” 　　在甜筒的诱惑下，她的少女心一下子复活。几乎要让她忘了，同一天里她还有着痛苦绝望又说不清来处的消极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觉得章节名无能啊，告诉我，这其实没什么要紧！！！感觉小剧场写得要成为冷笑话大王了，因为根本没人觉得好笑嘛(⊙_⊙)？ ---小剧场--- 作者：男主好久没出现了…… 杜默知：呵呵。 作者：乖，别吓我，马上给你刷存在感！(笔尖落在纸上的刷刷声）傅贞吃饱喝足以后发了个呆，抽了一张白纸无意识地写了起来，杜默知，杜默知，杜默知…… 杜默知：呵呵。 ☆、约饭 　　所有的一切正在向好的一面发展，同时意味着傅贞短暂的休息时间也到了头。 　　傅贞把离开的日子挑在工作日，收拾好行李，等着吴莹来接。她的行李不多，几乎和来时差不多，只不过添了一只大得吓人的购物袋，里头躺着她妈买来的水果和一些小零食。 　　宋丹华早上买菜“顺便”给提回来的，还在上边贴了个便利贴，告诉傅贞说，傅贞要是不吃掉，她转手就会把它们给扔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乏味，傅贞在自己家里边转来转去，心里总跟落了什么似的，不上不下悬在半空。弟弟的房门没锁，傅贞推门进去。受了宋丹华的启发，傅贞决定也给宋清留一个纸条。 　　她捏着笔想了半天，最后留了一句干巴巴的话。 　　“姐姐觉得你的歌很棒，已经被圈粉啦。加油！” 　　傅贞猜想宋清见到她留言的表情，选择了默默把它团成一团丢到纸篓里。 　　正预备要另写一张，外边就有人在按门铃。笔头刷刷动了两下，傅贞丢开笔去给那人开门。 　　她估计的刚刚好，吴莹那时正好把车停在了小区楼下，只是不巧在，按门铃那位并不是吴莹。 　　傅贞吃了一惊，下意识竟然是把门给关回去，动作收不回来，她便故作镇定问面前的人，“陈云流，你有事么？” 　　陈云流抬手，示意傅贞看他手上提着的那只蓝色保温盒。 　　“我妈让我给你送的。” 　　傅贞这回没有拒绝，她想起来她在陈云流母亲那里是个什么身份，既然做了挡箭牌，这点好处拿了总不会手软。 　　傅贞非但不手软，嘴上还硬得很，她老神在在，叮嘱起陈云流来，“这么骗阿姨是不对的，你还是要把女朋友找起来。我可能一不小心就里外难做人……” 　　“哎……”傅贞怎么寻思，自己的“一时好心”前景都不乐观，她蹙了蹙眉头，“等你脱单，别忘记网银里给我转两份盒饭钱来。”尾音又扬起来，露出小小的高兴。 　　陈云流的身后多了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傅贞等的吴莹这会儿才来。趁着年轻，她把自己穿得活脱脱像个调色盘，拼色的服装搭配倒是非常俏皮。傅贞今天穿着一件米黄色的上衣，下身百搭的牛仔裤，反过来她要更像个助理。 　　傅贞朝吴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陈云流背后没有眼睛，还以为傅贞突然吃错药了。傅贞对着吴莹当然是发自内心在笑，原来蔫蔫的精神头跑走了大半，漂亮的脸多了分明艳。陈云流面颊白里透着红，傅贞后头注意到，误把陈云流当做居心不良想啃嫩草的老牛了，有意无意隔在他和吴莹之间。在傅贞眼里，吴莹还小着，需要她的保护。 　　陈云流这么个现成的劳动力送了上门，自然不会再辛苦吴莹帮着干体力活。傅贞和吴莹一人一只购物袋拎着，跟在陈云流后头。傅贞的行李箱分量不轻，陈云流到了楼下额头上出了不少汗。吴莹一边道谢，一边给陈云流塞了几张湿纸巾。 　　傅贞意外地在陈云流的注视下，远离了家门。 　　这种被父母新宠给“扫地出门”的微妙感觉让傅贞坐在车上抿着嘴，莫名的心情又坏了起来。 　　** 　　傅贞在父母面前炫耀过的角色拍摄需要两个礼拜，那之后能够得到短暂的休息，跟着才轮到杜默知那部网剧的面试。 　　傅贞很快就进组了。 　　与此同时，她去年打的几个酱油，酬劳终于分发到位。能到傅贞手上的，有小一万。傅贞收到银行转账那天，回过头特别认真看着吴莹。 　　“吴莹，你们当助理一个月有多少钱啊？” 　　吴莹吧唧咬了一口苹果，汁水蹦了老远。她口齿不清含糊说道，“两千啊。” 　　没有包吃包住这个特别待遇，两千块在燕京市绝对是可以饿死人的。 　　傅贞捧着脸慢慢缩到沙发底下去，她早该想到什么锅配什么盖，公司是傻了才会把周文清白白放在她身边。前两年傅贞几乎没什么收入。公司的投入不小，成本能回收了，才会补贴在艺人身上。不为了争取周文清，她也至少得把自己的片酬拉到水平线来。傅贞这个人，和其他钻营的人相比，心还是比较大。 　　傅贞这边工资到了手，就用现在方便得不得了的网银把钱转给了父母，顺便还写了条短信，字里行间流露出自己前景可观让他们宽心的意思。 　　傅贞背完了白天的台词，把手机插在床头充电，她很快有了一条未读消息。打开一瞧，竟然是父母用网银把她的钱添了一倍给转回来了。这是父母在和自己示威？ 　　多亏了宋清一条文字消息发过来，阻断了傅贞许多不必要的联想。也是傅贞自己想岔了，她想要在父母面前充大头，遇上这两位直性的，毫不留情就拆穿了。 　　“爸妈嫌你太瘦，让你多吃点。” 　　傅贞盯着手机弯着唇傻笑，眼里放着光，完全没有要去睡觉的样子。她的心里暖呼呼的，阴晴变化的心情又跑到了向阳的一面。 　　她仍旧是有小小的不能满足的。宋清……似乎不怎么乐意喊她这个“姐姐”。 　　傅贞的戏份拍摄得异常顺利，和她心态的变化或许有所关系。她演戏时候越来越容易进入状态，连导演都夸过她一次，傅贞不好意思地解释，是因为之前有过两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了。在她的印象里，她在演技方面收获的夸赞并不多。而宋小青这个角色的试镜以来，她在演戏方面的天分开始显露了。 　　大概只有傅贞和吴莹不晓得，她的这种变化有些像是武侠故事里主人公打通了任督二脉。只不过，傅贞没有得到什么高人相助，自个儿就把开关给开了。 　　拍一趟戏，傅贞的朋友圈又多了不少的人，相熟的，不相熟的，总爱发些图片秀一秀近况。傅贞从一堆修饰得堪比摄影作品的照片里迅速锁定了一张，是蔡佳发的。蔡佳双手捧着一个人的脑瓜，对着镜头笑成了一朵花。 　　“为老朋友杜老板上妆，特此拍照纪念！签名照好说，一张两百童叟无欺( ^_^ )” 　　世界真的太小。傅贞没想到会在蔡佳这里了解到杜默知的动向。 　　她还是在蔡佳这张照片留了言。 　　“蔡大美女！=3=” 　　傅贞极其不擅长撒娇，在网路上倒也能从善如流地使用颜文字。这点还是周文清传授的经验，说是能显得活泼亲近些。当然，得分人，年龄相差大了两座山，即便卖弄了，对方见到的也就是一堆意义不明的符号而已。 　　蔡佳很快给傅贞回了电话，工作原因，傅贞和蔡佳的大多互动都在网路上，所以对着这个来电，傅贞还紧张无措了好一会儿。 　　“贞贞！” 　　蔡佳亲亲热热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傅贞的那点不自在成功被蔡佳的坦率给打消掉。话题渐渐从惺忪寻常的寒暄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她知道蔡佳养的猫爱跑到床上和蔡佳同床共眠，也知道了蔡佳最近忙得连敷手工面膜的工夫都没有，她还知道了蔡佳手上忙活的就是杜默知的那个网剧的定妆。 　　傅贞拿到剧本有近一个月，因此从蔡佳嘴里听说剧名，她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她捏着电话的手腻出些微的汗珠来，“蔡姐，你说的是杜默知主演的那个网剧？《不法之徒》？” 　　“是啊。”蔡佳有些疑惑，“发布会还没开，你是哪里听说的？” 　　傅贞稳住情绪，一板一眼回复蔡佳，“蔡姐，这剧有一个角色还没定数，我在努力呢。搞不好我们又要在一个剧组共事了。” 　　傅贞才刚冷静下来，那边蔡佳也不淡定了，她连连说着，“贞贞，你看，我们是不是太有缘分？” 　　又各自聊了几句，约了时间在市里吃饭，傅贞放下电话，一颗心还在嘭嘭直跳。高兴得。 　　她近前有吴莹这个娇娇的活宝，另一面还有位亲切可掬的好友，好像她前两年走失的运道，老天一下子全还给她了。 　　赴约之前，傅贞在手机上把那家餐馆的情况上网搜索了一下，人均消费几百，综合评分有五星。环境氛围好，食物做得也细致，对傅贞而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价格没有贵到咋舌。她始终惦记着要请客请回来，只是，她实在不像蔡佳那样有寻找美食的敏感性。她有的，也就是一个天生的好胃口。 　　傅贞穿得像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姑娘，清爽又干练，出了地铁站就拿着手机用导航好地方。她的方向感不好，等找到店里，已经热得满头汗。 　　她比约定的时间到得早，就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先点了两杯纯净水。傅贞从包里摸出来一本精装书，一面等人一面看。这书的名字就叫《法外之徒》，杜默知说过这是小说改编剧，她把剧本看得差不多了，开始啃书。剧本她只拿到了一部分，对角色的认知还不够完整，这时候原著小说对她塑造人物就有很大的帮助了。 　　遗憾的是，傅贞看了大半本书，她的这个角色就没有多少内容。比起剧本，她在小说里的笔墨甚至更少。小说改编成剧本，要添加更多的支线来丰富剧情，改得与原著大相径庭的情况不在少数，总体而言，傅贞手上这个剧本还是相当尊重原著的。 　　悬疑小说一向符合傅贞的胃口，看着看着，她倒是入了迷。以至于，蔡佳拉开椅子在傅贞对面坐下，傅贞毫未觉察。蔡佳只好在傅贞面前用力叩了叩桌子。 　　“贞贞，出了点状况，带来位不速之客，你不会介意吧？” 　　傅贞抬起迷茫的眼，视线移到蔡佳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位身姿笔挺的男人。她瞳孔收缩着，捏着书页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劲，把纸折皱了。她傻愣愣看着蔡佳。 　　“这是……杜默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上线了……薰疼 以及通知一下下，每天定时发的，但是点击很少，所以这段时间会经常改改，测试一下喽。基友说可能是因为我文案的问题，好吧……但是我文案无能(⊙o⊙)… ☆、指点 　　傅贞有阵子没见到杜默知，阻碍她第一时间认出杜默知的，还有他的发型。杜默知竟然剪了个板寸！传说中检验帅哥的标准之一！傅贞非常不矜持地把眼睛黏在了杜默知脸上。 　　没有冒犯的意思，只不过板寸头把杜默知的五官衬托得尤为突出，而傅贞还没有这样近距离端详杜默知容貌的机会。 　　傅贞倒吸了一口气，拿书掩住自己的脸，做了深呼吸。食色性也。她几乎忘了，她已将这位杜老师放在高台上遥遥观望。 　　杜默知大概是知道自己这个致命的缺点的。是的，你没有看错。出色的外表对于杜默知来说，是演技突破上的拦路虎。除了早年演过几部偶像剧，杜默知就孜孜不倦地扎进了正剧堆，拍摄都市剧，大部分原因也只是为了满足粉丝而已。 　　傅贞用书挡住脸这个动作是应激反应，把书归回原位，怎么向对面的两位解释自己的失礼，这就需要令傅贞苦恼了。傅贞“嘿嘿”笑了两声，只差没有搔着后脑勺表现自己的尴尬，两只手又藏在底下偷偷地捏着沙发。她多少是过虑了，杜默知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蔡佳这位熟人身上，他坐在吴莹身边，傅贞感觉自己瞬间成了一盏大功率的电灯泡。 　　杜默知和蔡佳聊着工作，傅贞走了神没有细听。过一会儿，蔡佳意识到傅贞在一边被冷落了，把手覆在傅贞手背上，拍了拍，亲昵道，“杜子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两个不要太拘束。” 　　“杜子？”傅贞重复了一遍，这才确信上回那个“肚子”原来就是杜默知。在蔡佳这里，她这个没什么突出地位的小演员和杜默知这尊演艺圈大神地位是相当的，傅贞感动于蔡佳的为人，但她多少还是会不自在。 　　“嗯。” 　　令傅贞意外的是，回答她的不是蔡佳，居然是进来之后没有正脸瞧过她的杜默知。她至少热情地领着这位大牌逛过超市，她不禁开着小差，琢磨这算不算得上卸磨杀驴。 　　傅贞幻想里的大快朵颐最终变成了她一个人闷声咀嚼，蔡佳后头和杜默知聊得太过入迷，几乎忘了还有她这位第三人。直到杜默知忽然说了一句，她也将是我们剧组的演员云云，傅贞才刷回了一些存在感。 　　他们谈论的话题不在傅贞熟悉的领域，她实在插不了话。一顿饭下来，傅贞胸闷得不行，她一时脑热了，竟然就厚着脸皮开了口。 　　“我想拿下这个角色，您能指导下我嘛？” 　　杜默知没说话，不知道听见了没，傅贞几乎就要暗搓搓把这话收回去了。她听见杜默知说，“好”。顺利得她不太敢相信。而蔡佳也笑眯眯鼓励地看着她。 　　眼前平易近人的杜默知和蔡佳让傅贞出现了一种做梦般的恍惚。这两位可都是她的朋友呐。杜默知是好朋友的好朋友，不久后也能归纳进朋友的行列吧。暗恋多年无果，倒是有了建立友谊的机缘。 　　“拿下角色，我请你们吃甜筒呐！”傅贞弯着嘴角，刚刚喝下去的一杯甜橙汁，那股甜味全跑进了她的笑容里。 　　傅贞却看见她对面那两位不约而同怔了怔，她没来由心慌起来，抿了抿嘴唇，“怎么了？” 　　那两位对视一眼，用默契的配合彻底将她隔绝在外。傅贞摸不准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没什么。”蔡佳转头看着杜默知，有意为傅贞牵线搭桥，“你难得这么好心的，可不要三分钟热度来骗我这位傻朋友。” 　　蔡佳在为傅贞开涮好友，傅贞得了便宜就乖乖坐在一旁听。毕竟，杜默知是和蔡佳有交情在，不是和她。 　　“一会儿我要去店里看看，你帮我送傅贞回去。”蔡佳像个大姐头似的，给杜默知叮嘱了一番，不管他到底同意与否。 　　事实上，杜默知确实是同意的。他的手指在水杯上划拉着，若有所思。有句话，如果不是傅贞在场，他几乎要向蔡佳脱口问出了—— 　　“你不觉得她和俞皎有些相像么？” 　　或许这样的猜测对傅贞本人来说有失公允，但如果不是出于眼下这般的模糊感觉，难说他和蔡佳还会和她有太多的交集。对于杜默知而言，傅贞成了他生活里的调剂品，他稍有闲暇，就会把她掏出来想一想。因她太轻易就勾起他心中那个人的影子，又不留一丝余地，让他同时清醒意识到，那是不同的两个人。 　　杜默知不会回绝蔡佳的提议，何况对象是傅贞。他看出傅贞面对自己的拘谨，这令他很不愉快。他本身就有意和傅贞多一些接触。 　　傅贞目送着蔡佳风风火火离场，她喝了口水来润嗓。尽管不是第一次和杜默知独处，她还是应付不来。 　　“杜老师，我一会儿能自己回去。“说到底，她不想麻烦杜默知。 　　杜默知眉头没抬一下，扬手招来服务员结账。傅贞巴巴站在一边，插了一句，“杜老师，我来吧？” 　　她手疾眼快从兜里摸出银行卡放到服务员手上，那边杜默知的钱包打开到一半。 　　杜默知凉津津看了她一眼，说道，“我送你。”提前预料到傅贞这个爱拒绝别人好意的毛病，不放心地添了句，“本来就顺路，不是么？“ 　　杜默知没理她，径直往外走，倒好像是莫名生了闷气。傅贞腿短了点，就只好小跑着跟上去。 　　她亦步亦趋跟在杜默知身后，沾了杜默知的光，被来来往往人群的目光扫视着。她真不怎么习惯受人瞩目，一瞬间觉得自己成了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珍惜物种。 　　“进来。”杜默知绅士地给傅贞开了车门，傅贞硬着头皮弯身往里坐，电视里看起来优雅又美丽的画面到她这里只有满满的窘迫。尽管了解杜默知这纯粹是出于礼貌，傅贞还是有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心头痒痒的。 　　好看的人做同样的事，总是会占到优势，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傅贞坐在后座，好几分钟才找着相对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她紧张起来抠东西的动作险些又要发作，不过她忍住了，开始一个劲鼓捣自己的两根手指，左右手各派出一根手指，滴溜溜在那里悬着圈。看起来像在思考，其实她脑子里空无一物。 　　“你对你的角色了解的有多少？” 　　燕京市市区动不动要堵车，杜默知选的路线不好，这就堵在了路上。杜默知右手叩着方向盘，一面问着傅贞。 　　傅贞绷直身体坐着，考虑到杜默知是自己的前辈，她多少有些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突袭的懒散学生。好在，她在课下并没有偷懒，要回答这个问题不难。傅贞歪了歪头，略微思考了一阵。 　　“颜玲这个角色，说实话，在小说里的分量太轻，就是在剧本里，她的形象还是过于残缺。小说围绕着主角，电视剧却多少需要展现群像。颜玲少年时目睹过旁人分尸杀人，从此在心底留下了阴影。她这个人是尖锐克制的，为了守住心里曾经受过的伤疤，她对外人更加排斥。有人的地方，她就无法不心生戒备，而只有安静无人的黑暗角落才能给她安稳。” 　　“因缘际会她接触到旧案，作为曾经的证人，她不止是要尽到警察的责任亲手逮捕罪犯，更重要的是战胜曾经的心魔。以前的她，坚强流于表面，而经历过这一案的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长。这起案件就是她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和当年那起分尸案一样。” 　　“但是……我总觉得她的形象在我心里不够立体。” 　　杜默知不时点头，示意自己正在听。傅贞偏着头，一绺头发正好垂下来，加上落日余晖正映在她的侧脸，天然就给傅贞打了光，杜默知转头愣了一分。 　　“你这番话，倒像学生在做读后感，这当然是必要的。”杜默知先宽慰傅贞，接下来话锋一转，要正式指导了，“这个角色放到镜头下，三百六十度，方方面面要受到审视。她和你一样，每天要吃饭睡觉工作，有家人有朋友。你拿她当一个切切实实存在的人，假想她的生活，剧本提不到的部分，你尽可以自己来下一个定义。你把自己放到她的位子，是不是就更好考虑她的一些行为。雕琢细节，替她杜撰生平，这和自己写一部小说相差无两了。” 　　杜默知说得笼统，他的目的旨在给傅贞一个提醒而已，起一个开拓思路的用处。 　　傅贞比他想的更要机灵一些，眼里逐渐浮现了清明，一拍脑瓜，醍醐灌顶似的。她扬声道，“我知道了！” 　　“最笨的方法，我找个相同的环境琢磨琢磨也好嘛。连一个警察的真正办公环境还没有见识过，怎么敢说自己在塑造人物呢？”她右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略带惭愧，“想起来那些体验派的前辈，这样的表演方法没有投机取巧的地方。我光想着自己去“悟”，走错门道不自知。” 　　“杜老师！多亏了你！” 　　杜默知这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这点涵养总是有的。听闻这一句“杜老师”，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又蹙了蹙。受人敬重是好事，可受一个没小自己几岁的女演员敬重，他怎么想都不对味。傅贞这个年纪，本来正该在她事业的黄金期。除非，她和他一样，偏不靠这张脸吃饭，要在磨砺演技这条路上走到黑。 　　杜默知的眼神幽深，看得傅贞一颗心禁不住七上八下。 　　后边人滴啦啦按着车喇叭，杜默知向车窗前一瞧，道路已经疏通好了。他又带了闷气来做他的司机师傅。说来怪了，她总在一些奇怪的点上牵动着他的情绪。 ☆、准备 　　从杜默知那处得到了启发，傅贞顺着思路想了下去，困扰她的问题一下子得到了解答，她怎能不激动呢？她这一激动，杜默知就被她甩在了脑后。 　　等杜默知在小区停车场停好了车，傅贞还一脸专注坐在车里，仿佛这车子仍在行进。换个人发现傅贞这状态恐怕要吓着了，幸而，她遇到的是杜默知。他没当她是一位脑筋坏掉的青年人，反而走到车外用力叩着她正对的车窗玻璃，总算把她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啊，抱歉抱歉。”傅贞四处张望，一时不晓得身处在何地。她眼底不知不觉多了警惕，杜默知不禁笑出了声。 　　“在车上这一会儿发呆，你挺厉害。我不喊你，你是准备在我车里顿悟升仙去了？” 　　他本意不是要挖苦她，说出口的话却满满的嘲讽，脱离了本意。他定睛看她，想要第一时间确认她的反应，他也许将要失望了。 　　傅贞的思维迟钝了些，竟然没觉出味来，反而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经常有这样的顿悟蛮好，不要升仙就好了，哈哈。” 　　杜默知略微向后弯了弯腰，锁上车门，没有接这个从自己这头送出来又经由傅贞发扬的冷笑话。 　　“再见。”杜默知抖了抖嘴皮，有些不情不愿同傅贞说道。 　　他作为傅贞的前辈兼偶像，在现实相处上并没有得到特别优待，杜默知从来不是自大的人，还是在傅贞这边受了点伤。 　　他对傅贞的兴趣比傅贞对他要浓厚得多。 　　傅贞笑了笑，“再见。”她退后几步，目送着杜默知往车库外走。 　　** 　　除了那天的电话，傅贞没有刻意了解杜默知的其他联系方式，但出于工作原因，晚上回去她就发现微信朋友人列表里多了杜默知。毫无疑问，是周文清替她打理的。 　　自从有了吴莹之后，周文清差不多就从傅贞的生活里半隐退了，只在短信和通话里偶尔刷一刷存在感。傅贞的工作内容也实在太干净，就比如眼下，她手上算得上正事的，就是《不法之徒》的面试。 　　她唯有全力以赴。 　　杜默知的朋友圈动态干净得吓人，几乎就是他的工作动态，还不及他的个人微博更有人情味。 　　“杜老师，白天谢谢了！ ” 　　傅贞这就事后诸葛了，后知后觉才觉得白天怠慢了杜默知。这条信息可能什么改变不了，傅贞单方面求一个心安。 　　“不用谢。遇到不懂的还可以问我。” 　　杜默知回复得异常及时，傅贞本来猜测这可能是杜默知的工作号，说不准背后是谁在打理，但从语气推测，这是杜默知本人无疑了。 　　傅贞点进对话栏，开始琢磨得怎么表现自己对杜默知的感激涕零又不显得过于夸张。杜默知的名字旁边突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傅贞捧在手上的手机莫名变得烫手起来。 　　“加我私号联系吧。这个经纪人用得多。” 　　杜默知用简单的两句话彻底把傅贞镇定的面具给打碎了。她什么时候有本事得到这样的特权了？不难想他和蔡佳交情匪浅，她鸡犬升天沾了光，杜默知真把她的事放在心上了。 　　傅贞自己就这一个号，受杜默知的启发，她才寻思自己是不是也得弄个私用的微信账号来，当下用手机号申请好了，什么资料也没改就去添加杜默知。然后，她被拒绝了。 　　杜老师，是我啊，傅贞。傅贞第二次总算晓得要自报门户，这回顺顺利利加上杜默知了。 　　“回去之后，你考虑得怎么样，想好具体怎么做？” 　　杜默知开门见山，没什么多余口舌，板板正正的语气倒是让傅贞镇定了不少。 　　就一晚上，傅贞能做出什么有用的改变来？她老实巴交说，“一直在补往年的刑侦剧，学习学习。明天打算就去正正经经的警局待着，赖在那边观摩观摩。” 　　杜默知半天没回她，傅贞等了半天等来四个字。 　　“脸皮真厚。” 　　傅贞第一反应要生气的，又想想杜默知不一定就是在拿话贬她，自己往坏处想，倒是小心眼了。 　　她说了句“晚安”关掉手机，不在这件事上烦心。 　　这边她刷牙洗脸，神清气爽去睡觉了，那边杜默知就没这么自得。他被傅贞左一口“老师”右一口“老师”硬生生给逼出了老学究气来。没说上几句，又被傅贞给冷落一边。 　　他偏头不解地问了问“玉、体横陈”占着他客厅沙发的小张，“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追星的？遇上喜欢的演员和她讲话，说上两句话没人影了，这正常么？” 　　小张正开着笔电打游戏，哪里顾得上杜默知，他含糊应了句，“大概。为了保持距离感嘛。毕竟你这个人离十全十美相差太远。” 　　杜默知一抬脚把小张连人带机从沙发上踹了下去。 　　“工作时间打游戏，这个月工资别拿了。” 　　小张从地上咕噜滚起，捧着摔得死机的电脑欲哭无泪。不给工资就算了，这台电脑一万四，比工资要贵多了啊。 　　杜默知瞅着小张的苦瓜脸，心情稍好了些，“摔了我的电脑，心疼的人是你，小张你这一点值得表扬。” 　　小张心疼的，当然不至于是杜默知那点钱，实在是他自个儿孱弱的钱包负担不起这台电脑的赔偿费。他听出来杜默知并不打算要他出这个血，那点伤心瞬间憋了回去，他撇头龇牙咧嘴冲杜默知笑着，“就知道杜老板上路，我明天就替你拿去修。” 　　看着转眼又活蹦乱跳的小张，杜默知又变得心头郁闷了。 　　** 　　傅贞第二天依言去了警察厅，好说歹说得到通融，在人家办公室占了一小片的立足之地。她眼珠滴溜溜转着，好像第一天降生到世上的小孩，见什么都新鲜，迫切把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往自己脑子里灌，好留下个切实的印象，回去了能再细细思量。 　　她所做的无非就是细致观察，安静坐着对人家办公影响不大。一上午这边也就接了两个案子，没什么大事。等到人家下班了，对着她就少了在岗时的威严气质，人家警察叔叔两个酒窝一陷，冲她笑了笑，好奇道，“小丫头这是做什么呢？学艺术的？行为艺术来了？” 　　傅贞憋住了没说自己其实大学早就毕业了，一面庆幸今遭穿了一身鲜嫩活泼的衣服，借了身为学生的借口，要不然有得磋磨。 　　大概是厚了一上午的脸皮，傅贞这会儿胆子跟着熊了不少，想着要和这位警察叔叔打好关系，她开始“贿赂”了。傅贞腆着脸，“谢谢叔叔帮忙，改天我请您吃门口的小火锅。” 　　结果人警察叔叔当然是拒绝了。对方年龄估计就比她大了个十多岁，傅贞这“叔叔”叫得倒是毫不含糊。 　　这顿饭傅贞到底是请了的，她厚着脸皮一连三四天都在妨碍公务，不破点财心中难免会过意不去。 　　警察叔叔再三让步，他们真就吃了局子最近的小火锅，傅贞心里把自己假想做一个实习期的小警员，鞍前马后各种殷勤。又要了小酒窝警察叔叔的微信号，预备遇到什么问题还能向这位货真价实的警察来求个救。 　　饭桌上，傅贞和那位警察以果汁代酒，闲聊了一会儿，人家看傅贞眼熟了，态度亲和不少。果汁真喝出了酒的效果。 　　警察叔叔的两边酒窝又出来招摇，他说，“你哥人挺好的，特地让我们担待着，协助你完成你的观察作业。” 　　“我啊，一直想有个妹妹的。” 　　酒窝警察当然是有他的名字，名字叫庞大武，和他文绉绉的秀气长相完全搭配不上。 　　而傅贞呢，她坐在对面，捂着嘴把一口果汁全喷自己手里。她抹了抹嘴，顾不上丢脸，“我哥？”她哪里来的哥哥？ 　　庞警官点了点头，用确信无疑的语气说道，“不是你哥能有那么操心？” 　　傅贞默默手机滑键解锁，打开了相册，“来，您给我瞧瞧，是哪个哥哥？” 　　庞警官当真，吃了一惊，“小姑娘那么多哥哥呢？” 　　傅贞知道笑话开过了，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您说的那人应该是我哪个朋友，我得弄清楚。” 　　** 　　傅贞没事给自己增长见识，连武术班都报上，半个月时间，可以说是恶补。傅贞心里终于有了底，九月也就此走到头了。 　　心理作用在作祟，傅贞老有种手臂上肌肉横生的错觉，尤其她近来的胃口好得不得了，已经不是吴莹能控制的了。 　　好在这样孤注一掷的准备工作接近尾声，傅贞在国庆前两天约了杜默知，单独请他的客。杜默知二话没说答应下来。傅贞就用了一句话。 　　“辛苦了，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给大家推荐一首小清新的歌吧！少恭和kb的《月光润色女孩》！文案上甩的链接是女版，这个是男男对唱的哈哈虽然和我的文不太搭，不过我很喜欢少恭桑的声音所以要安利一下！ ☆、答谢 　　傅贞没什么美食嗅觉，因此请客的地点还是她向蔡佳请教来的，一时说漏嘴，差点就剖白饭局的客人是杜默知了。她捂着嘴听了蔡佳半刻钟兴致勃勃的餐厅介绍，这便确定，蔡佳讲得太过兴奋，压根没留意。 　　这是一家扬州菜馆，淮扬菜头顶“东南佳味”的美名，口味清淡又细致。傅贞捧着菜谱，彩图的菜品诱得她口水直流，她和杜默知各拿了一本菜谱，傅贞让杜默知先挑。 　　“醋溜桂鱼，清炖蟹粉狮子头，琵琶对虾。”这家店果然合了杜默知的胃口，他爽爽快快报着菜名，服务员就飞快记着。 　　三样菜，两个人来吃，实际不少了。傅贞这是请客道谢，就得面子上更加好看一些。 　　确认杜默知对其他菜色没兴趣了，傅贞又翻了翻菜谱，添了一碟蕨根粉，一碟土豆丝，又要了酸汤鱼圆。凑起来有六样了，想着索性凑个八数，傅贞预备把服务员再喊过来，杜默知一把抓住她的手。 　　杜默知稍一想就晓得傅贞是要摆出十足诚意来还他的人情，心里这股不舒服劲又上头了。他严肃着一张好看的脸，“够了。难道你胃口要大过我？” 　　怎么不行？傅贞直觉要顶这一句。不过，既然客人主动表态了，傅贞就一切以满足他的诉求为标准。 　　杜默知喝了一口服务员送上来的免费茶水，说道，“颜玲这个人，你觉得摸透了？” 　　傅贞端端正正坐着，虚心得厉害，这段时间的准备终于迎来了老师验收成果。傅贞抿了抿嘴，不敢夸大。 　　“这不敢说，但怎么演她，我有了主意。” 　　傅贞好学生的架势出来了，杜默知却并没有准备对号入座成为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他不过受邀来吃一顿饭。 　　“那就好。我等着看你那天的表现。”杜默知二话没说直接把话题扼住，不愿多言。 　　傅贞多少有展露成果的虚荣心，这下，她没话可说了。原本怀了二三疑问要向杜默知请教，忽然不晓得怎么说出口。 　　傅贞往隔间外瞅了瞅，转移了话题,“这菜还不来……” 　　“现做的，当然慢。”杜默知毫不留情又当了回话题终结者。 　　傅贞这下不乐意了，她之前在网上查过，这边上菜速度大概是二十分钟，她和杜默知这才墨迹了几分钟，不能够就这么僵在这里什么也不说吧？ 　　她心思一转，预备抓着这个机会把杜默知给呛回去。她假装不甚在意，实则是僵硬地将话题引向她先前在警局体验生活的事，说一说，杜默知是怎么成的她哥。 　　既然提起它，那顺带要提起今天这顿饭的由头—— 　　傅贞是要向杜默知道谢的。 　　一谢杜默知不吝口舌，二谢杜默知亲自出马，替她向庞大武那边说了情。 　　道谢之后，傅贞就放心大胆拿捏起杜默知那点小小的不妥当来。 　　“杜老师，你和庞警官说是我哥哥？”她扬了扬眉头，好像是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向杜默知求证。 　　傅贞演戏方面有天赋，现实里却不怎么爱好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她约莫是刻意的，让他看出她的有意来。 　　杜默知扫了一眼窗外，又给自己杯里续了茶，“他胡乱猜的，我只不过顺着应了。” 　　傅贞这会儿有些懊恼，她给杜默知的余地留得太大，那点小心思算是实现不了了。她原来就不善于和人做口舌之争，连连受了挫败，一而衰再而竭，她学着杜默知，也慢悠悠饮茶去了。 　　这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彼此之间没有眼神的交流。傅贞很快受不了僵硬的气氛，忍不住开始翻自个儿的包，瞅着里头黑漆漆精装封皮的小说，恨不得拿出来解乏。 　　这还是那本《法外之徒》，算是刑侦小说的经典之作，第一遍单单是觉得好看，第二遍才会留心到作者在里头放了多少的心眼，竟然是处处伏笔。 　　傅贞坐立不安，浑像个多动症发作的孩子，静坐了有十分钟，凉菜先上来了——朴素的一碟蕨根粉。傅贞看了眼杜默知，不好意思地说道，“杜老师，我有些饿了，先吃了。您也吃吧？” 　　杜默知如傅贞意料中一样，拒绝了。傅贞至少有一碟子蕨根粉来转移注意力，杜默知却没有消磨的法子。他静静坐着，眼神如同一潭湖水。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的浮躁，有的是沉如水，静如水的思考。杜默知在想什么？他的眉头因为专注而高高耸起，嘴角绷紧了，傅贞看着这样的杜默知，心头不知为何击鼓似的咚咚跳起来。 　　不再只是被杜默知的外表所蛊惑，她有真正接触到杜默知的错觉。 　　服务员来上菜，杜默知的视线又回到傅贞身上。 　　“你把蕨根粉全都吃完了？” 　　傅贞低头一瞧，碟子里就剩了孤零零的几根，不知不觉间她把肚子给填了个半饱。 　　“很喜欢？”对面的杜默知又问。从杜默知眼里划过一道光，似乎有什么提起了他的兴趣。 　　傅贞如实回答，“第一次吃。但还挺合胃口的。” 　　点好的菜陆陆续续上了桌，傅贞没事找话的毛病来了。一会儿“这个看起来挺好吃的”，又一会儿 “杜老师你尝尝呀”，没几分钟傅贞饱了，消停了。 　　杜默知直言，“你没必要刻意找话来说的。吃饭，我觉得还是安安静静比较好。” 　　傅贞的脸腾地变红了。这顿饭，她的心情起落不定，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在消耗脑力。累。 　　杜默知没吃多少，撂了筷子，他的双眼牢牢盯着她。他忽然说道，“蔡佳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傅贞不假思索地问，”谁？“ 　　“俞皎。”杜默知倒没有和傅贞绕弯子。 　　俞皎这个名字，在新闻版面有两年几乎是和杜默知形影不离出现的，傅贞惊讶地张了张嘴，“我以前没听过有人这么说呢。我和她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难道是性格？ 　　杜默知是带着犹豫和她说接下来的话的，他把视线放到虚空中的一点，“但是你的性格和她很不同。”好嘛，第一句话就把傅贞的猜测给驳回了。 　　“有好几次看到你，我就想到了她。说不来为什么。” 　　俞皎是谁啊？杜默知从前的绯闻女友。杜默知这么一说，傅贞认定了俞皎货真价实就是杜默知的短寿情人。心里惋惜。俞皎的死看来对杜默知的影响不小。 　　杜默知说的话半点不掺假，他真的是会把俞皎和傅贞给联系在一起。但他又很清醒地认识到，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哪怕他能从傅贞身上看到俞皎过去的影子，他从没有混淆过。 　　他和俞皎是前后辈的关系，后来常常见诸报端，是被两家公司给绑定在一起的。虽然人前他被外界当作是俞皎的年下男友，私下里，他不过是俞皎的“弟弟”而已。俞皎隐婚的事，杜默知是在绯闻炒了半年后得知。那时，离他发觉自己喜欢俞皎，有十来个月。多深的心思，都得歇下来。 　　再后来，报纸上说了，俞皎死于家中事故。他在外地封闭式拍戏，连她的葬礼也不曾到场。 　　傅贞不一样。是他能够抓住的。他想要做这个尝试才会把住处都搬到傅贞楼上去，但真行动起来，又迟迟走不出实质性的一步。尤其是，他又一次从傅贞身上看到俞皎的影子，就不由得心生退意。 　　他并不准备拿傅贞来填补过去的遗憾，即便有这个打算，那也注定是无法达成的。 　　杜默知一不留神把面对傅贞的真正顾虑说了出来，傅贞倒是大度，她不舍得勾起杜默知的伤心，顺带强行表扬了自己。 　　“我最像俞皎老师的，应该是漂亮吧。” 　　意思是，她和俞皎全无相同。 　　杜默知笑了笑。如释重负。 　　傅贞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她这句话里头到底哪一点让杜默知笑了起来。不过，对面杜默知卸下了架子，这副样子看得她很舒服，心底露出高兴来。 　　很高兴很舒服的傅贞在用完餐以后，摩挲着双手提议，“杜老师一会儿吃完，我请你吃甜筒吧！就在小区门口，我注意到出了榴莲味的新口味！” 　　傅贞一乐呵，智商又不肯上线了，但她一点儿不怕，杜默知肯定会拒绝的嘛。 　　“好。” 　　嗯……傅贞在心里点了点头，就知道杜默知不屑于吃甜品……慢着，是哪里有些不对头呢？傅贞傻乎乎的，理解杜默知的意思了。 　　杜默知目光柔和看着她，她一直以来对着“前辈杜默知”以及“一线演员杜默知”的压力早就无影无踪了。 　　杜默知对她的态度，她显然是察觉的，而她在杜默知的暗中鼓励之下，心态作了一番调整，总算摆正了位置。 　　她为什么要无端给自己增添烦恼？再出名的演员，不还是个普通人？她为什么要把他拟作妖魔鬼怪，不敢正视？ 　　杜默知，是她的朋友。至少是普通朋友。 　　 ☆、试镜 　　被杜默知拿来和俞皎比较，傅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俞皎是谁？她又是谁？一个是曾经的视后，一个是籍籍无名的演员。是什么让杜默知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傅贞对俞皎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过，这一遭，让傅贞对这位故去的演员又产生了好奇。她搜索了俞皎最出名的一部电视剧，也是俞皎和杜默知一起担纲主演的古装剧集，《静水流深》。即便这部戏里有杜默知，傅贞脑海中的印象业已很淡了。 　　她随手戳进中间一集开始看。 　　一晚上竟然就这么过去。第二天白天用来补眠，第三天，恰好要面试。 　　傅贞揉着太阳穴，捧着剧本坐沙发上求个心理安慰，吴莹就在房间里不断电话催促那位墨迹非常的司机先生。 　　吴莹蔫了吧唧到傅贞面前，连眼神都不敢直视傅贞，她小声说道，“贞姐，司机师傅让堵路上了，我们得另找车。” 　　傅贞看了她一眼，说，“那，你去找。”傅贞其实是很光火的，离面试还有两个小时，勉强算得富余，但也经不起这样的耽误。吴莹特地跑她跟前来汇报，说明吴莹是没有办法了。 　　傅贞这边话音刚落，吴莹眼都急红了，傅贞权当没看到。看着这位可怜巴巴跑回房间里，接着抓耳挠腮去，傅贞摸出自个儿的手机。她的通讯录里没几个能求助的人。 　　在自个儿家里还好，她现在住的公寓，这一片儿出租车少得可怜。她要是下去碰运气等车子，没半个小时肯定是不行的。加上坐车花费的时间，还不如去挤地铁公交。 　　傅贞叹了口气。她心里差不多有了主意，算是认了命，实在摆不起演员的谱来。吴莹那边，她有些不想理了。吴莹遇事急红眼的毛病，傅贞实在是包容不了。自己职责内的事，难道急一急哭一哭就能不用负责了？今天，哪怕吴莹换个镇定样子来和她说，傅贞就不至于生这气。 　　傅贞收好剧本，开门下楼。开门声一起，吴莹房间里就没了动静，傅贞就看，吴莹能不能由这件事琢磨出什么来了。 　　傅贞快走出小区大门那会儿，吴莹追了上来。她自然是有委屈的，忌惮傅贞，那股委屈就憋在眼底，反而让人瞧了更不好。 　　傅贞心头急，这会儿就没心情来调、教吴莹。傅贞慌慌忙忙穿马路，吴莹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她后边。 　　一辆蓝色尼桑正巧从这边拐弯过，傅贞没法子，往后退了几步让人家过去。那辆车往前开了一会儿，停了。 　　车窗打开，里头人探出手，朝她晃晃，傅贞本来也是要走这个方向的，她就两步并三步上去。这一瞧，不得了啊。开车的竟然是位熟人。 　　“陈云流！你有空嘛！”车里的人或许预备要和她寒暄一番，傅贞单刀直入了，也不想想，陈云流没事怎么会来这儿。 　　傅贞和吴莹最终乘上了陈云流的车，傅贞凭着和陈云流的小小交情，坐了趟原本并不顺风的“顺风车”。 　　等到尽完临时司机的责任，陈云流想起来，他是特地来找傅贞的，为的是给这位送上两家母亲做的小菜。还没等他开口说上一二句，傅贞从车子上跳了下去，吴莹抱着傅贞的手提包笨拙地跟在后头。 　　“陈云流，谢谢啦！”傅贞跑了几步，记得回头向陈云流道了谢。活生生像要逃难去了。 　　陈云流半天没搞清状况，这会儿瞧着她二位的背影，“噗嗤”笑出了声。 　　“先生，这里不能泊车。” 　　陈云流对着眼前憨厚朴实的保安大叔，露出个分外和煦的笑容，“好的。这边停车场每小时收费是多少？” 　　** 　　傅贞紧赶慢赶到达面试现场。试镜之前，评委们还开了会，刚巧从会议室鱼贯而出。杜默知在人群中同一位投资商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到她。 　　演员阵容几乎定了下来，合同签完了，只有颜玲这个角色生了变故，剧组方面和投资方意见相左。而面对这样天降的好机会，傅贞能做的就是抓紧了，千万别撒手。 　　刚刚结束了会议，跟着就举行临时试镜会，对方的时间有多么紧迫，傅贞是看出来了。想着自己前两天还把杜默知拉出来吃了顿不尴不尬的饭，傅贞内心莫名多了份歉意。现在看杜默知，他眼底的黑眼圈浓得盖不住。但这个场合显然不是她能走上去和杜默知寒暄的。 　　除了傅贞以外，来面试角色的还有两位。一位傅贞勉强认得，是最近嘉怡影视公司力捧的新人罗瑜诗。另一位，估计就和傅贞地位相当，不入流了。 　　表演顺序抽签决定，罗瑜诗第一，傅贞第二，而剩下那位气场明显弱了一截的小姑娘排在了最后。 　　罗瑜诗是现在荧屏不多见的单眼皮美女，形象偏于清丽。为了配合角色，她束着马尾，整个人干练清爽。罗瑜诗的表演有这个年纪演员少有的自然，非要吹毛求疵，傅贞也只能感慨她的台词了。罗瑜诗竟然是一口软糯的娃娃音，以后少不了要靠配音来挽救这个缺点。 　　不容傅贞把精力都放在对手身上，很快就轮到了她自己。傅贞为了颜玲这个角色准备良多，站在一众投资商和演艺圈前辈面前，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不安。她的脸上确实有着红晕，但那是上楼时太慌张留下的，及到坐了这一会儿，还没有散去。 　　傅贞感觉有一道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动声色往台下看了一圈，触了电似的浑身一震，微微失了态。她眼里的斗志燃得愈烈。 　　周文清竟然就坐在台下，看着她！ 　　她籍籍无名的两年时间里，周文清一直是这么做的。傅贞眼眶里不知不觉充盈了泪意，但此刻，不容许傅贞出现这样的松懈。 　　傅贞低下头，当她的目光再触及台下评委之时，她悄然换却了一张面目。自我催眠一般，她成了颜玲。像杜默知指点的那样，她给小说剧本之外的颜玲创作了更为丰富的身世，除了精雕细琢角色的她，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她对颜玲的生平更为熟悉。哪怕是小说的原作者。傅贞有这个自信。 　　既然台上的是颜玲，那她本人做什么都能够流畅又自然。傅贞原本挑选的是颜玲内心戏最丰富的一幕，似乎那样更能凸显演技。但是，临场时，傅贞的念头变了。 　　她演的就是一开始那个颜玲。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是一名不苟言笑身手不错的女警而已。直到颜玲的过往被连根拔起，她在观众眼里不再可有可无，她的形象鲜活起来。而傅贞的野心是，让颜玲一开始就烙进观众眼里。 　　这部戏主要的女性角色，除了确认是女主演的郭媚，就剩下了颜玲。在不抢女主角光芒的前提下，傅贞争取的空间是极大的。 　　傅贞演绎的颜玲，极具质感。周身的故事感是很多年轻女演员所不具备的。原本对试镜十拿九稳的罗瑜诗都不自觉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傅贞的一举一动上。傅贞整个人都是戏，更准确说，她是在还原。 　　罗瑜诗咬着吸管忘了喝水，台下评委们眼神交流着，试镜现场就只剩下傅贞的台词声。 　　“谢谢。”傅贞一个深鞠躬结束了自己的表演。周文清回过神来，向着她鼓励地笑了笑，傅贞最先确认的就是周文清的反应。周文清满意了，她也就放下心来。 　　再一转头，视线就和杜默知对上了。他拧着眉头看她，傅贞浑然不解。她大胆地将目光迎向他。 　　为什么？你在看着谁？ 　　傅贞从不是张扬的人，但表演中的她注定是无法平淡的。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从台阶上走了上去，在平视杜默知，甚至是俯视。 　　而吴莹像托儿似的头一个给傅贞鼓掌，评委们都很给面子，傅贞这通表演下来，竟然收获了满场掌声。 　　傅贞略带羞涩下了场。最后上场的姑娘先后看完了罗瑜诗、傅贞的表演早已面色惨白。《不法之徒》只不过是一部网络剧而已，这种形式在国内新兴而起，还没有受到怎样的重视。今日之前，她恐怕没有想到今天的试镜会如此凶残。演艺圈有太多等待崛起的新秀和即将沉沦的旧人，有实力是必要的，但也不是绝对。 　　《不法之徒》，毋庸置疑是野心勃勃的作品。它的制作不遑任何正规的电视剧班底。在很多人眼里，网络剧目前还是与低质量低成本挂钩的。毕竟没人能超前想到，网络剧题材广泛，竟然能突起异军，压上传统影视业一头。 　　“时小雨，准备。” 　　傅贞坐在周文清身边，彼此还没来得及交流，最后一位竞争对手上台了。作为挣扎在演艺圈边缘的三流演员，傅贞当然会给予对手足够的尊重。 　　凭心而论，时小雨的表演不差。虽然看得出处理青涩，但假以时日，得到打磨的她肯定能在娱乐圈占得一席之地。就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撑下去了。观看表演的傅贞还不晓得，原本颜玲这个角色就是属于时小雨的，她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谢。”时小雨的腰弯得比傅贞还深，隔着台上台下傅贞似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甘。 　　没有因为失败轻易放弃就好。傅贞笑了笑。她的笑容凝住。 　　杜默知转过头，又在看她。 　　“杜老师。”傅贞最后还是打了这个招呼，免得被人误以为是不尊重前辈。 　　杜默知手上攥着评分表，手指沾了油墨，他捻了捻，低声说道，“傅贞，你的表现很不错。”顿了顿，“让我大开眼界。” 　　这个评价，太高了。再者说，傅贞没从杜默知眼里看出欣赏来。 　　杜默知……让她觉得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懒得想了，今后固定早晨七点更新…… ☆、解谜 　　试镜结束，接下来就又是等消息。和那次与宋小青失之交臂不同，假使失败，她要面临的就不单单是失望那么简单。 　　她确确实实花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且自认为发挥得还不错。如果照例失败，傅贞免不了要花一段时间调整状态。她的期待值在这段时间攀升不少。多到，她几乎以为已经将颜玲稳稳拿下。 　　唐心欣的通告紧密，周文清是百忙中赶来的，没来得及同傅贞好好说上话就被唐心欣一通来电给喊走了。 　　周文清的到来对傅贞来说，意义非同一般。以至于傅贞收回视线以后，吴莹目送着周文清离开，忍不住感慨起来。虽然明面上周文清还是傅贞和唐心欣的经纪人，傅贞差不多被放任自流了。 　　这些话，不用吴莹来提醒。出发前在傅贞那里没得到好脸色，吴莹更加不会去惹傅贞不快。吴莹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却并不固执。傅贞的态度强硬了点，她没有半点记恨，倒是和傅贞预想的不差，算是就自己白日里犯的错误反思了。傅贞看人还是有那么些准头。 　　和来时不同，傅贞不用急急忙忙赶时间，她便悠哉悠哉坐着电梯下楼，到了大楼门口，愣住了。 　　傅贞看了一眼手表，确认离她同陈云流告别过去了两个小时。陈云流竟然还没走。他精神饱满，不像苦等了两个小时。具体原因傅贞不感兴趣，她微微蹙了眉，确信周围认得陈云流的应当只有自己，问道，“陈云流，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陈云流这是怀着任务来的，就不像之前那样容易面子薄了。他或是急了，拉过傅贞的手往地下停车场走，一边解释，“我领了阿姨的命给你送几个腌渍的小菜，我妈也做了点，非让我给你的。之前被你火急火燎给弄忘记了。我这可是送货上门，使命必达。” 　　傅贞光顾着听陈云流说话，心里就没转过弯来，为什么陈云流还和她牵上手了？等她反应了，准备把陈云流的手给甩开，又有新的情况吸引了她的注意。 　　陈云流的车，位置停得不错，旁边正好是杜默知的车位，杜默知落了车窗，傅贞和杜默知面面相觑，正对上眼。 　　“杜老师。”先前是怕人以为她在攀关系，私下里她就没有这么多顾虑。尽管她从杜默知哪里得到了来历不明的帮扶，对于杜默知她不刻意亲近，也没有傻到要去疏远。 　　杜默知戴着一副墨镜，傅贞只觉得两道寒芒从她身上扫过。这样打了招呼还不够？傅贞不晓得杜默知还有什么要和她说的？难道陈云流在一边不方便听？ 　　杜默知在电视荧屏上演了这么几年，陈云流趁母亲看肥皂剧扫过几眼就足够认出他来。陈云流对明星没什么好奇的，他的态度倒也大方，稍稍隐了自己的锋芒，和傅贞并肩站着，出奇和谐。 　　这画面，落到杜默知眼里就略微刺眼了。他看上了傅贞，犹犹豫豫没有正式下手，意思那边竟然就有了候选的情敌？ 　　陈云流占了在学校读书的便宜，有一股子书卷气，明明是比杜默知大上两岁，倒像和傅贞是同龄人。陈云流与娱乐圈摸爬滚打一路过来的杜默知相比，自然差了老成的气质，但他长得嫩啊！ 　　陈云流的出现，真有些打乱杜默知的阵脚。 　　于是杜老师又摆出关心爱护新人的架势，问道，“傅贞，这位是你朋友？” 　　傅贞最怕杜默知这样，她心里没底。她自认没有什么能特别引起杜默知特别的关注，偏偏杜默知就瞄上她。她原来当是巧合，但巧合多了，她想要一厢情愿地误解也不容易。傅贞猜了又猜，绝想不到其实是杜默知对她有了意动。 　　“嗯。”傅贞点头，莫名地不想在杜默知面前多留，“杜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杜默知抿着嘴，露出些微的不虞。 　　** 　　“贞姐……”吴莹一早在后座了，她对着傅贞欲言又止的，在傅贞无端凌厉了的目光凝视下，磕磕巴巴总算把话给说全了，“你和杜默知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呀？” 　　傅贞蹙了蹙眉头，“没有，怎么这样说？”按理说，她讨好杜默知都来不及，哪里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打工子弟没人权，吴莹一边说着一边瞄着傅贞的脸色，“那个，贞姐你不是喜欢杜默知的戏么？我觉得吧……你和杜默知的关系怪怪的。你没觉得你有些躲着杜默知么？“ 　　哪有？她和杜默知一块儿吃饭还不是前两天的事？傅贞下意识要反驳，虚势一发，却是自己蔫蔫收回去的。 　　傅贞塞了耳机，在手机上看起视频。还是警匪题材的电视剧，而且主演之一是俞皎。 　　”咦，贞姐，你最近喜欢俞皎了么？怎么一直在看？“吴莹窥了一眼屏幕疑惑道。 　　逝者总是有格外的特权，尤其俞皎在最光鲜的时候离开了人世，单是她的名字就足够勾起人的感伤。吴莹的声音不自觉都放柔了。对傅贞而言，那点难过更多像是兔死狐悲。俞皎多大一个明星，日子久了，照样被人忘到犄角旮旯里。有时候，活着真不如死了。 　　傅贞指指屏幕，索性把一只耳机分给吴莹，“你看看，她和我有哪里相像么？” 　　俞皎的表演对傅贞来说，最高不可攀的地方在于共鸣。或许是她站在了演员的立场来揣摩的缘故？旁观者清，傅贞这也算是求助了。 　　吴莹是个行外人，能看出什么门道？吴莹眯了眯眼，雾里看花，“这是剧里的俞皎，都是假的，我怎么看得出来？” 　　都是假的……傅贞被这四个字劈得有些蒙，隐约抓住了一丝头绪，但终归它是流云，随风而散。 　　“俞皎啊……”陈云流充当司机师傅总算插上了话，傅贞猜测他要说的，大意也逃不了惋惜的情绪。俞皎的视后不是白拿的，论名气，她比杜默知要大。 　　陈云流转过一个路口，安全起见注意力就得放到路面，等开上笔直的高速路了，陈云流的话才有了后半截。 　　“你和俞皎都是演员，有人拿你和她比，大概离不了本职？演技？品质？个人气质？“　　 　　陈云流开着车，傅贞和吴莹的谈话一字不落到他耳里，他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陈云流无心之言，却好像一道惊雷，傅贞脑中浮动的头绪，先前只是刺啦啦暗流涌动，这下一环一环爆发了。傅贞脑中空白一片，吴莹反复问了好几声，傅贞才回过神。 　　她的手指蜷缩在一起，面上的表情也僵硬得不得了。 　　她还是不懂杜默知的看法，但她倒是自己找到了和俞皎的共通——表演方式！俞皎是有名的体验派演员，傅贞演绎角色前做的自我暗示，本质和体验角色是一样的。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东西，暂且不谈，问题在她和俞皎实际表演的效果。一模一样！这部戏是俞皎的中期作品，给傅贞换个皮相，她有把握还原出八成。 　　傅贞甚至觉得，那种惊骇到她的、俞皎表演的强烈感染力，或许只存在于她和俞皎之间。 　　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她这算是什么情况？ 　　傅贞的脑筋一动，想到了什么，“吴莹，你把我之前出演过的片段都整理出来，我要研究一下我表演上的不足。” 　　后边一句，欲盖弥彰而已。傅贞忐忑不安，就好像有个秘密要揭开了，那种满怀担忧又试图一探究竟的矛盾，和她对待杜默知的反复算得如出一辙？ 　　陈云流把傅贞送到家里，傅贞确认他下午没有什么安排，就留他吃了饭。一来一回一等的，已经是饭点。傅贞把母亲做的腌渍小菜都放在冰箱里，陈母做的，正好吃，热一热就行。傅贞就需要煨个白米饭。 　　陈云流一面说着“哎呀，我是来送菜的，不是来蹭饭的”，一面在傅贞的沙发上牢牢驻扎了。傅贞把电饭锅调好了，给陈云流倒了杯果汁堵他的嘴，“怎么？对女演员的私宅很好奇？” 　　陈云流是个实诚孩子，不实诚他要露在脸上的嘛，陈云流“嗯”了一声，又说，“你这私宅倒是比我的家宅还小。” 　　傅贞按开电视，不去理他了。 　　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她以前和陈云流就是这样的“兄弟”关系。虽然两年间疏远了不少，但最近又接触，傅贞适应得还挺快。 　　** 　　傅贞的面试结果还是杜默知通知的，她后知后觉才知道原来杜默知是制片人之一。 　　网络剧成本有限，傅贞拍完整个剧也就几万块钱，但是和以前比，意义太重大了。她总算不是跑龙套了！可以作为主创，正式进组！ 　　傅贞激动是在所难免，以至于失了态，杜默知后来和她说的类似鼓励的说辞，她都没听着。等挂了电话，她看见旁边眉开眼笑嘴角都快扯到耳边的吴莹，这颗心又落了下来。有那些高兴，也淡了。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如果她现在就欢喜到摸不着南北西北，又怎么在今后的乱流里摸到自己的路？ 　　前头说了，吴莹不笨，她看傅贞这边若有所思，很快就了然。傅贞最缺的上进心这一块儿补足了，唯一缺的就只是机会。 　　傅贞的机会，就是吴莹的机会。 　　如今，机会已经摆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不长收基友都急了，然而我抬头看看点击……会长才怪吧……今天和姬友依旧是在勤奋地填坑～ ☆、教训 　　《不法之徒》是傅贞作为主要配角出演的第一部剧集，她可怜的经验告诉她，她所在的创作团队在行业内是独树一帜的。 　　演员阵容确认下来以后，立项发布会还没影，傅贞就接到通知，他们大大小小的演员都得去开大会。 　　傅贞摸不着头脑，自己不察，其实态度上是有轻慢。等到了会场，里三圈外三圈在会议室排排坐好，傅贞身上就不见散漫了。她彻底被会议室内严肃的阵仗给镇住。 　　不管有名的名的，过气的从来没有过气的，大家都一板一正坐好了。傅贞的眼神逡巡，还是收回来，不去扎这个眼。 　　杜默知和郭媚坐在右侧，正当中的位子给了导演编剧，至于他们旁边那位，傅贞一进场就认了出来，皆因为《法外之徒》原著小说内页上赫然刊载着这人的免冠照片……这场大会居然连原作者郑毅都被请来了。 　　傅贞在剧组里从来不是摸鱼的人，她去过的几个剧组是有大制作大导演的，但是《不法之徒》的集体气氛傅贞确实头一遭见。 　　这部戏只要拍出来，点击量基本就不成问题。男主角是杜默知，女主角是郭媚，两位主演都是现在电视剧市场炙手可热的人物。郭媚三十来岁，在婆婆妈妈那一辈挺吃香。双眼皮，大眼睛，鹅蛋脸，纯天然的长相，不说好看，绝对够大方。主演阵容，即便是在电视剧平台上发行照样吃得开，在某些人来看郭媚的出演或许是大材小用。郭媚的加盟，多半和杜默知的力争离不开。 　　至于其他演员，老戏骨居多，同时新旧搭配，不乏和傅贞一样脸生的新人。傅贞看了一圈，里头还有那天落选的时小雨。 　　有了这个会议，坐井观天的傅贞才知道剧组几乎所有的演员都被要求阅读原著。杜默知干脆请来了作者来和演员们交流，角色上有什么疑问，都能直接和作者还有编剧沟通。 　　如果按照剧本拍摄，这部戏无疑是一部还原极高、富有再创造艺术性的作品。何况制作团队的态度摆在这里。 　　真和原作者面对面了，试镜那天的狂妄劲头没了，傅贞表现得有些像小粉丝。心里惴惴的，害怕自己的理解在郑毅这边被一口否决。她还是向郑毅请教了，得了对方的认可她提着的这股气才消弭无形。 　　《不法之徒》的总导演胡平，傅贞查过他的资料。胡平之前给不少知名导演做过助理导演、副导演，但一直没有自己的片子。早前被委任拍摄过一部都市片，开拍没多久项目就崩了，他就去做了节目导演。和郭媚一个性质，应该也是杜默知费心挖回来的。 　　到这里，傅贞还看不出来杜默知把野心放在了这部片子里，她就是傻瓜了。网络剧不一定能赚着钱，但一定是一块好的试水区。杜默知正在转型，做这样新鲜的尝试未尝不可。 　　在座的演员们没大红大紫的，但都是敬业的有想法的人，导演把局面控制好，创作热情自然就给调动起来。就连傅贞心里也热乎乎的。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杜默知和郭媚虽然是大牌演员，一点儿没有摆出架子。名利好像真被抛在了一边，只剩下纯纯粹粹的作品本身。 　　这样的剧组，和现在唯利是图的歪风是完完全全的背道而行。 　　** 　　这一趟就是为了帮助演员揣摩角色，相当于总动员的性质，发布会安排在十一月中旬。意思是，她有大把可以支配的时间。没了周文清来帮她劳心劳力，傅贞除了时不时接两个平面拍摄，客串客串戏份不多的龙套，还真没有别的行程。档期一直为了《不法之徒》留着，戏份稍多的就接不了。 　　傅贞这就又闲了下来。 　　剧组建了个微信群，把郑毅给拉了进去，傅贞平时就窥窥屏。 　　一个多月的时间，傅贞用来背背台词，休息的间隙恶补同类型的剧集，之前报的武术班双休日还去上，过起来也很快。 　　转眼十月份走到了头。 　　傅贞为了弟弟宋清的事劳烦过周文清，但周文清一直没给消息，她就主动给周文清打电话问了问。 　　周文清给一位独立音乐人发过宋清的歌曲小样，对方没有回信，时间长了，周文清就忘了。周文清给傅贞道了歉，说会另找人来评判评判。末了，周文清说，“我听了，你弟弟这歌做得挺好听的。” 　　周文清的语气和她一直以来鼓励傅贞的时候差不多。 　　傅贞待机那阵子和蔡佳吃过几顿饭，顺便还见了见杜默知。杜默知作为《不法之徒》的幕后人员，需要活动的地方多着，短促的几次见面都面露憔悴。傅贞忍住了好奇没有问。 　　时间再一转，发布会近在眼前。 　　十一月二十号的发布会，这一天是十一月十八号。说是要剧组里联络感情，由投资方直接请客，大家伙聚个餐。傅贞对这种饭局不怎么清楚，接了通知就去了。这一去，就显得傅贞的经验弱了。 　　剧组创作的认真态度麻痹了傅贞的神经，她一时忘了，搞出这个聚会的，可不是杜默知那帮人。 　　聚餐的第一个地点是市里的五星级酒店，租了个场地，一群人热闹闹胡吃海塞的。傅贞到了不熟悉的环境里头一件事就是熟悉环境，借口去洗手间，她跑到没人的过道里喘了会气。等她返场，主创们都到了，她原来的座位也早被人给占了。 　　杜默知那一桌，除了郭媚导演场务一行人，还有几个人，傅贞真是一回也没见过。她蒙头蒙脑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推到主桌上去的，傅贞抬头看看，可没那个脸皮坐下。杜默知给了她眼神示意，她战战兢兢挑着郭媚身边的唯一空位坐了。 　　“要我说啊，这饭桌上没有女孩坐着就是没有意思……”傅贞面生的一位，挺着油腻地中海脑门的中年男人呷了呷嘴。 　　杜默知这部剧是和国内视频网站门户扎库联合出品的，拉投资拉了不少，这位叫刘彬的，同样是制片人。这位是圈里有名的人品烂，爱好口头上占小姑娘便宜，但他又有一个大大的可取之处，那就是投资的眼光毒辣。这笔投资是杜默知自己拉下来的，也只能忍了刘彬的毛病。 　　郭媚是不得不坐在主桌，而傅贞，她就是自己傻！碍着周围有人，杜默知心头毛躁起来，却不能够表露半分。好在只是一顿饭而已，碍不了什么事。 　　桌上就郭媚和傅贞两个女的，郭媚是老演员了，傅贞还是新鲜面孔。刘彬的目光一个劲往傅贞那边滑，傅贞恶心得不行，死死忍着。能坐这里的都不是她招惹得起的人物，她要是发作了，落不到一点儿好。 　　在周文清的保护下，傅贞从来没接触过外人常常津津乐道的行业内不法交易，连影子都没见过。周文清是要强的个性，眼里不揉沙子，当然就瞧不起这种污糟事。傅贞也是顺趟惯了，这便冷不防吃了个大教训。 　　这真是傅贞吃过最难捱的一顿饭，没滋没味等到散场，第二场还要去ktv。她要走的时候，郭媚一把抓住她。郭媚压低声线，哀求似的，“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这伙儿人，就陪我去坐一会儿。” 　　傅贞不怎么会拒绝人，向她提出要求的是这部戏的女主演，尤其郭媚还用了类似祈求的口吻。傅贞横了横心，就应了。 　　傅贞总觉得，她向郭媚点头那会，杜默知在拿眼睛瞪她。等她在人群里去找杜默知，他明明正在和几位投资人侃大山。 　　留到第二场的，除了郭媚这样走不开的，就是刘彬那样的“有心人”。 　　傅贞一口酒没沾，倒像是演古装片，偷偷倒了不少酒在地上。中途挪了位子，旁边人“哎呀”一声，这儿怎么这么多的水啊。傅贞耸耸肩，自我催眠不是她干的。 　　刘彬那儿是杜默知和胡平在应付着，毕竟是投资人，万一做过火把人惹毛撤资就不好了。刘彬身边还是坐了位年轻的女孩，灯光太暗，傅贞看不仔细。她装着喝酒喝迷糊，这就随时准备溜号走人，郭媚在她身边端着一杯红酒，腰板直得跟什么似的。傅贞要走，却还有些担心郭媚。 　　郭媚拉着傅贞来这里，算是有些临时起意。一个也知道，刘彬嘴上不干净，是他从观念就长歪了根，他不屑着去主动招揽女星，就喜欢用两个钱哄得人主动上去投怀送抱。刘彬吃相难看，一半是输在那副破落的外表。实际，傅贞吃不了亏。这点，郭媚知道，关键傅贞不知道呀。傅贞如坐针毡，头上悬了一把利剑，随时要从脑袋顶掉下来。 　　郭媚这么一想，嘴角一勾，右手掩住自己那点微薄笑意，“你要走就走吧，不是非要待在这里。你也是个实诚人。” 　　这算是夸奖呢？还是拐着弯损人？自认是担当了护花使者的傅贞这就郁闷不解了。 　　傅贞又去了一回洗手间，这下成功溜号。她走的时候，郭媚的男助理也正来接她。 　　傅贞从包间出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去除胸中那股憋闷之气，没等她走几步，她就在门口碰到一个人。他头发不怎么齐整，像没梳理过，脚上还踩着拖鞋。这副随意作派让傅贞都目瞪口呆。又是陈云流！ 　　以陈云流的消费水平虽然来得起这块，但他就一个人，肯定不是来消费的。傅贞就想不通了……再说，总不能大晚上来这儿等人吧？ 　　傅贞这边乱糟糟想着，虽然没喝酒，一晚上折腾的，她的脑筋真是动不得了。她就眼睁睁看着陈云流走到她身边，说，“傅贞，我接你回家的。” 　　“你为什么来接我？” 　　傅贞问。陈云流笑了笑没有回答。 　　为什么来？接到吴莹的电话，他从被窝里爬出来跑这一趟，可不是要听一句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杜默知给陈云流助了攻，大家快来给他点蜡！以及，这是作者假想的乡土娱乐圈，你们千万不要鄙视我(#‵′)凸 ☆、操心 　　 　　“谢谢。”傅贞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就凭陈云流的这份好意，她该要道谢的。陈云流一时不高兴告诉她，她能坐到车里慢慢去套。 　　等傅贞摸黑回了公寓，她就晓得了，是吴莹向陈云流求助的。但，吴莹又是怎么得知她需要有人来帮忙脱身？ 　　不消傅贞多问，吴莹一口气吐了干脆，背后那位也没想要做好事不留名。其实不需要猜，剧组上下，傅贞算得上有往来的也就杜默知一个人。 　　吴莹直接拿了她和杜默知的聊天记录给傅贞看。杜默知的话很简单，三两句话前因后果都说清了。吴莹乖觉得很，杜默知让吴莹找一位男性去接傅贞，她立马想到了陈云流。 　　杜默知在微信的头像换成了《不法之徒》的宣传海报，傅贞费了些劲才找到他。删删改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向杜默知言谢。杜默知帮她的太多了，不是一顿饭可以收买的，得两顿，三顿……更多。傅贞这么犹豫了十来分钟，杜默知的名字旁边又多了“对方正在输入……”一行字，傅贞猛得掐住手机，忍住没把手机给甩脱了。这个提醒功能实在是有些吓人呀，这都吓了她第二回了。 　　要是杜默知正和她发消息，意思她先前的犹犹豫豫杜默知也看在眼里？ 　　十一月份的燕京市天气正凉爽，早晚得穿外套，傅贞在卧室里没开空调，身子一热，腻出了汗。 　　傅贞走到露天阳台那里透气，社交软件聊个天而已，她压力大到要靠乘凉来维持镇定。 　　傅贞等了一会儿，看杜默知到底要说什么，等她看到了，又有些懊悔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 　　“傅贞，你出门是不喜欢带脑子？” 　　傅贞有理由相信，杜默知其实是被盗了号。要不然，怎么没头没脑就来挖苦她？ 　　傅贞嘴硬，“带了啊。”别看傅贞平时面皮不厚，在网路上就不一样，她就敢在这里睁眼说瞎话了。 　　杜默知是带着一肚子火来找的傅贞，没那个心情和傅贞插科打诨，他很快切入正题，“经纪人不在身边你就抓不住自己的本职了？我看你晚上充当郭媚的保镖，很威风？” 　　“你怎么看出来的……”傅贞抓错了重点。 　　杜默知面色僵硬地问道，“你的意思，你当郭媚的护花使者，确实觉得很威风很得意？” 　　傅贞这会儿谦虚起来啦，连说三个“不”，表示她才没有把眼睛黏在郭媚身上，生怕郭媚被人欺负呢。 　　杜默知默然。傅贞倒是知道要护着旁人，就不管能不能护住自己？ 　　“虽然助人为乐是好事……你知道郭媚是谁就要保护她？你和她比，虾米遇上大鱼。要真出了乱子，冲的绝对是你，不是郭媚。”眼看着傅贞的智商不肯上线，杜默知不得不把话说得这么浅白。 　　傅贞对杜默知的好意总是尽力理解的，从头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她不再满口胡话了。语气弱得很，发了个表情过去，说，“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自保的自信是有，只是杜默知的气焰太足，她莫名就多了心虚。 　　杜默知对她一直挺好的……还是说杜默知就是这么个关怀新人的好心人？要说傅贞心里一点没数就假了，她就是不敢去想，有一点托词就把杜默知往高台上追捧。杜老师这个人，于是在傅贞心里，硬生生被捧出来个面冷心善的形象。 　　“你和蔡佳好歹是朋友……怎么处事相差这么大？”隔着屏幕，杜默知不好猜测傅贞是怎么个情绪，一个不留意，嘴一毒，又冲着傅贞开了嘲讽。 　　朋友之间这点批评总担待得起。杜默知在那边抠着字眼，傅贞压根就没在意。杜默知说的……好像也没错？ 　　杜默知又提到了蔡佳，傅贞那颗有些飘飘然的心立马就不飘了。蔡佳是他们之间的纽带，某种程度来说又是傅贞一直以来消化杜默知善意冠冕堂皇的借口。 　　杜默知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没什么用处，后来蔡佳百忙中也找傅贞“谈心”。蔡佳一开口，语气和杜默知一样一样的，简直像是杜默知附了体。 　　傅贞和蔡佳关系更要亲密一些，再加上蔡佳是爽快个性，就不像杜默知那样说一半留一半。蔡佳就直说了，刘彬实际是郭媚的前夫。看着和善的人，你晓得人家水深水浅？蔡佳批评傅贞两点，一个是警惕心不够，另一个就是好心办事却不想着要量力而行。 　　简简单单的事，被杜默知和蔡佳分析下来，抓出她不少毛病来。先前杜默知说起，她还不以为然，蔡佳的话，傅贞更听得进去一些。 　　归根结底，防人之心不可无。 　　傅贞这一晚上是粗心又托大了。 　　** 　　千盼万盼，《不法之徒》的发布会终是到了。 　　傅贞作为创作团队的一员又和大家伙排排坐了，她的位子离那一拨新闻记者靠得比较近，傅贞冷不防还被搭了个讪。 　　《不法之徒》是郑毅在零八年出版的悬疑小说改编作，这本书当年在畅销书排行榜占到了头名，如今翻拍，在书粉那里倍受关注。再一个，有杜默知和郭媚这么个主创阵容，媒体们自然望风而来。他们所关注的焦点无非是书和人。不过自由提问之前，一直是胡平在台上介绍项目。 　　布置会场上，胡平导演把节俭这项品格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位主创身后大红的宣传条幅高高挂起，上有黑色油墨印着“《不法之徒》发布会”。场地占地不小，采光好，敞亮，座位多，该有的都有的，剩下就全没有。多个盆栽都没的。 　　有人是这么说的，外国剧组资金都花在制作上，中国剧组大部分投资在演员身上。等到提问环节，就有人问了，佛大庙小，《不法之徒》的经费有限，能拍出理想的效果么？这位没说的是，发布会已经这么朴素了，成片出来，效果能好？ 　　胡平第一次媒体发言，他没管对方到底是想要看好戏呢，还是真好奇。胡平就事论事，气场上一点儿都瞧不出来他资历尚浅。 　　胡平说，剧组会尽可能地抠门，用有限的经费拍摄出优良的作品。胡平看了一眼身旁的杜默知，顺便就将杜默知的制片人身份给亮出来。告诉大家这部戏，拍摄之初，杜默知非但不拿薪酬，还要往里投资。 　　作为杜默知第一部担当制片的作品，《不法之徒》的话题性就来了，记者们如愿把问题都抛给杜默知。 　　没了记者们的咄咄追问，没人瞧见的地方，胡平松了口气。他是导演，不是演员，不习惯镜头。 　　至于傅贞呢，她就在台底下坐着。期待了那么久的发布会，轮到她出场呢，也就是最后，介绍介绍几位重要配角的演员，再来是演员班底和工作人员们在台上拍个合照。 　　傅贞仰头看台上的杜默知和郭媚，和杜默知一个台上一个台下，她感觉自己越变越渺小，身子在往后倒退。她真有点头晕目眩了。 　　有杜默知出现过的新闻画面傅贞从来不会错过，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杜默知没了一点她平时熟悉的影子，他板正着脸，有一股成熟男人的独特气质。众人的目光好像都凝聚在了他身上，台上那么些个人，一样的画面，他站进去，总要比旁人显眼一些。连郭媚，在他边上也要衬得暗淡了许多，傅贞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如果可以，傅贞想捂着眼睛不看了，不去看杜默知忽悠着记者侃侃而谈，她需要把心口那点嫉妒眼红消化了，全变成她在事业上的进取心。 　　傅贞想要和杜默知站在同一样的位置，甚至超过杜默知。 　　对现在的她来说，她的这个想法，有些狂妄，像个笑话。是笑话，但是一时的。结果怎样，还要看她今后的表现。 　　那回傅贞的心被剧组的敬业精神给烫了烫，这次又叫自己的野心煎热了。 　　傅贞松了松领口，脱了外套，杜默知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了她这边。傅贞不在状态，不经意撞进杜默知眼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从胸口攀升而起。似乎，杜默知这样的眼神，她应该是很熟悉的。 　　傅贞喝了一口水。发布会再不停，傅贞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她心里这么盼，倒是心想事成。她挤在人堆里，照了张面部五官都分辨不清的集体照。 　　报道估计当天就能出稿，傅贞忍住了没去检索。反正这里边，不会有她一个字。但是收集癖发作，她还是让吴莹给她保留了新闻稿的截图。因为，这里边是有杜默知的。 　　《不法之徒》的发布会做得低调，新闻报道出来没几天还是被五花八门的八卦消息给埋没了。傅贞无需特别关注，自然有吴莹在她身边时时汇报，《不法之徒》的宣传效果如何，傅贞一清二楚。她从来没有对一个剧组抱有过这样大的忠诚度，与之相比，之前的拍摄至多是混口饭吃，抱的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进组就在十一月底。傅贞试过了妆，进组前赶着要补拍定妆照。其他人的单独拍摄一早完成了，傅贞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被安排得这么紧迫。 　　等傅贞到了拍摄现场，她有点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布会的程序是我编的……【脸大! 以及每天早七点准时吐稿子，网页没有显示可以看爱屁屁和手机版的 ☆、颜控 　　现场除了摄影师，就只有蔡佳。蔡佳刚刚安置好她的化妆箱，见着傅贞，眉开眼笑。 　　傅贞问，“这是什么个情况？” 　　蔡佳指指她面前的椅子，让傅贞先坐下。 　　“来之前没化妆吧？化了就赶紧去卸了。”蔡佳先没回答傅贞的问题，她忙着她的工作呢。 　　傅贞摇了摇头，坐下来，不错眼珠看着蔡佳，等着她给自己解释。 　　傅贞倒不是觉得她的拍摄太寒酸，而是，她认定，补拍定妆照这件事和蔡佳逃不了联系。 　　蔡佳给傅贞化妆，头一次是傅贞主动要求的，后来两人熟悉了，有时在蔡佳家里待着，蔡佳一时技痒，就直接拿傅贞来练手。 　　傅贞通常是玩着手机任由蔡佳摆弄，蔡佳拿着她的新款手机快门闪个不停，还一面要求傅贞配合，看镜头摆拍。蔡佳每每这样，傅贞颇感与蔡佳养的蓝短猫穗穗同病相怜了。 　　蔡佳的朋友圈除了风景照就是小猫穗穗的美照，后来，硬生生添上个她。 　　蔡佳工作时尤其认真，傅贞只能憋着心里的好奇劲，任由蔡佳在她脸上加工创造。 　　这个妆化的时间不长，半个小时。蔡佳使用化妆品比较挑剔，傅贞脸上扑了好几层粉，但一点儿都不腻，也不干。 　　蔡佳给傅贞化了妆，傅贞还要等蔡佳欣赏完了，拍完照片留念了，才能等到蔡佳搭理自己。换别个人，蔡佳绝不会这么耽误，和傅贞熟悉了，她就彻底解放天性了。 　　傅贞忍着蔡佳的特别癖好，与此同时还要头顶着摄影师看热闹的目光。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五官特点了。”蔡佳抱着双臂，一本正经说道。 　　等蔡佳递了镜子给傅贞，让她看妆面的效果时，傅贞已经心累到眼皮都抬不起了。 　　紧跟着，她打了个激灵……被镜子里的自己给惊艳到了！这说出来就自恋了，但傅贞还真就被蔡佳的技术给折服了，五体投地。傅贞的长相偏秀气，这回要演的是个英气的警察，蔡佳就把这股子英气给傅贞凸显出来了。 　　傅贞换上刑警的制服，这立马有模有样，还有型。傅贞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和“帅气”这个字眼沾上关系。 　　连摄影师都不吝他的欣赏。 　　傅贞站在那里，不需要做特别的动作，走哪哪里就是画报。 　　拍摄异常顺利，等待蔡佳化妆的那点工夫尽可以忽略不提了。 　　傅贞把自己当成了颜玲，一面听从着摄影师的意见调整姿势。傅贞是一名合格的演员，平面拍摄的经验也不少，再加上外貌优势，摄影师咔擦咔擦连连按着快门，被傅贞带着也超常发挥。 　　拍摄结束，摄影师整理照片，把那些不合格的先给删除了。他看了眼卸了妆的傅贞，说，“你要不要存着留念？” 　　傅贞被摄影师的随和以及善解人意给唬住了。没等她应声，蔡佳就手疾眼快拿着u盘去拷了。 　　摄影师解释道，“到时候只要挑七八张出来就行，剩下的就可惜了。” 　　傅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定妆照的拍摄就此结束，而傅贞对蔡佳的盘问才要开始。 　　“蔡佳，你还没说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呢？” 　　蔡佳正在收拾她的化妆箱，里边放的都是她心爱的宝贝，蔡佳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蔡佳瘪了瘪嘴，假装恼怒，“你这丫头，不叫蔡姐了？挺凶嘛？” 　　傅贞：“……”从她三天两头往蔡佳家里跑开始，她就不这么叫了。蔡佳这是后知后觉。 　　蔡佳朝傅贞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嘛？” 　　傅贞不知道。 　　蔡佳不是故意不把缘由给傅贞说清楚的，这会儿就要给傅贞倒豆子似的倒出来了—— 　　“你的形象设计本来不是我管，我对你试妆的效果挺不满意的，前头不是忙着，拖拖拉拉就到现在。” 　　“以我对你的熟悉，说是设计形象，实际效果差不多就能想象出来了……” 　　“你知道我怎么说服那个胡平的？他原来死活不同意，我就说我们这部剧的颜值单靠杜默知撑着，长得不错的你还被造型师给毁了，这部剧还有前途吗？” 　　“……” 　　傅贞不免为组里其他男演员抱屈，他们不是小鲜肉的“帅”，但五官端正属于耐看类型。至于郭媚，不符合蔡佳的审美，彻底被蔡佳忘在脑后。 　　傅贞听蔡佳兴致勃勃说完了，这才插了话，“蔡姐，你的意思，这回是你给我开的后门？” 　　“这叫什么后门？”蔡佳眯了眯眼，“我这叫自救。” 　　这是怎么说呢？傅贞就像对口相声里捧哏的，下意识就要去接蔡佳的话。这句话落到嘴边，她给憋回去了。 　　傅贞就是什么也不讲，蔡佳也会把前因后果给她说得一清二楚。她还不如不要打乱蔡佳的思路。 　　蔡佳说，“想到在片场天天要看到灰不拉几的你，我一晚上没睡着。” 　　蔡佳就是这么一位毫不掩饰的颜控。傅贞听完都不知道作何表情了。 　　想要通过这部戏攒点人气，能有个相对来说好的造型，傅贞求之不得。她摸不清楚蔡佳的动机是颜控的原因多一点，还是为了帮她这个朋友。 　　不管是哪一点，蔡佳都是她的福星。 　　** 　　一集网剧长度在三十分钟，掐掉片头片尾二十分钟左右的正片。《不法之徒》整个拍摄周期四个月左右，有播出平台优势，后期制作结束差不多就能开播。 　　十一月底，傅贞终于坐着剧组的小汽车到了拍摄地。其实也挺近的，主要场景搭在市郊。 　　和拍摄同时展开的，是微博上数量少而稳定同时又形式丰富的宣传工作。 　　开拍一个月，《不法之徒》的官博公开了男主团队中三名成员扮演者的定妆照和剧照，这还是不法之徒剧组第一次官方给出有关拍摄的图片资料。作为一部翻拍作品少不了要被原著粉丝挑剔，角色选择上，要胡平说是不存在问题，至于合不合观众眼缘，胡平就没有底了。 　　胡平作为整个剧组的总导演，是主心骨的角色，理所应当最是辛劳。他辛苦，杜默知一样不轻松。胡平是杜默知请来的，这个辛苦杜默知就主动和胡平分担了。 　　傅贞和杜默知在一个片场里，一天相处时间超过七八个小时，除了对台词，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 　　杜默知工作上的狠劲傅贞算是见识到了。成功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越是得了先机的人就越是刻苦。 　　和杜默知、胡平比较起来，傅贞可以用闲适来形容了。该拍的镜头拍完了，傅贞大多数时间是和蔡佳泡在一起的。做做面膜，跑跑步，读读书。不在剧组的时候，傅贞的生活都没这么舒坦过。 　　蔡佳原来没有跟随剧组的必要，她这阵子没别的事，就时不时来陪着傅贞，也显得她对得起杜默知这位老朋友的交情。别的剧组可得不来这样的待遇。 　　傅贞接到周文清的电话，是某天蔡佳给她涂完海藻泥的面膜以后。 　　傅贞的委托终于有了信，周文清让一位音乐人听了歌曲小样，编曲被挑剔了，曲子本身得到的评价却很高——“有灵气”。傅贞是个门外汉，她光知道自个儿弟弟网络人气不错，做的歌不少人爱听，但宋清到底能在音乐这一行走多远，傅贞是没有数的。所以她一定要拜托周文清替自己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全是为了弟弟，先就安了她自己的心。 　　傅贞有意改善和家人的关系，和家人的联系不像之前那么少。哪怕就几分钟，一个礼拜总有个电话问候。 　　犹豫了一会儿，傅贞把对方的评价给宋清发过去了。她想着，这也算是个鼓励。 　　为了给弟弟说个清楚，傅贞还特地问周文清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这人呢，名字叫尹昌，傅贞也是搜了他的作品觉得可靠的。她越听这个名字越耳熟，倒不是因为此前听过他制作的歌曲。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傅贞就暂时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去了。 　　** 　　不法之徒是一部刑侦片，每个案子的场地不同，拍摄是分单元的。时小雨与颜玲失之交臂，但还是成为了剧组的签约演员。这一阵子拍摄的单元主角就是时小雨。 　　傅贞是后来才知道她“抢”了时小雨的角色，面对她的时候就有些尴尬。 　　时小雨实际上是不太待见傅贞的，到底她年纪轻，道行浅。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就算掩饰还是会有所流露。 　　傅贞原本没有把这当成一件多严重的事，直到她单独和时小雨对上戏。 　　这场戏里，颜玲和队员走散了，独自发现了先前遭受绑架然而此刻人身重获自由的受害人。她第一反应就是上前询问对方的状况，却差点被精神恍惚的受害人当做匪徒误伤。 　　和事先安排的不一样，时小雨一瞬间的心思动摇，让本该从傅贞身侧擦肩而过的道具直接砸在了她身上。 　　时小雨吃了惊，微微张着嘴，惊惶的样子倒是符合人物。傅贞不想白捱这个疼，硬是靠着机变给演了下去。 　　本来颜玲是没受伤的，这就多了颜玲揉着痛处来和时小雨交谈的细节。 　　时小雨同样是个机灵人，她脱离角色就一会儿，就顺着傅贞把这场戏演了下去。 　　丢道具这个动作事先是要两个演员沟通的，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没看出来傅贞是真被砸得龇牙咧嘴。 　　傅贞等到导演喊了“过”才去操心自己的擦伤。时小雨一脸别扭走到她身边，挤出来了一句对不起。 　　时小雨没有坏心，傅贞不会刻意为难她。但傅贞的脸还是落着，表情很严肃。 　　借这个机会，傅贞倒是冒出来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半个月，还好存稿可以到三月，我就修修文看看文，哈哈哈哈。顺便感谢来自俺妹长安的两个手榴弹。。。虽然是半年前我给充的币23333 ☆、洗黑 　　傅贞心中盘算的是什么呢？她和时小雨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对人家女孩挺有好感，亦看好她的前途。平心而论，她一点儿都不想要与时小雨交恶。工作原因和个人原因，都促使她趁此机会在时小雨面前把态度摆出来。 　　傅贞带着笑眼说道，“虽然没和人提起过，但其实我很看好你。我看过你的表演。” 　　先挑好话来说，这算得上是一种策略。展露了善意，时小雨才会暂时收起敌意，至少让她有和对方沟通的机会。 　　时小雨的面色有所缓和，但傅贞的下一句出来，她就微微变了脸色——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听说了什么，所以对我心存了误会……” 　　傅贞看时小雨这样子就明了果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些闲言碎语。傅贞猜测她已体会到了蔡佳最初面对自己的心情，她对时小雨有两个字，“可惜”。 　　“时小雨，以我和你的交往和同你说下面的话，不太妥当，但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有话直说。我和你都不是什么名人，我没有那个必要对你惺惺作态。不管你之前是怎么看我的，我希望，抛去有色眼镜，我们重新认识。” 　　时小雨不自觉瘪了瘪嘴，傅贞看得出来她虽然还有情绪，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这对傅贞来说，是个好苗头。 　　时小雨没接话的意愿，傅贞就自顾自说了，“我经历的失败比你要多，和现在的你比要差了很多。人言可畏，迷惑彷徨的时候容易受人言语摆弄，为这个虚耗不少精力。回头想想，是要可惜的。” 　　“因为颜玲选角的事，你现在对我心怀抵触，就是在浪费精力。” 　　“虚心学习，琢磨演技，寻找定位，这才是我们在目前该做的。不是有句用烂了的话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么？” 　　傅贞这副说教样子，和认真起来的蔡佳有点像，但她的态度就比较柔和，语气没那么冲，留了余地。 　　时小雨现在其实有些哭笑不得，她讨厌的人居然主动借着她心有歉疚，跑过来给她灌鸡汤。这难道是最新撕逼方式？ 　　傅贞想让时小雨另眼看待，这个目标其实已经达成了一半。以时小雨二十年的人生经历，还从来没有见过傅贞这样直率坦诚的人，以她这样的心性，能靠后台玩心机？时小雨的想法，傅贞是猜不着，要不然她就得哭了。被杜默知和蔡佳轮番教育就不说了，连后辈也在嘲笑她……傅贞的心有点累。 　　时小雨就是要和傅贞改善关系，傅贞给了她台阶，她自己这边还得再做心理建设。她真心实意讨厌了傅贞那么久，想要一下子改善，肯定不行的。时小雨眼睛往边上瞟了瞟，说，“我去准备下一场戏。” 　　“嗯。”傅贞应得快，又想了想，末尾强调一下自己的态度。“我是喜欢你，才和你坦诚相见的。” 　　一无所知的傅贞面含微笑天真无邪（大雾），时小雨硬生生被闹了个大红脸。救命啊，从对手那里得到了“表白”是什么情况？说好的娱乐圈勾心斗角呢？她故作镇定转身离开，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当然是在时小雨的角度，傅贞本人觉得自己是有理有据，进退得宜。这件事迹让蔡佳知道，多半逃不了要被教育。 　　这点上，傅贞没有改变的可能，本心如此。她确实是实心实意，能改的，最多是她的行事方式。 　　傅贞想拿实力说话，霁月清风，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能不能将内里的善意保留下去，不改初心。 　　傅贞成为名演员的大道上，当下竖起一道路障，上边写着“二傻子”。 　　二傻子傅贞：“……” 　　** 　　傅贞刚在时小雨那里赚了个“没心机”的标签，网路悄没声就在给她洗黑。是□□，吴莹怕影响傅贞的心情，就没和她说。 　　起因是剧组发了傅贞的定妆照。傅贞的制服照英姿笔挺，日常照更是不落下风。傅贞的定妆照很美，这本来是件好事，不巧的是有一波水军盯上了她，发了不少傅贞过去影视片段的剪辑链接。编排她的身世为人，攻击人身，再来抓住“她”这个演技硬伤作把柄，傅贞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就成了好大一朵黑莲花。要说傅贞的过去，还真经不起推敲。去年的演技和今年比，一个在泥里，一个在天上。先前那些青涩的影视画面便给她惹来了一顶花瓶的帽子。 　　盘腿坐在床上背台词的傅贞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 　　给宋清发的短信没收到回信，傅贞歇下来，决定给宋清打个电话问问。 　　也幸好她打了这个电话，要不然她哪里知道宋清误会她了。宋清在电话里难得对傅贞不耐烦，宋清情绪不好，傅贞就小心探问。 　　因为太激动，宋清的声音拔尖了不少。他差不多是喊出来的，“你用得着拿尹昌来骗我？” 　　傅贞愣了愣，说，“尹昌有什么问题？” 　　宋清听出来傅贞没开玩笑，心里还是没法相信。倒是老实交代了，之前最想去的是尹昌的工作室，面试当天被尹昌给批得狗血淋头。现在傅贞和他说，尹昌对他的作品有这样高的评价，宋清要相信起来确实有难度。 　　尹昌在音乐圈的地位昭然，只是外界的人没那么清楚罢了。 　　“你不想要再争取一下？”傅贞问。 　　宋清没从打击中缓过来，听傅贞说这话，心里不是味儿，这电话后来也是不欢而散了。 　　宋清是成年人，对傅贞又心怀抵触，傅贞除了为这个弟弟干着急，也没别的法子。 　　她心里堵得慌，就想玩一会电脑缓和情绪。笔电是吴莹在用，她跑去卫生间洗漱了，傅贞就无情地征用了这台电脑。 　　吴莹开了好多后台，傅贞随手点了点，浏览器跳了出来，然后她猝不及防被醒了个神。 　　傅贞把页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仔仔细细看了，就了解得差不多了。网络上不少人对她恶语相向，质疑她的演技，质疑她带资进组，质疑她权钱交易。除了乖乖试镜什么都没干什么的傅贞一看嘴就咧歪了……她这是要火？ 　　傅贞这么心宽，但是别人都不知道。傅贞再回忆一下白天的经历，立马明白为什么平日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位又格外对她好了。原来是同情她？ 　　无意中卖了个可怜的傅贞，莫名心怀歉疚。 　　吴莹洗完脸回来，一瞧傅贞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吓得扑倒在傅贞身边。她嘤嘤嘤劝慰道，“贞姐，你千万别难过啊。我和周姐说过的，她让我暂时别告诉你，免得影响你的工作状态。” 　　傅贞的玻璃心这就有话要说了，它的材质可能是钢化的。 　　傅贞朝吴莹眨了眨眼，“我挺好的。”她没什么大反应，她对网络上的事一贯不太起劲。再一个，她压根没有代入感。 　　吴莹本来只是吓着了，傅贞话音一落，她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不是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么？傅贞是要变态么？ 　　傅贞浏览了关于她的讨论，无非那几个说辞。她又没什么大名气，连粉丝都没有，又哪里会劳烦有人费心费力追着她抹黑呢？至于哀嚎的书粉们，傅贞挺心疼她们的。她看了书，一样是原作的拥趸，她倒是想解释，她其实演技不差，关键是人家看不着也不会信。 　　关掉页面，傅贞开始在电脑里翻箱倒柜了。被这一闹，傅贞想起来她之前让吴莹收集自己所有表演视频的岔。傅贞忘了放在哪里了，就问吴莹。 　　吴莹有气无力地回答，一颗心惴惴不安的，她恨不得一晚上守在傅贞身边。你看！傅贞都被刺激得看这个去了！ 　　傅贞打开视频之前，做了个深呼吸。直面黑历史，还是需要勇气的。要不然她不至于拖延到现在。 　　傅贞越看下去眉头就拧得越紧。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有了很大的改观，限于知道而已，看了视频感受更加直观。 　　最近的视频是一四年年初的，那时候她的演技尚且透着青涩。后半年拍的片子则根本没播，都是些不起眼的龙套。用傅贞现在的眼光，就她那时的表演也才到水平线之上，开始有亮点了稍微带了点个人特色，还算不上好。 　　她这一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走了什么大运？不止是周文清发现了，傅贞自己也察觉到。她的进步找一个词来描述就是突飞猛进。 　　演戏好像逐渐演变成一种本能。 　　是因为她一直伪装自己的缘故么？ 　　傅贞很快否决了这一点。她已经很久没有那种第三人旁观的心境，也没有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她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 　　一四年年末的记忆在傅贞脑海里基本属于一团乱麻，她的生活内容比较简单，记忆自然没那么牢靠。傅贞长吁又短叹，费了两个小时把视频都认认真真看完了，她往旁边一瞧，吴莹缩在她身边睡着了。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傅贞在床头插好充电线，又回身为吴莹把被子盖好。 　　这张床小，睡不下两个人，吴莹抢了她的睡处，她只好再抢回来。 　　傅贞一觉睡到自然醒，吴莹那时也醒了。傅贞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给手机开机，微信上理所当然多了不少群聊消息，她还有两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宋清打的。 　　上午有戏，傅贞没那个工夫回电话，就单单回了短信。她戳开微信看了一眼，一口牛奶全喷在了屏幕。 　　杜默知说，她要是心情不好可以给她调整一下拍摄日程，放一天友情假。 　　杜默知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了？难道他身为大明星被编排得还少？怎么照杜默知的想法，她现在的处境也实在可怜？ 　　傅贞抽了好几张抽纸擦着手机，嘴角微微勾起。这个笑容，傅贞当然是不察的。 　　她忽略了查看杜默知消息之前，自她心上划过的，那一瞬间的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好冷，我又准备一点发问了，这次不改了kkkkkk码字软件抽了写了第二遍，心好痛！决定用回word……以及好多娱乐圈女主微博被黑哦，事实上好多女星也黑料不断，当然这只是一笔带过，女主反正连官微都没有，只管拍戏和谈恋爱~~~~~ ---小剧场--- （严重ooc警告！） 杜默知：求助！我只是忙着工作，一回头有好感的女孩对别的女孩献殷勤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挖鼻）：偶像包袱要不得。熏疼你。 杜默知：难道不是你关着我不让我出来刷脸的么？？？？？ ☆、萌动 　　傅贞不像他们担心的那样情绪消沉，给他们一位位回了消息示意自己一切都好。等傅贞处理好这些，杯子里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傅贞就这么乐乐呵呵去片场了。 　　时小雨的戏份再有几天杀青，傅贞让吴莹给自己买咖啡的时候，顺便就给时小雨带了一杯。 　　今天没有安排时小雨的拍摄，她还是来了。这一场拍的是警员们抓捕绑匪，傅贞担当了一部分的武打动作，她之前上过武术班，动作难度不大，就主动和胡平提出的不用替身。 　　一条戏过下来，傅贞接过吴莹给她递的毛巾，把脸上黏糊糊的汗水给擦掉。她用毛巾把两只手擦干净了，给身边的时小雨把咖啡递了过去。 　　“来拍摄现场休息，你是想开了？”傅贞这么说着，时小雨瘪瘪嘴没应声，又傲娇上了。 　　时小雨接着高贵冷艳，傅贞呢，昨晚上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趁休息就敢开会儿小差。 　　傅贞在微博上搜索了自己的名字，想接着窥屏网友手撕颜玲扮演者。不过，令她吃惊的是，一晚上过去，风向就变了。傅贞翻了好半天，发现是剧组官皮给她做了澄清。对方放了视频链接，官方也放了一个，是当时傅贞试镜时的片段。 　　傅贞没敢翻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她已经没了半点看自己热闹的心情。 　　这下不是有好多人知道她演技开挂的事了？傅贞胸闷起来。 　　傅贞皱了眉头，引了时小雨的好奇，小姑娘偏偏头，终于主动开了口，“是因为微博上的事？” 　　“不是。”傅贞回答得很坚定。 　　微博就是个小小江湖的缩影，隔着网络人们用语比生活里要恣意些，再大的话题，几天就能消沉下去。高科技时代有太多方法来消磨大家的精力。 　　傅贞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演员，不是明星。她的本职是演戏，不是烦忧怎么讨外界的欢心。怎么宣传一个演员，那是经纪人和公司的事。《不法之徒》播出以后，她的履历上就多了一部像样的作品，再努力一番，事业上或许就是柳暗花明。 　　那恐怕意味周文清不得不在潜力期的她和上升期的唐心欣做一个选择。 　　傅贞好奇周文清的决定，尽管换位思考，她已经料想到她和周文清各奔前程的结局。 　　有傅贞冒冒失失直言在先，时小雨就学了她的坦率，便问，“傅贞……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 　　傅贞回过神来，想说“不是”，这又显得太假。她面露犹疑，最后解释道，“是我和公司。” 　　“没有这部戏，我被公司放弃是迟早的事，它是我的救命稻草……” 　　时小雨都能开始关注傅贞了，这会儿自然能站在傅贞的立场看待这件事。她没说安慰的话，是因为她的不解占了上风。 　　“你这样的外形条件和出色的演技，怎么可能……还是运气不好？”时小雨对她和傅贞的演技差距了解很清楚，又怎么能不吃惊？ 　　傅贞收拾好心情，反过来朝时小雨露出安抚的笑容，“那都是之前。现在我要让公司反过来赖着我。” 　　时小雨点头，不由笑自己多心了。傅贞能开解与她无关的自己，自然是要强的性格。不过是绵里藏针，一时看不出来罢了。 　　这一天的戏一直拍到下午两点才歇了歇，各自去吃饭休息，晚上赶夜戏。吃饭时一心两用对消化不好，傅贞眼看着吴莹斗胆缴了她的手机，然后当着她的面捧着手机咯咯笑。 　　吴莹瞒着傅贞的都让傅贞知道了，再有什么消息她就会主动给傅贞看了。 　　“贞姐！杜默知转了剧组那条给你澄清的微博呢！” 　　傅贞顺从着吴莹做出意想不到的反应，实际这件事还是没有逃离她的意料。杜默知好像有意站在她的阵营，有心无心的举动让她逐步习惯了杜默知的帮扶。杜默知很注意分寸，极少越界。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杜默知这样的如一，傅贞内心渐渐地就挣扎起来。 　　杜默知不是为了提携新人，也不在乎她是否心怀感激，她不知道杜默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如果一开始她还有模糊的杜默知付出好意前提是“为了自己”的错觉，那现在，她可以把它否决了。 　　进组前沾了蔡佳的光，她和杜默知吃上了几回饭，进组以后她除了和杜默知对戏就没别的相处。傅贞的心慌了。 　　傅贞越来越觉得杜默知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她每每萌生想要与杜默知划清界限的念头，就会发现这条界限根本不存在。她和杜默知，没有多少交集，又哪里需要剥离？ 　　吴莹把这件事告诉傅贞太早了，她后半程的用餐有些心不在焉。用完餐以后，她上了自己的微博号，转发了杜默知这一条微博。 　　“前”偶像面向公众表示了对自己事业的支持，总结出来，傅贞还真有了种人生赢家的错觉。 　　换个角度说，她现在和杜默知的相处已经是她作为粉丝能得到的最好地步。 　　总而言之，傅贞是打死都不准备承认她对杜默知生了别的妄想。 　　她这顿饭想了实在太多，离她好好消食的本意反而更远，以至于傅贞晚餐略微吃了一点，依然在夜戏片场保持着饱食感。 　　郭媚虽然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但她和杜默知的互动却不是很多。单就从感情线上说，郭媚最初喜欢杜默知，黏了他许久，后来心灰意懒中途转换了目标，又被杜默知给重新追求回来。 　　这是刑侦剧，还是破案为主，感情戏是一道佐菜，聊有胜无。 　　傅贞的戏份结束得比其余人要早，她下午特意补过觉，这会儿十一二点，她还精神得很，就留在了片场里。胡平是总导演，有重要的场景还是要他来把关，现在片场拍的就是男女主角互动最亲密的一段情节。 　　杜默知和郭媚要拍吻戏，郭媚饰演的女主角主动，而杜默知只要及时流露出不解风情的诧异。这个吻，也就是蜻蜓点水。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场戏，反复拍了十多条都没有过。 　　傅贞作为旁观者都看不过眼了。 　　她关掉闪光灯拍了一张光线极差的现场照，抓拍的时机正好，杜默知和郭媚刚好双唇相接。两个人都只有模糊的身形，倒是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你有没有觉得杜默知和郭媚好配啊？你说会不会因戏生情？” 　　“杜默知不会故意的吧……” 　　“亲眼看着杜默知拍吻戏，我有点受不了……” 　　“……” 　　傅贞提起耳朵听着旁边和她一样闲着的工作人员的议论。头脑不明缘故发起了热，傅贞扶着脑门，腾出另只手揉着太阳穴。 　　“贞姐，我们在这儿干嘛呢？要不回去吧？”吴莹眯细眼问着，她困得坐不住了。 　　傅贞点了头。 　　她这一遭亲身体验了目睹了男神拍摄吻戏，看剧时被剧情牵动，而现实的境地里，她的心中难免占有欲作祟。酸到了。这股奇怪的劲，傅贞一直没觉过味来。杜默知在她这边位置特殊，她无意间将暗地里萌发的心思牵出了头，丝线扯下去，像是没完没了。 　　傅贞其实也累了，想要困觉。 　　** 　　情绪的低潮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傅贞睡了个好觉，昨天的种种就被她暂时抛到脑后，自然有新的事物引起了她的兴趣。 　　片子的插曲决定由主创来演唱，主题曲和片尾曲一定是杜默知和傅贞没跑了，剩下两首插曲，一首女声一首男声。换言之，只要傅贞声音条件过关，五音俱全，另一首歌的演唱基本落她身上没跑的。 　　傅贞拷了小样先听着，又拿了复印好的歌词，创作人的阵容傅贞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给胡平发了个私聊。 　　导演，这个曲作尹昌……圈子里是就一个尹昌吧？ 　　胡平回得挺快的，傅贞和胡平两个人都不怎么熟悉尹昌，就好比两只从来没见过北极熊的企鹅在议论对方。傅贞后来也算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尹昌工作室承包了剧组的音乐制作，多半就是那位没跑。 　　傅贞掐着歌词纸，一只手哆嗦着，也不晓得激动个什么劲。前头刚从弟弟那里对他有了一点了解，她倒是想知道被宋清敬佩的、又严重打击了他的尹昌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说呀，这世界总是这么小。 　　** 　　傅贞享受了一阵子蔡佳的陪伴，但蔡佳到底是有她的事业要经营，所以开拍一个月以后就回了市里。傅贞平日主要泡在片场，没了蔡佳吸引她的注意力，和周围人的关系就更好了点。 　　玩微博的人多，傅贞一开始死活不肯暴露自己的微博号，后来还是受人软磨硬泡互相关注了几十号人，终于不像个僵尸号了。但她把账号流了出去，当下就后悔了。这不是满剧组的人都要知道是她是杜默知的脑残粉了么？傅贞隐藏了好几条微博，手都快软了，最后选择置之不理。要删除，她是舍不得的。不符合她多年来的习惯。 　　傅贞互关的就是几位聊得开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大牌的，比如杜默知和郭媚。就算两位要给傅贞这个脸吧，不说对方愿不愿意，傅贞还不敢。她一个私用的微博，要两位大牌的关注做什么？ 　　傅贞这么想的第二天，她打开微博发现多了一个粉丝关注，戳开一看，对方是带了v的“杜默知”。傅贞特地载戳进对方的主页，确认右下角的黄v不是头像自带的。这是货真价实的杜默知。 　　她多年的男神，嗯，“前”男神，选在这一天和她互关了。 　　以及，她前一个礼拜刚刚“欣赏”完杜默知拍摄吻戏的现场，到现在还没有消化好。 　　她有点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喏，你要的存在感。 杜默知（咬牙切齿，低音炮）：你敢不敢让我正面出场？ 作者（偷笑）：看你不爽我就开心了?(? ???ω??? ?)? 傅贞（笑）：没事，不妨碍我喜欢杜老师。 杜默知（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着人家女孩，也是一口一个喜欢吧？） 作者：你想多了。 杜默知（黑着脸）：后面是我心里想的，你怎么知道…… 作者：你们还不是我生的嘛，再凶我，信不信让你们做兄妹？ 杜默知、傅贞：…… ☆、馅饼 　　傅贞对着手机发了会愣，鬼使神差把杜默知给移除了！是的！就用微博的移除粉丝功能。 　　看着杜默知在列表里消失，傅贞扔了手机，扑倒床上裹着被子把脑袋给蒙了起来。 　　她果然刚刚成功就后悔了！ 　　傅贞从被子里探出来头，面颊白中透粉，桃花色。吴莹本来准备慰问一下傅贞，最后默默掏出手机“咔擦”给傅贞抓拍了一张照片。 　　傅贞：“……”吴莹这是附送了狗仔队体验服务？ 　　吴莹收了手机，正经起来，用探究的目光在傅贞脸上瞄来瞄去，“贞姐……你很反常啊？你……恋爱了？” 　　傅贞马上被一桶冰水给浇了个透心凉，不知不觉间又掐起了被子，声音刚一出口略显得沙哑，“怎么会？你难道不是一天到晚在我身边？” 　　傅贞生气了。 　　傅贞平时作派温柔，但吴莹没忘记前头尝过傅贞的厉害。吴莹就算有那么些不服气，也准备收起来。不管傅贞这个人怎么样，她们的关系又如何，吴莹守着傅贞，因为那是她的工作。 　　如果傅贞不趁早堵住她的话头，她还有下一句问话。贞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看傅贞的反应，八九不离十，就算不喜欢，至少是有好感的。在傅贞这个年纪，正常地谈一场恋爱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她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傅贞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对着镜子里的素颜发了一会儿呆。 　　她很快收拾好那股怂恿她作出反常行止的莫名情绪。 　　** 　　今天是时小雨正式杀青的日子，它重要，是对傅贞和时小雨而言。 　　时小雨拍了最后一场戏。得到营救之后的时小雨与飞奔而来的父母含泪拥抱，在他们的怀抱之中以眼泪冲淡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酝酿下的恐惧。没人知道她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走出这起案件的阴影，唯有家人的爱和宽容是领她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路灯。 　　时小雨还没有完全脱戏，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吴莹不理解傅贞为什么这么看重时小雨，她还是给傅贞把抽纸盒递了过去。接着傅贞借花献佛，给时小雨揩泪。 　　吴莹默默表示，她的心里挺塞的。她在傅贞身边这几个月一点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倒是被训过两回。她其实可以这样想，她毕竟没有哭得这样泪眼迷蒙。 　　时小雨抽着鼻子问，“贞姐，我刚刚演哭戏是不是可难看了？” 　　时小雨演的是个绑架案的受害人，除了刚刚出场那会儿穿着时装俏皮亮眼，后头都是灰头土脸战战兢兢的。这副落魄样子，加上一脸的崩溃，哭起来怎么可能好看？ 　　不舍得时小雨太伤心了，傅贞点头，然后说，“你演的很好，我在旁边差点看哭了。”就是不说这好不好看的事。 　　时小雨能想象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眼泪没止住一边却又笑了出来，“哎呀，贞姐，你怎么都不能骗骗我？” 　　她比傅贞小了几岁，干脆像吴莹一样喊傅贞“贞姐”。吴莹听着时小雨左一个“贞姐”，右一个“贞姐”，她原本就不喜欢时小雨，干脆坐一边生闷气去了。傅贞看出来，又当作没看见，免得吴莹闷气生到后来变得更委屈。在傅贞这里，好像闷气和委屈还有不同。 　　傅贞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时小雨心中一凛，不过是几天，她就觉着好像很久没看到傅贞在她面前摆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以后不在一个剧组，可能都不会见面。我很期待以后我们各自的表现。”傅贞说着，眼底流露着坚定。 　　时小雨一怔，“是。”为了表态似的，她这个咬字格外得重。 　　这几天在剧组的日子对时小雨来说，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趁这工夫喘了一口气，却还有更多亟待实现的野心。 　　这点上傅贞和时小雨没有沟通，想法却是出奇相同。她们的生活注定不会有过多的交集，交锋放在今后的事业上。傅贞点拨时小雨，更多是出于欣赏，这点和她与蔡佳的相处有着本质区别。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们的亲密就止于此。 　　亲近过头反而成了仇人，这有什么好的。 　　“那么，再见了。” 　　时小雨的脸色还是露出了青白，她咬着下唇，半天没有说话。 　　吴莹在一边看着傅贞“冷血无情”，这下都要开始同情时小雨了。 　　等晚间回到落塌处，吴莹小声问傅贞，“贞姐……你怎么那么渣啊？” 　　“啊？”傅贞没反应过来。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早上刚说她恋爱了，晚上又说她渣……一天到晚的吴莹在想点什么？ 　　吴莹声音抖抖的，她说，“贞姐，你看啊，你之前对时小雨那么照顾。但是白天的意思，又不想和她有什么过多的交往。” 　　吴莹只说了她看到的事实，没说她到底猜测了什么。傅贞沉吟一阵，认真回答吴莹，“我对时小雨呢，是欣赏。但是，这些天的相处，你看在眼里，我和她，其实不太适合做朋友。” 　　傅贞到底没有对吴莹说得太清楚。愿不愿意深交，多半还是看直觉。傅贞说不准心里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将来在演艺圈有一位大牌的点头之交，好过将来因为相处不慎而结成仇怨。 　　尹昌这件事上，她最终要到了尹昌的各项联络方式，给宋清发了过去。傅贞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做什么。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 　　翻来覆去，其实只有这一句。她的心思，再来也多余。 　　** 　　傅贞的插曲录制到底是确认下来，她作为一个演员，做起了跨行的事。比起遥不可及的唱功，她更需要注重的是情感的饱满。这是她身为演员所有的优势。 　　原本胡平说要送她过去，傅贞坐在车里等了又等，后来，来的是杜默知。 　　傅贞习惯了杜默知在片场里忙碌不已的身影，忽然能近距离接触杜默知，满身的不适。 　　“啊，杜老师。”傅贞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客套的问候之后就失了语似的坐在后座上。吴莹抱着包在她身边大大咧咧打着哈欠，不多久睡着了。 　　杜默知从后视镜能看到傅贞众多的小动作，微微愣神以后，他将视线完全放在前边的路况上。这次监制傅贞的录音，其实是他主动向胡平要来的机会。 　　《不法之徒》团队组建上，他最成功的一点就是请来了胡平。有他为胡平争取空间，胡平的才华能在这部剧中尽情泼洒。但是，有利有弊，有这位工作狂事先士卒，杜默知连带着体会了什么叫作扑命。 　　由于没有制作经验，这部剧几乎榨干了他和胡平心力。杜默知根本无暇顾及工作以外的事，除了通过网络关注一下傅贞，他从傅贞身边人间蒸发。 　　傅贞的私人微博号，杜默知是听小张说起的。她的微博关注了他，发的仅有几条消息，也都关于他。剧组和傅贞关系不错的人，都知道杜默知是傅贞的偶像。 　　只有杜默知本人知道这里有古怪。 　　他不小心关注了傅贞的微博，索性留着，看看她的反应。第二天，傅贞就从他的关注列表消失了。她一边表现得喜欢他，一边小心翼翼想要及时撇清似的。 　　杜默知很困惑。他没有时间来想这些，偶尔的空闲脑子便都是“傅贞”“傅贞”。这是他为什么非要走这一趟的原因。 　　“傅贞”成为了他的困扰，这太坏了。 　　“剧组的拍摄，你觉得怎么样？适应么？”杜默知与傅贞无从谈起，这些话甫一出口，他的眉头就皱了皱。 　　杜默知的关心，来得略微晚了些，傅贞再没有之前面对杜默知的诚惶诚恐。 　　傅贞的视线转到窗外匆匆闪过的车流与建筑，她说，“适应。我很喜欢。什么也没有想，只想着自己是一个演员，要演绎好这个人物。” 　　这算是变相在夸奖杜默知和胡平。没有他们的辛苦，剧组或许很难有这样纯粹的工作环境。 　　傅贞想了想，问，“杜老师，你这阵子很辛苦吧，结束拍摄以后还有别的行程么？” 　　杜默知摇头，说道，“后期制作阶段，就该进行宣传预热了。到时候全国各地做宣传……你也要到场的。” 　　杜默知最后一句话，让傅贞吃了一惊。她还没忘记那次发布会她只做了布景板。傅贞指着自己的鼻尖，“杜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也会参与宣传，在台上？” 　　杜默知撇了镜子里的傅贞一眼，语气带了些无奈，“傅贞，你没有关注剧组的官博么？” 　　傅贞结巴了，“这个……一定要关注么？”她想起来之前剧组所有人都被要求通读原著，难道宣传还是这样，要动员全剧组？ 　　“不是。”杜默知对傅贞的逻辑有些拜服，她喊他老师，就真像个乖乖的学生了。杜默知抿抿嘴，“你会成为我们剧组的宣传重点之一。” 　　傅贞显然还不知道，随着剧组大量爆料剧照和演员私照，她在网上已经收获了一部分关注。 　　蔡佳之前就说过，杜默知是这部戏的颜值担当。杜默知以外，颜值最佳的，就是傅贞。 　　天下掉下来一张大馅饼，正摊在傅贞脑袋顶。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才发现这部戏拍完要过春节，就让这帮工作狂一起过吧。因为是存稿报个时哦，写这一章我刚刚度过了我的国庆假期，简直心如刀绞_(:з」∠)_ ☆、难题 　　傅贞盯着杜默知的后脑勺看了好久，杜默知显然没有在工作上欺骗她的必要，这个天外飞来的金馅饼把她砸得头晕眼花，费了好久的脑筋依旧没能想通。 　　寻常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应该有些微的高兴？而傅贞不过象征性弯了弯嘴角……还是她想要更多？杜默知好奇心又被勾起。 　　杜默知有心之下，对傅贞的工作和家庭情况都有了解。他有意无意提携傅贞，除了出于来自异性的吸引，还因为傅贞自身的优秀。杜默知很少在年轻的女演员身上看到精纯的演技，像傅贞这样的水到渠成，更是没有。这绝对还要仰仗天赋。如果那天的节目录制现场让他注意到她，那么《不法之徒》的选角面试足以成为他无法将她轻易从眼中擦除的理由。 　　傅贞还和第一次与他正面相见时一样，对他怀有保留。但半年过去她终归有了改变。她面对他的气场提上不少，尽管她想要在他面前降低存在感，显得平凡又普通。她似乎从不想在他这里赚取什么特别的关注。 　　偏偏是这样的她，让他移不开眼。她是装满了谜团的盒子，他想伸手去打开，动作行进一半，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制止他停下。 　　杜默知告诫自己，他不须这样的心急。 　　“我努力配合剧组的宣传。”傅贞沉默了半刻，用这一句冠冕堂皇的表态来揭过她此前的神游物外。 　　傅贞说，“这次的录音我也会尽力。” 　　杜默知并不理会傅贞所表的决心，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今天就是带你去见见录音师，一天估计结束不了。” 　　说到这里，傅贞明显提起了兴趣，“录音棚是在尹昌老师的工作室那边么？” 　　“你知道他？”杜默知难掩好奇。尹昌是知名作曲家不假，但生活中大部分人最多知道个歌手名字，哪会关心幕后的创作人员。傅贞的语气，明晃晃带有个人情绪。似乎尹昌也是什么引她拜服的人物。 　　粉丝的追捧对杜默知来说，就像是镜花水月，是最炫目的幻境，他从不信以为真。想到傅贞站在粉丝的立场，或许是同样地“敬佩”“仰慕”尹昌，杜默知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的不适。 　　傅贞回答得很快，“弟弟喜欢。” 　　杜默知了然，同时一块重石从心上卸了下来。 　　他开始计较她的喜恶。 　　** 　　杜默知和尹昌的交情不错，所以录音时尹昌亲自到场了。杜默知为了《不法之徒》动用了多年来在圈子里积攒下的人脉，他想借这一部戏走完一部电视剧制作的完整程序。估计也就是他，敢耗这样的成本和心力，来做一场事先演练。 　　杜默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有转战幕后的计划。踏进电影圈是他的第一步，而逐渐改变工作性质与内容则是他的第二步。单单是演戏已经不能满足他。 　　“傅贞，先唱一遍给尹昌老师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杜默知话音落下，傅贞听话地跑到了录音室里。 　　尹昌的长相和“老师”这个词脱节得厉害。四十岁左右，蓄着夸张的络腮胡，大眼浓眉，就像从武侠片场临时串场来的。傅贞握着话筒，视线落到尹昌身上，她忍住了没有笑。她的笑点落得奇怪，不顾场合。一面之缘，尹昌在傅贞这里印象分还是不错的。实在不放心，她以后还能向杜默知打听更多的消息。 　　歌曲的前奏响起，钢琴演奏流水般清明，而后加入成分复杂的旋律，则拧开了情绪宣泄的通道。暗藏的遗憾，终于有了实质的、确切的感怀。傅贞的思绪被音乐给拉了回来，她垂着眼，没有过分的紧张。歌词她滚瓜烂熟了，几乎不必去看。 　　傅贞闭上了眼睛，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依旧借她的双唇来吐露他人的心声。要打动别人，最先需要打动自己，傅贞眼里渗出潋滟的水光。唱到后来，她已然成为了讲故事的人。在演唱与演戏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 　　尹昌和杜默知戴着耳机监听，尹昌没了最开始的担忧，而杜默知则流露了意外的惊喜。 　　和傅贞秀气的外表不同，她的歌声略带沙哑。有情绪的歌声，加上能够牵引人投入的能力，傅贞用三分的唱功，唱出了四分的效果。 　　“你看人还真别有眼光。”尹昌说道。 　　现在影视剧喜欢让演员来亲自录制插曲，但又有几个唱功过关的，就只能靠后期修音来弥补。杜默知这点上，一点儿没给尹昌添难题。尹昌自然是高兴的。 　　隔着玻璃，尹昌说话，傅贞只能看见他翕动的嘴唇。由他的表情推测，傅贞知晓自己表现得尚且过关。 　　杜默知看着傅贞，表情严峻。至少在他眼里，傅贞对尹昌，要比对他热切得多。 　　今天这一趟算是试音，若是不顺利，录音时间自然要延长。耗费的不止是时间，还有经费。傅贞从里头出来，朝尹昌鞠了一躬，“尹老师，我有的不足，都要老师帮忙修正了。” 　　尹昌自然担得起这句老师，换任何一个人，面前是傅贞这样好皮相性情温柔的人来敬重，都甩不出脸子。尹昌抬手摆了摆，笑说，“你的底子不错。” 　　接下来就是尹昌给傅贞提提意见挑挑毛病，傅贞呢，抓着机会把实际录制遇到的困难一并向尹昌请教了，杜默知一时倒显得多余。他就斜斜倚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看着尹昌和傅贞一个严肃认真一个倾耳聆听。录制过程就是不断重复演唱重复被挑剔的过程，傅贞作为初初涉行的新人，能抓住状态就不容易，何况尹昌对她抬高了标准。 　　录音终究是拖延到下一回，参考拍摄日程再做调整。傅贞借这次工作的机缘，便顺理成章有了尹昌的联系方式。 　　和尹昌面对面地工作交流，让傅贞对尹昌的认识脱离了字面上的刻板印象，毕竟网络资料上的履历都有可能作假，只有眼前实实在在的人是一切真实的本源。若宋清真能在尹昌手下学习，傅贞倒是安心。物以类聚，再想想尹昌能和杜默知交好，他们应当都是待工作细致投入的人。 　　与来时的沉静不同，傅贞张扬了不少，新工作给她带来的惊喜与热情让她容光焕发。此刻的她，即便与杜默知站在一起，亦不见逊色。 　　杜默知扫了扫眉，“你很高兴？” 　　“嗯。”心情好的缘故，傅贞爽快回答了杜默知，“就这么短暂接触也觉得尹昌是一个工作态度极其可爱的人，我当然要高兴。” 　　杜默知想起傅贞那个弟弟，便按捺了情绪，道，“你那个弟弟，在尹昌那里工作？” 　　“啊，不是。”傅贞羞赧说道，“只是我弟弟单方面有这个想法。” 　　“需要……帮忙么？”杜默知问。 　　杜默知把走后门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傅贞愣了愣。她还是那个道理，便一样的说给杜默知听。 　　“尹老师不会刻意难为他。能让尹昌注意到他，对他有所期待，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 　　动用了人脉，面上难看不说，要是宋清调整不好心态，未必能有什么益处。这就不止是肉包子打狗了。 　　杜默知笑了笑，“引荐而已。尹昌那么忙，你那个弟弟不一定能摸着他的门槛。” 　　傅贞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她必须承认，杜默知他知道拿什么样的条件能诱惑到她。 　　“谢谢杜老师。不过，我还是那个想法。”傅贞这么说，心口都在疼。 　　“嗯。” 　　杜默知应下，傅贞的心口更疼了。 　　** 　　傅贞拍摄颜玲最重要的那场戏的时候，正是一月底，接近年关。 　　一场动作戏，连拍了三天没有过。看着导演和工作人员被冻得发青的脸，傅贞心里一阵阵的歉疚。 　　傅贞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她想不通自己的不足之处到底在哪里。就好像站在迷雾里，她所做的努力不过是在原地画圈。傅贞没有在胡平面前流露出沮丧，但事实，她的自信心已被打磨到最低点。 　　问题就出在最后她拿着弹簧刀与绑匪面对面搏杀的戏份上。走位时一切问题没有，把弹簧刀拿上手了，傅贞就开始哆嗦。不是这个动作没和对方合上，就是手一抖，刀子掉了。 　　这几天晚上，傅贞也没能好好休息，她整夜整夜的做梦。又梦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女人，她躺在浴缸里，里头是嫣红的鲜血，咕噜咕噜还在冒着泡。然后死气沉沉的女人，忽然抬起脸，模糊的面目慢慢蜕变成与傅贞一模一样的五官。 　　傅贞惊醒时，一身冷汗，不得不洗个澡再赶去片场。 　　她的反常自然是惹人注意的。毕竟以她的实力不应该出现诸多状况。平时她表现得够好，导演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调整状态。但对一部从制作经费到制作周期处处受到制擘的剧方来说，胡平能给的耐心始终有限。 　　胡平不得已提出，这幕戏将由替身来帮助完成。免不了，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要。傅贞动了动口型，还是没有立场来阻拦导演的决策。 　　天上飘起雪花。天气因素本身就在干扰着拍摄进度。 　　“不用。” 　　有一个人却把傅贞的心声给说了出来，傅贞愣眼看着他，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神情。 　　杜默知怎么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呢？这一场戏拖延了太久，耽误的费用早该超过她的薪酬。 　　“这场戏暂时延后拍摄，先进行其他场景的拍摄。”杜默知看着胡平，语调平平，却不容置疑。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满八万字了，这一章数据不达标就不能顺v了/(ㄒoㄒ)/~~ 说到底，倒v都是问题唉，各位放心看吧kkkk ☆、心病 　　胡平的眼神从傅贞身上划过，最后投入好友杜默知的眼底，他说，“好。不过，杜默知，这个剧，我才是导演。” 　　和之前他们二人为了剧集质量所发生的种种辩驳不同，胡平毒辣辣看出了杜默知那一点私心。胡平不是不能为傅贞大开方便之门，归根结底，他不能容忍剧组里有另一股势力来抵抗导演的权威。哪怕那个人是杜默知。 　　胡平本身极痛恨这样的行为。不说有多少的剧是毁在外行多方干涉下，就说他自己，第一部执导的都市剧投资方内讧，说撤资就撤资，他纯属是殃及池鱼。 　　“是。”杜默知虽然不明白胡平为何面露阴霾，也晓得两人之间是生了罅隙。他伸手在胡平肩上拍了拍，凑到胡平耳边，低声说，“对不起。具体还等我们有时间再聊。”杜默知这副我明知道你在生气我就晾着你的作派，更把胡平气了个够呛。 　　傅贞的戏暂时不拍了，工作人员就得赶下一个场景的戏，傅贞裹着吴莹给她递过来的羽绒服，纤细的身材遮掩在蓬松的红色布料底下，变得笨拙而臃肿。她在原地没动，周围人收拾设备，没一会儿走得干干净净。傅贞松懈下来，身子一落跌坐在雪地上。 　　“贞姐！”吴莹忙弯下腰来扶她，傅贞挥了挥手，往后一倒。这样一来，幕天席地。雪碴子往脸上刮，她的面颊红得猴屁股似的。 　　“我……”傅贞茫然的眼里有隐藏极深的痛苦，她的语调却僵硬得很，“我这些天，觉得好难过。” 　　尤其每次拿起道具匕、首的时候，她一晃眼，就在上边看到了鲜血。 　　又惊恐，又难过。 　　“傅贞。”傅贞没听着什么声，杜默知便走到了她的身旁，一低头从正上方看她。要是原本的她，一定骨碌碌从地上坐起了，但现在她一点儿不想动弹。 　　傅贞说，“杜默知啊，谢谢你了。” 　　杜默知的眼里有哀怜，她看到了只觉得刺眼，拿手背挡住了他的视线。而后，眼泪便落了下来。眼泪在这雪天里冰冰凉凉的，它本身是不夹任何情绪的咸津津的液体。 　　杜默知蹲下身，伸手揩她指缝中露出的那些眼泪。傅贞安慰过时小雨，还从没有在旁人眼前哭过。现在她一脆弱，刚好被杜默知抓到正着。 　　总是这个姿势，终归不雅观，傅贞坐起来，改成了与杜默知平视。 　　伤心时，最害怕的就是得到安慰，傅贞原本干涸的泪眼，被杜默知的温柔又催生得湿润起来。杜默知冷不丁抱住她，双手将她圈进怀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有心结。”只怕是傅贞也说不清心结的来处，要不然她不会惊惶。 　　杜默知和她的关系何曾亲密到这个地步？傅贞愣了愣，眼睛都忘了眨。杜默知要是站在前辈的立场来安抚她，傅贞还真没有理由避开。何况他的怀抱莫名有种安宁的味道，熏得她脑子晕乎乎。她埋在他怀里，风雪都与她阻断了。 　　“阿知……”傅贞喃喃道。自己尚想不通为什么想要这么喊杜默知，就感觉杜默知怔了怔，跟着愈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而在一旁的吴莹早看得傻眼。吴莹对傅贞的行迹一清二楚，这两人彼此的态度又那样坦然，她本不该猜测什么，可她偏偏觉得这两个人一点儿不像相交淡薄，反而早就相识。 　　杜默知温声道，“傅贞，那个在百货大楼伤害你的人一直待在看守所，你不用害怕的。”傅贞去年年末遇凶的事，杜默知自然是从周文清那里得知的。吴莹在傅贞身边日短，不可能事事知晓。 　　而杜默知这句话的效果远远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傅贞眼里迷雾更浓。杜默知这一说，她的脑袋刺痛起来。模糊的记忆从泥地里漂浮起来，傅贞也看得见她赶去杜默知新剧发布会那天，半路上向她撞来的那把寒光凛凛的刀子。 　　这段记忆像从她脑海里剜去了，没有这件事作诱因，没有杜默知来提醒，她根本无从得知。 　　她的笔记本清晰写着前一天的记录，再加上主观记忆的刻意干扰，她一直以为那天的撞伤，是自己不小心。却忘了，要不是她为了逃避那个持刀行凶的疯子，根本不会慌不择路磕坏脑门。 　　“嗯。”傅贞低低应着，一时找到了恐惧的来源，又直觉答案远不止如此，就只好什么也不说。 　　在周文清看来，这是一场飞来横祸，傅贞忘记了没什么影响。傅贞却不得不深思下去，这件事故何至于影响她到不得不选择性遗忘来自我保护？ 　　傅贞不觉得自己那么容易被打倒。 　　她从杜默知的怀里挣脱出来，说了声“谢谢”，飞也似的跑开了。 　　疑窦战胜了恐惧，傅贞不害怕了，没有理由再赖着杜默知。重要的是，她现在才晓得担心旁人的眼光，怕在风传里与杜默知染上什么流言。 　　杜默知就是块用过的抹布，被傅贞给丢在一边。这当然是杜默知本人在自嘲。傅贞的那句“阿知”给了杜默知迎头一击，那么喊他的，至今只有一个人—— 　　俞皎。 　　自以为能毫不混淆的杜默知，不得不混淆了。 　　杜默知勉强找到一个解释……半年来，傅贞的变化不小。她自然要褪淡之前的青涩，稳重许多。 　　** 　　傅贞撂下吴莹和杜默知一个人跑回住处，抱着被子嗷嗷直哭，大冬天的棉被都哭得湿透一大片。等吴莹回来了，她还在那边抽着鼻子，哭得直打噎。 　　平时越不哭的，哭起来才越是惊天动地。吴莹回来就给傅贞煮热鸡蛋，备冰袋，五花八门的法子，就想着把傅贞被眼泪泡发的眼皮给消肿了。不然，傅贞明天仍旧上不了镜头。 　　傅贞看着吴莹忙活来忙活去，没良心地笑了，把吴莹气得嘴巴撇得老高。 　　负面情绪这一趟随着泪珠儿全滚到了地上，浸到了被褥里，傅贞心里这也舒坦了。只要她别顶着两个枣核样的眼皮睡醒，那多半，她这个坎就过了。 　　而第二天，事实证明，傅贞始终乐观了。 　　在片场见到周文清和唐心欣，傅贞一下子理解，为什么昨晚周文清会特地给她一个电话。大概，周文清看出来她和唐心欣的面和心不和，事前给她块糖哄着她。 　　傅贞忘了，这部戏进入主线尾声之前最后一个单元的女主是唐心欣。傅贞不晓得，她的记性真有这么坏,还是她习惯了把坏的记忆抛到脑后，不让自己惦念着。 　　“傅贞！” 　　周文清朝傅贞温和笑了笑，而唐心欣穿着洁白的羽绒服就像一只兔子，她往傅贞身上扑过来。傅贞脖子上挂着这位巨型兔子，一面听着她兴奋地和自己讲东讲西。讲在剧组里的稀奇事，讲她吃过见过的好玩的。这些本该是和好朋友谈论的，唐心欣轻易就说给她听。傅贞注意到，上回那个助理，王兰不在唐心欣身边。 　　周文清早预料到这局面，一会儿的工夫就不晓得去了哪里，傅贞只能硬着头皮来应付。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被迫给唐心欣介绍了好几位剧组的工作人员。理所当然的，唐心欣要外露地表现出她们之间是那样交好的。 　　傅贞揣摩不了唐心欣的心态，更忘了这是何时开始的。她们曾有过互相关怀的阶段，但共苦容易同甘难，事业上有了差距，唐心欣待她就越来越浮夸了。 　　每次和唐心欣待在一块儿，傅贞有种说不来的无奈。好歹她离开唐心欣有一阵子，看事就更加客观。原来模糊的感触，冷眼旁观落到实处，十成十了。 　　唐心欣不是时小雨，某些话，傅贞就没有那个爽快揭开的机会。 　　她到底还是找到机会“谈论工作”，任唐心欣和一位副导演谈天说地去了。 　　等傅贞脱身了，这大冬天的，她内里的衣服都教汗给打湿了。接下来还要拍摄，没空去换。 　　“贞姐。”傅贞前头没看见的王兰原来在这里候着呢，她就站在剧组人员休息的小棚子底下，红着张脸问她。 　　傅贞是连带着见到王兰都想避着，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找唐心欣是嘛？就在前面那个棚子里。” 　　傅贞好容易坐下来，喝了一杯开水，冷冰冰的身体觉出点热来。 　　她感觉有一道视线黏在身后，转头一瞧，是周文清。 　　傅贞给周文清倒了一杯水，周文清捧着暖手，二话没说坐到傅贞对面。 　　终于能和周文清面对面坐下来，该是好好说话的时候了，傅贞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傅贞……” 　　周文清喊她的名字，傅贞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这段时间的疏离，将她的安全感都给耗尽。 　　傅贞信自己能借着这部戏起死回生，却不会奢望她和周文清交叉的路能再拐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周文清会不会趁着机会，彻底的舍弃她。舍弃。光是想一想，就要让她打上一个哆嗦。 　　 ☆、夜谈 　　傅贞紧张兮兮在等着周文清的下文，那边周文清皱着眉头小口喝着消毒水味道的开水。 　　“傅贞……” 　　周文清再喊一声，傅贞的心又哆嗦一下。 　　“有冲饮嘛？”周文清冲傅贞晃了晃玻璃杯。 　　傅贞：“……”她感觉自己要晕倒了。 　　傅贞找了半天，就一罐速溶咖啡。傅贞给周文清冲了，闻着咖啡的焦香冲鼻得厉害，她赶紧搁远了。周文清喝了一口，眉头拧得更深。 　　“这苦得，没有糖能当毒药来喝。”周文清咂了咂舌头。咖啡多半是胡平买来的，为了调动团队的积极性，他是无孔不入。 　　周文清喝了一口把毒药杯放在了一边。不说话了。 　　傅贞内伤倒地。她下一场戏到了时间，被吴莹拉去补妆。周文清看着傅贞走得没影，跟着才去找满片场乱跑的唐心欣。 　　傅贞的心思，周文清多少猜得出。她暂时不想思考这方面的事，虽然她晓得两手抓是根本不可能的。 　　周文清叹了口气。 　　** 　　白天接了唐心欣，晚上又出了岔子。 　　“姐，你烦不烦啊！” 　　宋清气吼吼挂了傅贞的电话，傅贞对着手机表情木讷。她的理解能力越来越差，没懂前头宋清和她说的意思。 　　像是她做了画蛇添足的行径？一直乖乖呆在剧组的傅贞这就不解了，在卧室里转了好两圈，她一通电话把睡梦中的宋丹华闹醒了。 　　晚上十点，她和弟弟都不会睡觉的时间，按她父母的习惯，两位该睡了有半个小时了。 　　所以，宋丹华电话里的声音低低的，过了好一会儿宋丹华想起问女儿半夜有什么事。 　　傅贞的消息滞后就体现在这里，她竟然不晓得她的弟弟前几天已经如愿进了尹昌工作室。 　　宋清不说，宋丹华不了解。那烦恼宋清的，到底是什么？ 　　傅贞和宋清沟通不足，宋清有什么事不乐意与她分享，之前埋下的弊病，几次摩擦全都暴露出来。原本三两句话理不清的，隔着电话更说不出一二。 　　傅贞伤脑筋的事，数一数，不止是一两件。应了那句，坏事成双。 　　真是纷至沓来。 　　傅贞决定出门走走，散散火。免得晚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黑漆漆的晚上，月光把小径照得莹白一片。她踩在月影上头，双手揣着兜，好像一只笨拙的小熊。走了几步路吧，傅贞猛地停了步子。在她前头有个男人，高高大大的，单看得出模糊的身形。 　　月黑风高的，她紧张起来。回头往灯火通明的地方望着，她离宾馆没走多远，只偏离了大路一点。傅贞把羽绒服往上提了提，准备拔腿往宾馆跑，她就听见那人喊她了。 　　“傅贞？”对方在可视性这么差的环境下认出了她，而傅贞在对方开口的第一时间辨出他来。 　　傅贞拍了拍心口，“杜默知，是你啊。” 　　虚惊一场。 　　她差点就要脑补起各种的凶杀事件，毕竟她曾经遇上过。傅贞跑神了一会儿，赶紧问，“杜老师，你怎么想到来这儿？” 　　傅贞不想回答同样的问题，所以要抢先机，拿这个没营养的问题来“难为”杜默知。 　　杜默知大约是笑了笑，不过光线暗得傅贞连杜默知的五官都看不真切，又哪里去分辨他些微的面部变化。 　　“大概是太累了。反而睡不着。” 　　傅贞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继续她那没营养的接话技巧。傅贞说，“杜老师睡前喝一杯热牛奶吧。牛奶安眠。” 　　牛奶有效果，杜默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傅贞说完了，自己就在吐槽自己。傅贞没胆量和杜默知什么也不说就待在这夜幕底下，毕竟，这是她在与杜默知独处。 　　傅贞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但这种紧张绝不是一个后辈在面对前辈，她是清楚的。 　　傅贞冰凉的手腻出了汗，立马被夜风给吹凉。 　　“你呢？” 　　这个问题还是像抛绣球一样，重新落回她身上。傅贞把烦心事挑挑拣拣，能无所顾忌说的，好像也就一件。 　　只能对不起弟弟了。 　　傅贞搓了搓手，哈口气，跟着两只手交错插进袖管里。燕京市大冬天屋里有暖气不觉得冷，到了室外，傅贞这一件羽绒服显得不那么顶用了。傅贞一面想方设法暖着手，一面和杜默知慢慢说起，“是我弟弟的事。您应该知道一些的。我上回说过的，他想要去尹老师那里。” 　　她不开口还好，一说话，寒气往身上冒。傅贞很快吸溜起了鼻子，“他大概听我的话，又去找了尹老师。尹老师接纳了他，具体又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不太顺利吧。” 　　傅贞说着，杜默知就细细听。他往风口上杵着，刚好给傅贞把冷风挡住。 　　杜默知思量了一会儿，问，“你弟弟就没透一点儿风？” 　　傅贞哪好对一个外人说她弟弟这么不愿意给她面子？琢磨了半天，傅贞说，“我弟弟对我有误会。不在身边，我也没搞懂。他……觉得我在他面试的事上请了人情吧。” 　　事实她弟弟哪里是误会，怒气都要转嫁她身上去了。傅贞实在有一些冤枉。她就是猜到宋清的脾性没敢生事，幺蛾子还是照出不误。 　　听到这里，杜默知就有影了。傅贞在他面前苦恼着，身为“始作俑者”的杜默知沉默着没有开口。尹昌那里，杜默知为宋清提了一句，归根结底，尹昌对宋清是欣赏的。不然，就算是他，尹昌同样不会卖这个人情。 　　宋清这反应，更像是从哪里听了风言风语？ 　　杜默知考量着，思路跑岔了，就接不上傅贞的话了。 　　“杜老师？杜老师？”傅贞喊了好几遍，杜默知回过神来。 　　杜默知笑了笑，宽解傅贞，“你之前说的，你弟弟的事得要他自己费心出力。刚刚你也说了，你隔得远，起不到用处。你父母总还在你弟弟身边，不像你，是独身一个人。” 　　“他不愿意和你好声气，你就再等等。等到他回过弯了，你说什么他都得听。” 　　杜默知这么说，单是为了安慰傅贞而已。他捅出的篓子，当然是要自己私底下悄悄解决。杜默知拟了个计划，心里顿时就安了，安慰起傅贞愈发得心应手。 　　傅贞和杜默知吐了吐心灵垃圾，好受了很多。她总有良心的，特别抱歉地说道，“麻烦老师在风下听我抱怨了这么久，您跟我去喝点东西，暖暖身体。” 　　傅贞仍旧不改这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的习惯，但她主动邀请杜默知，不把他往外推了，杜默知倒是容易知足。 　　那回杜默知安抚了惊惧不安的她，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就没了后话，她又想不通要怎么再向杜默知郑重地道一回谢，一直耽误着。 　　身边除了风声就没了旁的，傅贞倒是敢于大大方方说出口了。 　　“今天的事，谢谢杜老师了。”顿了顿，她说，“还有那天，要不是您帮忙，那幕戏我一定完成不了。”那么重要的戏上出了问题，可不是小麻烦。 　　杜默知在她前头走着，听她说着话，慢慢停了下来。傅贞一个没留神就撞在他后背上。 　　杜默知沉吟了一会儿，“演员的情绪会干扰剧集的制作，就是我不来关心你，胡平导演同样会亲自来找你。” 　　傅贞唇边的笑容被外界的天寒地冻凝住，她“嗯”了一声，经过开解的情绪不晓得怎么的，又拧上了一个结。 　　“傅贞，你是不是特别希望听见我这么说？”杜默知一转话锋，前面说的全盘推翻。 　　傅贞捏着拳头站着，脸上的表情大概难看得厉害。风大，她的眼睛不自觉眯细着缝；夜沉，她难免疏忽自己的形象。 　　“杜老师……”傅贞直觉杜默知是要生气了，语气又弱得很。 　　杜默知毫不领情，冷哼了一声，“你从不提，我还以为我是哪里得罪过你。一时冷，一时热，但随时要撇清我，总是不忘记的。傅贞，你不觉得自己很厉害？” 　　傅贞不觉得自己多厉害，但杜默知这话是真厉害。自己没看清的事被杜默知这么揭开，傅贞没话好说。 　　非要说，这事大概和她突如其来的演技一样玄乎。 　　傅贞一方面想要亲近杜默知，一方面又在畏惧他。大概因为，她曾经将他放在了神祗。而推翻他的形象，同样意味着在推翻自己。 　　“别喊我杜老师。”杜默知终是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我并没比你大上多少。” 　　杜默知在意的是年龄？傅贞成功地找到新的牛角尖来钻，这样她就不用考虑她面对杜默知微妙的心理变化，还有杜默知对待她那些不合常理的温柔。 　　杜默知在黑暗里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手，轻轻握住了，杜默知说，“去喝饮料吧。我来请客。” 　　杜默知给了傅贞台阶，而她厚脸皮接下了。 　　** 　　傅贞游魂似的回了房间。吴莹一直在等她，所以她面前摆着正在播放视频的笔电，自己却一歪脑袋在床上睡着了。傅贞又得把床再让给吴莹。 　　关电脑的时候，傅贞往屏幕上瞄了瞄，吴莹在看的就是唐心欣的新戏。 　　吴莹和唐心欣没见过几回，也从没掩饰她对唐心欣的不喜。傅贞哪里想到，这丫头能心大到看唐心欣主演的片子。 　　傅贞收拾了一通，裹了被子酝酿睡眠。 　　杜默知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的心嘭嘭直跳，直到这会她的心跳这会儿也没能平复回来。 　　傅贞从被窝里钻出来，爬上了微博，转了杜默知最新的宣传微博。 　　她这才好像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可以安心困觉，什么都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至少要写三个小时，很羡慕别人只要一个多小时，就从来没快过，只可能更慢。劲椎不太好，贴了膏药，存稿的我果然适合摸鱼的我╮(╯_╰)╭ 哈哈哈我又抱怨了，最重要的还是新年快乐，机油们都在发红包，考虑一下要不要跟风kkkkk ☆、压戏 　　片场里，唐心欣受的是众心捧月的待遇。至少表面如此。郭媚为人低调，经常拍完戏就不见人影，竟然会被唐心欣给抓了个正着。 　　傅贞昨晚睡得不怎么好，揉着眼睛路过。原本她对唐心欣的策略都是走为上，这下好奇地自投罗网。 　　“郭老师，唐心欣。” 　　郭媚用眼神向傅贞求救。这不是傅贞能靠莽撞的武力来解决的，所以她眨眨眼，屏蔽了信号。 　　除了那一次充当郭媚的护花使者，傅贞和郭媚没什么往来，对台词对戏那都是一板一眼在工作。郭媚对傅贞一直淡淡的，不见特别，这又露出主动，傅贞迷惑了。 　　傅贞装模作样翻着烂熟于心的剧本，耳边就听着唐心欣单方面与郭媚侃侃而谈。傅贞之前以为，唐心欣只对自己这样，现在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那个，心态就更加平衡。 　　傅贞越听越不经心，等她听到唐心欣说起“春节”“过年”两个零星字眼，掏出手机来确认。 　　这就已经到了年关，没几天要过年了。没有这一遭，忙忙碌碌的，傅贞还一时想不起。 　　前头傅贞的重头戏刚过去，镜头相对比之前还多了不少，没拍几场，就有了她和唐心欣的对手戏。 　　唐心欣在这里演的呢，是案件唯一的知情人，并且是知情不报的那一类，得需要主角这群人来慢慢磨。傅贞救了唐心欣，唐心欣非但不领情，还说了颜玲不乐意听的话。这位女刑警就发飙了，嘴炮加上高武力值联合出马，直接把唐心欣饰演的知情人吓呆。 　　这幕戏没难倒傅贞，但就是NG了好多回，道具被傅贞反反复复地蹂躏着。傅贞同样也被这出演了十来回的戏给虐着，手上都快要使不上劲来。 　　这场戏麻烦在唐心欣，这位真给傅贞吓着了。 　　胡平让演员休息片刻调整状态，傅贞破天荒得了一次与导演交流的机会。 　　“傅贞，你和唐心欣关系不好，有私人恩怨？”胡平第一句话就叫傅贞反应不过来。 　　胡平眼毒，剧组人都没看出来，就胡平知道她和唐心欣的关系其实不如何。不过，傅贞琢磨着，私人恩怨这个用词，实在是重了一些。傅贞于是摇摇头。 　　胡平脸上露出薄怒，“那你做什么压她的戏？” 　　傅贞吃了一惊，微微张嘴，半天晓得为自己争辩，“我没有啊。” 　　杜默知正捡了这个时候过来，傅贞瞅瞅他，小声喊了句“杜老师”，视线往下移了，准备迎接胡平接下来的批评意见。 　　“你自己来看看。”胡平不说二话，直接把画面给傅贞看，杜默知顺便把脑袋凑了过来。 　　“嗯……”杜默知离傅贞有些近，他一开口，气息就烫到傅贞的耳廓。“唐心欣的演技没你好，是被你压得有点惨。” 　　压戏……傅贞现在的身份，哪敢去压别人的戏啊？一般也不会有人这么促狭，除非两个人演技和气场相差太大，实在无法避免。 　　连杜默知都这么说，傅贞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发挥过度。 　　杜默知把画面又往前调了，暂停，手指在上头点了点，他说，“不过，是她自找的。” 　　胡平一听，眼睛朝杜默知瞪得老大。杜默知上次为着傅贞拍摄时的失误和他当面顶缸，现在更好了，明明是傅贞的错，也能算到别人头上？杜默知司马昭之心，连他这个好友的原则问题都不顾及了？ 　　胡平这一想，又要生气了。 　　杜默知把画面重新播放了一遍，问他们俩，“看出来了没有？” 　　傅贞傻头傻脑摇了摇头，胡平却暗中把杜默知挤开，把画面又播了第二遍。这回，他的气跑了。 　　“算了，你给傅贞说戏吧。演戏是你的长处，不是我的。”胡平甩甩手，决定不管了。既然傅贞不用为NG负责，那收尾就交由杜默知来，他还当送个人情。 　　傅贞小声说，“杜老师，你再给我放一遍行嘛？” 　　杜默知和胡平两个人好像都看出了名堂，就她什么都没瞧出来。胡平被她气走了，傅贞本来理直气壮的，这下莫名心虚。 　　杜默知猜测着傅贞就是想不明白了，但依言给傅贞又播放了一遍。 　　“起先，是唐心欣有意压你一头。” 　　结果傅贞把戏接了下来不说，还反过来把唐心欣给镇住。 　　傅贞做这些，是无意识的。唐心欣的演技在杜默知这里塞牙缝还不够，被傅贞碾压似乎同样不值得奇怪。杜默知觉得自己解释得差不多，袖着手等傅贞慢慢寻思透彻。 　　“那……”傅贞求知状抬头望着杜默知，“我应该怎么做？” 　　胡平一来就把矛头甩向她，她没反应过来，问题根源不在她这里。她自然也不需要做什么。 　　杜默知好气又好笑，朝她摆摆手，“你去吧，该怎么演怎么演，这次一定顺利。” 　　傅贞一步三回头的，墨迹了好一会儿。费了平时两倍时间，才跑到吴莹边上喝杯茶小憩。 　　这些弯弯道道上，傅贞的脑筋一直不怎么好。她就没想到，唐心欣任性也有度，一次没占到好处，哪敢硬着头皮来第二次。懂行的人看了，丢脸的单是唐心欣。输了演技先不提，胸襟这一关就没过。 　　接下来的拍摄果然如杜默知所言。 　　傅贞又盘算着怎么来还杜默知的人情。今年事，今年毕。傅贞爽快了一回，自己主动在拍摄结束去找了杜默知。 　　虽说两人饭桌上吃了不少饭，傅贞面皮还是薄。杜默知没难为她，撇了眼身边的胡平，“胡大导演，一起去？” 　　平素严肃示人的胡平被杜默知给打败了，撇撇嘴，毫不掩饰自己对杜默知的鄙夷，“哼。”他倒是敢去，只要杜默知不后悔。 　　又说杜默知是什么心态呢？他可在偷偷乐。和之前的待遇相比，他明显看出来傅贞对他政策上宽松了不少。他这又找到了理由来静静观望。要说，怎么会有傅贞这样对偶像不上心的粉丝呢？这个疑问在杜默知心里扎了根，轻易难以去除了。 　　傅贞没带杜默知去多远的地儿，就在落脚的宾馆边上找了个小饭馆，点了几个清淡小菜。傅贞自己是个重口人，但考虑到皮肤状态，饮食上多要克制。她依稀记得杜默知饮食偏于清淡，杜默知没吭气，她就自个儿把菜给点完。 　　杜默知没添别的，要了两杯橙汁。 　　饮料上的比菜早，傅贞牛饮了一大口，大半杯便下了肚。她往杜默知的方向瞅了一眼，杜默知刚好在看她。 　　傅贞尴尬笑了笑，小口嘬着借剩下的半杯橙汁接着打发时间。 　　“你弟弟的事怎么样了？”杜默知提起昨晚的事。 　　傅贞扫了扫眉，一颗心这就揪上了，“我……今天还没和他联系。”她没想到杜默知还上了心。 　　“嗯。”这到底是傅贞的家事，杜默知看出傅贞的不自在，贴心地换了话题，“快新年了，我和蔡佳约了一块儿吃年夜饭，你也来么？” 　　“我……”傅贞准备好一个人过年了，但没想到蔡佳是要和杜默知一起的。要是蔡佳这么说，她肯定答应，换作杜默知，傅贞就得犹豫。 　　杜默知饶有兴致候了她一阵，说道，“蔡佳让我和你提一提，我就知道你有心拒绝。不如蔡佳千里迢迢一个电话效果来得大。” 　　傅贞被杜默知拆了台，脸上发烫，她说，“千里迢迢？蔡姐去外地出差了么？” 　　聊到了蔡佳，傅贞的精神明显的松懈下来，杜默知就顺着这一点说下去，“她一年到头坐飞机，不比我们演员轻松。前两天，水土不服挂了吊针。” 　　杜默知提起的，傅贞根本不知道。蔡佳在朋友圈里成天发点新奇事，从来不谈这些，傅贞自然而然以为蔡佳近况不错。 　　傅贞小心问道，“那蔡姐身体缓过来了么？”她自诩是蔡佳的朋友，但对朋友疏漏到这个地步，傅贞有些微的难过。 　　“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睡了两天。”杜默知语气轻松，傅贞的心跟着落了地。 　　傅贞摸了手机，给蔡佳发了几条消息，吃饭的胃口方才回来了。想到杜默知刚刚提起的年夜饭，傅贞问，“杜……杜默知，你都是和蔡姐一起过年的么？不回家么？” 　　杜默知愣怔了，傅贞觉出异样，想自己恐怕又说错了话。杜默知倒没什么旁的反应，喝了口甜甜的果汁，眉头又凑到一块，道，“家里远，经常是在片场，所以不折腾这趟。你蔡姐呢，和我原因差不多。” 　　傅贞听杜默知讲了，自觉把自己这边的理由倒出来，“父母不支持我当演员，前头是赌气不回家，现在，怕回家反而让他们不高兴。” 　　“杜默知，”大概有了昨天的倾诉，傅贞向杜默知吐露心声变得坦然许多，“我想有了成绩再回。” 　　杜默知笑了笑，一个“幼稚”的评语挂在嘴边，没说出来。谁没有幼稚的时候，从前的他抱有一样的想法，只是他的家庭成分特殊了点，实际他是孤家寡人，没人在乎他到底过得怎么样。对傅贞，他多少有点羡慕。 　　“这样啊……”杜默知为傅贞想了想，认真说道，“傅贞，你还是得回。” 　　“新年，就是要阖家团圆。” 　　杜默知没有说什么拐弯抹角的，推己及人给了傅贞一个建议。理由他虽然没有说，傅贞其实也懂。父母哪里犟得过子女，都是傅贞这边梗着脖子不肯稍微服软。 　　但还有个原因，杜默知一定是猜不着的。傅贞呢，是害怕她和家里格格不入的氛围。至少在电话里，她不需要使出浑身的劲道。 　　“杜老师……” 　　杜默知私下之前让傅贞别喊“杜老师”，傅贞一直记着，到这里又忘了。她喊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对。 　　傅贞用力摇了摇头，“我还是和蔡佳，和你，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了。” 　　过年嘛，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不需要特意劳师动众。 　　傅贞暗地里一个劲在给自己洗脑。 　　 ☆、美梦 　　杜默知没揭破傅贞，她听不进去的话，杜默知就不再说。 　　上了菜，沉默吃完。没了蔡佳来调剂气氛，这两人之间的气流渐渐又冻住。两个人都是想了十分才敢去做一分的人，所以换他们的角度来看，这顿饭倒是用得不慌不忙。 　　杜默知绅士地将傅贞护送回宾馆，然后穿过一条街到他自己住的那一家。 　　傅贞轻悄悄把门关上，往自己房间去，生怕吴莹睡着了被自己吵醒。等她推开门呢，就发现吴莹四仰八叉躺在她床上看视频。 　　傅贞假意生气，但嘴角往上扬着，“你呀，你又在看唐心欣的电视剧是不是？” 　　吴莹一看傅贞的脸色就晓得这位单纯在吓唬自己，胆子就大得不得了，丝毫没有把床给让出来的自觉。她嚣张地在上边打了个滚，“我喜欢李润嘛。又不是喜欢看那个女人。” 　　“对啦，贞姐，”吴莹捧着下巴面露不虞，湿润的眼睛好像随时要掉泪了，“现在网上传李润和唐心欣在交往，我的心好痛。” 　　傅贞大咧咧翻了个白眼，退出房间由着吴莹去闹。 　　傅贞最熟悉的演员是杜默知，其二是俞皎，李润对她来说充其量算个同行。上回和唐心欣拍戏，那个戏的男主演就是李润。唐心欣李润他俩合作的剧集到现在有两三部，眼看着有发展成荧幕情侣的趋势，傅贞全部的了解，就到此为止。 　　傅贞今晚和杜默知略微聊了聊，心里埋下的事，又被撩了起来。傅贞拨了家里的电话，等着那头嘟嘟的来电铃声响过去。 　　“喂？” 　　听到对面饱含磁性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傅贞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打的就是家里的座机。 　　“你……”你是？傅贞乱糟糟的没理清思路，那人便含笑问，“贞贞吧？” 　　一桶冰水从傅贞脑袋顶浇了下来，傅贞立马反应过来了。能把她的名字念得这么肉麻兮兮的，就她那个多年的邻居，陈云流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我家啊？”傅贞忍着鸡皮疙瘩问。 　　陈云流身边踢踢踏踏有了动静，傅贞竖着耳朵听，没辨出来。 　　“阿姨一个人在家，洗碗池堵了，我来给疏通的。” 　　就算是这样，不必挨到这一会儿，傅贞接着问，“所以？”这就跟挤牙膏似的。 　　傅贞没做好准备和陈云流聊，她表现得烦躁了些。 　　陈云流察觉到傅贞的负面情绪，也不藏着掖着了，两三句话把前因后果给抖干净，“阿姨留我吃了晚饭，晚上你弟弟回来了，我和他在客厅里玩。” 　　玩，玩什么？两个大男孩在客厅里除了看电视，打游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傅贞脸上多了几条黑线，然后她就听见宋清在边上等不及地喊，“哥，还打什么电话，快挂了过来啊。” 　　傅贞在这一瞬，非常有飞回家把宋清揍一顿的冲动。自家姐姐用来撒气，对着外头人一口一个“哥”叫得格外亲热。所以呢，光有血缘顶什么用，比不上相处加沟通，滴水穿石。傅贞在这边捧着心口呕血，那边陈云流朝宋清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我换手机给你打。” 　　陈云流撂了这一句话，挂断了。而傅贞捏着手上的国产机，有点想哭。喂喂！谁想要和你通话了，聊了一会儿不算，还要换只手机继续？ 　　傅贞吐槽完毕，陈云流的电话掐好点进来，傅贞很不强硬地接了。陈云流那头是呼啦呼啦的风声，看起来他为了躲开宋清跑她们家阳台去了。 　　陈云流说话声明显沉了很多。 　　“你在外头拍戏顺利么？” 　　陈云流先说了有的没的，傅贞游魂似的应着。 　　“阿姨说，今年我们两家干脆一起去酒店包年夜饭，给父母都省省劲。” 　　傅贞的眉头拧成了结。今天真是，一旦意识到要新年了，这件事横在眼前怎么都过不去。 　　傅贞咬了咬下唇，说，“好，我知道了，酒店我来定吧。” 　　“傅贞……”陈云流喊了她的名字，确信她将会听到他的后话，“你今年还是不回来，是么？” 　　傅贞对着听筒干喘气，答案不言而喻。 　　“贞贞，我来看你吧……”傅贞闻言，连忙掐了电话。 　　丁大点儿事，傅贞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傅贞仔细想了想，她如果找一位倾诉对象来，好像就只能是杜默知。吴莹嘛，她是不可能无话不说的，蔡佳嘛，她又害怕蔡佳那股直来直往的劲头，挑挑拣拣就杜默知一个独苗。虽然她面对他总有些战战兢兢，但抛掉成见，杜默知能耐心听她的话，能中肯地给出建议。重要的是，他不那么情绪化，让她觉得稳妥。 　　傅贞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了一会儿，啪嗒一声，吴莹从她房里出来。 　　吴莹搔搔后脑勺，粉嘟嘟的脸上露出歉意来，“贞姐，不好意思啊，耽误你睡觉了。” 　　“好啦，你快去吧。”傅贞不是为了让吴莹看个电视才躲客厅来的，她对吴莹也就没什么计较。 　　傅贞的床上还留着吴莹坐下来的凹陷，傅贞把床单重新铺展平整，盖好被子入睡。 　　傅贞很少做梦，更很少做好梦。 　　** 　　傅贞红着脸醒过来，用稍凉的双手抹了抹滚烫的脸颊，她慢慢想起来她醒之前所做的那个梦。 　　梦里边她的资历比现在的杜默知还要高，她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位弟弟。场景也是她在拍戏，中途休息的时候，傅贞趁着和杜默知说话，摸了摸他头顶的呆毛。他坐在小板凳上，头发乌黑又柔软，傅贞做这个动作觉得心也要软化了。她本来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是谁，慢慢就觉得他是杜默知，再慢慢的，她就醒过来了。 　　而醒过来，意味着，她得开始消化这个可怕的梦！首先，她为什么会在压力山大的情况下做这么荡漾的梦，其次，为什么在她眼里成熟有气势的杜默知会变得这么软，这么的好欺负？ 　　傅贞擦了擦因为睡姿不良而淌到嘴角的口水，她决定洗个脸冷静一下。 　　“贞姐！” 　　吴莹元气十足在傅贞身后喊着，傅贞差点把牙刷捅到脸上。她忽然好担心吴莹看出什么来，毕竟上次什么都没做，吴莹就冒出了奇怪的想法…… 　　傅贞到了片场整个人还恍惚着。 　　“傅贞，你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失常？”胡平接着昨天的岔又教训了她，调了画面接着让她看着默片来给自己找茬。 　　傅贞没转过神来，片子在胡平眼皮子底下重播了一遍又一遍。胡平让她自己看，她就要看到得出一二结论为止。 　　“你的演技好，我看在眼里，”胡平挑明了说，“但你不能借着这个就不知道天高地圆。” 　　他说，傅贞，你看看。你的表演，哪里都在用力，唯独没有走心…… 　　按她的表演方式，没有走心，表演就没有魂，徒有其表。 　　傅贞听到后来，手指掐着椅子边沿，被木刺给扎到了也没有知觉。 　　她未必不是钻了牛角尖。胡平对她的要求严格早就开始的，她和他接触得少，就不晓得他一直是这样凶神恶煞的语气。 　　傅贞被胡平说得眼里滚了一点泪。这回可没有杜默知来为她救场。 　　傅贞梗着脖子，站得跟斗鸡似的，胡平说完才晓得瞧瞧傅贞这边的反应，他拍了拍脑门，走了，就甩了一句话。 　　“你自己想想。” 　　傅贞抖着肩膀擦了眼角渗出的眼泪，嘴唇哆嗦着，就是不露出哭声。她越是想要冷静下来，就越是忍不住想哭的冲动。要说归因到胡平是不妥的，她都把胡平给吓跑了，还要怎样？以后光哭，不听别人意见了？ 　　傅贞会哭，除了这阵子烦心事不少，被胡平批得委屈不已，还有个原因是胡平正好说中了。 　　傅贞的演技好，但最近她开始借着这个给自己偷懒，分析角色研究剧本没有之前经心。剧本以外的事分去她不少心神，难免会影响到她在片场的表现。胡平是总导演，哪怕还生疏着，这点眼力有，他看出了傅贞的问题，只是说不出那么仔细而已。 　　傅贞平静了会，往手心倒了矿泉水，洗了洗眼睛。她用抽纸稍微擦干了水花，找化妆师补妆去了。 　　“贞姐……”吴莹头一回看到傅贞黑脸的样子，在傅贞身边嘤嘤喊了一声。 　　傅贞没那个精力去理会吴莹，只对化妆师颔首，“辛苦了。” 　　她闭着眼任由对方在她脸上拍粉底。 　　“姐？” 　　傅贞幻听了，耳边仿佛有宋清的声音，她从椅子上蹦起来。化妆师没个防备，给傅贞的眼线多划拉出一截。不同于原来画的淡淡的眼线，这下给她清秀的脸添了一点媚气。 　　而把傅贞吓到的宋清，自己同样惊愕，怎么她姐见到他反应这么大？他向着吴莹面露疑问。 　　吴莹往下缩着脖子……她不是故意不告诉傅贞的，都是刚刚被傅贞阴沉的模样给吓得忘了。 　　这姐弟看起来一样让她怕怕的，吴莹感觉她必须遁地了…… 　　 ☆、探班 　　“宋清，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化完妆了。”傅贞看了眼弟弟，他手上提着一只塑料袋，“东西给吴莹吧，你先坐着。” 　　吴莹听话地走过去，要和宋清抢体力活，宋清毫不显怀避开了，把袋子往地上搁着，“都是我妈塞的，怕你在外边不知道吃饭会饿瘦了。” 　　“不用麻烦人家女孩，我一会儿和陈哥直接给你送到住处，姐你就安心去拍戏。” 　　真到面对面的时候，宋清倒没有那么冲，除了存在他们之间显而易见的那份疏离，他表现得是一位体贴懂事的弟弟。 　　陈哥？傅贞嚼了嚼这两个字，原本有点差的脸色倒看不出变化来。 　　她往宋清身后看了看，说道，“陈云流也来了？” 　　宋清朝她眦了眦眼，“姐？你和陈哥……” 　　傅贞连忙阻止了弟弟的胡思乱想，“我就问一问，怎么把他麻烦来了？” 　　傅贞越解释越苦恼，一回头看吴莹的表情，不晓得这丫头又给她编排了什么剧情。傅贞这人呢，被吴莹带得联想能力拔高了一大截。她再想想前头陈云流和她的接触，她这个忙，是不是牺牲太大了？本来是想压根不回家的，做个挡箭牌而已不费什么力，要是搅得两家人都巴巴地撮合他俩，这就是坏事了。 　　宋清耸了耸肩膀，“你知道妈那个性子。”她妈给她准备的绝不会就这么一点点，剩下估计都是陈云流帮忙拿着。傅贞这一想，她一不小心又欠上了陈云流的人情，钱包有点堪忧。 　　陈云流过了会儿才到，出场不是傅贞想象中的大包小包，而是提了一袋子的饮料给化妆间的人一个个发了。 　　“多谢对傅贞的关照。”陈云流叠声说着，像是傅贞的亲属。 　　陈云流估计错了人数，最后留了一杯给傅贞，吴莹就没有了。陈云流朝着傅贞摊摊手。 　　傅贞不知道该哭该笑了，“你们啊……” 　　她语塞得不知道说什么。剧组平时忙上忙下的，除了个别人请客吧，还真没有等闲来探班的。傅贞一时忘了问，这两位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陈云流笑了笑，肩膀撞了撞宋清，“电视上不都这么演？这小子打前阵，我呢，就帮你做做人情。” 　　弟弟的胳膊肘果然是向外拐的，和陈云流在一块儿，就比单独和傅贞在一起开朗得多。 　　傅贞两只手躲在下面捏来捏去做着小动作，一边说，“宋清，我这场戏拍完就有空了，你们先跟着吴莹去我那里坐着。” 　　吴莹接受调配，领着两位人高马大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回宾馆。她不知不觉脚步有些飘……美色当前，之前对着宋清那点忌讳彻底抛到脑后去了。 　　傅贞长得好看，她家有这个基因，宋清外表自然不差。而陈云流嘛，学生时代就情书拿到塞满抽屉，还用说？吴莹领着这两位好看的男人，有种人生赢家的错觉。 　　虽然吴莹跟着傅贞一个剧组一个剧组地转，漂亮演员见得不少了，但她始终怀着赤忱的爱美之心。 　　宋清从傅贞眼前离开，不知不觉就卸了一股劲，乌黑的眸子活泼起来。他好奇地四处望望，目光被一个自带柔光长发飘飘的女人吸引了一瞬。吴莹瞧见了，这就撇了撇嘴。 　　宋清注意到的那位，正好就是吴莹不喜欢的唐心欣。她当即就觉得宋清不如最初顺眼了，什么人不可貌相，什么绣花枕头稻草心，各式各样的俗语被她暗暗拿来“诋毁”宋清。吴莹又瞄了眼宋清那张五官分明青春张扬的脸蛋，暗地咬了咬舌头。 　　哼，长得好看有什么不得了的，又不可爱。 　　把画面移给陈云流，他回过头，眼瞅着一位男演员进了他前一刻走出的化妆间。男演员的五官英挺，即便是站在他身为男人的角度，也十分的大方俊朗。陈云流刚好认得他，是傅贞这部戏的男主演，杜默知。 　　男人好像察觉到陈云流的视线，中途脚步顿了一顿，余光就往这边送。 　　陈云流不知为何，心里一凛。 　　** 　　傅贞最后是顶着胡平瘆人的眼神离开片场，她记挂着宋清和陈云流就在宾馆等她，接下来的状态只有更不好。 　　她的表演受到个人情绪的影响，让她很难入戏。傅贞寻思着，她晚上又得吹风冷静冷静去了。 　　等傅贞一脚踏进自己的房间，这个想法就更坚定。 　　傅贞眼看着宋清坐在沙发上，陈云流站在他背后，而吴莹则站在墙根里朝她挤眉弄眼，好像等了她很久。沙发那么大，不可能单坐了宋清一个人，另一位就是唐心欣了。 　　唐心欣面前一只密封袋是打开的，她手上拿着一双筷子，见到傅贞就咬着筷头，所以没在第一时间朝傅贞扑过来。 　　“姐，我给你好朋友尝了妈做的鸡爪。”傅贞站在门口发呆，宋清想了半天，挤出来这一句。难道说，他姐现在又对鸡爪爱不释手了？ 　　傅贞被好朋友三个字差点劈晕过去，弟弟居然也这么想。 　　“姐，你不够吃我可以再去给你买。”宋清看他姐精神还不是很好，就又添一句。 　　而傅贞呢，她的视线往那袋鸡爪旁边落，唐心欣把鸡骨头直接吐在了茶几上。 　　傅贞的额头上滚下来一滴汗珠，她胸闷得不行。唐心欣和宋清陈云流是头一回见面，凑到一起吃鸡爪真的没有哪里不妥？ 　　傅贞没见过宋清和别的女孩相处，还以为宋清是看在她的面子才对唐心欣特别照顾，她在这方面还没有吴莹敏感，没看出来宋清对唐心欣有些动心。 　　傅贞一屁股在小沙发上坐下，原来想要私下里和宋清沟通感情，这下没机会了。 　　她往沙发后边看了看，把那一袋子吃的拖出来，“吴莹，问酒店借几个碟子来。” 　　索性吃了，那就再吃点。 　　拿好吃的暂时堵了唐心欣的嘴，傅贞借口买啤酒把宋清艰难地从房间里扯了出来。 　　她还非要和弟弟找个时间把之前的不愉快刨根问底了。 　　去的还是她晚上散步的小路，大白天看起来丑得厉害，路面上光秃秃的，随机躺着几块小石头。周围稀稀拉拉种着树，除了一圈松柏，剩下都是蔫里吧唧的。 　　傅贞“咳咳”清了清嗓，说道，“宋清。那天的事你和我说个明白呗，我不记得我给你走过什么后门啊，你姐有这么厉害嘛……” 　　傅贞脑筋一天都是乱的，这会说话都是语气词在堆叠，估计她自己还没搞太明白自己说的什么。 　　“对不起。” 　　宋清忽然开口，傅贞噤声。她抬头近看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弟弟，他的轮廓比她更分明，眼睛比她更要透亮。 　　“姐，对不起。” 　　傅贞不晓得为什么鼻头就酸涩了。 　　傅贞和宋清说开，彼此就不存事了。宋清说了，那就是个误会。他听了旁人的风言风语，那段时间总觉得自己实力不济，一度认为自己真是走了关系进门的。所以他得要和傅贞说对不起。姐姐一直在鼓励他，而他遇上不顺趟就牵连到姐姐，这不应该。 　　傅贞没买多少的啤酒，算着一人一罐，后头宋清催了催，她怕不够，就多拿了两罐。反正就是喝个热闹。陈云流开车过来的，不能沾酒，傅贞给他买了一瓶气泡饮料。 　　等傅贞和宋清又是大包小包回了宾馆，傅贞推开门以后，面部神经彻底瘫痪。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他们剧组最大牌的杜默知会坐在她之前坐过的位置对着一兜子鸡爪眼神呆滞？而她亲弟弟把唐心欣撇在了一边，一头脑热对着杜默知口若悬河？ 　　原先没怎么开口的陈云流见着她眼睛亮了起码几十功率，“贞贞。” 　　陈云流后边的话傅贞也没听着，她觉得人生都变得昏暗了。尤其这个“贞贞”陈云流是当着唐心欣和杜默知的面说出来的。 　　“啤酒买来了，吃吧。”傅贞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耸耸肩。她注视着杜默知，一改前一句的强硬，柔和了些，问“杜老师，你怎么来了？” 　　杜默知的瞳仁幽深，傅贞在里头见到自己的倒影，她冻得打了个哆嗦。 　　** 　　有宋清传递来自家人的关怀，加之与宋清和解，傅贞的心情明显多云转晴。 　　农历廿九那天，剧组晚上收工的劲道比以往都足。因为，明天后天，胡平给剧组所有人都放了假。 　　而傅贞呢，她决定和吴莹待在宾馆里，不出去乱跑。正是春运，燕京市的交通负载得多凶猛，傅贞压根没有那个勇气出门。 　　傅贞和宋丹华在电话里聊了有半个小时，又和傅昭道了晚安。挂断电话，她觉得心境异常的平和。 　　这会儿附近就有居民放起了烟花，由于有禁烟花令，烟火升起的位置相对就固定一些。一簇一簇五颜六色的花朵，开放在漆黑的夜幕。稍纵即逝，在人们的眼里，心上，划下一道圆满的印记。 　　傅贞和吴莹站在阳台上，看着烟火，吃着饺子。 　　这样，已令傅贞无比的满足。 　　 ☆、优越 　　吴莹第二天回了家，她家和傅贞一样在燕京市，傅贞不清楚她具体是住在哪一块儿，大约也在近郊吧。 　　吴莹一走，傅贞就觉得无聊起来，原来的决心变成了无意义。回家这一项始终不在她的计划里，却能够时不时引诱到她。 　　宾馆不至于就此歇业，附近影视城的剧集制作从来也二十四小时不会间断，但是，人流的减少还是极为明显的。孤独的体验格外突兀，因为无事可做，就更容易消磨心神。 　　傅贞背了一会儿台词，不怎么爱玩微博的人上去逛了好一阵子。 　　她的粉丝多了几百号人，傅贞扫了扫都是她不认识的，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粉丝居然有三百了。傅贞往下划了一会儿，她那寥寥几条微博底下都有了评论。 　　“微博观光团~听说你就是演颜玲的？” 　　傅贞不太懂网民们的爱好，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摸到这儿的，她看了看没有人说自己的坏话，发了一条微博就退出了。 　　“@杜默知新年快乐。” 　　她的微博形象本来就是脑残粉嘛，就算被人挖出来，随外界怎么说，她不承认那就都是假的。傅贞厚脸皮艾特了出去，心想，反正杜默知看不着的。 　　顺便傅贞想起来，原本杜默知提议他们三人过新年的，结果傅贞脑子一轴，推了。蔡佳那里傅贞没问过，不知道她是不是生了气不理她。 　　傅贞恨不得睡一觉起来就能在片场开工。不拍戏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难捱。 　　傅贞到楼下提了一袋子零食，提了几罐啤酒，精神不好，走起路来都有些晃晃悠悠的。她抱着零食袋子倚着门就地坐着，有点演颓废文艺片的错觉。不止是感觉混淆，她的耳朵亦听到了不真实的声音。——“笃笃”的叩门声。 　　傅贞后来把耳朵贴着房门，花了一分钟确认是外头确确实实有人敲门。傅贞把门拉开一条缝，随时准备把门阖上，她一个人，警惕心还是要的。 　　傅贞定睛往外一瞧，松了口气，急着把门拉开，房门开到一半被她那一购物袋零食给挡住了。 　　“蔡姐，杜老师，快进来吧。”傅贞转身挪开那袋子零食，一面吐了吐舌头。她又喊杜默知杜老师了，傅贞眼神不得不绕开杜默知那张阴沉的脸。 　　“你们怎么来了啊？”傅贞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傅贞的手上冒了汗，她假装不经意蹭着自己的衣服，把湿湿的汗蹭在衣料上。 　　蔡佳瞪了傅贞一眼，柳眉倒竖，刻意露出凶相来，“当你一个人巴巴留在剧组有什么事呢，连闷酒都喝起来了，出息。” 　　傅贞熟悉了蔡佳的性子，她说话再怎么凶都不往心里去了。傅贞尴尬地撇撇嘴，说，“这不是附近没什么好去的饭馆么。” 　　蔡佳叹了口气，摇头晃脑，“所以还得我来救你。” 　　蔡佳使了个眼色，杜默知狗腿子似的听从示意，上前把傅贞两只手背在身后。蔡佳朝傅贞露出个狡猾里掺着威胁的笑意，“这个饭，你乐不乐意都要吃的。” 　　傅贞就以这么“可怕”的方式给蔡佳拉到了饭店里，又是一家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傅贞总觉得蔡佳把整个燕京市好吃的大小馆子一网打尽了。 　　杜默知遇上强势的蔡佳，乖觉得厉害。傅贞眼看着杜默知往蔡佳身边一站，身上金灿灿的粉末就往下噼里啪啦掉，成了一个寻常人。这是蔡佳天然的感染力，对傅贞来说，未必不是由于心理作用。 　　假设蔡佳没有出现，傅贞这个年大概过得格外凄清。从前好赖有周文清在身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独身一人。不过命运公平也不公平，她身边离了一位周文清，又阴差阳错捡到一位蔡佳。哪一个都把她的心熨得热热的。 　　傅贞眼神从杜默知身上划过，鉴于她对杜默知的定位一再地动摇，此刻她彻底迷糊了。 　　杜默知端着一杯橙汁撞撞她的啤酒杯，说，“先干为净。” 　　杜默知要负责她们两位女士的人身安全，所以呢，牛饮啤酒的就只能是这两位漂漂亮亮的姑娘。 　　傅贞喝着喝着眼也晕了，嘴巴干得厉害，到后来是咕噜咕噜往嗓子眼在灌，越喝嗓子越烧。傅贞有个优点，喝多少的酒，背还是挺得笔直，哪怕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杜默知把蔡佳扶起来，再回头一看，腰背板正的傅贞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原本这一顿饭的内容不该是拼酒的，蔡佳大概存了点事，面上没显，喝酒却和喝水一样。傅贞酒量欠了一点，杜默知又不晓得她的毛病，压根没拦着她，这下杜默知得带着两位酒鬼回酒店了。 　　蔡佳第二天有工作，大清早酒没醒就被杜默知送到了机场。等杜默知从机场回来，顺路还吃了一顿早饭，傅贞还在呼啦呼啦睡着。杜默知叩叩敲着门，最后还是拿着房卡自己开了。 　　傅贞睡得四仰八叉，上衣被她撩起来，露出滑腻腻的肚皮，杜默知给她扯了扯被子，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 　　“傅贞，快起来吧。给你买了醒酒汤。”杜默知老妈子似的在傅贞耳边念着。他的耐心差不多早就花完了，抿着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似的。 　　傅贞突然间坐起，面对面贴着杜默知，她的眼皮还黏在一块儿。 　　“你好吵啊！” 　　傅贞话音落下，拳头就往杜默知一左一右招呼起来。杜默知没有防备，应对得仓皇。傅贞蛮劲不小，杜默知一时还不敢松开手。 　　傅贞身上的衣服睡得皱皱巴巴，她垂着脑袋小声打着呼。杜默知摇了摇头，无奈露了笑。 　　“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的年饭要吃得丰盛，碗里不能吃得太干净，得故意剩饭，以取年年有余的用意。这一天过得好，接下来一年也会格外顺利。 　　杜默知凑到傅贞耳边，微微弯了唇，小声说，“你准备天天早上睡得昏天黑地嘛。” 　　在这样重要的，新年第一天。 　　傅贞身子震了震，真被杜默知给吓醒了。看来他们两家过年的习惯挺相似。 　　杜默知在傅贞侧上方，傅贞稍稍掀起眼帘就将他整张脸一览无余。这张白皙的脸啊，除了一些微小的瑕疵，真就不能挑剔了。杜默知平时一板一眼的严肃作派，笑起来却是春风化梨雪，笑眼里大概装了陈年的佳酿，抿一口都醉人心神。 　　傅贞咽了口水，故意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按着脖子，脑袋左右摇晃活络筋骨。这么凑近了去看杜默知，傅贞实在受不住，心口压着什么，像是碰触到开关，就会有什么喷薄而出。 　　杜默知低下头看了她一会儿，起了身，“早餐给你放在床头柜了，吃完来隔壁房间找我。我们一起回拍摄地。” 　　傅贞“嗯”了一声，等视线往下落了，她总算发现自己刚刚是以何种尊容出现在杜默知面前。 　　大清早的，傅贞脸上就着了火。这面子丢得太厉害。 　　** 　　新年第二天，天气比之前都要冷。傅贞在冷风里裹着毛毯。 　　两天的假期一眨眼过了似的。傅贞眼看着工作人员在面前搭着各式各样的设备，她手上捏着最新的剧本，还是缺少那么一些实感。 　　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又放在了杜默知身上。傅贞平时看杜默知，他都是自带打光，但偶尔的独处却全然不会有这样的距离感。傅贞在面对谜面，眼前虚虚实实，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杜默知。 　　“哇！真漂亮！”傅贞一时被身边一位女孩的惊呼声给吓了够呛，她顺着声音看过去，那里站着唐心欣。 　　唐心欣擅长于随时随地迅速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她不像杜默知拥有迫人的气场，她用自己的方式来引人注意。穿着合身的时尚衣服，颀长的脖颈高傲地仰起，张扬得像是一朵拼命散发香味的花朵。偏她的穿着没有脱离角色设定，还硬是保留了自己的风格。 　　傅贞隔着一段距离，半天发现唐心欣脖子挂了一个鸽子蛋。事实上傅贞无意中见到过同样的款式，就在夜市里，是廉价的仿制品，三十块钱就能买到手。她是个不识货的人，很快移开了视线，而那边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传到她耳里。 　　往常，傅贞说不准会刻意避开，现在她坦然翻着剧本，就当随意听了个故事。 　　唐心欣说够了，走了，傅贞就听见原本附和唐心欣最厉害的那位放轻了声音。 　　“喂喂，这是李润送的嘛？” 　　“李润不会送这么土豪的东西，我看起来倒是金主的可能性更大。” 　　立马有人附和。 　　“……” 　　谁都不知道背地里有什么声音在谈论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谁都不会责怪这些人，反而是让你“现实”，不去和这些狭隘的声音计较。 　　换个角度来看，傅贞觉得唐心欣有值得同情的一面。炫耀，本身就是为了补缺。过于稀罕，盲目自大，才想要让旁人帮助自己确认。 　　从鸽子蛋来看，唐心欣和那位韩忠恕还在交往，但以唐心欣默认的态度，她又确实和李润关系匪浅。复杂得，傅贞没法深想下去。 　　她们是一个起点延伸的两条线，一头光鲜，而另一头通向落寞。 　　风水轮流转，谁都猜不到未来。 　　傅贞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人。 　　“又在想什么？” 　　杜默知含笑看她，那双眼澄澈得好像可以冲刷她所有的犹疑和彷徨。 　　一下子心境又透亮起来。 ☆、危机 　　傅贞没敢直视杜默知多久，她怕自己的眼神黏在杜默知身上太露骨。虽然吧，她之前轻轻松松暴露了自己杜默知的粉丝身份，不需要刻意保持和杜默知的距离，她在杜默知面前还是格外心虚的。 　　对杜默知的态度，从死（gan）心（qing）塌（zhuan）地（dan）的偶像，到演艺事业的前辈，再逐渐发展到人生路上的伙伴。 　　时间变化了很多。 　　“我看你最近老发呆？”杜默知的低音炮在她耳边响着。对着她，他渐渐放下架子，语气随意了些。 　　傅贞红了红脸，但很淡，大概不留心是看不出来的。手指玩着口袋上的拉链，傅贞说道，“我没觉得啊……” 　　她刚刚是对着杜默知晃了神，不能就这个问题和杜默知愉快地讨论下去了。做人还是要脸皮厚的，傅贞好像是体质问题，动不动要脸红。 　　杜默知抿抿嘴，“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说完给傅贞留了个高冷的背影。 　　傅贞：“……”她坚决不猜测杜默知的心情，要相信杜默知大人有大量，不会生她的气。 　　** 　　傅贞的戏份拍完这个月差不多就要杀青，每天排到她的戏就越来越少，除了打打架，她就是个酱油。傅贞闲得没法了，让吴莹帮着她网购了两本刑侦小说来看。她在网络上有些保守，不喜欢网购也不喜欢网络交友，但这东西方便她还是知道的。 　　吴莹给傅贞把快递拿回来，傅贞第一时间就拆开。她刚刚拍完这天最后一场戏，可以尽情浪。 　　这两本书的封皮都是暗色的，一看就特别的高大上，傅贞捧着书恨不得打个滚。她总算能开拓开拓自己乏味的精神世界了。 　　傅贞高兴了，就立马有人让她不高兴了。 　　边上有个女声插进来。 　　“傅贞，你买了什么啊？”明明看见了，还是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傅贞不说多讨厌唐心欣吧，对她的偏见还是养出来了。傅贞落了脸，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所以过了好一会儿回答的唐心欣。 　　“书。”书嘛，就是书！问一问会问出花来嘛？ 　　唐心欣不知道怎么了，耐心特别好，她问一句，傅贞答一句，两个人愣是有来有往说了十来分钟。说着说着，傅贞就把唐心欣给领回了宾馆。 　　别问她这是怎么发生的，傅贞也不清楚自己迷迷糊糊说错了哪一句，就让唐心欣理解成要和她一起睡觉培养感情。 　　唐心欣一路上抱着傅贞的胳膊，傅贞的心还是软了软。在她的记忆里清晰地记得，最初的一年，唐心欣和她是做过一阵这样的连体婴。唐心欣反常得那么明显，傅贞看得出来她是心情不好了，但傅贞坏，就不问，就不给她机会说。 　　傅贞就把自己当成心肠坏的人吧，大晚上的她还是要闹到和唐心欣一起睡。听着她不喜欢的人用着她这些天用的浴室和洗漱用品，一边还要喋喋不休地抱怨。傅贞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唐心欣给丢出去。 　　唐心欣没带睡衣，所以穿的是酒店的浴袍，衣服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肩膀，露出她半个酥胸。唐心欣的身材不错，傅贞就是个女的，亦颇为欣赏。她要看，那边唐心欣还怕她不看。 　　傅贞B，唐心欣C，这种小事吧，唐心欣一样要和她争一争。唐心欣单顾着和傅贞针锋相对了，自然没有那个工夫不开心。傅贞琢磨出了今天唐心欣对她态度大变的原因来。 　　傅贞的眼神在唐心欣白皙滑嫩的皮肤上滑来滑去，顺着衣服边沿，落到唐心欣左肩膀。那里有明显的淤痕。傅贞心头咯噔一下，她想不起来唐心欣何时在片场里受过这个伤。 　　傅贞看见了，唐心欣知道。她象征性地把浴袍拢了拢，一松手，照样什么没挡住，反而露出了更多。 　　傅贞移开了目光，心里倒是明白她不该多这个事。但是，她真是禁不住唐心欣在她面前卖弄可怜。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唐心欣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这些疑问在傅贞头顶盘旋。 　　“贞贞……”唐心欣软绵绵喊了一句，额头贴在傅贞肩头，傅贞顿时浑身僵硬。 　　这是什么情况啊？唐心欣情绪不好，为什么找的是她？不过想想唐心欣在这边没有几个熟悉的人，傅贞释然了。 　　唐心欣在傅贞肩膀上抽着鼻子，傅贞就头脑风暴，胡思乱想。 　　她真怕唐心欣在她面前哭。 　　唐心欣睡着了以后没有一点儿白天的张扬样子，卸了妆，干干净净一张脸。她比傅贞注意保养，皮肤更加细腻。 　　傅贞对着唐心欣发了会呆，才扯了扯被子睡觉。 　　第二天在片场，又是傅贞和唐心欣的对手戏，她们俩又开始连环NG。胡平的脸都臭了。这场戏随便换个会念台词的新人都能两三条过去，这两位不新不旧的演员居然死活过不去？一次次的重拍，燃烧的都是经费啊！胡平要怎么不摆臭脸呢？ 　　傅贞嘴里含了黄莲似的。她自己睡眠不足精神不济，那边唐心欣精神是好，就是没有带魂。傅贞可怜巴巴看着唐心欣，估计对方一点信号没接受到。 　　傅贞咬咬下唇，做了一个决定。以后唐心欣再找她卖惨，她一定要把唐心欣轰出去。 　　傅贞想是这么想，实际昨天被唐心欣软化了不少。不过，她还不至于昏头到跌破原则，配合唐心欣玩那种好朋友的游戏。 　　傅贞好不容易挨完了拍摄，心力憔悴在片场走着，一路越过各种设备堆出来的路障，正巧看见了周文清。 　　周文清这阵子和傅贞一个片场，傅贞就发现了，周文清挺忙碌的。她之前有点白白难过的意思。就是唐心欣吧，周文清也不是二十四个小时陪着，三两天就没有人影。 　　周文清以前没这样，傅贞和周文清接触少了，不清楚她的情况，所以这段时间疑问就埋在她心里。 　　傅贞难得见到周文清，这位好赖还是她的经纪人，她迈开腿向周文清小跑过去，跑着跑着，她刹了车，因为呢，她看见周文清在打电话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让我回家我不是回了么？还要怎么样？” 　　“要是能摆布我，我还能当两年的经纪人？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想忙得要死还抽出精力和你吵架。” 　　“我……” 　　周文清的说话声蹿进傅贞耳朵里，她站得离周文清有一段距离，不过……她的听力貌似有点太好了。 　　和周文清工作了两年，但实际上，傅贞对周文清的家庭了解很少。除了知道她是独生子女，没了。 　　傅贞一不小心撞见了周文清的家事，周文清一向隐瞒得很好，傅贞就不傻傻暴露自己，给周文清平添尴尬了。 　　她偷偷地溜开。 　　** 　　演员们这边忙着拍摄，那边有宣传人员在绞尽脑汁想着奇招来保持这部片的关注热度。最近他们想出来的招数呢，是贴出演员现场的收音。 　　这部戏的演员台词功底都不错，除了个别的群演和单元主角，几乎都能原声参与到后期的配音工作来。《不法之徒》除了几张海报和剧照，对照片流出的控制格外严格，这下还跑出来用单方面的听觉引诱大众。又成功地吊起了大家伙的胃口。 　　傅贞蹭了这股关注度的光。这回比上次幸运点，没被揪演技硬伤，倒是有人把她的硬照给翻了出来。傅贞不担心的就是她这张脸，她没有倾国倾城，但做个普通的美女还是稳妥的。 　　傅贞在网络上耽搁的时间不知不觉长了一些，之前的微博账号陌生消息变多了，她就改用吴莹的。干看看，不回复。 　　傅贞心情还不错，等她下午走到片场，却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一个字。闷。 　　大家都摒着一股气，好像在躲避一只酣睡的猛兽。 　　傅贞站了一会儿，那头猛兽向她走过来——她看见的是僵尸脸的胡平。他的脸和批评她的时候，起码差了两个色差。胡平就像一座移动的冰雕，从她面前飘过去了。 　　进组这么久，傅贞从来没有在胡平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小事，这一定关系到整个剧组，关心到这个剧的制作。理所当然，关系到她切身。 　　傅贞目光逡巡了一圈，中途和许多人打了招呼，她愣是没有找到杜默知的人影。 　　她不敢去问胡平，倒还是敢和杜默知说话的，但是，她没找到他。 　　傅贞回忆了一下刚刚胡平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杜默知。 　　因为杜默知就和胡平在一块儿。 　　胡平抽着烟，两个鼻孔往外跑着白乎乎的气，一边嘴巴还要哈出白气来。杜默知背对傅贞，她看不着。 　　她就想着避开胡平，这个场合显然不合适。在她纠结着要走不走的时候，胡平这根烟已经抽完了，胡平捻着烟头，朝她的方向抬了抬头。 　　“站那儿干嘛呢？” 　　傅贞这么大一个人，胡平当然是早注意到她了。 　　傅贞冷不防被吓住站得笔直，一时没整理出措辞，她额头上冒了汗。嗓子冒着烟，就是挤不出声。 　　而胡平就冷冷看着她。站在傅贞的角度，是这样。 ☆、撤资 　　傅贞被抓了包，再遮遮掩掩就难看了，她索性走到那两位身边去。 　　“导演，出什么事了？” 　　胡平“噗嗤”笑了，“你的消息还挺迟钝。” 　　傅贞前两回被胡平批评得对他的恶言恶语有了抵抗力，傅贞就照自己最初的打算，转头问杜默知，“杜默知，你来告诉我。” 　　她第一次对着杜默知态度这么强硬。她就是觉得，在胡平和杜默知面前没必要假惺惺卖着自己的卑微弱小。 　　杜默知果然没有一点儿生气，他似乎就等着傅贞来问。 　　“韩忠恕闹着要撤资，刘彬跟着不消停了。” 　　这两位可是这部戏除了视频网站最大的投资人，这是什么事啊？傅贞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一部戏快拍完了，怎么平白生出这样的事端？ 　　“那怎么办？要去找别的投资人嘛？”傅贞不懂这些，她巴巴问着，心里是真为杜默知捏一把汗。 　　胡平冷哼一声，杜默知给了傅贞一个抚慰的眼神，解释道，“资金已经投入运转，前期拍摄花得差不多了，他们这个钱不是那么好收回去的。” 　　杜默知说钱的事不用急，傅贞懂了，但是，除了这个，她还是不懂。 　　“那……” 　　这回胡平不让杜默知充当发言人了，他接着鼻孔往外出气，“这帮混蛋又发疯了，好好的拍个戏，非要闹得乌烟瘴气的” 　　“给唐心欣加戏？她算个什么了不起的天王天后了，我还得为了她让整个剧组鸡飞狗跳。剧本早就定好了，角色该死就死，莫名其妙的加哪门子的戏？” 　　“哦，还有那个刘彬，也特么有病吧，凑的什么热闹，要给他前妻郭媚加戏？都是女主角了，还加什么加？以为是饭馆吃菜呢？吃到一半还添个菜？” 　　“……” 　　傅贞第一次见到胡平这么口没遮拦，看来这位是真被气到了。她越听，就越又觉得事有蹊跷。怎么着，突然的两位有钱的主都给人撑腰来了？ 　　再往下想想，韩忠恕和刘彬针对的不一定是剧组，他们要么是钱多了脑子抽了想给演员增添戏码，要么就是动了心机要搞臭对方在业界的声名。很明显，郭媚只能是后者了，至于唐心欣，傅贞真搞不懂。 　　不管是权钱交易，还是演员私交吧，这堆火无端烧到剧组头上了。 　　胡平最讨厌的事又在他身上发生一遍，就算不能给他带来实质的影响，也把他气得肺要炸掉了。 　　胡平最后给傅贞甩了一句，“告诉唐心欣，不想演这部戏就收拾收拾别来了。” 　　傅贞真的是一脸黑线，提着一颗心对暴跳如雷的胡平说，“胡导，我和唐心欣私下关系并不好，再说这是工作上的事……”哪里要她通知啊？ 　　脾气上头的胡平“哼哼”了几声，掉头走了，傅贞站在杜默知身边，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胡平气成这样，杜默知又淡定成这样。 　　“这件事解决起来会很麻烦么？”傅贞问了她关心的。 　　杜默知摇了摇头，“这些都不算什么。麻烦的是胡平。” 　　“胡导？”傅贞今天对着杜默知好像智商就没有上线过。 　　杜默知一本正经看着她，“你没看韩忠恕和刘彬没动真格，胡导已经快要把剧组给掀翻了么？” 　　傅贞莫名被杜默知逗得想笑。她本来心里慌张的，但杜默知镇定，她就很快镇定了。 　　傅贞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问杜默知，“胡平这样发飙，不怕别人乱传话？” 　　杜默知用一种“你傻呀”的眼神看着她，咳咳清了清嗓，“胡平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错，也知道你是什么人。” 　　“哦。”傅贞觉得她今天根本不适合动脑子。 　　杜默知说得轻松，似乎这件事轻易就能摆平，实际上还是给剧组带来不小的麻烦。比如杜默知刚刚所说的，暴走的胡平，还比如胡平勒令滚蛋的唐心欣。 　　唐心欣走得突然，没给任何人打招呼，甚至胡平的火气还根本没往她身上撒。唐心欣就是走了。丢了几场没拍完的戏，连助理王兰都丢下，就这么走了。傅贞眼看着周文清一边让王兰收拾东西，一边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不停歇。 　　剧组方面呢，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抠着角度，没拍的镜头让替身来演，另一个选择呢，是干脆换人。资金限制，胡平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前者。 　　而由于经费的限制，这个替身的光荣任务最后落到越变越闲、快要杀青的傅贞头上。理由是，傅贞的身形和唐心欣比较相似。 　　周文清说，傅贞你演吧，唐心欣一半的薪酬我会打给你。 　　杜默知说，傅贞你演吧，这部戏拍完我让蔡佳带你溜一个礼拜的馆子。 　　胡平呢，他直勾勾看着傅贞，傅贞不答应，他好像下一刻就要发疯了。 　　傅贞好像没得选了。 　　好在唐心欣留下的烂摊子规模比较小，补拍两三天就结束了，傅贞虽然没接受好要给唐心欣擦屁、股，但还是临危受命。她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唐心欣出了问题，郭媚这边倒是什么迹象都看不出来。刘彬打着郭媚的旗号闹了一竿子，郭媚隔两天就表明立场，噼里啪啦打了刘彬的脸。 　　傅贞毕竟不是什么八卦记者，不爱好猜测郭媚的私人生活，但她还是被这些混乱的关系给唬得够呛。她算是理解那天为什么郭媚要拉着她去ktv了，这个刘彬，脑回路还真不是普通人嘛！ 　　傅贞不清楚杜默知和胡平背后到底做了什么，统共就三五天，剧组该干嘛就干嘛，这一页就翻篇了。当然，傅贞本来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她大晚上溜达的时候又碰上了杜默知。 　　这回是傅贞请客杜默知，杜默知要了一大杯苦咖啡，傅贞喝的是纯牛奶。 　　傅贞一开始拦着杜默知不让他点咖啡的，大晚上喝了这个，还能不能睡了？她没犟过杜默知，他摆出有大事要处理的架势，傅贞还真没法阻止了。 　　“杜默知，最近忙什么呢？”傅贞一开始老喊杜默知“杜老师”的，应这位的强烈要求，加上日久以后养成习惯，她就直呼其名了。 　　杜默知笑笑没说话。傅贞眼神不好都看出来他最近操劳过度了，就算他的眼睛再黑再亮，总不及他眼窝一圈明晃晃招摇的疲倦来得惹眼。 　　“到底怎么了？”傅贞有些烦躁。 　　杜默知避开话题，忽然油嘴滑舌起来，“我倒问你怎么了？这么关心我？” 　　傅贞没脸红，心里的火气倒是被杜默知给撩拨起来。她拍了拍桌子，“杜默知，我求你了，我脑子不好使，你直说，别给我打岔好么？” 　　傅贞都这样在公众场合承认她的低智商了，杜默知当然要给她留这个面子。杜默知手指在桌上叩了叩，说道，“这事我其实忙完了，拉了个暂时，钱的事就不愁了。” 　　杜默知之前明明信誓旦旦资金不会出问题的……傅贞一脸疑惑。 　　杜默知叹了口气，“华纵那边拖了尾款，看起来要不回来。” 　　韩忠恕就是华纵的老总之一。 　　“不是说解决了么？怎么大半夜的还要喝咖啡来提神？”傅贞没被杜默知忽悠彻底。 　　“习惯了。”杜默知又卖惨。 　　傅贞一招手把服务员给喊过来，另点了一杯牛奶，至于杜默知的咖啡，被她扣到了自己这面。 　　就傅贞和杜默知这个老朋友的相处模式，外人看了指定要吓到。傅贞到底还是捡了杜默知刻意留给她的空，一步步和杜默知亲近起来。 　　杜默知送傅贞回去的路上，踉跄了一步，傅贞扶着他，他渐渐就把分量往她身上放。 　　傅贞心口扑通扑通跳着，里头暖乎乎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温着。杜默知靠她那么近，她一点儿也不讨厌，傅贞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渐渐喜欢杜默知了，她就是个十成十的傻子了。 　　而这一天，还刚好是年轻人喜欢过的情人节。大概人的思维不知不觉会往那方面拐。 　　杜默知的脑袋磕着她的脑门，好像要睡着了，傅贞大咧咧扶着他，表面上毫不在乎，其实脸早就在发烫了。 　　中途遇到胡平，傅贞就好像是在甩一个烫手的山芋。 　　对待恋爱，傅贞更偏向于实用主义。所以一开始和杜默知“偶遇”过，她倒是别扭劲更多，但是吧，长期相处下来，他就像是一泓泉水，她见天地喝，习惯了，口味适应了，能品出它特别的甘甜来了。 　　傅贞只是动心，不敢真做什么。变化的是她和杜默知的相处模式，没变的是她和杜默知在行业内天差地别的地位。结束这次拍摄，傅贞和杜默知未必还能和现在一样。 　　傅贞和杜默知就从来没在一个频率上，除了一点—— 　　傅贞选择把杜默知晾着，杜默知其实也是一样的套路。 　　动心很容易，相守很困难。所以他们一个人都不往前走。说得好听叫负责谨慎，说得难听叫有贼心没贼胆。 　　且不说他俩是如何日久生情变成“贼”的吧，剧组情人节又放了大招。 　　一个是男女主的片花，一个是傅贞唱的插曲。前一个虐狗，后一个虐心。官博底下又是一阵的鬼哭狼嚎。 　　杜默知和郭媚在片场完全擦不出火花来，但这两位敬业的演员演起戏来都是一样的严苛，到这个片花出来，假戏真做的论调就在网路上流传开来了。 　　手机屏幕上，郭媚一踮脚亲上了杜默知，傅贞脑子里立马过了她当天目睹杜默知拍吻戏的情境。傅贞觉得，她有点酸。然而她就是要梗着脖子死撑。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一个月啪啪啪啪√鼓掌yoooooooo 下一个日更月开始噜，这样很快就可以写完了～ ☆、杀青 　　三月初，傅贞的戏份杀青，而剧组的拍摄还有半个月的周期。傅贞怎么来的怎么走，但两相之下，心境肯定是截然不同。 　　原来觉得结束一段拍摄，接下来该是休息喘息，但傅贞这一回有舍不得。 　　少了一个唐心欣剧组都不少什么影响，更不要说走的是她，傅贞在外头看忙忙碌碌的人头攒动，回头说道，“吴莹，等到我做了女主角就给你提工资。” 　　吴莹咯咯笑了笑，提着一只大箱子，一下子跑到傅贞前头。 　　“好呀。” 　　傅贞和吴莹一起笑开，她其实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笑。 　　她有预感，她的演艺事业将会另有一番风貌。 　　** 　　傅贞结识的几位大多数是工作狂魔，蔡佳爱工作爱吃喝玩乐，但这位被工作缠身，单单傅贞一个人闲在那里，就很无聊了。她接的通告还和之前没两样，累死累活赚回生活费，但是绝对赚不来知名度。 　　对自己的定位和之前不一样，原来是混日子，现在傅贞想要闯出一片天地来，就不能来者不拒。得去找机会，不能坐等着机会砸到头顶。 　　傅贞的消息来源相当狭隘，所以这个事还得由周文清来办。周文清接到傅贞的电话，愣了一会儿，爽快答应了。傅贞隐约听到那头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周文清匆匆挂断了通话。 　　这一会儿本来真该是唐心欣风光的时候，她发了昏。她多少借了韩忠恕的势，但韩忠恕吸血虫出身，哪里是那么好靠荫的。傅贞有猜测，但她不想要求证。唐心欣不管做什么，都是自苦，她是局外人，看得再多都没有用。 　　周文清的一手好牌，现在都成了烂牌。傅贞不知道周文清会做什么决策，她已经不那么介意周文清的意愿。 　　在周文清的帮助下，傅贞在一部正剧上演了一个反派角色，出场七八集就死了。她还在演龙套、演配角，只是开始挑拣，选择更专业的剧组，选择播出机会更大的精良剧。她做不到一飞冲天，她更想有一个踏实苦干的形象。等哪一天被观众挖掘出来了，她希望他们不要再关注她的黑历史，能看看她在各种好剧里的酱油。傅贞私心觉得，这种刻意锻炼挑选剧本能力的做法，其实是在为以后考虑。 　　她需要养成剧本挑选上的敏锐性来。将来能让她出演主要角色的剧本，肯定不会是大制作，她就要矮子里头挑挑将军。 　　十多天过去，傅贞跑了三个剧组，不小心还和李润撞了个面。那位认得她是唐心欣的“朋友”上来打了个不咸不淡的招呼。傅贞原本不信李润和唐心欣恋情的风传，现在她有些信了。 　　三月二十七号，剧组正式杀青，官博发了一条微博庆祝，傅贞用小号转发。她终于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傅贞选了最平常的一天回家，燕京市的天空还是灰霾。空气质量不好，傅贞随大流戴了PM2.5口罩，引起的直接效果是，被自家小区的保安给拦下来检查身份证件。 　　那位保安叔叔是这么说的，“我一看你就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 　　傅贞无奈地看着吴莹掏了好半天的包，最后她俩给路过的陈云流捡回了家，一不小心又借用了这位准医师的劳动力。 　　“陈云流，你最近在医院的实习怎么样？”傅贞这害怕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不断在寻找话题。 　　这回嗯嗯哼哼含糊应着的是陈云流。他是手上使着劲不好分神，也说不准是本来就在走神。 　　熬过了十来分钟，傅贞眼看着陈云流歪倒在自家沙发上。陈云流朝她抖了抖手，说，“贞贞，给我倒杯水。” 　　傅贞拿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陈云流你别这么喊我了……我马上就去……” 　　她掉头去到厨房，陈云流就在她身后嘀咕，“一直不都这么叫的嘛。” 　　傅贞为了自己的长期幸福考虑，不管陈云流配不配合，决定采取强硬措施。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做出威胁的动作，“贞贞是我女朋友叫的，不许你这么喊。” 　　真是太渗人啦。她要是真拿陈云流当哥哥就没这种感觉了，问题是，陈云流在她心里的形象更多是别人家的小孩。 　　傅贞的态度挺认真，陈云流变了脸色。吴莹原本视线落在他身上，被他吓得赶紧挪开。 　　傅贞给陈云流倒水的同时，给吴莹倒了水。傅贞对着陈云流太刻意了尴尬就多，所以她把注意力放到吴莹身上。 　　“吴莹，你明天再回家，在我家住一天吧。” 　　傅贞还是比较喜欢吴莹的，现在的状况又和她与周文清开始奋斗的情形不同。她敢承担后果，敢做原以为会惹父母不快的事。 　　父母是真心觉得演员这一行不好混，怕她做了最多的那类人，以为自己在追逐梦想，其实挖了坑把梦想埋在了里头。而傅贞在努力的，就是让父母意识到，这个梦，它是有边的，能摸得着，并不是夸夸其谈。 　　傅贞自信了，傅昭和宋丹华自然会相信她。 　　吴莹稍稍吃了一惊，歪头说好。 　　吴莹不走？陈云流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他拉住傅贞的胳膊，“我帮你拿了行李，你也给我出一回劳动力，行吗？” 　　他明显是要单独和傅贞出去，傅贞看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多纠结答应了。 　　下了楼梯傅贞就问，“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什么事得瞒着吴莹？ 　　陈云流摇摇头，“这里来往有人。” 　　摆明了要说悄悄话啊。这个阵仗傅贞有点受不住，她停了下来，“是哪方面的？” 　　“小清。关于他。关于你弟弟……”陈云流成功堵住了傅贞的嘴。 　　傅贞和陈云流就在小区附近的小广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临近中午，来往的人不多。能谈话，只是日头晒了点。 　　“宋清他前段时间和我说起……你们剧组的女演员……” 　　“我查了查，她挺有名的。宋清私下和她吃过好几次饭。” 　　傅贞猜不出来那会是组里的哪个演员。宋清能接触到，个人还有名？这么筛选下来，傅贞根本就没结论。 　　在这种事上陈云流没必要吊胃口，只会惹得傅贞心烦，所以他很快说道，“那天去见你时遇到的，姓唐的。” 　　陈云流扯了扯嘴角，“唐什么欣的，名字我忘了。” 　　陈云流这个消息信息量太大，傅贞目瞪口呆。傅贞知道唐心欣和韩忠恕关系不浅，知道她和李润有过情史，但没想过这把火要烧到弟弟头上。弟弟没什么事要和女演员有什么瓜葛？再看陈云流含糊其词，这两位难道在交往？ 　　傅贞和宋清前不久才冰释前嫌，不想宋清又捅了一个篓子让她吃惊。 　　她背后出了点汗，冷风一吹衣服就冰冰凉凉贴在了后背上。她抖了抖苍白的嘴唇问道，“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害怕，怕宋清跑去把唐心欣的局搅得更混。韩忠恕是做影视公司的人，音乐圈的肯定也有人情在，要是宋清得罪到对方，宋清的前程在这里就没了土。 　　陈云流说，“在片场见过你没几天的事。” 　　傅贞不怎么关心唐心欣，验证不了这话的真实性，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那样，弟弟和唐心欣的情绪失控就没有一点关系。 　　傅贞觉得自己有小小的坏。她希望唐心欣之前对她的做作千万不要掺杂真心，她就能坦然地对唐心欣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谢谢你告诉我。”傅贞特别感激陈云流。他这话大概放很久了，所以见到她回来就急着告诉她。 　　如果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傅贞不敢想象下去。 　　宋清早晚会恋爱，傅贞不会多管，但她会担心，担心弟弟遇上不合适的人两相消磨。 　　傅贞对宋清的情况了解不透，只能变着法儿从宋清嘴里慢慢来套。傅贞一边琢磨着，一边和陈云流告了别。 　　等晚上吴莹和他们一家人在饭桌上吃着饭，傅贞先装模作样感慨一下自己都没谈什么恋爱，然后顺理成章八一八弟弟的感情动向。 　　宋清难得笑得腼腆。傅贞心头咯噔一下，一口米饭在嘴里都顾不上嚼，她偏偏还要做出自然随意，“和你一个学校的女孩么？” 　　傅贞存了侥幸。 　　宋清摇头。傅贞的心重重往下落。她急了，表情没控制住，“宋清，到底是哪个女孩？能给我看看照片么？” 　　“不行。”宋清在介意他八字还没一撇。 　　而傅贞因为非得要弄懂对方的身份而落了脸，她不自觉严肃起来，“宋清，她到底是谁？” 　　宋清一听傅贞这股拆cp的老妈子语气就不高兴了，一琢磨，你这管我太多啊！这位弟弟就又和傅贞拧起来，“没追上呢，告诉你干嘛啊？” 　　姐弟闹了矛盾，傅昭和宋丹华一开始由着他们，听着听着不对劲了，傅昭就咳了一声。 　　宋清和傅贞眼对眼瞪了一会儿，宋清丢了筷子，走人了。他真是要气死了。这个姐姐，不管家人跑出去两年，关系稍好一点就对他的个人生活指手画脚了。 　　傅贞是吃错了什么药？ 　　宋清生气，傅贞一样不高兴。她和宋清接触少，这方面还不如父母和宋清的关系近，说得上话。又免得省得父母胡思乱想，傅贞干脆到卧室里把事儿给父母透了个底，没说女方是娱乐圈的。 　　傅贞揉着太阳穴头都痛了。闹了这一出，吴莹这顿饭跟着不好受，扒拉了半碗饭就不好意思吃下去。 　　“对不起啊。”留饭留成这样，傅贞抱歉得不得了。 　　吴莹不会和傅贞计较这个，她是不小心又对宋清的印象坏了一截。虽然吴莹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吧，宋清在她眼里还是打上了这样的标签，眼光差，不省事。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不好，然而我要说弟弟没和唐有什么关系...以及情人节室友q、q匿名里遇到了变、态.....在此提醒广大妹子们一定要小心变、态！！！！！个人很支持妹子们看韩剧，宁可对着屏幕少女心泛滥，也不要舍身喂渣啊！！！！！！ ☆、舆论 　　傅贞先把吴莹给安顿好了，这才安心去找宋清。 　　“介意我进来吗？”傅贞叩了叩门。 　　宋清坐在电脑前面，桌面和傅贞之前见到的又不一样了，换成一副精致的风景图，蓝天白云青山碧水。宋清撇了撇嘴，“我介意你能不进来么？” 　　“不能。”傅贞径直走到他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有时候，我真想和你打一架。” 　　打架？这是姐姐该和自己说的话么？宋清不晓得要怎么去接，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倒是无辜起来。 　　傅贞半蹲着身体，伸手摸了摸宋清的头顶，宋清的身体一下僵硬起来。 　　傅贞看着宋清，眼里装着无奈，好像要和宋清比比谁更加可怜。 　　“傻瓜，我是你姐姐啊。”傅贞不解气似的把宋清的头发给揉成了鸡窝。 　　宋清的表情彻底崩坏了，要嫌弃傅贞不能嫌弃，要躲开不能躲开。他心里还结着疙瘩，他这位姐姐呢，直来直往就要和他撂个清楚明白。 　　半强迫地和宋清沟通了一番，傅贞一颗心算是落下。她是先入为主，觉得宋清真和唐心欣有什么。他们吃过饭是真的，宋清对唐心欣稍有好感是真的，不过傅贞也信了宋清说的另有其人。她只要确认这一点，就不再追着宋清打破砂锅了。 　　向宋清表现出对唐心欣的戒心，傅贞五味杂陈。弟弟是把唐心欣当她好朋友在看……是因为自己，才会觉得和唐心欣亲近吧。 　　傅贞怕在宋清这里的形象难免打了折扣，她离开的时候不甘心地解释一句，“我和唐心欣的关系很普通。” 　　先前没有这个误会，就不存在今天的误会。有的事一不小心就环环扣了起来。 　　傅贞不知道她要为唐心欣的刻意解释多少回。 　　** 　　“贞贞，你的剧什么时候播？” 　　某一天晚餐时间，宋丹华忽然开口问傅贞。电视机上正放着杜默知两三年前拍的谍战片，傅贞咬着筷子瞅着电视里尚且还是小鲜肉的杜老师，差点把筷子给杵到喉咙口，咳嗽了两下应道，“还在剪辑，配完音，后期做完，应该马上能播。” 　　傅贞演的龙套居多，不可能每部戏的播出时间都记得，何况有些拍完两三年上星，有些则是彻底的不见天日。傅贞嘴上说的，也就是《不法之徒》了。 　　宋丹华好像挺期待在电视上见着女儿。傅贞忽然想起来，她拍的是网络剧。都怪拍摄太正规，她都忘了自己拍的是“小本经营”的网络剧了啊！ 　　“妈妈，我们这个剧吧，网络首播，不上电视。” 　　宋丹华被傅贞给说晕了，人到一定年纪就不爱接受新鲜事物，别说傅贞这样的年轻人还不爱上网呢。傅贞拍了拍大腿，“妈妈，到时候播了，我直接给你发个链接，你点开就能看了。” 　　宋丹华愣头愣脑点头，傅贞挣扎了一会儿，给宋丹华解释起网络剧和电视平台上收购的剧集的差别来。傅贞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宋丹华站起身，说，“还是不懂。” 　　傅贞当时一口水真的差点喷出来。 　　至于父亲傅昭，他不像宋丹华那么关心她的演艺事业，但多少有数。傅贞有几回用书房的电脑，在搜索功能那里看到自己姓名词条的搜索记录。 　　似乎，傅贞想得到的，都在慢慢实现。 　　傅贞在宋丹华忧心忡忡的目光下浪了一个礼拜，终于进组拍戏。她作为一个高级点的龙套，不知不觉认识了几个导演，这回去的民国题材的剧组，导演就是她熟悉的。她出道以来在这位手下的五部戏里演过小虾米，导演记性再不好，也能记得她，首先因为傅贞漂亮，他在人群中注意到她。 　　而促使这位导演主动交代他对傅贞眼熟的事实的，还是因为傅贞这段时间的改变。人漂亮演技又好态度又谦虚的年轻演员谁不喜欢啊？ 　　这位闫导演呢，全名叫做闫喜章，看名字就知道至少四十来岁。拍的都是正剧，外头名声不显，行业内口碑极佳的。这位呢，性子挺别扭，虽然不爱摆架子，也不是见谁都乐意费口舌。所以，傅贞相当受宠若惊。 　　一个没什么戏份的演员都得到总导演的搭讪了……傅贞表示她这就满足了。眼看着自己通讯录添加的人员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她有点事业上升期的感受了。 　　傅贞这边拍着戏，《不法之徒》的后期接近完工，演员的配音工作亦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微博上官博君手里各式各样的片花剧照开始一点点往外抛了，至于播放时间，一早定下了。在五月一号，劳动节。 　　杜默知的网络形象一直有些高岭之花，为了宣传新剧，他在小张的协助下言语俏皮了不少。主创们个个有微博，就傅贞连个黄v账号都没有。 　　于是……傅贞不小心就悲剧了。 　　起因是，宣传人员问她，微博账号是什么。她拍戏拍的昏天黑地，对着《不法之徒》有隔世的恍惚感，哪想得起来要配合宣传啊？那位工作人员可能是个临时工，和傅贞一样犯了缺心眼的毛病。 　　总之呢，事件带来的直接效果是，她爬上自己的微博以后，猛然发现自己多了演员的个人认证，不排除僵尸粉，粉丝数直接变成三十万，以及，杜默知又关注了她。 　　当然，除了杜默知以外，少不了剧组其他的演员，连郭媚和胡平都和她互关了。 　　她的账号很配合地转发剧组的官方微博，回应了一些艾特，自个儿还圈了不少人。 　　要是没那个认证标记，傅贞会认为自己是被盗号了。这会儿，吴莹恰是时机靠过头来，“贞姐，微博你要自己打理么？” 　　“嗯……不用。”傅贞心不在焉地翻着自己账号发的那些微博，幸运的发现，她最早发的与杜默知相关的内容吴莹帮她隐藏了。这姑娘还是有脑子的，傅贞不得不承认，这回没脑子的是她。 　　她关注的大多是彼此间有合作关系的，里边一位例外——菘青。她弟弟在网络上的江湖小号。列表有一百来号人，她对这款软件不够熟悉，便直接搜索用户到了弟弟的个人主页。然后她吃惊地发现……弟弟和她互关了？ 　　要是之前她没实名认证，宋清肯定不知道那个人是她……但是……她真的发现得太晚了。 　　傅贞走了会儿神，就在网络世界彻底脱节。经营微博这事，傅贞还就交给吴莹了，看她做得挺好的。 　　她刚这么想完，就瞧见吴莹阴沉着脸拿小拳头抵着墙，另只手捏了只款式比较旧的智能机，好像要带着这支老土的手机一头扎进墙里。 　　傅贞一忙起来心就糙，她是突然发现她疏漏了好多细节。看吴莹心情变得不好，她就问，“吴莹，你看什么呢？”什么能让吴莹摆这一副可怕的模样出来？ 　　“没……没什么。” 　　傅贞选择抢了吴莹的手机自己看个究竟……手机界面停在微博上，傅贞愣了愣。这个微博账号是吴莹的，她没见过更一次没用过，再看看那些评论和转发，竟然都是围绕着她傅贞的人品长相和演技在舌战。 　　“吴莹啊，上网消耗精力，有这个时间你多睡会儿觉不好吗？” 　　傅贞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是真这么想来着。 　　“我知道你是替我急，但我这个被骂的人都不生气，你就别放心里去了。” 　　换个角度想，有人宁愿浪费时间来攻击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难道不是说明，她惹了一部分人的眼？她要做的，就是过得越来越好，让那些人挑刺的话一句都刺不中她。 　　吴莹被她说得眼带泪珠，“贞姐，他们怎么不讲理啊？”搁着网络，小丫头还入了戏。 　　傅贞抱了抱她，说道，“你想啊，要讲理也不会锲而不舍地贬低我，你何必和不认识的人犟呢？是你三言两语能扭转过来的？” 　　傅贞吁了一口气，“还是我不好，我要到杜默知这个水平，你还会为了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哭嘛？” 　　吴莹破涕为笑，“贞姐！你别忘记给我涨工资！” 　　“好好好，涨涨涨……”到时候直接给你红包，不是比工资要多得多？傅贞心想。她没和吴莹这么说。 　　傅贞开导了吴莹一通，本来想上网玩一会儿，这下也没心情了。 　　傅贞洗了个脸趴床上睡觉，吴莹绷着的神经这时候才真正松懈下来。得多亏傅贞这个对网络不走心的心态，要不然吴莹分分钟就漏了馅。 　　如果就三两个人来人参攻击傅贞，吴莹犯不着激动，问题是对方抱了团，声势不说浩大吧，规模足够稳定，吴莹气得浑身发抖。 　　傅贞没好好翻下去，不然她就能发现，她是一位抱杜默知大腿和杜默知玩暧昧的心机girl了。虽然吴莹屏蔽了傅贞“追星”的微博，但这些有迹可循，何况一部分人很早之前就关注了傅贞。 　　不过，吴莹真摸不准，傅贞或许发现了照样还能笑出来。傅贞的看法如此：再热的消息都维持不了几天热度，何况是她。 　　吴莹拿着手机发愣，忽然来了个消息提醒。 　　吴莹点开一看……她选择死亡。 　　谁告诉她，面对杜默知的艾特应该用什么正确的转发姿势？尤其，傅贞正处在网络舆论的风口浪尖。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半个月，终于要去拔牙了……祝我好运…… ☆、风波 　　吴莹轻手轻脚跑到傅贞房间里，发现她的贞姐早睡着了，再怎么样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把傅贞给折腾醒。吴莹只好捧着手机回自己床上纠结去。 　　杜默知发了一张剧照，圈了主创，包括傅贞，问题是……傅贞是艾特顺位的第一个。 　　杜默知或许是无心之举，但在这样的关口，怎么都像是有心撩一把火。 　　为了赶上播出时间，拍摄一半时导演就已经开始剪片，这样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后期处理。除了剧集的配音，在剧组安排之下，她还额外参与了录制彩蛋。这些天官博就慢慢抛着手上的存货来保持热度。 　　前期宣传做得再好，都得看实际播出定论，杜默知对开播还是满心忐忑。 　　片子制作完成，这边宣传差不多就要开始了。早上傅贞没睁开眼，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唱个不停。她揉着眼睛按下接听，那边杜默知问她，“傅贞，四月底宣传活动挺多的，你看看你的档期，能配合上么？” 　　“五月一号首播，那天要接受网络采访，一定要到。” 　　傅贞脑子根本转不动，等杜默知说完了，她“哈”了一声，栽被子里差点睡过去。 　　“傅贞？”杜默知皱了皱眉头。 　　傅贞昏昏欲睡，杜默知的声音那么好听，这位以为自己是做梦呢。过一会儿，她搔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哎，我为什么要梦到杜默知啊？” 　　她这会子晓得好好瞅瞅手机屏幕，和杜默知已经有了两分钟的通话时间，一激灵，傅贞清醒了。 　　“杜默知，对不起啊。”傅贞身子绷起来，对面没人还严阵以待，“我刚刚晕着，您能再告诉我一遍么？” 　　《不法之徒》的面试是杜默知通知的，宣传工作还是杜默知给通知的，傅贞有种人生真奇妙的感觉。 　　或许一开始，杜默知就给她开了后门了。 　　杜默知能忙得不可开交，她的时间可是余裕。劳架这位一板一眼询问档期，怪好笑的。 　　聊完了这事，傅贞就和杜默知闲扯了几句。得知杜默知最近脚不点地，手上谈着好几个片子，就等他敲定。 　　“明年我要在巨幕上目睹您的风采了么？”傅贞一直深谙杜默知这个大荧幕的情结，她是真为杜默知感到高兴。 　　杜默知的回应比傅贞想象中冷淡得多，“嗯”了一声，看起来，他这个选片，要考量的实在很多。 　　傅贞小心地问道，“能和我说说，让你举棋不定的原因么？” 　　她耐心等着对面那头杜默知的反应。要说她是试探未尝不可。杜默知倒是慷慨于开解她，须知朋友要你来我往，才有长久。 　　“我……”杜默知沉吟片刻，抖了抖嘴唇。 　　闻声，傅贞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她赌赢了。至少她对杜默知来说是有不同的，能让她站在朋友立场上为他缓解一二的压力。 　　她确信杜默知给她开了门，然后她走了进去。 　　杜默知面临的问题和傅贞最初了解的差不多。他想接好戏，难拿到关键角色，只能尽力挑选有亮点的配角；他想接主角，那剧本多半是弱势的，成品出来要消耗杜默知的人气。 　　他在小屏幕风生水起，大荧幕就那么举步维艰。 　　让杜默知都感到难为的困局，傅贞当然提不出什么有益的意见来。她的作用至多是倾听。 　　“你最初演电视剧，也都是不起眼的角色。在大荧幕上，你一样是当年的新人……” 　　“杜默知，我相信你。” 　　光是傅贞相信有什么用啊？这位还是不要脸地把安慰的话抛出去了。 　　杜默知极给她面子，应了一声，说道，“以你现在的水平，有的剧本，可以不去接了。” 　　她劝解杜默知，杜默知同样的劝解回来。三人行必有我师，没必要挑拣互相的资历问题，借了旁观者清的立场，多多少少总可以清醒地给出些旁人的观感来。 　　“呃……”杜默知令傅贞短暂的愕然。他的话，她很快懂了。她不是堪堪入行的新人，挑戏要看长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好坏掺一脚。 　　只她本身就是那么想的。 　　“杜老板！”旁边有男声在喊杜默知，傅贞和杜默知这通谈话匆匆结束。 　　末了，傅贞捧着手机，许久没回过神来。 　　杜默知这个人，她越熟悉就越感觉到这个人的寡淡和刻板。然而就是这样把魅力全抛洒到角色中的他，一点一点吸引了她的眼球。 　　** 　　傅贞的平静生活注定不会持续太久。她和杜默知的绯闻终于从网络上跑到了娱乐新闻上。占的版面不大，讲的可都是确有其事然而可以歪曲了的真事。 　　傅贞头一回上新闻，吓得把报纸掉进了自己的饭碗里，还沾到了糖醋排骨的酱料。 　　“吴莹，把剪刀给我拿过来！” 　　傅贞话音落下，吴莹直打哆嗦。傅贞自认抗压能力不错，吴莹却总担心她轻易精神崩溃。 　　傅贞捡起报纸，在桌上摊平了，手指在她和杜默知的合照上点了点，“娱记好懒啊，剧照都能当作绯闻报道的新闻配图了。” 　　吴莹:“……”她忽然不害怕傅贞会冲动了。 　　傅贞卡擦卡擦在报纸上剪出来一个窟窿，然后说，“吴莹，给我弄个剪贴本。这还挺有纪念意义嘛！” 　　吴莹彻底拜服了。傅贞的心理素质真挺过硬的。吴莹寻思一会儿，问，“贞姐，这新闻出来，不少人说是我们炒作呢。” 　　“你知道杜默知的绯闻女友都有谁？”傅贞岔了吴莹的话。 　　吴莹歪了歪脑袋，拿手机现查起来。 　　“贞姐……”吴莹一脸惊吓，结巴起来，“好……好像就俞皎和你啊。” 　　杜默知犯不着去炒这种新闻，但他显然也没有拦着那些娱记。 　　傅贞对着手上方块大的报纸发起呆，旁边吴莹怯怯问，“怎么办啊？你会不会被杜默知的粉丝给撕了？” 　　吴莹之前还晓得问她是不是恋爱了，这会儿却一点都没敏感度了。也是。新闻就算这么炒，把杜默知和傅贞放在一起，谁能相信满怀心机的不是她，而是他？ 　　傅贞笑起来，“你怎么总担心这些，我真要考虑工作时间以外给你断网了。我是演员，作品无关的评价，都可以不去听。” 　　眼看着傅贞又要发动说教模式了，吴莹噤声，乖乖看着傅贞。傅贞年纪轻轻，观念却有点古板。 　　傅贞一偏头，就瞧见吴莹乖得像一只吃饱了的小兔子，她问，“最近，来找我的都有什么剧本？” 　　《不法之徒》的宣传做得到位，傅贞沾了光，有了那么一点儿声名。小土坡，来就她了。 　　傅贞不急着选剧本呢，原因有两个，一是剧还没播，她真正的势头没出来，二呢，像杜默知说的，不能什么戏都接。她手上三个剧本，三个都是矮子，连百夫长都拔不起一个来。 　　傅贞翻了一遍，把它们都用来垫桌子脚了，然后问吴莹，“你都看了吗？觉得怎么样？” 　　傅贞明摆着瞧不上眼了，吴莹还不至于能从里头看出花来，她撇撇嘴，“没看完。” 　　看不完。无聊得让她头疼。 　　“别说那么简单，给我分析分析。” 　　傅贞不是要难为吴莹，她是没忘记，最开始周文清和她介绍吴莹，是说要让她带一带吴莹的。吴莹做起助理来不功不过，要是当经纪人……就差了一截。这也是傅贞为什么早没想起来，非要此刻想起来的原因。 　　** 　　傅贞这边不太平，宋清亦不太平。傅贞忙于工作和宋清的联系少了，是从微博上确认的宋清现状。 　　他遇上了不好的事，让他选择了在网络大吐苦水。 　　“怎么了？”傅贞的评论很快淹没在宋清粉丝的刷屏中。从宋清透露的蛛丝马迹，她只知道他被外人坑了而已。具体的内容，她无从得知。 　　傅贞拨了宋清的号码，是忙音，她就立马给宋清发了短信，让他务必要回电话。 　　傅贞在热门评论里找到了端倪，关键词是抄袭……还有金溪，一个歌手。她稍微检索就发现网路上有不少人指出金溪的新歌和宋清《上京》的作曲撞上了。各方摇旗呐喊实在热闹，傅贞愣是没弄懂，他们到底是说弟弟抄袭了金溪的歌，还是金溪新歌那位作曲家抄了弟弟的。网络声势上，金溪是正经出道的歌手，怎么都比宋清一个网络音乐人人气高。所以宋清和金溪的微博底下都是骂声与安慰声齐飞的“繁荣”景象。 　　傅贞这下不能镇定了。 　　“吴莹，今天是不是一天都没戏？”百度完了这位金溪的资料，知道了个大概，傅贞捏着手机在手心颠来颠去，“帮我订最早回燕京市的航班，返程我要今晚的。” 　　“贞姐……”吴莹打理傅贞的微博，对宋清自然是有所关注的，她只是想不到，傅贞会这么果决地为了“这点事”回去找弟弟。 　　而对傅贞来说，这事可一点不简单。如果是宋清抄袭，不说他对外的名声，个人品行这关过不了，他多半要被尹昌请出工作室。那是宋清的错，他得承担后果。如果是宋清被抄袭，她的弟弟被人当软柿子来捏，傅贞做姐的是得给弟弟做后盾。找证据，找律师，这些都是逃不了的。宋清是个学生，这事他又不会让家里人知道，大笔的律师费要哪里来呢？ 　　傅贞给宋丹华打了电话，确认宋清一天都会在家，拎了包就直奔机场。 　　她坐的是经济舱，订的匆忙，经济舱的价格还是让傅贞一阵咋舌。她拍了一个礼拜的戏，酬劳飞掉了一半。 　　不过真正骇到傅贞的，还是杜默知。没错，是杜默知，他就坐在傅贞的前排，当然，后面换到傅贞邻座去了。 　　“杜……杜先生。”傅贞想起来杜默知出没在经济舱本身就是个危险行为，就没有直呼其名，即便如此，一旦留意起来，她就会发现无数双眼睛都在杜默知身上打转。 　　这种情况，傅贞要说的话根本不好出口呀。 　　她在手机上打完了，递给杜默知看。 　　“杜默知，你经济危机了？” 　　杜默知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我为人节俭？” 　　傅贞猛得摇了头，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你不应该坐头等舱么？” 　　杜默知嗤笑，没回答她。 　　傅贞心里慌慌的。她更有理由怀疑之前的娱乐新闻其实是杜默知没能力控制了，才发布出去的。 　　杜默知渐渐又黑了脸。实在因为傅贞的表情太好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拔完牙整个人生都黯淡了.....因为智齿四个长歪三个，所以以后的日子里还有的拔...之前反复发炎都没想到是智齿，组织增生了，麻药效果不好。拔了不算完事，缝了两针，要去拆线... 下午挂水也好痛苦，挂着体硝唑过敏了，医生说我过敏体质，带硝唑的貌似都不能用...这个年过的好凄惨啊呜呜呜 亲身经历，提醒广大少女们，牙龈发炎牙齿疼啊，及时去找医生.....from一嘴血的苦逼作者 ☆、引狼 　　“抱歉，请问你是杜默知么？”之前给杜默知换座位的男人探过头来问道。 　　随着男人的轻声问话，停留在杜默知身上的视线愈发的胶着。 　　杜默知毕竟领受过对方的好意，所以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做好了给一机舱乘客签名签到手断的准备。 　　“哈哈哈。”傅贞故意露出夸张的笑，气都没喘匀，掩着嘴“小声”说，“我朋友整的，像吧？” 　　整容堪比易容的长期误导，让男人轻易就相信了傅贞，不要说傅贞是演员出身了，这种难度的表演，一点儿都不虚。傅贞炫耀似的看了杜默知一眼，后者的脸还是黑的。傅贞心想，幸好她及时出场，不然杜默知得多惨啊？ 　　傅贞松懈得太早，男人和他邻座耳语了一会儿，背负着其他人赋予他的重任再度出场了—— 　　“你们是组团去整容的么？我看你和他最近那个绯闻女友长得也挺像啊？” 　　“噗——”傅贞不巧正在喝饮料，全贡献给了前座的椅背。黑脸的杜默知左摸右摸给傅贞递了一张餐巾纸。傅贞顾不上接，她这边还得忽悠到底呢，她乐呵道，“真的啊？像吧？医生说我俩就是整得特别成功，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杜默知默默拿手掩住了自己半张脸，不忍听，不忍闻。 　　结束表演的傅贞给自己赢取了与杜默知两个人正常谈话的机会，她立马转头问杜默知，“对了，杜老师您这是要去干嘛呢？”她得抓紧时间说，免得再被打岔。她刚刚和那位假装耳语假装出后遗症来了，这下还拿手挡住口型，杜默知硬生生被她给逗笑了。 　　“回来宣传，你忘了？”杜默知抛绣球似的把问句丢给傅贞，“你呢？” 　　杜默知对傅贞的行程有数，拍摄期间傅贞从剧组往外跑肯定是遇事了，他和宋清关系不错，稍一想就知道是为什么。宋清起先是想把这事熬过去的，还是杜默知鼓励他和对方法院见的。 　　尹昌早年被人抄袭过，不仅如此教人家倒打一耙，所以，同样的事发生在宋清身上，尹昌不一定会搭手，但一定会对宋清格外关注。宋清的合法利益应该用法律武器维护，再来，即便官司失败，宋清在情理这一面占理，何况有足够分量的人愿意出面支持宋清……不一定就会吃亏。 　　傅贞没摸清状况呢，所以她不晓得怎么提。傅贞琢磨了一会儿，准备打个哈哈过去，就说，“工作结束了就回去歇着嘛。” 　　她是觉得自己不像杜默知那样活在报纸里，杜默知没处鉴定她话里的真假，哪知道这位对她那么了解。 　　一会儿工夫，杜默知被傅贞气了好几轮，他扭头转向舷窗外，索性不理她了。 　　傅贞和杜默知没话说了，她就在座位上打盹，到了站，杜默知把她推醒。 　　傅贞没行李，杜默知有，傅贞没反应过来，她就跟着杜默知后头，跑去拿托运的行李。杜默知瞅了两手空空的她一眼，她脑子一空，跑上去和杜默知抢行李箱，慷慨道，“来，杜默知我帮你吧！” 　　她满心想着可以把自己的走神掩饰过去了，却不知道她这样让杜默知满脸无奈。 　　杜默知挑挑眉看着她，“怎么？你是想让我因为没有绅士风度见诸报端？” 　　这个罪名挺大的，傅贞瑟缩地收回她的“纤纤素手”。 　　她屁颠屁颠追在杜默知身后，走了两步灵光一闪，又敢于“卖弄”她的“力大无穷”了。 　　傅贞劈手抢过杜默知的大只行李箱，把自己小巧的手提包掼到杜默知手上，咧嘴一笑，说不来有种憨厚。 　　“我觉得吧，更大的可能性是说我讨好前辈没有下限。” 　　傅贞说自个儿坏话如此顺溜，杜默知捏了一把汗。他不和傅贞抢这种活儿了，因为他知道箱子里面装了几件衣服，没别的，不沉。傅贞脾气倔起来，他没招，就依着她。 　　杜默知穿得随意，坐完飞机下来脸色不是很好，他弄了顶帽子戴，帽檐往下拽了拽。还真是不怎么好认出的。 　　出了机场，杜默知有经纪人来接，傅贞送完杜默知预备打车去。杜默知撇了撇下巴，让她去后座。杜默知摘了帽子，有两个人已经认出他来了，傅贞不敢墨迹，钻进车里催着司机先开出去再说。 　　傅贞头一回儿和杜默知在车上坐一排，航班上还有扶手隔着，到轿车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贞挪了挪腿，歪着身子，愣是和杜默知腾空了一大截。她紧张了。杜默知就是要生气，一看她忐忑不安的模样就发不出火。 　　一想起，她是为了宋清的事特地赶回来的，杜默知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他不好直说宋清那边由他解决地差不多了，得由着傅贞为这件事烦心一阵。于是，杜默知莫名又烦心起来。 　　** 　　傅贞享受了由大明星亲自护送回家的待遇。 　　既然都上了车，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杜默知要送她回家，傅贞要拒绝不大可能了。 　　临下车前，傅贞问杜默知，要上去喝个水么？杜默知点点头。傅贞一时多的嘴，给自己招了事，又想想，趁这机会让宋丹华见一见大荧幕里的帅哥，挺好？ 　　傅贞边上楼边打电话问了家里，人都在。她一脸带笑领着杜默知上楼，心里惴惴不安，不晓得是不是该和杜默知事先打个招呼。 　　她这么纠结着，不知不觉就和杜默知站到了家门口。 　　她的反应迟钝，杜默知抢在她前头按了门铃。傅贞没做好准备，看着他，表情有点慌。 　　来开门的是宋丹华，一开门，女儿正和一个男的眉来眼去的。她预备上去好好盘问，再定睛一瞧，这男的不是电视上老出来那个杜默知么？ 　　这场面瞬间就不好控制了……宋丹华得琢磨呀，她是该把人当明星呢，还是把人当女儿男朋友呢？ 　　傅贞一瞧自个儿母亲这面色深沉的模样，心里登时没了底。她这又不及杜默知来得镇定自如了，这位谦逊有礼地喊了阿姨，牵着傅贞的手顺顺畅畅进了门。 　　等傅贞留意到了，她才发现，眼下的脚本，她的角色设定有点问题。她妈那看未来女婿的眼神吓死个人了啊！ 　　“妈妈，这是我的前辈，杜默知。”傅贞不露痕迹甩了杜默知的手。 　　但是。晚了。 　　傅贞的解释实在多余，这两位不用她引见就能自己聊到一块去。 　　“妈。”傅贞巴巴从宋丹华那里找回了一点存在感，“宋清在哪儿呢？” 　　有母亲来招待杜默知，傅贞决定先找弟弟……这场面她应付不来，不管了！ 　　** 　　傅贞叩了叩门，她弟弟在里边没出声，傅贞推开门，第一反应是往电脑桌前去找那位“网瘾少年”，但是这一回，她没找到。 　　弟弟的床上耸了一个大包，她闹出的动静把宋清给吵醒了，他揉着眼从被窝里钻出来。 　　“你和衣睡的啊，外边还是凉，你这样容易感冒。”傅贞一边说一边带上门，留了一条缝，朝里边喊道，“洗洗脸出来吧。” 　　卧室里就开了一盏小灯，傅贞看不清宋清的脸色。只是从他的应声中听出来，他的状态并不坏。 　　等傅贞回到客厅，想要用一杯白开水打发杜默知的她发现……她的母亲又是茶又是果盘又是零食的，给茶几上摆得满满的。傅贞坐下来，抄着口袋忍住没打断宋丹华对杜默知好奇的问东问西。 　　倒是杜默知注意到她，看了她一眼。 　　傅贞把杜默知领进门，自己成多余的了。陈云流久攻而下就算了，怎么杜默知分分钟都能挑战她的家庭地位啊？ 　　傅贞心怀不善地插话，“杜老师，耽误这一会儿，司机该等急了吧。” 　　“哎，人家没比你大几岁，怎么就叫他老师呢。小杜啊，你说是吧。”宋丹华撇撇嘴，傅贞的话她就不爱听了。 　　傅贞小声嘀咕，假装是生气了，“前辈，不叫老师叫什么。”不叫叔叔就是客气了！以杜默知的资历还怕消化不了么！ 　　“好了，我亲自来送杜老师，妈你不用担心了。”傅贞摩挲着双手站起身，她亲自把杜默知轰出家门！ 　　杜默知朝宋丹华笑得特别乖巧，活脱脱又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傅贞看得有些内伤，她这是一着不慎，引狼入室啊。又得说，她妈那么好讨好的一个人，怎么对她这个女儿就冷淡呢？杜默知无端被傅贞迁怒了，傅贞差点就一高跟鞋把杜默知给踹出去，她就隐隐压着这股劲呢。 　　她这头撵着杜默知，她那位弟弟听她话洗了个脸赶巧跑客厅凑热闹来了。有傅贞在那里说个不停，宋清很容易循着谈话声来看个究竟，宋清惊喜地“唔”了一声，冲上去捶了杜默知的肩膀，那闷声的响，傅贞听着都疼，偏杜默知还不动声色的。傅贞就听着自己弟弟“暴击”完杜默知，嘴里蹦出来一句—— 　　“杜哥，你怎么来了！” 　　有一个陈哥就算了，这还来个杜哥？问题是，宋清什么时候和杜默知认识的？看这光景他们彼此还熟稔到一定程度了。傅贞作为客厅里最多余的人，只能袖着手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超能查派 机器人好萌～之前看的机械姬，人工智能又很可怕^O^ 超能查派的导演还拍过第九区，很棒的小成本科幻片～ ☆、triangle 　　傅贞寻思着，她都没和杜默知熟得怎么样呢，怎么宋清见着杜默知就和小狗见到了火腿肠似的，她这个姐姐成了隐形人了。 　　“杜老师，我们走吧……”不死心的傅贞执意要阻挡宋清和杜默知的相会，果不其然被无视了。 　　不过杜默知耽误得确实够久，不需要傅贞主动出马，他自己就是要走的。 　　宋清那不舍的小眼神，让傅贞牙根直痒痒。哎呀，这个傻弟弟，听谁的话就是不听姐姐的，对不对？弟弟恋爱状况到底怎样，傅贞是不清楚，不过在她心里，陈云流和杜默知都列入了和她抢夺弟弟的黑名单里。 　　宋丹华一听杜默知要走，跑厨房窸窸窣窣鼓捣了一阵。傅贞一时没留意，再注意到的时候，她妈从厨房出来，又是塑料袋又是保温瓶的，这是让杜默知吃不了兜着走。 　　傅贞要疯了……这世上还有天理么？怎么有人领到哪里都是一块香馍馍呢？她决定下楼一定要私自克扣掉里边她喜欢吃的！ 　　“姐，东西我来拿吧。杜哥让我来送，你刚回，回去歇着。” 　　傅贞的盘算被宋清给无情地打碎了，要不是他后两句话记得稍稍关心一下她，傅贞这会儿就不能佯作无恙还摆出围观的架势。 　　傅贞不知道是不是看岔了眼，她迫于宋清的热情难当，主动给宋清让了道，她竟看到杜默知眼底有遗憾。杜默知轻描淡写看了她几眼，却因为狼环虎伺，一下子珍贵起来。熨得她心底起了褶，要烫坏了。 　　还是宋清送的杜默知，傅贞猜测着，就冲宋清这股劲头，怎么也得送了又送，把杜默知一路给送回他们停车的地儿。 　　客厅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就空旷起来了。傅贞刚刚顾不上和宋丹华说什么话，这下就坐到宋丹华身边，问起宋清的事。 　　傅贞总觉得，宋丹华看她突然回来，还不如刚才见到杜默知的神采飞扬。她当然得是多心。杜默知再招她妈的喜欢，毕竟不是她妈的亲儿子。 　　躲在书房里的傅昭是彻底听不着什么动静才探着头出来，傅贞喊了他一声爸，他点点头又躲回去了。 　　傅贞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宋清的事还好说，可这父母的态度她是真没辄了。她现在事业有了起色，父母的态度虽有改善，她却始终觉得有哪里是怪怪的……宋丹华说着话，那边傅贞跑了神，她盯着宋丹华的一绺头发，看它随着宋丹华脑袋的动作摇来晃去的。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去做晚饭了，你去自个儿房间里歇着吧。” 　　于是，当宋丹华起身去厨房做饭去了，傅贞还盯着虚空。 　　傅贞走到一晃又好几天的没待过的卧室里，空气都好像比别处要凉。傅贞惆怅了一小会儿，想起来她这房里的空调没打开。真是她敏感，多思了？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和之前一样，就是傅贞放到左手边的那个小盆栽都被宋丹华给放回了原处。房里一尘不染，即便她不回家，宋丹华每天都要打扫的。这房里有什么，放哪儿，宋丹华绝对要比她清楚。 　　傅贞不知道宋丹华有没有看过她以前那本笔记本。是知道她从影的目的太幼稚了，父母不能接受她走这条路么？傅贞埋在被子里头，越想越多，越想越乱，蒙着头模模糊糊倒还真有了困意。 　　之前她把宋清给鼓捣醒了，宋清抓着时机给报仇回来。被笃笃笃的连环叩门声袭击，傅贞从棉花絮似的思绪里挣扎出来，眉头倒是松了松。她说让宋清别和衣睡，她自己不过脱了双鞋就栽倒在床上。 　　宋清送完杜默知神采好得不得了，一双眼睛明亮得纳了漫天的星光，一点儿看不出来他前头还那么沮丧。宋清直接在傅贞床边坐了，替她姐把那头毛糙的头发顺了顺，说道，“姐，我没事的，你还跑这一趟。” 　　她弟弟吃错药了？刚刚不还眼里没她么？傅贞微张着嘴唇，食噎不下。她问，“你知道为什么回来？” 　　“当然。杜哥和我说了的。”杜默知没在傅贞这边暴露，宋清三两句话把他给卖了。杜默知什么眼神呢，自然看得出傅贞极力在改善和弟弟的关系，就多和宋清说了几句。 　　傅贞愣怔了，接着往下问，“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傅贞这么问，自己一边心里有了答案，看杜默知和宋清的关系，宋清遇事告诉杜默知的几率比和她这个姐倾诉的可能性还要大。有了这一条，要猜测她匆忙回家的原因，似乎不是很难？ 　　傅贞琢磨得头头是道，宋清搔了搔头，直言他不知道。傅贞和宋清一起跑了题，傅贞理智回笼，不和弟弟还缠着杜默知这位不放了。 　　“你被人抄袭，具体是什么情况啊？准备怎么解决？”傅贞仔细盯着宋清，宋清对这事有了方向，傅贞问他他也没露异样。傅贞的心瞬间安了下来。她蹭蹭下了床，去摸自个儿的手提包，一边对宋清说，“你等下儿和我说全了，我先给你一个东西。” 　　“啪。”傅贞甩了一张储蓄卡到宋清眼前，她眯着眼，眼底的得意满满溢出来，“谁欺负我弟弟，我用钱把他给砸死。” 　　这钱是傅贞准备给宋清用来付诉讼费的，没到用钱砸死人那么夸张，傅贞就是说个气势。傅贞这会儿还不知道抄袭了她弟弟的是行业内小有名气的一位曲作者，人家的钱比她多多了。 　　傅贞露出这副匪气模样，宋清哭笑不得，眼里氤了水汽，他就是有再硬的心肠，到这时候也得软下去。难道还真和自己姐姐横下去？ 　　宋清愿意松口了，傅贞的担心差不多就没了。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有宋清的粉丝发现唱片公司签约歌手金溪的新歌竟然和宋清的《上京》旋律雷同，不乏有专业人士暗藏在粉丝里头热心地扒了两首歌的乐谱，还弄了左右声道的音轨对比。按说发布日期就在网络上，谁抄谁一目了然。金溪自然不愿意和抄袭沾上关系，很快那个作曲的音乐人就出来“澄清”，晒了个14年初的工程文件，又把自己的履历都给抬出来，他的影响力不够，便由金溪转发了。金溪的公司大概发挥了应急公关，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宋清没那个本事抄到人家硬盘里头去，舆论上一顶抄袭大帽子偏偏还罩他头顶了。被抄袭就够恶心的，这还被倒打一耙。宋清在微博上被那位音乐人嘲讽成不懂行的局外人，他能受得了吗？要是没有杜默知给他开导，支持他走打官司的明路，宋清还真不能那么快从这阵恶心里振作起来。 　　傅贞听得个差不多，捻了捻下巴，“那个抄了你的是谁啊？尹昌认识么？我们可以问问，看看那是何方神圣，对敌人有个初步了解嘛。” 　　宋清点头说，“尹老师认识的，不过他挺看不上那位的，就是一家小工作室的签约作曲。名字叫王书杰。” 　　瞧瞧宋清这底气，小工作室！尹昌工作室面积不大，但名声响啊！傅贞为弟弟偷偷乐了一会儿。 　　王书杰……傅贞含着这个名字念了一圈，说不来有种熟悉。这没有道理啊？她就为了宋清对尹昌有那么一点儿了解，她还能认识谁啊？但是这种熟悉感，又让傅贞不得不绞着脑汁深想下去。 　　当初她不是觉得尹昌这名字眼熟么，到后来，这人是她们剧组的音乐制作人，傅贞很确信，在她不怎么深刻的记忆里，肯定藏着与这人的某些接触。会是什么呢？ 　　“我有证据证明《上京》是我独立创作的成果，因为13年底谱子就写完了，我还拿给我班里一位同学合作编的曲，虽然后来发表，我用了自己的编曲版本。”下面的话，宋清没说，但傅贞了然。光证明宋清没抄袭没用，还得有途径证明对方是有抄的。难道他俩素未谋面，写个曲儿脑电波真就重合了？ 　　傅贞拍了拍宋清的肩，“以后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你看，就你一个人肯定不好解决嘛。律师的事儿，我看可以借用爸妈的人脉，从咱爸妈学校走出去的大律师可多啦，我看靠谱。” 　　“姐，”宋清突然含蓄地笑了笑，想显摆又刻意掩着似的，“杜哥把他的律师介绍给我了，律师费打八折。”宋清伸出手指比了比。“本来杜哥说要帮我把律师费垫付的，怪不好意思，还好姐姐你回来了。这钱呀，我多接几个活儿，肯定还给你。” 　　哎，一口一个姐姐，实际上撇得这么清。傅贞委屈看着他，“你自食其力还我钱是挺好的，那是不是杜默知借你钱你就好意思赖着啦。” 　　“不是。”宋清误以为他姐怀疑他人品呢，认真给傅贞解释起来，“杜哥不差这点儿钱嘛，姐姐你一个人在外头多辛苦，得多点钱傍身。” 　　傅贞被宋清哄住了，深感到这一趟不算白来，心里想笑，偏要摆出严肃，“那，弟弟，这事得进展你可要记得时时和我汇报。” 　　** 　　宋清的事，他们跟着律师指导在准备材料，而傅贞呢，回去拍她的戏，圆满地又打完了一次酱油，能回燕京跟着杜默知后头正正式式搞宣传了。 　　杜默知许诺傅贞的不假，她果然得是宣传重点之一。 　　因为呢，这剧里主要的角色一共她和郭媚两个女的，结果郭媚拍戏去了，配合不了。 　　傅贞乐得在台上当一枝独秀啊。虽然，这个独秀，正应了看戏人对她有后台的猜测。 　　瞧瞧，连郭媚都得给这位新人让道呢。傅贞还就这么蛮横了，再说她算是有后台的，杜默知啊！说出来是不是挺厉害的？ 　　《不法之徒》的宣传预热这么久，终于正式拉开序幕了。 ☆、宣传 　　这对傅贞来说，真是不能更好的机会了。站在一帮年轻漂亮的姑娘里要出风头着实不容易，但站在男人堆里能不惹眼么？ 　　傅贞平时和组里演员关系都挺好的，因此这回正正式式的发布会上，她还颇受照顾。 　　发布会由合作的网络平台转播，现场来了不少的媒体，镁光灯闪个不停。傅贞从台上往下望，眼都晕了。 　　剧组成立的发布会开得特别低调，这回的场地就找得中规中矩，傅贞头一回作为主创面对采访，捏着话筒一个劲出汗。 　　傅贞上台前背了台本，什么时间大概该做什么事，一五一十都说得很清楚。即便如此她还是紧张了。 　　在这部刑侦剧里，杜默知出演的角色是典型的高智商人才，他的职业设定是作家。郭媚饰演杜默知的青梅竹马，邻居的惨案让杜默知卷入了调查之中，在郭媚的求助下他参与破案过程，并逐步成为郭媚刑侦小队的特邀顾问。剧情的转折在后来，前面的几组案件产生了关联，而杜默知参与破案的真正原因逐渐浮出水面。杜默知小说中的案件出现了模仿犯，这才是逼迫他追逐罪犯的原因。而这位犯人又总是隐在局后，只引诱旁人去行杀戮的罪事…… 　　剧本在小说的基础上增添了剧情，漏洞相对就更大，但有精良的制作，就能挽救剧本的相对不足。大荧幕上播了剧组的片花，傅贞也是头一回看，片子是暗色调的，显得极有质感。傅贞头一回用这么大的屏幕看自个儿的脸。她不知不觉就开始挠自己座位底下的沙发垫。 　　心不在焉做了个中场游戏，傅贞开始听媒体们“围剿”杜默知。后者既是制片，又是主演，和胡平一样都是剧组的核心人物。有了前次的经历，胡平这一回口齿利落了许多，但多数记者还是冲着杜默知去的。 　　杜默知穿了一套银灰的条纹西装，头发涂了发蜡弄成一板一眼的西装头。这部剧他一开始是个寸头，短发长得快，拍到后来就给他换了一个造型。为了在灯光下有更好的画面效果，由蔡佳亲自出马给他化了妆。镜头之下，杜默知的外表几乎天衣无缝，而他的口才同样不逊色。 　　暂时没镜头的傅贞要不是惧怕台下的目光，或许早托着下巴看着杜默知在那里侃侃而谈了。她的妆容也是蔡佳一手包办的，一样精致，但她就比杜默知少了一点气势。 　　傅贞没再做什么小动作，但目光却是不离杜默知的。这是无奈之举，她杵在台上实在乏味，这里面她最愿意看的又只有那一位。傅贞大大方方看着她的前辈，而台下有人调了焦把专注的她给拍了下来。 　　混迹在一堆摄像机里，傅贞根本发现不了。 　　傅贞跟着一帮演员依着次说了各自在剧组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事先有准备，要不然她真讲不出来。再接着，就到了媒体朋友们最期待的自由提问时间了。 　　傅贞跟那一众没什么名气的配角们已经准备好了安静当布景，他们能说几句话呢，就看自己能不能趁着台上的轻松的气氛，自然又不落痕迹地插科打诨了。傅贞自认口才不好，就捏着话筒笑嘻嘻的，她感觉脸都要笑僵了。但令傅贞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人向她提问，先问，像她这样的演员是打哪儿挖出来的啊。杜默知解释是偶尔在拍摄现场撞见的。又问了，杜默知算是傅贞的伯乐，傅贞和杜默知的关系怎么样？傅贞知道对方是对最近杜默知和她的绯闻感兴趣，但他问归问，倒记得给足了台阶，所以傅贞准备好好答一答。 　　“杜老师确实是我人生中的伯乐。我很感谢通过试镜，谢谢杜老师让我参与拍摄。”她站起身给杜默知作了个揖，羞赧地笑了笑。 　　“我和杜老师私下关系不错，他真的是一个很愿意帮扶新人的前辈。可能很多人猜到了……又可能你们并不知道……” 　　“在我做演员之前，杜默知就是我的偶像。” 　　傅贞这是变相地当众“告白”了？抑或是要撇清呢？用偶像和伯乐囊括尽她和杜默知的联系？杜默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在傅贞说这些时，不经意裂了条缝，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偶像”这两个字听了让他这么不舒服的。傅贞这是扮嫩扮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 　　傅贞一直想得简单，话说开了，她以后就大大方方做杜默知的粉丝，前头被人编排了，她一直姿态大方下去，应了那句，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到了后台，傅贞自己在那里卸妆，活动结束她的精神打了蔫，眼睛都要粘到一块儿去了。傅贞的手机突然间响了，傅贞新换的铃声，还没听习惯，前头还以为是别人的。后来被其他的工作人员提醒了，傅贞才接了。 　　“喂。”傅贞这时候眼睛还没睁开。 　　“啊？”傅贞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心里说不来毛毛的。 　　这个电话是周文清打来的，问她了解部了解唐心欣的去向。正月里傅贞就安慰过唐心欣，她直觉唐心欣是遭了事，这下唐心欣第二次闹起了失踪，傅贞真是没法乐观了。周文清的声音里透着疲倦，但很遗憾，她帮不上忙。 　　挂断通话，傅贞发了会儿愣，突然间眼睛一亮。周文清的亮相倒是提醒她想起了一件事，傅贞急吼吼又拨了回去。 　　“周姐，我上回为了弟弟的事麻烦了你，你还记得你联系的第一位音乐人，他叫什么？” 　　** 　　《不法之徒》的播出掰着手指头就要到了，宣传图早就挂在了网站首页，来自于一些不怎么熟悉的亲人问候，傅贞有幸收了不少。 　　傅贞和蔡佳各自忙活工作，过年以后几乎没见面，蔡佳女王催促之下，傅贞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就住她家去了。至于吴莹呢，傅贞给她放了假。 　　“哎呀……没有我给你照料着，你这毛孔都大了一倍，你知道吗？” 　　蔡佳几乎贴着傅贞的脸在哀嚎，傅贞听得心里直哆嗦，一边想，她的皮肤真那么差了？ 　　蔡佳兴奋地眼睛眯到了一块儿，“对啦对啦，我那天逛商场觉得一套衣服挺适合你的，你的气质虽然柔了点，看姐姐怎么用神奇的化妆术让你变成小帅女。” 　　傅贞每来得及反抗就被蔡佳拉到了衣物间，蔡佳替她配完了一套，领她去卧室换了。 　　等蔡佳给她化完妆，傅贞肚皮都饿了。她刚想说，你赶紧拍吧，拍完我们去吃饭，就见着蔡佳扛着摄像机过来了，够沉的，还配着支架。富婆蔡佳不满足只是用手机拍平面照了，她这是要出大片啊！傅贞虽然有平面拍摄的经验，还是被蔡佳吓得腿软。 　　蔡佳又鼓捣了一阵，扛了设备打了高光，出来效果是真好，不用ps已经很好看了。蔡佳挑了张最满意的发在微博上，并且艾特了傅贞。蔡佳经常会发一些化妆教程，之前又和俞皎关系特别亲密，微博粉丝有好几百万，她这一发照片，和相对私、密朋友圈就不一样了。 　　评论区炸了。 　　《不法之徒》播出在即，总有一两个人能认出傅贞的。而评论最可怕的猜测在于，傅贞得了杜默知的赏识，正成为杜默知的绯闻女友，她又同时有蔡佳帮着po照吸收人气。这傅贞是什么人？竟然得了前视后俞皎最好的两个朋友的喜爱。难道不是细思极恐？因为《不法之徒》的正片还没上映，这个推测立马被人用两人的演技对比给反驳了，傅贞哪里能和俞皎相提并论。 　　至于网上这一番辩驳，傅贞是不知道的。她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心心把微博交给吴莹打理去了。要是她这会儿刷刷娱乐新闻，《不法之徒》的通告里，还有她傅贞的小道消息。她含笑看着杜默知的现场照被掰扯成了含情脉脉，不过比起之前的剧照，显然有说服力得多。 　　有人气有作品的演员频繁靠绯闻搏版面都会招人厌烦，更不要说傅贞了，她是既没人气又没作品。 　　先就说傅贞心大，不在乎网路上的攻讦，还有就是，她对自己的表演有足够的信心。等剧播了，还有人硬说她是靠后台上位的，傅贞才真无话可说。 　　所以呢，身负“恶名”的傅贞毫无心理负担和蔡佳出门用美食犒劳肠胃。蔡佳舍不得给傅贞卸妆，她就带妆出了门，回头率百分之八十肯定有了。傅贞坐在餐厅里，跟耳鸣了似的，总觉得周围有快门声。 　　“对了，这一餐，多亏了我们家贞贞我才能吃上啊。”蔡佳冷不防说了句，傅贞疑惑地看着她。 　　蔡佳伸手捏了捏傅贞的小脸蛋，笑说，“你不是没吃上剧组的散伙饭么，我直接管制片人要了伙食费。” 　　蔡佳说的制片人必须是杜默知，傅贞左右张望着，担心这位真来了。 　　看傅贞这副担忧的模样，蔡佳气不打一处来，“哎，不就是绯闻么，你们两个怕成这样。” 　　傅贞还真不是怕。她要是能和杜默知出绯闻，那多半杜默知是默许了。不然舍得钱，动用点人脉，人家总能撤稿吧？ 　　她是记仇呢……嗯，是对这位抢夺她本来就和渣一样家庭地位的恶行的无声抗拒！对，是这样。 　　不管你信不信，傅贞成功把自己说服了。 　　** 　　眨眼五月一号，晚上八点，《不法之徒》正式登录网站，傅贞依言把播出链接给宋丹华发过去了。 　　正片开始之前，剧组在微博上接受了微访谈。郭媚、杜默知理所当然是嘉宾，还有一名名气不大出演剧集可观的男配角，另一个，就是傅贞。 　　 ☆、开奖 　　微访谈只要上网就能解决了，傅贞让吴莹教她怎么弄，七点访谈正式开始，傅贞做好了准备。然后她欣慰地发现她真的想多了。 　　男配好歹多年积累下了一小众的粉丝基础，她就是四个人里面彻彻底底的隐形人啊。傅贞越看这些提问越头疼，除了偶尔有人偷懒艾特全员的，她还真难找到自己的名字。 　　后来，在吴莹的协助之下，傅贞费劲千辛万苦在满屏小字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一般人家是挑感兴趣的应，傅贞想做到有问必答，还得先大海捞针找着了再说。 　　“你挺好看的，其实符合我对角色的预期。”“谢谢！”傅贞回复这条的时候手指都在哆嗦。她什么时候玩微博这么不淡定了啊？ 　　好不容易把这一个小时熬过去，傅贞把笔电连了电视，倒在沙发上看首播。成片到底怎么样，她也没见过。正片之前，是万恶的八十秒广告，借这个工夫，傅贞削完了一只苹果。 　　傅贞啃着苹果看片子，而吴莹呢，玩手机上瘾了就是不能离手。 　　第一集四十分钟，傅贞的画面合起来能有五分钟，每每看到自己出场，这身下的沙发都快被她给揪坏换新去了。虽然她对自己的表演信心十足，但是这么兴师动众正儿八经看，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傅贞羞得不行啊。即便自己当时表演过去了，事后看总能看出这儿那儿的毛病。剧情她没怎么体味着，光评估里边的表演了。傅贞看了一集就躲房间去了，她家人看了这片子，她和他们邀宠去呢。 　　结果，宋丹华看出味儿来，不肯理她，傅贞就只好和宋清唠儿。 　　傅贞那天想起来最早周文清就是把宋清的小样拿给王书杰去听了，她幸好是网上下载了已经发表的作品，没动弟弟那些未发表的demo，不然真是平白无故在坑弟弟。网上的路子难免在专业人士看来是“野”的，估计对方以为偷了旁人也不知道，谁晓得这歌原来都发布了，不止如此，网络人气还不错。宋清有一定量的拥趸照样要受这个窝囊气，别说他如果真只是位勤勤恳恳不露山水的音乐学院学生了。 　　两姐弟说起这事就气愤难当，不过好歹是找到了一点证据，周文清提供了证据，他们这边也有了一点筹码了。下一个攻破点，就比较简单。王书杰提供了原始工程的截图不算什么，只要他敢向法庭提供原始的工程文件，找位技术型人才帮忙，还愁抓不出对方伪造文件的小辫子？ 　　庭审时间定在六月份，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就等着王书杰迎战。王书杰在外界没什么名气，但因为这事扯上了金溪这位新生代歌手，外加上网络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宋清，所以关注度一直高居不下，宋清就更有决心要给王书杰一个迎头痛击。 　　傅贞和宋清聊得血脉喷张心口直跳，又有电话进来。傅贞一看是蔡佳，含笑接了。一连好几通电话接下来，傅贞总算记得特地跑到微信里问候了杜默知，剧组沉寂已久的微信群随着剧集的开播也逐渐热闹起来，傅贞就混在里头潜潜水。 　　这一天呢，平平过去。《不法之徒》周播三集，到六月份，观众群该稳定下来了。 　　蔡佳的这个电话可不是光来为傅贞电话粥的，她给傅贞透了个信。连年跑剧组的，不止是杜默知和傅贞，蔡佳也跑啊。到了哪儿还都没有被怠慢的道理。这不，蔡佳无意中听某位宋姓导演大谈特谈新片的准备，他意思得找新面孔来给荧幕换血，蔡佳这就大大咧咧把傅贞推销出去了。问起作品嘛，蔡佳直接点了网络首播给人家看。 　　傅贞镜头不多，是看不出演技的，但她外形条件绝对过关了，再加上他要拍的是都市偶像剧，对演技要求还真没那么高。蔡佳亲自开的口，给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总是不难。 　　傅贞前两年的酱油打得数量庞大，细细问下去，这位导演的戏她也演过。在他一部很火的剧集里演了一个出场五分钟的路人。嗯，主角出了事故，她无意中见到了，当了回好心人。那时候，她在隔壁剧组当配角，稀里糊涂被借过去的。 　　她记得宋导演，人家不一定记得她。傅贞向蔡佳谢了又谢，许诺蔡佳下回带什么奇装异服来，她都会乖乖给蔡佳当一名尽职的平面模特。 　　机会啊机会，傅贞巴巴就在等呢……蔡佳不给她主动招揽，她自己说不准听闻了选角的消息也会凑过去当个被淘汰的基数。 　　肯定没人主动请傅贞演戏，傅贞得脸皮厚起来，多在几位导演面前刷刷脸。你不收我演这个角色？不要紧嘛，一回生二回熟，能记得傅贞这个人吧，能记得她的那么一丢丢的优点吧？角色适合了，旁的条件允许了，总有角色落到她头上。 　　可想而知，过程会怎样艰难。 　　杜默知让她别接部分送上门来的剧本，傅贞懂他的意思。真不是杜默知在刺激她，与其等机会，不如自己去抓住机会。 　　《不法之徒》正式开播，傅贞的工作表排得满满当当，除了试镜还是试镜……当然她是要吃饭的，不得不接点商演。 　　傅贞至少要为自己争取来一个女三角色。于此，她的目标明确得不得了。 　　** 　　警匪题材的片子因为题材具有一定的敏感度，创作上总有一定限制。而尚未成熟的网络剧则侥幸占有极大的空间，相比之下，敢于做不同的尝试。 　　《不法之徒》的播出，反响无疑是成功的，如果说前期是靠粉丝和原作来吸引关注，那现在，这部作品终于凭借本身开始发光发热了。傅贞亦蹭着《不法之徒》的热度接到了好几个网络剧的邀约，只不过她通通推了。 　　《不法之徒》的精良制作不难复制，但没有人像杜默知那样舍得血本，傅贞拒绝起来眼都不带眨的。她参加了三场面试，而《不法之徒》的愈演愈热，让傅贞拥有了小小的知名度。起码她自我介绍时，对方能听说她的名字。 　　多半，还要和杜默知绑到一起。 　　傅贞今天参加的试镜正是前阵子蔡佳给她做了人情的一个，都市喜剧，她试镜的是女三，祁然。她是女主同根同源的好朋友，考虑到女主角作为一种意外高发的生物，祈然负责大大咧咧，助攻，以及时不时替女主挡挡倒霉。她作为常常和主角厮混的一个角色，出镜率其实很可观。虽然和女主人设相近，但少了点优柔的感情戏份，她这个角色纯然了很多，很容易出彩。 　　这个角色傅贞从拿到手到试镜就四天，但因为人物设定简单，剧情走的老套路线，她只要演技发挥稳定，再有颜值加持，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坏。何况傅贞还有蔡佳这位倾情送上门的外挂，傅贞比几位竞争者年长了两三岁，蔡佳就是能把她化成健气少女。 　　通常傅贞面试的角色，对方对她的预期都不高，因此她纯熟的表演能让人眼前一亮。这次果然没出意外。 　　“傅贞……”坐在最中间的宋导念了念她的名字，傅贞的表演结束，他似乎很有兴味。 　　“是的，宋导。”傅贞干巴巴不知道回什么。结束表演状态的她和角色判若两人。她其实应该理解杜默知在生活中的过于寡淡的。戏剧表演是艺术表现的形式，多少有夸大，和真实的社会生活总是有区别。情绪的部分要借由身体传达，等傅贞从角色中跑出来，她急于表达的内容不见了，她整个人就藏到了水里，躲了起来。 　　一个有所掩藏的傅贞和一个浑身讲故事的祁然相比，自然会朴素很多。 　　“你的名字很好听，我有些耳熟。”宋导在室内还戴着一顶棒球帽，借以遮挡他地中海式脱发了的头顶。他是比较福相的长相，说起话来面颊上的肉颤个不停。 　　傅贞的履历就在宋导手上，他翻一翻应该就能看到她演过什么角色了。傅贞抿了抿嘴，说道，“我曾经在您的剧组里跑过腿，您给我讲过几句戏。” 　　宋导最早是做执行导演出身的，专职给演员说戏，后来才当的总导演。所以呀，导演虽然要给演员说戏，但宋导演这个说戏的劲头是格外足。为求画面的精细，哪怕你在里面露个后脑勺，都能得到这位导演的指点。好歹，傅贞露过正脸了。 　　“哦，咱俩挺有缘。”宋导没真想起来，接了话，故意用方言说的，显得这个试镜轻松了很多，不要过度的严肃了。过了会儿，宋导咂咂嘴，拿笔屁股在桌上怼了好几下，“我想起来了，小杜搞的那个网剧，捧的那个新人就是你嘛。” 　　宋导这话说得傅贞怪不好意思的，杜默知是帮了她不少的忙，但要说杜默知是故意在捧她。她肯定是不能服气的……一样从试镜踏踏实实过来的，她可没走什么后门。再说，杜默知不是个会拿作品开玩笑的人。 　　傅贞又要摇头又要点头的，慌张不已，最后涨红了脸，憋出一句，“《不法之徒》的拍摄很受杜老师的帮忙。” 　　宋导在说话这方面有点没轻没重，爱开玩笑，且不分场合，他这就闹得傅贞尴尬了，但他自己知道的。看傅贞难为的样子，这位还觉得好笑。他拿笔头呢，还一叩一叩磕着桌面，刻意板了一张脸，“哎，行，回去等选角导演给你通知吧。” 　　这部剧立项拍摄前赞助和投资都拉到了，但资金到位还需要宋导慢慢磨，选角不是单由导演挑选那么简单，还得看金主的意思。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多半还是得答应，什么带资进组、角色内定、中途换人啦，一部戏，要经受的幺蛾子对了去了。 　　宋导心里差不多把这角色放到傅贞手里了，但最终落不落得到傅贞，得看她的运气。 　　傅贞对宋导的为人不熟悉，后头见着宋导的冷脸，她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招他嫌了，心疼自己白白浪费了蔡佳的人情。傅贞不熟悉宋导，但吴莹熟悉傅贞了啊，一瞧傅贞的模样，吴莹就觉得傅贞的试镜肯定泡汤了。 　　于是这位热心的小助理拍着傅贞的肩头豪情万丈说道，“贞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更好的角色肯定在前方！” 　　由于过于豪情，萌妹子吴莹一不小心大嗓门了。 　　她们还没走多远呢！面对吴莹的倾力安慰，傅贞只能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这边丢完人，吴莹接了她的棒接着丢。 　　不过傅贞现在只能依靠下一部戏的幻影来安抚自己渐渐焦躁的心了。 　　那这部她从《不法之徒》三月底杀青就等待的戏，到底在哪里呢？ 　　傅贞长呼一口气，收好不安和忧虑，权当做等待她人生中的一次开奖。 作者有话要说：　　收假的心情是悲痛的……以及，这两天肚子痛，还感觉想吐，好怕又急性胃肠炎…… ☆、庭审 　　《不法之徒》刚刚经历了一个小高潮，傅贞的粉丝逐渐可观起来。这里有多少是闻着她和杜默知绯闻的味道爬过来的，多少是因为喜欢《不法之徒》顺手加的关注，又多少是蔡佳那批照片给吸引来的，傅贞心里隐约了解。 　　即便现阶段有四十万的微博粉丝数，傅贞很清楚凭着眼下的她，不到能真正拥有个人粉丝的时候。傅贞目前尚不知道前头公司为了给她装点门面，另外买了五万的僵尸粉。 　　人气的事先揭过不提，傅贞这阵子为了试镜跑断了腿，能有争取余地的就宋导那儿。她的观点一直是……网络什么，都是虚的。她一个年轻女孩，观点顽固得很。 　　与之相反，吴莹几乎天天都要握着手机屁颠屁颠给她讲八卦，傅贞垂着头，偶尔接两句，就和接收新闻似的，日子长了，每天的时间差不多就定了。这天吴莹又捧着手机朝傅贞踢踢踏踏跑过来，不知道又是什么劲爆的消息来了，吴莹的小脸白里透红的。 　　“贞姐贞姐，你看！” 　　吴莹每回都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傅贞见识多了彻底淡定了。她逐行逐行读着屏幕上的字眼，然后淡定地把手机还给吴莹。 　　“吴莹啊……我知道了。”傅贞刻意冷淡说道。吴莹这回其实没有大惊小怪，这事对傅贞确实重要，她就是故意在诓吴莹。 　　吴莹果然被傅贞骗着了，她撇了撇嘴，“贞姐……剧组都帮宋清说话了，你还不高兴呀？” 　　傅贞接着直直盯着她，冷不防将罪恶的爪子挠向吴莹披散的柔顺头发，“不啊……我就是不告诉你！”傅贞又是搓又是揉的，能有这份闲心，吴莹总知道自己被骗了。 　　戏弄完吴莹，傅贞的世界差不多就清净了。宋清的事网络上一直有关注度，甚至还有纸媒报道过。开庭前宋清在微博公布了开庭时间，这一条消息，《不法之徒》的官播转发了。理由是，宋清参与了剧集中的插曲制作，剧组算是仗义声援。傅贞猜想，多半借的是杜默知的面子。 　　王书杰有金溪的签约公司撑腰，而宋清，有杜默知。 　　庭审的时间地点被人泄露，旁听席上来了宋清的不少粉丝。傅贞坐在席上，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女孩，居然都是弟弟的小粉丝。傅贞尴尬地在开庭前听两位小姑娘隔着自己讨论了十来分钟，她咳嗽了一声，提出给她们换位置。 　　然后人家姑娘忽然直愣愣看着她，一根手指差点戳到傅贞的鼻尖，“你是不是演颜玲那个演员？长得……好漂亮……” 　　“谢谢。”傅贞已经从座位上挪开了，闻言笑了笑。 　　小姑娘从包里摸出来一张小本子，甜甜一咧嘴，“您给我签个名呗。” 　　“我……不会签……”一般明星都会练个花体字专门用来签名的，周文清早就给她设计好，就是她一直都没学。傅贞缩了缩脖子，感觉脖子后头一阵凉风。 　　“为什么啊？”人家朝傅贞张大了嘴，旁边一位没闲着，一直在盯着她俩看。 　　傅贞指了指弟弟，说道，“我知道你们喜欢他，一会儿结束我给你要签名。”她毫不犹豫把弟弟给卖了。 　　这台下是剑拔弩张呢，她倒真看好戏来了。 　　杜默知请来的律师那叫一个厉害，傅贞一个法盲在底下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律师小姐拿了前头她们收集的证据打对方的脸别提多解气了。宋清穿着西装坐在原告席，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但看起来已经很稳重了。 　　挫折果然能够磨砺人。 　　要不是这个机会，傅贞或许还没留意到宋清的改变。弟弟……成长了很多，开始独挡一面了。 　　哦，还有，她的弟弟很有名，比她这个三流演员厉害多了。两个旁听席位，也不知道宋清的粉丝是怎么弄到的。 　　粉丝的真心，很珍贵啊。 　　案子的走向清晰，弟弟明显占了优势。傅贞松了一根弦，她的目光往别处送了送，身体一哆嗦，停下来揉了揉眼睛。坐在最前面一排穿着黑色卫衣不就是杜默知嘛？杜默知这衣着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太像，所以傅贞到这会儿才发现的他。 　　她瞄了瞄身边两位姑娘，选择默默转移到杜默知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来怎么不和我说一下？”见杜默知注意到她了，傅贞压低嗓子说道，一边说一边还瞄着旁人的眼色。她又开始替杜默知操心了。却没想，要是杜默知和她这个绯闻对象一起被认出来，那画面该有多美…… 　　杜默知摇了摇头，竖出一根手指落在唇边，“嘘”。 　　开庭了，不能喧哗。 　　从法院走出来，傅贞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一直以来，颠在她心上这件事总算有了个结果。抄袭事件层出不穷，对簿公堂的少之又少，没有宋清的坚持和杜默知的帮助，事情绝不会顺利到这样的地步。 　　害怕杜默知被人认出来，傅贞硬是和杜默知磨磨蹭蹭到了最后，那两位姑娘为了宋清的签名巴巴跑了过来，傅贞留了她们的收货地址。对方还是在校学生。 　　傅贞和杜默知从法院出来了，宋清还在里头。吴莹来接傅贞，晃着手机，“恭喜胜诉！” 　　杜默知露出点惊奇，估计是猜吴莹怎么知道的，傅贞就不用猜了，必须又是吴莹从网上知道的。傅贞把手机从吴莹那边扒下来，一瞧，前脚胜诉，宋清就在微博上把结果公布了。 　　这两位啊……还真有点像。傅贞摇了摇头，伸手戳了戳吴莹的小脑门，“每天玩手机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 　　“那……贞姐，我还有工作时间呢！”吴莹急得快跺脚。 　　杜默知被这两位给逗得弯了眼，他侧了侧身，这样从外头别人就看不着他的表情。他还得高冷着。 　　傅贞翻了个白眼，“那个不算。”翻完白眼，傅贞想起来，杜默知一直在她们身边。好丢脸呀！ 　　傅贞偷偷看了杜默知一眼，因为动作幅度比较小，杜默知的神情她都没看仔细，不过杜默知在笑她总看得出来。 　　“宋清怎么还不出来……”傅贞看了眼自己手机，往法院里面又望了几眼，她在转移话题了。 　　** 　　宋清的坎过去了，傅贞自己的坎来了。她和杜默知的绯闻这么段时间一直时不时来点料，傅贞自己都不想关心了，媒体朋友们却一个个都抓着不放。之前傅贞觉得是杜默知默许的，现在她没这个想法了。 　　绯闻对一个演员的杀伤力是无形的，事实上，民众除了看一看热闹，对演员的恋情并没有特别的关心。一个过期新闻反复来刷人眼球，反而会惹起路人的反感。这种新闻多了久而久之会给人这个演员不踏实、爱哗众取宠的印象，傅贞在颜玲身上积累的那些好感根本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傅贞没有根基，受到的影响肯定比杜默知大。但是，有心人瞄准的目标显然不能是她，傅贞开始担心杜默知了。 　　傅贞自己在公司人微言轻，所以没什么危机公关，但杜默知都没把这些新闻压下来，不是很奇怪？ 　　傅贞这阵子坐吃山空，蔡佳成了她的头号债主，她拿勺挖着蔡佳给她做的特制沙拉，就聊起这事。她想着，蔡佳比她在娱乐圈的日子久，应该能提出建议来。 　　蔡佳眉毛一挑，把海碗从傅贞手里抢过来，“你解决不来又要担心，那就直接去问杜默知嘛。” 　　蔡佳略带嗔怪的小眼神，让傅贞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傅贞缩了缩脖子，“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官司结束以后，傅贞没和杜默知联系过，她不知道杜默知是不是在拍戏，又或者在争取别的电视剧项目。 　　蔡佳撇了眼又偷偷在底下捏着沙发垫的傅贞，把一张白皙芬香的脸凑到傅贞身边，“打什么电话啊，把他喊过来。” 　　傅贞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心想许久不联系打电话已经很艰难了，还把他喊过来……她这边纠结着，就听着蔡佳旁若无人说道，“杜子啊，你来一下。傅贞有事和你商量。” 　　“别！”傅贞腾出了手要去拦着蔡佳，然后她发现，蔡佳两手空空对着空气在说话呢。骗她的。 　　耍过吴莹的傅贞还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给耍…… 　　傅贞的电话到底是没有打出去，不过她后头找了个机会约了杜默知。蔡佳有一点说得对，这事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 　　傅贞和杜默知约在中午，在杜默知公司旁边，他结束行程可以直接赶过来。即便如此，杜默知来之前傅贞已经吃了一盘子蕨根粉。这东西傅贞记忆里第一次是和杜默知一起吃的，她还蛮喜欢它，凉凉的有点酸，长得像粉丝一样。 　　一杯热乎乎的茶水下肚，傅贞打了个饱嗝。又等了一会儿，杜默知终于来了。 　　“趁你没来我吃了好多，你想吃什么看着点吧。”傅贞把菜单往杜默知那边推。 　　傅贞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杜默知一瞧傅贞就是有什么难开口的要说，他“嗯”了一声，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假装不在看傅贞。就为了让傅贞快点适应过来，别再一副尴尬做派。 　　杜默知“啪”一下子合上菜单，“有什么事，你说吧。” 　　就这一声还把傅贞吓得眼皮一跳，她的两只手恨不得要在桌子底下拧成麻花了，“杜默知……我们两个的绯闻……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你是不是结了什么仇所以有人想要难为你？还是有什么剧要上了，故意要借你的人气？” 　　傅贞越说越顺溜，脑洞这就开上了。 　　杜默知没忍住，一低头掩住唇边的笑，“没事。” 　　幕后是什么人搞鬼，他这会儿已经有数。 　　杜默知你没事，但我有事啊！傅贞本来是忧心杜默知的，但他这么镇定，傅贞就晓得忧心自己了。 　　“那怎么办啊？”傅贞蔫蔫说着，她估计杜默知不会理搭理的。因为杜默知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服务员往他们这边来了，杜默知趁隙朝傅贞招招手，让她把脑袋往自己那边伸过来一些，杜默知就还坐得板板正正的，说着，“那就公开。” 　　“噗——”傅贞急急忙忙偏过头，忍住了没喷杜默知一脸口水。 　　一出绯闻杜默知就这么牺牲自己，俞皎知道么？傅贞没忘记杜默知和俞皎以前默认就是一对的！该不会也是被杜默知这么弄出来敷衍大众的？ 　　傅贞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吴莹影响的，八卦听多了，脑补能力都飞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法盲，以及日常系写手，我……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文主角就不会有多少的不顺利了╮(╯_╰)╭ 顺便今天听了少恭桑的《九十九次我爱他》，刚被甜哭，然后被弹幕刷屏发现原来老恭和pv君奔现了……幸好情人节那天没点这个虐狗视频qaq ☆、女三 　　“喏。”杜默知从桌上拿了张抽纸递给化身洒水机的傅贞。这家店消费水平不低，因此纸巾似乎都要比其他店里要柔软一些。傅贞接过来，揩了揩嘴角。 　　这个动作完毕，傅贞算是把眼前小小的尴尬给熬了过去，她露出一点笑，“杜老师好会开玩笑呐。” 　　“玩笑？”杜默知故意拧了拧眉头，傅贞在他对面露出小小的紧张，两只手又躲到桌子下边去了。 　　杜默知这是玩笑，也不是玩笑。他和傅贞的关系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了。 　　傅贞还是那个小小的新人，而他是一集片酬顶她好几部戏的大牌明星。尽管如此，杜默知在傅贞面前没有半点优越。相反，他莫名地感到了压制。不知不觉间，傅贞悄然发生着改变，她或许自己也没察觉，她身上有那种名叫气场的气质沉淀。 　　一开始杜默知就对傅贞很有兴趣，但工作分去了他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后来，他发觉自己是傅贞的“偶像”，有意要看傅贞来主动，再然后，他就渐渐被动。攒了这么久的劲头，竟不知道要怎么泼洒出去。 　　杜默知不和傅贞绕弯子，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笃笃打着节奏，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嗯……那，果然是有什么人故意在向你使绊子了？”猜测这件事真和杜默知脱不了干系，傅贞的好奇心一时被勾起，便不乐意让杜默知打这个太极。 　　看来傅贞挺乐意看他吃这个闷亏。杜默知抿了抿唇，原本想要说的“不”字含到嘴边，表情添了分严肃。他想他很快就会解决了，索性不要告诉傅贞。事实也证明，傅贞虽然外在表现得镇定，但胡乱联想的能力却是不弱。 　　“嗯。”杜默知想了挺多，说出口的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他早把傅贞的事揽到了自己这边，那承认是有人故意为难自己，逻辑上说得通。 　　“哦……”傅贞似乎对他这个言简意赅明显藏着掖着的情节，颇有微词。 　　杜默知弯着唇笑了笑。 　　服务员小姐适时驾到，点好的菜陆续上桌。这两天杜默知的胃口不好，看到这些菜却咽了一口唾沫。口腹之欲顿时占了先头，杜默知捻起筷子。 　　那边傅贞夹了蕨根粉一根一根咬着玩，杜默知余光里见到，心想，傅贞前头果真是吃饱了。她呀，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她在那里什么特别的动作也没有，杜默知的心却正在慢慢融冰。丧失触觉麻木的部分，慢慢恢复运作。他的身子有点热。 　　这一顿杜默知吃得格外舒坦。这家店他原来就来过几次，习惯了它的味道。再一个，是因为面前坐了傅贞。情人眼里出西施。杜默知对傅贞那是看了又看，闷在心里半年多都没看腻的，他就跟开了小灶一样，一顿饭下来一扫疲惫。 　　傅贞和神采奕奕的杜默知告别，只当他作为工作狂魔，精力格外好，没想过是她自己的缘故。 　　和杜默知吃完饭，傅贞的一桩心事暂时可以抛开。她的好运接踵而至。 　　傅贞这天回去早早就在床上睡觉，恍惚间接了个电话，就听到对面有位声音甜美的姑娘问，你是傅贞吗。傅贞点了头，没吭气，对面人没听着声，疑惑了一会儿，又换了另一位在对面问。这是演员傅贞小姐的号码么？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傅贞听着还挺熟悉。她蒙头蒙脑，被打扰了睡眠，多少有些不善，“我是，请问你……”假设是什么产品推销，傅贞不保证她会当场翻脸。 　　“我是……”对面男人有些不可置信，他用夸张的语气，“我是宋金联啊。” 　　金联？我还银联呢？傅贞险些就这么顶撞上去，再回头一想。不对呀，这人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又是声音熟悉，又是名字熟悉的，傅贞琢磨了一会儿，当下就想从床上滚下去，正面着陆，索性晕倒好了。宋金联就是宋导的大名，她猛然听着，一时反应不及。 　　“啊？宋导？”等傅贞总算挤出声音来，离宋导的自我介绍，大概过去一分钟了。宋导一直没挂电话，傅贞就屏息听着，不知道宋导有没有被自己惹生气了。再想想宋导会联系自己的原因，无非是前头的试镜，傅贞心口一紧。 　　“宋导？”傅贞又喊一遍，幸好这一回宋导应了，要不然她要吓死了。 　　宋导在电话里清了清嗓，“傅贞啊，你刚刚太久不说话，我去倒了个水。” 　　傅贞：“……”她隐约听见宋导身边有人在说话，那人的声音她莫名觉得熟悉得不得了。 　　接完了这通电话，傅贞扔了电话一下子扑到床上。被子的余温散尽了，她的脸正好贴好已经凉掉的被面，趁这机会让自己冷静一下。 　　宋导亲自通知，她成功拿下了这部戏的女三。傅贞直觉有哪里不对劲，还是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冲昏了头脑。天哪，宋金联的戏，由她出演人设一看就有观众缘的女三！ 　　影视合约理所当然由傅贞的经纪人周文清来谈，但唐心欣人间蒸发，傅贞跟着和周文清失了联络。或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宋导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她这里。 　　傅贞因为这个好消息一时失了态，更别说是吴莹了。后者原先在刷剧，在床上找了半天，硬是拿了本签名本，请傅贞这位将来的大明星给她签个名。傅贞那天在法院上遇到那两个宋清的小粉丝后，真就练过艺术签名，这就爽快给吴莹签上了。再往前边翻翻，本子上竟然还有唐心欣、郭媚和杜默知的签名。吴莹倒是一视同仁，跟她去剧组顺便收集明星的签名。这三个人的戏吴莹平时都在看，要她们的个人签名无可厚非，这样看来，吴莹肯让傅贞在上头签名，还真是很看好她。 　　傅贞和吴莹相视一笑。 　　** 　　唐心欣的失踪傅贞可以不放在心里，但是周文清作为她的经纪人，傅贞不可能不在意。周文清说过公司有意培养吴莹，有些事，周文清交着吴莹去做。所以接了新戏，即便没有周文清在，傅贞这边一样没乱套。别看吴莹小毛病不少，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傅贞对吴莹比较熟悉，得说她是有偏见在的，直到吴莹收起平日里的嘻嘻哈哈认认真真地充当她的临时经纪人了，傅贞才发现，这小丫头原来有靠谱的一面。 　　唐心欣很久不出现在傅贞的生活，傅贞几乎要忘了唐心欣在她的生活里到底扮演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对她的不满，差不多都给时间抹淡。而唐心欣抓住时机又在傅贞的生活里复出了。 　　傅贞接到陈云流的电话，唐心欣就在他们医院的急救室。 　　此时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唐心欣的负、面消息。第三者、怀孕、包养说。种种恶劣猜测。唐心欣一时成为网民的众矢之的。 　　至于傅贞，早几天就从新闻版面消失了，杜默知的粉丝都在庆祝他的偶像没有受到她的“荼毒”，至今保持单身。 　　陈云流对明星们常年脸盲，显然受的宋清影响，他才匆匆一眼就认出唐心欣，偷偷摸摸跑到厕所给傅贞“通风报信”。傅贞身上唐心欣好友的标签黏得紧紧的，扒都扒不下来。 　　于是在周文清失联、无人来为唐心欣收拾残局的情况下，傅贞比神通广大的记者们要更早得知唐心欣的近况。唐心欣果真怀孕了。 　　唐心欣的事情傅贞一早看不懂，傅贞叹了口气，只说让陈云流帮忙照顾一下唐心欣。她挂了电话，给周文清发了一条短信简略地说了唐心欣的行踪。大大小小的娱乐新闻都争相报道唐心欣的“丑闻”，傅贞不信周文清还能不管唐心欣。 　　陈云流的电话来时，吴莹就在傅贞的身边，傅贞神色如常硬是没有露一点馅。媒体们想要的独家新闻就在这里，傅贞怕吴莹不小心被人套了话。毕竟，傅贞是唐心欣四处招摇的好友嘛。 　　吴莹这边接了几家媒体旁敲侧击的通话，有趣的是，既然傅贞是唐心欣的“好友“，她的立场怎么允许她给出媒体们想要的回答？傅贞让吴莹用拍摄做借口推得一干二净，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对方。 　　唐心欣睡着时，傅贞去病房看过她一次。唐心欣瘦了一大圈，苗条得身上都没肉了，一点儿看不出曾经的飞扬。陈云流让傅贞别难过，傅贞笑了笑没说话。解释了一样是白解释，索性不费这个口舌。唐心欣这一年片约不断，胡平就不提了，唐心欣还有没有耽误其他剧组的拍摄进度呢？唐心欣惹出来的到底什么事？至于她和周文清两败俱伤？。 　　傅贞把心底的一丝好奇压下，转头离开。她走得又急又快，陈云流迈了大步才跟上。 　　“贞贞，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陈云流这一喊，傅贞的步子更紧了。 　　物伤其类。何况，唐心欣曾经和她相扶相持过。不是好友，但也是曾经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直美和加奈子，女主之一被家暴……家暴真的应该零容忍，必须离婚，但是记得联系亲友保护自己。万一斯德哥尔摩的话，真的麻烦了，毕竟不像电视剧里有辣么厉害的好基友。在家暴环境下长大的女孩，伴侣是家暴男的几率会很大，所以真的真的很可怕啊，像噩梦一样，还特么可以遗传qaq 希望天底下可爱的少女们都得到幸福，虽然貌似我经常传播社会负能量^O^ ☆、11/15 　　宋导的行事风格傅贞一直停留在耳闻的地步，还是头一回有切身体验的机会。宋金联一向看重剧集本身的质量要重过剧集的销量和热度，电视台一看导演是宋金联，默认它的收视是有保障的，多半不犹豫就买了。换句话说，宋金联不像杜默知在电视剧制作上没有根基，他拍剧就不怕卖不出去，宣传上也就不像《不法之徒》那么花哨。这部剧已经的演员阵容差不多要定下来了，外界还一点风声没有。 　　傅贞确认出演剧集没几天，剧本快递到了她的手上。她试镜那时，剧本经过了二修，当时剧名还没定下来，傅贞特意看了封面，现在这部剧的名字是《懒牛吃嫩草》。题目背后还有两个字，暂定。换成别个剧组，傅贞肯定得考虑，对方工作态度是不是过于敷衍了，拿出的剧本是临时拼凑出来的水货。但到宋导这里，傅贞就会想，这一定是剧方真没决定好。名导效应嘛。 　　结束了《不法之徒》的拍摄和宣传，下面就要准备《懒牛吃嫩草》的签约，两位导演爱护自己作品和护犊子似的。傅贞没想一步登天，就想现在能接到以她目前的条件接到质量最好的戏，她争取到宋导新剧的角色就是求仁得仁。 　　傅贞试镜时拿到的不过是剧本的冰山一角，拿到完整剧本，傅贞花了两天时间通读。懒牛是一部都市职场喜剧，顾名思义是一个姐弟恋的故事，讲述一位刻意逃避现实、赖在学校读研读博的女主角，身为一只职场菜鸟的成长史。而男主角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兼大学学弟。为了吸引年轻观众，剧本的感情线设计非常传统，男女主走的欢喜冤家套路，加上适当的喜剧元素，足够凭借清新的画风在依赖各种极品扯篇幅的都市剧市场杀出重围了。祈然这个角色的优势一在人设上，二在感情线。或许正因为编剧琢磨不像主要cp那么雕琢刻意，傅贞看来，反而恰到好处。 　　剧本把傅贞的注意力都赚掉了，别的事她一时都没有关心，所以当傅贞接到陈云流的电话说唐心欣出院了，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出院了？是谁来接她的？”因为迟钝，傅贞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异常的冷静。傅贞听到陈云流的回答瞬间松了口气，和她想的差不多，周文清去接了唐心欣。 　　对傅贞而言，唐心欣给她带来的插曲就这么揭了过去，接下来她可以把自己的满腹精力全力投入到《懒牛》当中。没有周文清在身边的傅贞获得消息的能力要弱了许多，她从吴莹那边听来的消息大多是些网络上未经证实的空穴来风。有几分真实，但难免走样。 　　这不，吴莹又捏着手机兴冲冲到傅贞身边，“贞姐，你看新闻上说杜默知和蒋成年内会加入宋导的新剧拍摄呢！” 　　小丫头好歹算半脚踏进了圈子，面对娱乐新闻还总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傅贞颇为无奈。杜默知在私号的朋友圈po了一部打了马赛克的电影合约，他今年多半要扑在电影拍摄上，哪有那个工夫拍电视剧。傅贞不清楚杜默知这回有多少戏份，只能留个言，鼓励他早点如愿，能够靠一己之力撑起电影票房，不止于此还要票房和口碑双丰收。至于蒋成……傅贞对这号人真不怎么熟悉，就知道他挺招国内导演的喜欢，演了不少电影的主演，就是这两年逐渐有些销声匿迹的迹象。 　　走上大荧幕的多少有些不屑于小荧幕，像蒋成这样在大荧幕混出了一片天，还倒退去演电视剧的实在不多。傅贞看过了剧本，觉得里头唯一适合蒋成年纪的，就电视剧里出场不多的男主的朋友。堂堂一个电影咖没事跑电视剧里当个配角，是缺钱花啊，还是闲不住了啊？傅贞一直觉得娱记们挺操劳的，本质和国内某著名x江网站的同人作者们差不多，没有成不了的cp，没有开不了的脑洞。 　　傅贞一笑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直到她从宋导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宋导对她的印象似乎不错，一时说了好多她不知道的事。比如，杜默知是自告奋勇要出演的，男三。比如，蒋成是制作方最早考虑的男主人选。 　　前者，杜默知出演的角色和傅贞是一对儿，剧组为了配合杜默知的行程，肯定得把他的戏份安排得紧凑些，让他早点杀青。杜默知杀青了，和他对戏比较多的傅贞就能早早结束拍摄。后者，蒋成早前透露出要出演影视剧的意愿，制作方就想把蒋成给争取过来，至于角色适不适合，投资人考虑得就没导演那么认真。 　　傅贞承认剧本写得不错，新瓶装旧酒，故事框架上没有创新，但节奏和笑点掌握得都很老道。剧本虽好，不至于引得杜默知和蒋成两个人都加盟吧？作为一部都市轻喜剧，用一些观众熟悉却没有刻板印象的演员是最好的。蒋成塑造的硬汉形象比较多，女主演还没确定，但大致年龄肯定三十岁样子。蒋成一个三十五岁的韵味十足的“老”男人，要怎么演出年下的感觉啊？这不是为难人么？反正，傅贞是不信的。 　　但是，宋导都说了，她又不得不信。 　　“傅贞呀，你和小杜在《不法之徒》合作很默契啊。”宋导冷不防来了一句，傅贞有点蒙。小杜？宋导和杜默知认识？ 　　“啊？”傅贞第一反应坦诚得不得了，主要前边宋导过于掏心掏肺，她就忘了给自己牙关设一道屏障了。“怎么这么说？” 　　“这个啊，一会儿我在微信发给你。你看看啊。” 　　得，又是一位热衷网络的。傅贞和宋导有几十岁的年龄差，她对网络还没宋金联了如指掌。 　　宋导给傅贞发了一条链接，傅贞点开一看是一条微博，网友剪辑。底下不少艾特她和杜默知的。为了保护软件和手机，像傅贞这样一天才微博消息几百条的，吴莹也得把陌生人消息给屏蔽了。因此这些艾特，傅贞看着眼生。 　　她戳开那条微博附带的视频链接，新世界大门就向她打开了…… 　　傅贞前期在群众眼里留下的印象不好，但现在她在娱乐版面人间蒸发了，她的微博不更新了，善忘的人们就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不法之徒》的剧粉对颜玲的喜爱，多少移情给了傅贞。颜即正义，又因为郭媚的设定“圣母”了点，常常拖累杜默知，相比颜玲就更利落。这部戏播完了倒是支持男主和颜玲的比官配要多。观众们充分发挥创造力，硬是跟编剧反着来，生生用他俩不多的对手戏给拼凑出了粉红来。 　　看完了整个视频，傅贞不得不承认这位网友挺有水平。要是这里边的人不是她，傅贞还真有可能被洗脑。傅贞说不来觉得怪怪的，把进度条拉回去又看了一遍，她忽然发现她和杜默知同框的画面确实挺和谐的。 　　厚脸皮的傅贞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给人家宋导回消息。 　　“视频挺好看。” 　　傅贞和宋导的关系得多淡啊，宋导把这个链接发给了她，傅贞百分之百肯定，杜默知看到了。 　　托了杜默知的人气这个视频在网上的播放量有几十万了，她特别想用自己的账号留一条评论。一想Po主备受惊吓的小表情，傅贞嘴角一弯坏笑起来。 　　然后她退出聊天软件，结束幻想。 　　** 　　唐心欣住院那件事上，傅贞欠了陈云流不少的人情。在懒牛正式启动前，她回了一趟家，她妈让她给陈云流送午饭，她也就去了。 　　医院里一股消毒水味，在办公室吃午饭弄得里头一股汤菜的味道总是不像样，傅贞就领着他到奶茶店买了两杯热饮，两个人踏踏实实坐下来。她捧着奶茶唆着吸管，就等陈云流吃完，好回收饭盒。 　　傅贞也是不赶巧。正好她在家这几天，陈云流的父母不在家，又赶上陈云流这两天忙得脚不点地，家里人就委任她一个快要发光发亮的小演员来当送餐人员。宋清在抄袭官司之后格外受到尹昌的照顾，还是个实习生就开始不着家，父母两位都要去学校，几相比较，是傅贞最闲了。 　　傅贞和陈云流坐到一起，听着对方把这段时间她家里的事逐一讲来，她微微蹙了眉，只想要打断他。无奈她和陈云流没什么好聊，尴尬和更尴尬之间，她勉强选了前者。 　　傅贞想了想问他，“陈云流，你这段时间找女朋友了么？”傅贞不傻，看得出家里人有把她和陈云流拉郎配的意思，傅贞觉着挺好笑。只是他们做的不明显，傅贞不好说，但和陈云流，她就不必顾虑，可以大方挑明——女朋友，该找了吧。她可不能永远躺枪。 　　陈云流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住，他抬头看着傅贞，有些认真地回答，“没有。” 　　傅贞的手机不赶巧响了起来，傅贞怕是工作上有了什么急事，一低头就去包里翻手机，压根没留意陈云流的表情。她打开一瞧，杜默知约她吃饭，把坐标发了让她过去。杜默知昨天就说有事要和她说，傅贞被吊了一晚上胃口，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过去听杜默知一气说个清楚明白。 　　傅贞看了看才吃了一半的陈云流，面露为难。 　　陈云流体贴地笑了笑，“你要忙就先走吧。饭盒我下班带回去就行。” 　　“抱歉啊。”傅贞边说着边拎起包要走，陈云流的笑容一直在她眼前晃悠，傅贞心里莫名堵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懒牛吃嫩草剧名和我挂的文案预览那篇没关系，共同设定是姐弟恋……我纯粹懒得起名╭(°A°`)╮ 以及发了这么长了……捧着面盆脸请少女们穿越一下包……养本少年的专栏，即收藏一下作者啦（话唠兮兮加上前提，假使觉得我写得尚能入眼）……爬走^O^ ☆、阿知 　　傅贞上回请杜默知吃饭，自己开了小灶填完肚，后半程陪着杜默知慢慢吃。杜默知这回请她，直接把店里的特色菜点了，掐的时间刚刚好，傅贞人过来，那边菜上了桌。 　　杜默知约的时间不妥当，傅贞事先说过她是吃过了再来。是以，桌上的菜色再诱人，她一样只能对着一碟子蕨根粉消磨。 　　作为同行，他们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准备进组的路上，两人渐渐习惯在各色的饭馆见面。直觉这碟子蕨根粉是杜默知专门点给她的，傅贞直接拖到了自个儿面前。 　　杜默知工作了半天确实是饿了，光顾着大快朵颐，傅贞咬着筷头看他吃了一会儿，见实在插不进空隙，才不声不响的坐在旁边。杜默知的筷子于桌上扫荡一圈，伸到傅贞面前的碟子里。筷子呆呆待在蕨根粉中央不敢动弹，杜默知抬头看傅贞。没摸着头脑的傅贞便夹了一筷子蕨根粉放到杜默知碗里。 　　“呐，慢慢吃。” 　　傅贞还是头一回发现杜默知有些莽莽撞撞。总归，是要等杜默知歇下来才说得上话。傅贞给杜默知夹了菜，一发不可收拾，她瞧着好吃又因为滚涨的肚皮而吃不下的美味，一个个都溜到了杜默知碗里。 　　一个吃菜，一个夹菜，分工明确。在傅贞不自知的高强度投喂下，杜默知打了一个饱嗝。几盘菜被他消灭了大半，傅贞提着筷还要往他碗里垒。杜默知拢手把饭碗牢牢挡住，及时阻止，“我饱了。” 　　饱了。可以谈正事了。傅贞点点头，两只手抱到一块儿，眼睛专注地盯着杜默知。洗耳恭听。 　　杜默知喝口白开水，压下嘴里还弥留的饭菜香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二、三、四、五。五下。他叩了五下，似乎就做好了开场。 　　“我听说，和你同公司的唐心欣，要跳槽到华纵。” 　　华纵，是韩忠恕在的公司。 　　傅贞吃了一惊，低下头拣起另一盘子菜里的葱头，控制着没流露特别的惊讶。从她了解到的零散事迹，能肯定韩忠恕和唐心欣的关系并不稳固。和唐心欣闹了不愉快的韩忠恕还要把唐心欣绑在身边，这就奇怪了。又或是，那两人私底下自有一番协商，情和利都分划好了，唐心欣铁了心要跑去华纵另寻她的天地？ 　　想归想，傅贞向杜默知摇了摇头，“为什么和我说这个？”杜默知要说的，不该是和她切身相关的，为什么会拿唐心欣的近况来开场？ 　　傅贞莫名焦虑起来。 　　杜默知往后仰了仰，背脊挺得笔直，忽然严肃起来，“傅贞……你知道。” 　　“我……”傅贞茫然地看着杜默知，虽是茫然，却是早已隔着纱帘窥了大概。不辨黑白，但能感觉到，这背后，一定不是她乐见的真象。 　　杜默知不是喜爱卖弄的人，尽管不忍，他还是决定向傅贞利落挑明—— 　　“前头你的负面消息层出不穷，有韩忠恕的手笔。” 　　这个“有”，是一分，还是十分，几乎不用细想。傅贞自认成不了任何人的拦路虎，何况是韩忠恕这位对手公司的高层。 　　所以那个想要给她的人生增加点磕绊的人，只能是唐心欣。 　　傅贞知晓唐心欣并不喜自己，兴许是前两年的友情，让唐心欣对她还有那么些依赖。 　　即便如此，傅贞想不透唐心欣为难她的理由，但杜默知这么说，她立时就信了。事实如此，即便她从无印证，总有蛛丝马迹在前头铺垫着。 　　按旁人的角度，她和唐心欣是行业内的好友，她是庸碌无名，唐心欣是风头正劲。这样“离间”的话，恐怕得要慎之又慎，慢慢摊开，而杜默知一句话就给她揭破了。 　　“你并不惊讶？”杜默知原本做好了安慰傅贞的准备，她倒比他想象中镇定。怅然多过于意想不到，名为愤慨的这一道情绪，干脆没有登场。 　　在杜默知看来，傅贞和唐心欣的关系，很有些微妙。 　　傅贞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朝杜默知摇了摇头。 　　是的。不惊讶，不难过，不认为遭到了背叛。 　　唐心欣毕竟没有下过死手。而傅贞……对她的心迹也并不好奇。 　　不论唐心欣做了什么，傅贞都有信心凭着实力在演艺路途上杀出自己的道路。 　　换角度想，曾经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于她，是适时的警醒。她要走的，原就不是那一径光鲜的路途。 　　傅贞不是忽然这么想到的，而是借杜默知送出的机会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谢谢你。阿知。” 　　傅贞抿嘴笑了笑，杜默知的筷头再次凝住。 　　这是傅贞第二次喊他“阿知”。第一次还能当做偶然，那，第二次呢？ 　　傅贞以为是自己言辞跳脱，让杜默知迷惑了，她蹙着眉，绞尽脑汁表达自己的意思。杜默知不想她蒙在鼓里，不愿她“善良”到与“恶人”为善，所以傅贞要谢他。 　　她欠杜默知的人情，越来越多。 　　“你……你叫我什么？”杜默知眼神少有的飘忽，眼里的神采一下子熄了，似乎他拼命克制着什么，力道没控制好。 　　“啊……啊？”被杜默知问了这么个问题，傅贞难得结巴起来，虽她刚刚脱口没一会儿，一下子都给忘了。 　　杜默知带了些殷切看她，引导她回忆，“阿知。你叫我阿知。” 　　傅贞总是对着杜默知老师老师喊个不停，至多也是喊个名姓。“阿知”，这个称呼，对她来说还过于亲昵了一些。 　　单单被杜默知挑出这一点，傅贞有些慌了阵脚。为了掩饰自己的那点不当，假作底气十足，点头应下，“是呀。”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最坏，也就是惹杜默知气一气。 　　杜默知当然没有生傅贞的气，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全部的注意都聚焦在她身上，让傅贞登时压力倍增。 　　她立时退缩了一步—— 　　“你不喜欢我这么喊你，那，另换个称呼？” 　　“不。”傅贞话音才落，杜默知就及时否决了她的提议，且，他没控制好嗓门，声音不是很响，依旧引得邻桌好奇地往他们这边看。 　　杜默知失态了，傅贞眯了眯眼。那面杜默知沉吟了片刻，说道，“阿知，挺好的。” 　　“哦……”傅贞呆愣愣给杜默知回了一个冗长的音节。 　　阿知？她是怎么想到这个说法，杜默知又是怎么接受的呀？得了便宜决定不卖乖的傅贞遵循她低调做人的头等原则，摸了摸屁股底下软乎乎的皮垫子，转移注意力又和盆子里的姜末奋战。她头顶上安静了一会儿，杜默知拣起筷子开始学她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等傅贞敢于抬头了，杜默知已经把各个菜的原料全都分了堆。 　　“走吧。”杜默知率先迈开步走了，傅贞拎着包急急忙忙追上这么长腿的大高个儿，倒是比之前要自在。 　　这一次，并没有吃完就散伙。杜默知午餐吃多了，掩着嘴打了好几个饱嗝，傅贞就主动提出陪他溜溜食。 　　附近正有商业大厦，虽然不在人流鼎盛的市中心，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傅贞领着杜默知进了电梯，按下顶楼的楼层，转头知会杜默知，“我们从顶楼走下去吧。” 　　傅贞不常逛街购物，在商场竟还觉得新鲜，何况她进门前就见到杜默知的广告牌，或许这才催发了她的这一项自作主张。 　　杜默知乐意配合她。她是一时兴起，杜默知是听之任之。 　　傅贞被杜默知把胆子养大了，大大咧咧和杜默知并肩走着，心潮起伏，倒是一点儿也没有介意旁人的眼光。杜默知毕竟不像她，鹤立鸡群，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他的气场并不像他本人的性格那么亲民，所以，除了被人多看了几眼，他俩是畅通无阻的。 　　傅贞对购物的热情一向不浓厚，走了两层就开始意兴阑珊。倒是杜默知走走停停，瞧瞧她，再瞧瞧店铺里陈列的昂贵商品。 　　她就站在那里等了等杜默知。他走进一家手工定制的饰品店，花一分钟买完一条手链，伸手指着她的左胳膊。 　　是让她试试？ 　　傅贞一面伸出手，一面却是疑惑不已。要是杜默知是要送给她，这买的也未免仓促，要是他是想让她来帮他试尺寸，这又试得太迟了。 　　这手链打眼就是条普通的银链子，傅贞想得多了，看得就仔细了些。它的款式简单，制作却很精细，上边的花纹刻得细致复杂，却又毫不张扬。 　　是……送给她的么？ 　　杜默知认真地观赏了一阵，将手链从她手上卸下来，傅贞莫名心头一空。 　　傅贞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窘迫起来，低着头反省了好一阵，杜默知奇怪地配合她的沉默。傅贞抬起头，面前哪里还有杜默知啊，按他的性格，不至于一言不发就扔下她走了，傅贞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找寻他的所在。 　　一眼就找到了他。心里正有些兴奋，又冷静地发现杜默知的目光胶着在一处。 　　傅贞顺着杜默知的视线，就能看到一位戴着墨镜和黑口罩相当惹眼的某位国内著名影星，且她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将他认出来。因为，那正是传言中，她未来的合作演员之一。蒋成。他的百科，她看过三遍不止，大致能够默背了。 　　傅贞忽然抱着头蹲了下去。 　　脑袋一阵绞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掐着头皮没来得及忍过这阵痛苦，一下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早起修文……女主马上要脑内恢复身份了……你们觉得不合理那就是我写的问题了，虽然我自己觉得前头已写了很多暗示,-) ☆、真相 　　傅贞做了一个很冷的梦。浴缸里的水凉透了，她躺在里边冻得嘴唇发白，心口……横插一把锋刃。 　　恐惧严丝合缝，而她难觅生路。 　　杜默知没能在傅贞晕倒的第一时间赶过去，他抱着面色惨白的傅贞，甚至忘了遮一遮自己的脸。已经有人喊来了救护车。杜默知大口喘着气。 　　傅贞突然伸手探进他的脖颈，杜默知的身体凝固住，他皱着眉头问，“傅贞，你醒了？” 　　她半个人挂在杜默知身上，指骨纤细，在杜默知的肌肤游走，最后停在一切温暖的源头——心脏位置。 　　真暖和呀。傅贞往杜默知怀里缩了缩。杜默知手脚僵硬得压根不知道怎么放。 　　救护车在二十分钟内赶到。 　　让傅贞收回那只渴求温度的“咸猪手”难度巨大，救护人员当机立断把杜默知一起抬上了担架。 　　“咔擦。咔擦。” 　　四周快门闪个不停。 　　杜默知逛商厦不算什么新闻，有陪同他的女伴亦可能掀不起浪来，但大白天的，一位女人将这位知名影视演员扑倒在地，一通“非礼”之后，罪魁祸首死不放手，甚至选择晕倒了事…… 　　一条有趣的爆料。 　　携带手机与其他摄像工具的人群显然都意识到了，纷纷使用镜头记录下杜默知此时阴沉的脸。 　　当众被女粉丝占便宜啊……啧。大概在场很多人都要长时间同情杜默知了。 　　** 　　傅贞醒来时，鼻尖是一股消毒水味道。 　　杜默知枕着自个儿的手臂睡着了。她一动，杜默知闻声而醒。 　　血液不流畅，杜默知将手搁在膝盖上，在傅贞看不见的地方弹着手指。 　　“几点了？”傅贞问。 　　杜默知伸出左手，让她去读他的手表。 　　傅贞没躺下多久，但杜默知实在是太累了。 　　“医生说，你是受到了突然刺激昏迷的。” 　　这个距离，傅贞能清楚看到杜默知眼白上分布的血丝，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杜默知的言语。 　　傅贞抿了抿唇。 　　她做了一个梦，梦境真实而可怕，但她不知道怎么向杜默知描述。 　　突然晕倒，晕倒之后沉入噩梦。哪里有这样新奇的病症？ 　　杜默知对她的状况担心不已，所以她必须说些什么。她牢牢盯着杜默知的眼睛，“我……看到了蒋成。” 　　傅贞从来没有见过蒋成，但毋庸置疑，是蒋成的出现唤醒了她心底的这个噩梦。 　　杜默知的瞳孔剧烈晃动，早有预料，傅贞才能观察到杜默知细微的神情变化。杜默知知道些什么，或者他猜想到了什么，但显然，他选择避而不谈。 　　他缄口沉默，更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见到蒋成之后那样失态，傅贞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不管她说什么，杜默知都不会轻易松口。她一向知道他的内心坚定。 　　杜默知垂下眼帘，站起身来，说道，“好好休息，你的经纪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要走了。似乎多停留一刻都不能。 　　傅贞有些许的讶异。 　　虽然从没有挑明过，实际上她一直清楚地知道，她和杜默知其实是暧昧期的男女。 　　她对这样疏离客套的杜默知全无印象。 　　他的背影挺拔，笔直得像是每一个细节都拿一根标尺度量出来。 　　傅贞感到心上撕开细微的裂口。这和最初遇到杜默知的那种难过不同。好像她曾经，与真实的杜默知经历过离别。 　　傅贞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自大迷惑不解。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 　　蔡佳是杜默知和俞皎的共同好友，俞皎去世之后，杜默知很少单独约见过她。除了工作，以及少数几次连同傅贞的饭局。 　　“杜默知，我差点以为你要和我绝交。”蔡佳甩了甩新剪完的飘逸长发，把手提包精准地扔在了杜默知斜对面的座位。 　　杜默知和她见面的地点是一家高级咖啡厅，此刻在店面享用手磨咖啡的顾客并不多，且他们都是些忙碌的无暇窥探他人隐私的都市精英们。 　　这是个极适合漫谈的场合，杜默知选了这个地点，却毫无攀谈的兴致。 　　单刀直入—— 　　“我疯了。我最近觉得，傅贞就是俞皎。” 　　杜默知掐着头皮，显然不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蔡佳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散去，她不知不觉双拳紧握。 　　蔡佳没比杜默知镇定多少，她强忍着情绪的喷薄，道，“杜默知，你我都亲眼见过俞皎的遗体，更目送她如何被焚烧炉摧毁肉体。俞皎死了。” 　　“不可能有任何人成为她。” 　　蔡佳端起桌上滚烫的咖啡，烈酒一般一饮而尽。 　　杜默知滚了一下喉结，不得不向蔡佳主动举起白旗，“像朋友那样听我讲述烦恼，好吗？” 　　蔡佳当然不能拒绝这样的杜默知。 　　即便是与俞皎成为“好朋友”的那段时期，杜默知也并不擅长分享他人生中的负面元素。所以，杜默知所说的烦恼，不过旁观视角地分析了一通傅贞其人给他带来的某些困扰。 　　傅贞身上有与俞皎相类的方方面面，因此她才能同时吸引到杜默知和蔡佳。原本在杜默知心中，傅贞与俞皎的形象泾渭分明。但又有太多蛛丝马迹，刺激他生出疑心。 　　比如今天。 　　与傅贞素未谋面的蒋成何以成为傅贞恐惧的来源？ 　　傅贞冰凉的手似乎还紧贴在杜默知的心口，让他心生凉意。 　　从傅贞的反应来看，她和蒋成绝不可能毫无交集。而事实又令杜默知那么困惑，他了解傅贞短短几年的演艺经历，早该确信傅贞跟蒋成从无相交。 　　除了这一点，杜默知还需要向蔡佳坦诚一点。 　　“蔡佳。” 　　蔡佳虽然竖起耳朵，表达出足够的尊重与理解，她似乎有自己的心事。而下一件事，杜默知需要蔡佳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俞皎生前是和蒋成隐婚的。”杜默知捻着手上的杯子，他知道蔡佳已经凝神屏息，绝不会错过他接下来所说任何一句话。 　　蔡佳和俞皎确实懂得爱惜他。而他们的爱惜，就是使婚后的俞皎再没有以朋友的立场出现在他的生活。 　　“前一段时间，我发现……蒋成是……”杜默知手一滑，杯子里的水撒到了桌上，他拿了一张纸擦掉水痕。简单的动作，他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蒋成是同……性……恋。” 　　蔡佳张大了嘴巴，她的眼里可能瞬间涌过了悲伤愤怒之类的情绪，但杜默知清楚地明白，这件事，蔡佳早就得知。比一无所知的他更早。或许，俞皎结婚不久，就告诉了蔡佳。杜默知猜想，两位事业上的女强人并没有能力化解婚姻中的厄运。 　　俞皎被证实是意外死亡，杜默知对死亡现场一无所知。 　　怀疑能淡化悲伤。杜默知一直对俞皎的“意外”抱有怀疑，而在他偶然发现蒋成的真实取向之后，疑心从三分攀升到十分。 　　不管蒋成是不是凶手，杜默知都不得不把他当成杀死俞皎的祸首。就杜默知的认知而言，俞皎与蒋成的婚姻是她顺遂人生中最大的悲剧。 　　对于真相的一知半解使杜默知无法做出乐观的猜测，所以他必须逼迫蔡佳将他未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蔡佳很容易就能理解杜默知此刻的想法，她曾经有更多戏剧化的惨烈猜想，杜默知正经历她经历过的巨大悲伤。蔡佳忍住了没有拉住杜默知的手，只能说，“蒋成就是个渣，但……俞皎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现场有警方取证，走过程序都是完整合法的。揪住俞皎的“意外”不放，除了带来更长久的痛苦，对他们没有别的益处。 　　“俞皎的性格你应该清楚。” 　　蔡佳无法让杜默知迅速恢复理智，她尽力让杜默知看清—— 　　“死亡以外，什么都无法打倒她。” 　　杜默知的视线终于清明起来，他能听进去蔡佳的话了。蔡佳于是敢让杜默知知晓一些她长时间避而不谈的事实。 　　“如果不发生意外，俞皎很快会和蒋成协议离婚。她确实因为蒋成的欺骗行为伤透了心，不计一切尝试挽回婚姻，但她很懂得保护自己。意外前几天，她已经让我着手替她寻找经验丰富的离婚律师。至于谋杀……蒋成还不至于有这个胆量。更何况，我找不到动机。” 　　俞皎和蒋成结婚之前是做过财产公证的，双方婚姻期间的共同财产根本不足挂齿。应该说不存在利益冲突。 　　杜默知没有打断蔡佳的话，蔡佳呼吸一口室内的浑浊空气，问他，“那天凌晨，俞皎给你打过电话，但你没接，对吗？” 　　这是杜默知从来没和人提起的细节，他的眼皮一跳。 　　蔡佳说，“后来俞皎打给了我，她说有些失眠，要面对自己的失败总是不容易的。然后她说要去冲个澡。” 　　意外就发生在浴室。现场只有俞皎自己的痕迹。 　　这正是警方的调查结果，杜默知依旧无法相信。 　　他突然弯了弯唇，“我不可能放弃对蒋成的怀疑。” 　　蔡佳仿佛看到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 　　杜默知确实以为自己不那么喜欢俞皎了，可那不代表他能在俞皎被有心之人利用以后，事不关己，无动于衷。 　　杜默知的眼里杀气腾腾。 　　“别忘了，俞皎没有父母。” 　　俞皎没有父母，蒋成是俞皎遗产的法定继承人。 　　唯一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都写的挺明显的，俞皎就是傅贞……然后，前世的设定夹了点私心啦。罗成就是骗婚gay，人渣里的战斗鸡。第一主角只有女主，所以渣不会有正面刷脸的机会～ 顺便，设定渣是骗婚gay不代表我反同，我自己也写耽美百合，希望不要有读者误会啊～ 后文嘛，大概就是男主帮忙找找女主的死因，男主拍电影，女主接接戏，再发展点新鲜的事业，还是影视相关的。既然前世就是视后了，成名就没那么重要了吧，重要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还很有起色，对不对ヽ(???)? ……然后原身的话，穿越占用身子相当的对不起啊，虽然我没写但她肯定也是穿越了嘛因为都是我的亲女儿啊ヽ(???)? ☆、蛇蝎 　　杜默知离开以后，傅贞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换好衣服，给自己削了一个苹果，把果肉片着吃，肚子不饿就是解闷。 　　傅贞在的是普通病房，这个时间点，来探病的人不多，除了陪护的亲人，挺清净。有人走到她跟前来，傅贞一时懒怠抬头。那人往她床边坐下，傅贞就说，“吴莹，你才来呀。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烫山芋似的把那个吃不掉的氧化得黄黄的苹果给扔到一边，手上又不耐寂寞地削起来，仰头看向来人，傅贞这刀子差点往自己手上插。 　　“周……周文清……” 　　周文清是仓促间赶来的，头发蓬乱，衣着还是她一贯的风格。简练轻便。 　　杜默知确实说的是她的经纪人在路上了，只不过傅贞想当然以为他通知的会是吴莹。 　　周文清几乎随着唐心欣一起在傅贞的生活销声匿迹，单独和周文清相处，傅贞说不来的尴尬。她更加能理解周文清这段时间为什么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唐心欣身上了。人是感情动物，理所当然要偏心。 　　傅贞从杜默知那里得讯唐心欣换了签约公司，当时只想到唐心欣和韩忠恕的私交，也说不准是周文清带着艺人跳槽呢？傅贞不好直接问，就说，“周姐，你考虑过……去华纵工作吗？” 　　周文清并没有这个打算。傅贞没来由这一问，令她疑惑，只这疑惑稍纵而逝。周文清有求而来，她虽然坐着，却如坐针毡，一直在调整坐姿。 　　按周文清的性子，傅贞以为没什么是她不好直接说起的，傅贞想不到周文清面对的是怎样的难题。傅贞心软，不介意主动给周文清一个台阶。 　　“媒体放出了唐心欣在夜店寻欢作乐的照片，像素都不高，我希望你能转发微博，为她澄清。” 　　这事不难，举手之劳。 　　傅贞说，“好。” 　　周文清没有多留，亦没说什么客套话，她的精神和以前不能比。傅贞想，唐心欣应该给周文清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周文清的要强使她比寻常人更容易遭受没顶的挫败感。 　　傅贞自认处在事业的上升期，而周文清没有半点拉拢她的意思。 　　傅贞确信，她的未来很快与周文清脱离关联。 　　而在傅贞没看见的医院过道，周文清还是回头看了傅贞的病房一眼。那张脸上，茫然与痛苦交替闪现。 　　正如傅贞想的，周文清不会再回头了。 　　周文清走后的半个小时，吴莹才姗姗来迟。她被堵在B城高峰期间的瘫痪路段，是改了路线迂折赶来的。吴莹从放下背包的那一刻就在兴致勃勃讲述她这一路的悲惨遭遇。 　　吴莹身上展露出来的经纪人潜质并不多，但年轻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至少，目前成为一个经纪人助理，是不难的。 　　在傅贞为吴莹着想未来时，吴莹正把话题转到傅贞的身体状况。 　　“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的身体怎么也不至于昏倒呀。要不要再待一天做全检查？” 　　傅贞摇头。全身检查不止耽误时间，还意味着掏空她不多的积蓄。 　　傅贞偏头问，“你昨天不是说，明天要去定妆么？” 　　“对哦。”吴莹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摸出随身带着的备忘录，哗哗翻了几页，“昨儿还有电影学院的学生问呢，方不方便协助拍摄微电影参赛作品。” 　　“有酬劳么？”傅贞忍笑问。能主动找上艺人的学生，傅贞还是赞赏的。起码她这样忙于生计的专业演员，并不难请的，要是剧本好，有业内前辈愿意指导也说不准。原本年轻人，还是敢于尝试要好。 　　“有。”吴莹被傅贞问得一愣，“没有钱早就被我拒绝啦。” 　　“小财迷。”傅贞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手指在吴莹额头轻轻一点。 　　“贞姐，我们真要接啊？”吴莹不安地问了一句。 　　“接啊。”傅贞说，“你事先看过剧本吧？” 　　吴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是。”没看过，不会来问傅贞的意思。 　　所以，吴莹对剧本的倾倒才是傅贞答应的原因。吴莹显然想通了这一点，眼睛里放起光来。傅贞抿抿嘴，压着笑。 　　“还有。”吴莹没把小本本塞回去，停在另一页上，“尹昌工作室约了音乐录影带的拍摄合作。但是，时间和电视剧拟定的拍摄日期撞上了。” 　　“尹昌工作室？”不就是弟弟在的工作室么？有宋清的缘故，傅贞对尹昌都关注上了，吴莹一说，傅贞就想明白了，“是我弟弟用工作室的名义联系你的？” 　　被傅贞看了一眼，原本不心虚的吴莹顿时心虚起来。傅贞倒没多想，笑了笑，“拍摄时间可以另外商量。” 　　所以是接。 　　吴莹皱着眉头在小本本记上什么。《懒牛吃嫩草》里傅贞的戏份要比《不法之徒》多了两番，真进组拍摄，傅贞不一定能挤出时间来。这就是吴莹的私心所在了。 　　但傅贞没和吴莹提起的是，她心中的预感。原本她认为《懒牛吃嫩草》的拍摄十拿九稳，但她忽然预感这部戏得横生变故。而且，多半，是她自己不愿意拍摄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和蒋成一个剧组，傅贞心口就闷得厉害。 　　定妆就等于一半的签约了，虽然有不少定妆之后临时换演员的，但剧组阵容确定下来轻易变动的情况并不多。最主要是，这片的总导演是宋金联，宋导最不喜欢的就是临时换演员。 　　不过是一晚上，傅贞就得准备定妆。为了保护皮肤，晚上贴完面膜，很早就睡了。傅贞很早到了拍摄地点，出于礼貌几乎与所有的工作人员颔首打过了招呼。傅贞近来并不那么爱笑，却还是维持着唇边那抹纯属礼貌的弧度。 　　习惯了蔡佳给自己上妆，傅贞不知不觉给化妆师提了建议，好在化妆师脾气温和，一笑而过，但也没采纳。傅贞有点尴尬，埋着头就掩饰过去了。 　　一个完整的妆容要一个半小时，傅贞梗着脖子几乎要睡着，打了个盹就开始找吴莹。吴莹性子活泼，和傅贞关系亲近以后，胆子齁大，这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傅贞还是希望吴莹别忘掉分寸，事若过三，她就不得不出言提醒了。 　　由于傅贞是全组来的最早的，出了化妆间她很快就发现，其他演员还在化妆师手底下呢。 　　傅贞没走几步，另一间化妆室的门突然打开。傅贞条件反射往后豁得退了一大步。 　　从那扇门里走出来难得郑重打扮过的杜默知。眉毛描过了，打了眼影来加深眼部轮廓，杜默知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雕塑家日以夜继创造出的艺术品。英俊的相貌，经历过时间锤炼，更让人过目难忘。整形行业逐渐成熟以后，明星能借助各种技术改在自己的外在条件，唯独气质是简简单单一副好相貌不能比的。 　　傅贞倒吸一口气。不由得感慨，杜默知这个造型实在抓人。傅贞不安的心在见到杜默知以后安定下来。 　　今天免不了要见到蒋成。大不了……就再去一次医院急诊吧。 　　傅贞再一想自己今后和蒋成的对手戏其实也不是那么多，顿时如释重负。 　　只是，与傅贞见到杜默知的轻松愉快正相反，杜默知眉头紧锁。傅贞没被杜默知僵硬的表情给吓到，难得主动“粘”在杜默知身边。 　　傅贞很少见到杜默知这样心事沉沉。杜默知的冷淡反而让她对杜默知生出探究的心态，傅贞问，“杜默知，你怎么了？很苦恼？” 　　杜默知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表达什么的意愿，最后却维持了紧抿唇瓣的动作。 　　傅贞开始心慌。 　　她和杜默知毕竟不是男女朋友，有些话她不能刨根问底。 　　以前她觉得自己和杜默知身份悬殊，所以不想扯上关系。当她不介意这些虚名了，杜默知莫名和她疏远了。 　　人事从来无常。她还不能接受这样的无常。 　　但不管她和杜默知生出了什么的变故，傅贞的想法没有变。今天她必须靠近杜默知的身边。因为她害怕。 　　光是想到蒋成的名字，傅贞就能打一个冷战。好似正浸在梦里那泡凉水中。 　　傅贞的单人拍摄紧随杜默知之后，害怕目之所及见到不该见到的人，她的视线始终紧紧追随着杜默知。杜默知尚不习惯傅贞的过度关注，到底被傅贞看出了一脑门的汗来，偏那位始作俑者无知无觉，眼神专注得像在欣赏什么越古的传世宝贝。就只有杜默知能发现她实际在走神了。傅贞走神了，杜默知就能走心了。 　　拍摄很快到了傅贞的部分。之前奇迹人间蒸发的吴莹端着滚烫的速溶咖啡，一边呼呼吹凉热饮，一边忙着给傅贞挤眉弄眼地加油鼓气。 　　投入工作的傅贞总算忘记这一天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工作中的杜默知耀眼得仿佛站在神祗，傅贞看不见自己认真的模样，但想来，也能让杜默知的视线多停留一刻吧。 　　趁着拍摄空隙，傅贞走了走神找起杜默知来。 　　这一找就不得了。 　　傅贞第一眼看见的是蒋成。 　　即便昨天晕倒了，傅贞其实也没仔细瞧过他的正脸。借助着网络上蒋成的资料图片，傅贞瞬间明了，她千躲万躲，依旧没避开这一颗毒、药。 　　傅贞盯着蒋成目不能移，额头上的汗水汩汩而下。 　　傅贞一把抓住身边的道具办公桌桌沿。 　　她不想再因为蒋成晕倒了。 　　他是什么人，傅贞想看个仔细！ 　　伴随着撕裂般的头疼，傅贞感觉有什么在头脑里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榜单轮空，但还是日更，因为这一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日更嘛。虽然写文有很多不足，本少决定只往前看，埋头写写写，潜台词就是这货不喜欢修文ヽ(???)?每一章发表之前我都改过了，但是还是抓不干净所有的虫qaq ☆、夺舍 　　这是傅贞因为蒋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的第二回。亦是最后一回。 　　疼痛所迫，傅贞不长的指甲掐破了桌面的油漆，再长不过有两分钟，傅贞已经浑身汗湿。 　　只不过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在强撑。 　　杜默知最早注意到傅贞的异常。 　　他今天早些时候还为了俞皎的疑案而行尸走肉，这一下倒是激起了血性，拨开挡着自己的人群，直接蹿进了拍摄现场。 　　而傅贞是在见到杜默知以后，允许自己从肉、体到精神都崩溃的。 　　“阿知……” 　　杜默知伸出双手刚好接住傅贞摇摇欲坠的身体，她重重砸进杜默知的怀里，杜默知紧咬着牙关，不吭一声。傅贞窝在他的肩头，似乎是在梦呢。 　　“阿知……” 　　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那么喊他。 　　杜默知换了个姿势，把傅贞横抱在怀里。 　　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那个人。 　　“救护车！”杜默知冲周围反应迟钝的人群大声喊道。 　　她还在。除了他，没有人会相信。 　　这一次，杜默知不止是双手在颤抖。他已热血鼎沸。 　　** 　　吴莹全程被雷劈晕了脑袋，直到杜默知再次坐上救护车将傅贞送去医院，落在后头的她慌慌张张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去医院。 　　医生的结论和上一回没什么不同。 　　傅贞昨天不愿意做的检查，今天还是做齐了。杜默知交了医药费，吴莹暂时不用为了医疗费苦恼。 　　傅贞很久没醒。吴莹坐在傅贞身边打盹，奇怪的是杜默知也寸步不离。 　　“你回去洗个澡，睡个觉。早上过来吧。” 　　吴莹相信杜默知会照顾好傅贞，爽快地应了。她装模作样收拾了一会儿手提包，转头问他，“你喜欢贞姐，对吧？” 　　“嗯。”杜默知扫了吴莹一眼，几乎没带犹豫。 　　吴莹属于有胆问，没胆听的人。她早看出来傅贞和杜默知的不同寻常，真从杜默知那里得到印证，她却开始不敢置信。 　　“你不是为了泡贞姐玩玩的吧？”祸从口出，吴莹没头脑说完，连忙捂住一双嘴。 　　杜默知脸上没什么波动，摇摇头，“你觉得我是这样随便的人，还是你觉得你贞姐是这样随便的人？” 　　吴莹被吓唬坏了，只会傻话连连。捂着嘴巴咿咿呀呀了半天，确认杜默知没动过气，这才从房间里逃也似的走了。 　　吴莹的脚步声消失，杜默知站起来，踱步到傅贞床头，他弯下腰，湿润的嘴唇贴着傅贞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拍打着她的颈侧。 　　可以醒了。他说。 　　傅贞没什么反应。杜默知又站了一会儿推门出去。 　　自动锁将门锁扣上，傅贞的眼睛同时睁开。 　　呼。像是从水面刚刚浮起，傅贞大口大口呼吸着病毒消毒水味道浓重的空气。 　　和上次的待遇不同，这回傅贞住的是单人病房。掌握了自己所处的具体生存环境，傅贞又闭着眼睛佯睡。 　　傅贞不想醒来。 　　或者说俞皎不想醒来。 　　又或者说分不清自己是俞皎还是傅贞的这个灵魂不想醒过来。 　　傅贞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拥有傅贞的身体记忆，同时又清楚地记得俞皎的点滴遭遇。 　　知道她如何一举成名，在电视业顺顺利利站稳脚跟；知道她如何一见钟情，同演艺明星蒋成坠入情网；知道她如何开拓事业，尝试影视双栖，甚至转型幕后。 　　最重要，她关于俞皎这个身份的认知其实是残缺的。 　　因为，她的所知只有顺遂，没有丝毫的不幸。 　　可若是俞皎从无不幸，她的残念又怎么会存在这一具不属于俞皎的身体？ 　　关于“傅贞”，傅贞倒是一下子想得清清楚楚。过去的一两年走马观花在心里过了一遍。 　　前年年底她去参加杜默知的见面会，脑门磕坏了，磕得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的症状。周文清不得不通知她的家人，为了不影响她的工作，知悉这件事的几个人都当做没发生过。反正她忘掉的无足轻重。而她的恢复状态良好，该记得的都慢慢想起来，似乎忘掉失忆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不好，那一个多月也就含糊其辞这么混了过来。 　　很可能，那件事并不像他们认为的无足轻重，“傅贞”就是那时候掉了包。 　　傅贞怎么想她的演技进步得都是“突飞猛进”，她之前看过俞皎的视频，很早就发现两个人的表演有诸多相似之处。前后再联系一番，不难发现她在两年间改掉了不少的生活习惯。 　　她似乎正在缓慢地改变成为另一个人。 　　那她现在算什么？算是夺舍么？ 　　傅贞很苦恼。 　　如果她确实是俞皎，她头一桩需要头疼的是蒋成。由她碎片似的噩梦推测，可以肯定俞皎的死亡并不单纯。 　　那么，第二就轮到傅贞的父母。她占用了他们女儿的身体，怎么可以进一步侵占傅贞的身份呢？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卑劣。长期与家庭成员们保持疏远的关系，对傅贞而言，竟变成一桩幸事。 　　傅贞的位置尴尬极了。因为这样的尴尬，她都不晓得自己该抱有怎样的情绪。 　　她缺少明确的自我认知。 　　所以她不愿意醒。 　　她不知道睁开眼睛看到杜默知该表现成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孩，还是一个纵横影坛十余年的成熟女人。 　　她需要的可能是一个精神医师。那样比较实用。 　　但作为意识的拥有者，她既不想成为可能背负冤屈的俞皎，也不想成为为了偶像而莽莽撞撞的“傅贞”。 　　她可能谁也不是。只是她自己。 　　局面也正是这样。 　　无法选择，索性不要选择。 　　没准她会像今天这番，醍醐灌顶。然后，想起来，她究竟是谁。 　　门口的脚步声又近了，皮革磨蹭地板的声音仿佛有催眠的魔力。 　　于是，当杜默知再度走到傅贞面前，他就会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了。 　　** 　　傅贞这一觉睡得难得的香甜。被芳香扑鼻的炖粥给唤醒，又是好事一桩。 　　吴莹给她递了挤干的热毛巾，傅贞接过来放到桌上，直接掀开被子下床。 　　她睡多了两腿确实哆嗦，但她真不体虚。 　　傅贞荡着两条睡衣裤管，踩着拖鞋，头发乱糟糟，一绺呆毛正在迎风飘扬。然后她突然留意到这病房里还有一位占地面积挺大的男性朋友，偏偏她眼大如斗，就是瞎了把这位给忽略了。 　　傅贞想想她还没理清她的面子归属权是谁，丢了也就丢了，动作停了一瞬，拿了医院送的牙刷缸就进卫生间整理仪容去了。 　　即便在卫生间，那股米粥的香味还是飘到傅贞的鼻间。她花了十分钟焕然一新地出来，饿狼扑食似的把那一保温杯的粥给捧在手上。 　　保温盒的花纹她眼熟，就是傅贞自己家里的。傅贞再一想，就该想到，她躺着的医院恰好就是陈云流实习的那家。 　　“叔叔阿姨说，下午会过来。”陈云流含笑看着傅贞用粥，而他一句话，把傅贞的胃口打消得差不多。对现在的傅贞来说，那哪里是父母，根本就是债主。而这个债，她是没法还的。 　　“哦。”傅贞兴致缺缺。 　　“笃笃。”又有人来看望傅贞，傅贞想不到是谁，盯着门口，咬着筷子忘了拿掉。 　　“咳咳。”傅贞冷不防呛了一记。 　　来的是她的弟弟宋清。 　　不过她想想，她毕竟没做什么对不起这位弟弟的事，一贯是真心实意，实在是可以问心无愧的，这才多了底气。 　　有宋清在身边，陈云流变得多话起来。傅贞不自觉皱了皱眉。她想起从前的自己答应这位假扮情侣，真是蠢到了家。这和平时被人误认为和唐心欣是一双好朋友有什么区别？不止，还要更差！她和唐心欣还真做过好朋友，而陈云流…… 　　傅贞觉醒的记忆告诉她，她曾经给这位写过情书。在她对杜默知的迷恋至不可控之前。 　　所以，傅贞选择性失忆的事，陈云流也知道的。 　　不过，她顺带还想起来有关陈云流的一件事。傅贞似乎在两年前路遇过陈云流和他的女友，那时的陈云流对她多少还嗤之以鼻。 　　少女心思，就换来他的轻视。傅贞叹了一口气，就此不太好直视陈云流了。 　　傅贞还在喝粥，嘴上没滋没味的，就只做喝粥的机械行止。她抬头，向弟弟温声说，“我身体挺好的，马上就出院。让爸妈别来了。” 　　只觉得能避一天就是一天。 　　先是陈云流，后是宋清，傅贞没应付过来呢，就听着又有笃笃的敲门声。这回她没差遣吴莹，抱着壮士扼腕的心情，瞧了瞧来客是谁。 　　一开门，傅贞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在她的认知里，两个她对他都有不同程度的好感。 　　那人是杜默知无疑。 　　“杜哥！”傅贞还没招呼杜默知，她身后的宋清已兴奋得喊出了声。 　　又是杜哥，又是陈哥的，这个弟弟呀，还真能认哥！傅贞不得不偏了身子，给这两位让出一条“眉目传情”的道路来。 　　多少，宋清解了她的围。 　　陈云流和杜默知都有宋清来应付了，那傅贞要应付的就是那一锅宋母慈母心肠熬的粥。 　　她一口一口喝着，心思百转。 　　 ☆、放弃 　　有这三个大男人在，傅贞想和吴莹清清静静回公寓都做不到。 　　“我让宋清送我，你们别担心。”傅贞抢着把宋清拉到己方阵营，冲吴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差不多该逐客了。 　　傅贞好好的，吴莹心里就有底，贞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这下不露怯了。而傅贞呢，只要坐享其成。 　　杜默知是个聪明人，而这个聪明人这一回比陈云流还要油头。 　　傅贞躺在床上都躺不动了，等一翻身，杜默知还坐在那边。 　　吴莹对陈云流下得去手，但她私下把杜默知列入傅贞的亲属行列，所以杜默知爱呆着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姐，”宋清不明所以跟着被晾了一会儿，说，“你要是没力气，还是在医院歇着吧。爸妈让我把卡拿来了。” 　　潜台词，你爱躺多久躺多久。 　　傅贞一早歇够了，闻言，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我挺好的，刚刚被你们吵得头晕。”傅贞瞪了宋清一眼。 　　都怪这小子，和两个哥聊得挺乐呵，一点不像来看望病号的。 　　傅贞没敢把视线分给杜默知，她怕杜默知看出她的“毛病”来。倒是宋清，虽然是“傅贞”的亲弟弟，到底没有父母那样了解“傅贞”，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姐，一会儿杜哥送我们。你赶紧收拾收拾，免得耽误人家时间。” 　　宋清这话一说，傅贞脸上挨了一巴掌似的。这哪里像个弟弟……那个音乐录影带她确实得慎重考虑的。 　　两姐弟互相没好声气的时候，杜默知安安静静坐着，从头到尾也不掺和。 　　只傅贞偷偷瞄他的几眼，他全都有数。 　　这也就够了。 　　** 　　傅贞的手机一直放在吴莹身边，送走杜默知和宋清，两个人吃过简单的午饭，傅贞想起来检查手机。 　　也没什么通话，有周文清的一个未接，还有就是宋导。 　　吴莹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说，“宋导说过两天会把合同邮过来，要不然我们去他公司签也成。” 　　傅贞不说话，摇摇头。 　　“这戏我接不了。” 　　吴莹愕然，猛然抬头差点撞到傅贞的下颌，“贞姐，我没听错吧，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放弃？” 　　贞姐不是接连去了两趟医院，脑子坏了吧？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是呀。”傅贞点头。不光是吴莹可惜，她自己一样可惜的。但是，蒋成说不准就是她人生的一颗大毒瘤子，谁叫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呢。 　　傅贞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按了回拨，择日不如撞日，她怕拖延久了，自己会更舍不得这个机会。 　　“傅贞呀！”宋导电话接的及时，听声音情绪还不错。傅贞沾了杜默知的光，因而颇受到宋导的照顾，她突然对这位资历颇深的导演深感抱歉。 　　“宋导……” 　　由于那点愧疚，傅贞犹豫起来，但她的主意没有变。 　　“这个戏我没可能没有办法演了。” 　　“这样啊。”宋导的声调瞬间沉了下来，傅贞不想也知道，没有哪个导演乐意被自己选中的演员放鸽子。 　　“对不起……”傅贞已难得摆出低姿态，要是宋导多一句重话，她恐怕得亲自找宋导道歉才能平息自己的不安。宋导在行业内的影响力不容小觑，真要让他不好受了，她照样没有好处。就是宋导不给她绊子，自然有闲言碎语暗中伤人。 　　宋导气急反笑，“真被杜默知这小子说中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在逗我这老人家玩是吧？” 　　傅贞虽然没完全听懂宋导的意思，说好话总是没错的，连忙道，“您可一点都不老呀。” 　　“行。”宋导说，“你们不来，我手上不会就没人了。” 　　最差是没有宋导看上的人。多的是各种门路塞进来的演员，一个个演技不见得真弱了。都是些差临门一脚正式入行站稳脚跟的小年轻，宋金联无论点拨谁，都不见得比傅贞差。傅贞不晓得，她其实不必抱歉的。杜默知能替她事先打过招呼，就是知道宋金联不会难为她。 　　直白了说，宋金联失去傅贞不可惜，傅贞失去宋金联新戏的拍摄机会，她可惜。 　　结束通话，傅贞拿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右手抓着手机按在心口……她真是后悔。 　　除了后悔，她还觉得奇怪，她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忍痛推了这部戏，杜默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说，宋导原本也没有邀请他参与阵容吧？自己主动请缨，又拍拍屁股撂下宋导走了，看不出来杜默知挺任性的？ 　　傅贞扶着沙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房间收拾这段时间为了《懒牛吃嫩草》收集的资料。剧本和资料都用不上了，之前的精力都白花了。 　　“都怪蒋成。”傅贞小声抱怨着。 　　傅贞很久没整理书架，最上面一层放着她演过的剧本，傅贞一伸手就拿到一本她从来没见过的。吴莹还在客厅，傅贞问，“这是学生给你的剧本？” 　　是个二十分钟的短篇，场景单一，从头到尾只需要她一个女演员。吴莹小跑过来，傅贞对剧本的大致剧情已经有了了解。 　　“编剧想法不错呀。”傅贞没等吴莹开口，就说道。 　　剧本的名字平淡无奇，叫《一天》。顾名思义，讲的是一个平凡女人的一天。但它的时间设置很不一般，是在未来，场景上，它却做到了节省金钱。因为设定了这个女人选择隐居，远离人群，她的家居环境并没有过度的未来感。剧本的旁白很多，台词很少。剧情几乎靠旁白来推进，观众通过旁白可以得知这个女人简单的人生经历，知道女人在这个发达的世界算得上特立独行。 　　短片的主题是爱情，所以画面和旁白会帮助观众了解女人的恋情，背景铺设完毕，很快就到了故事的转折部分。旁白情绪化，开始抱怨机器人占领了人类的生存空间，这时会有几个简单画面反应未来人的生活。慢镜头落给女人，给手部一个特写。她有着一只机械手，事故造成她的身体残疾，那场事故亦使她的爱人遭受了莫大的伤害，不得不在首都接受治疗。 　　女人的感情比她淡漠的神情要充沛得多，她每天会在爱人照片前放一朵带着露水的鲜花。这一天很快结束，她看着时钟准时入睡。这时画面突然转暗，下一个画面在另一个明亮的室内。女人的爱人正盯着女人生活的监视画面，他并没有死。书桌上摆着他和女人的结婚照片，他把照片扣了下来，按掉遥控器，换了一身衣服，开着车库里的跑车出门。再将画面转到女人的房间，男人将女人“刨肠剖腹”，原来女人是机器人。男人用电脑检查了机器人的运行系统，连接电源为机器人充足电源。他打开了一个word文件，记录这一天的收获。画面闪过电脑上的一行字，“试运行第三十五次”。结束画面是男人和女人的车祸场景。 　　剧本吴莹拿到的比傅贞要早，她要更清楚，两个人就此讨论起来。这个故事设定有新意，但还有暗示过于隐晦的毛病，观众得到的有效信息不足，揭示真相得到的效果就不如预期。这个剧本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终归瑕不掩瑜。 　　傅贞寻思一会儿，说，“吴莹，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要拍，索性就拍得更好。 　　微电影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打印在剧本的封面上，傅贞扫了一眼，导演一栏写了两个人的名字。闫妉，邱何也。闫妉同时身兼编剧。 　　这两个人的名字，果然新鲜到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傅贞跃跃欲试。 　　傅贞的主动联系，给这两位电影学院大三学生不小的惊喜。傅贞提了剧本的修改建议，这两位甚至主动提出让她加入到剧本的改写环节。 　　傅贞只是个演员，还没想到过创作剧本，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有趣的经历。 　　推了宋导的片子，傅贞果然没接到什么好的电视剧剧本，这个微电影俨然是傅贞生活的一个调剂。甚至因为过于清闲了，她不知不觉投入了更多的精力，甚至被两位小导演主动加到了编剧名单里。傅贞玩得可谓不亦乐乎。 　　她“非礼”杜默知的报道在网上掀了风浪，而这位当事人根本没那个精力关注。她名义上的经纪人是周文清，这位不出面，傅贞相当于没有公司的公关团队。不过，她一向不在乎网上的风风雨雨。更何况，沾了杜默知的光，这次的事纸媒破天荒就没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贞越过越拮据，吴莹在小本本上翻了翻，告诉傅贞，她最近最大的一笔收入将来源于尹昌工作室。 　　宋清的单曲制作完毕，就等着傅贞拍摄音乐录影带了！ 　　傅贞有宋清这个关系，早在demo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听了全曲。虽然没看cast，傅贞一猜就猜得出这是宋清独立词曲的作品，因为风格和《上京》异曲同工。 　　拍摄当天，宋清亲自开着崭新的一辆轿车来接傅贞。车可能是家里新添给宋清的，宋清一脸嘚瑟样，傅贞忍了忍什么也没说。人家父母给亲儿子买车，她一个疑似穿越人员操的哪门子心？ 　　傅贞今天倒是真不想坏宋清的兴致，她自己其实也是乐呵的。手在宋清肩膀一捏，傅贞又“调、戏”起这位弟弟，“宋大歌手，带我这个十八线演员飞好吗！” 　　宋清的性子在尹昌手下养着，大方了不少，他配合起傅贞，一本正经点头，“好说。” 　　傅贞坐在车里咯咯笑，她今天涂的是红色的唇彩，伸手便挡住自己一双血盆大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矜持地抿嘴，收放自如。 　　笑一笑，十年少。年轻就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剧本是我乱编的，不震撼厚，因为我没辣么大的脑洞……你们知道是那么个意思就好了:) ——小剧场—— 杜默知（蹲墙角，画圈圈）：我到底是不是男主？ 作者：啊，不知道啊？我就知道这文绝对女主是傅贞。 杜默知：…… 作者：别伤心，你看你都没有其他竞争对手！ 杜默知：…… 作者：除了吴莹！蔡佳！ 杜默知（捏着拳头）：大声告诉我这是bg好吗？ 作者（捏下巴）：今天的你被我附体了么？ ☆、微电影 　　傅贞早前拍过几支MV，对于它的流程与要求几乎驾轻就熟。反倒是宋清比她要紧张得多。 　　这个片子是有内容有故事的，女主角是傅贞，男主角还另有其人。傅贞问起来，宋清神秘兮兮说要保密，到了现场傅贞才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男主角要比傅贞年轻几岁，发型打理得偏向于偶像明星。细长飞扬的眉毛，挺拔坚毅的鼻梁，小巧精致的嘴唇，左眼下边还有着一颗泪痣。明明是个男人，外貌恨不得比女人还细腻。近看之下，皮肤好到看不见毛孔。傅贞自己就是演员，一眼就断定这位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同行，她也不说话，等着宋清来引见。 　　宋清可能存了什么误会，以为傅贞该要认识这一位的，放任傅贞和这位临时搭档面面相觑，及至摒不住了，才出来揭开谜题，“姐，这是金溪，我的好朋友。” 　　“原来是金溪呀！”傅贞口头上比起她心里先要“认出”这一位。那金溪是谁呢？是一位歌手，正是当初宋清“被抄袭”的那首歌曲的演唱者。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不说金溪当初站在那位抄袭者一边，和宋清关系总是微妙的。奇了怪了，这两个人怎么能成为朋友？ 　　傅贞满心疑惑，又一打眼弟弟那傻乎乎的样子，想起来他有认哥的“天赋异禀”，交友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金溪在音乐届的阅历要比宋清丰富得多，他和傅贞顺顺利利拍完了属于两人的镜头，反而是宋清由于缺乏技巧，没能顺利完成拍摄计划。 　　傅贞作为宋清的姐姐，总愿意在事业上帮助他，但想起接触宋清，就避不开父母，她的内心颇为挣扎。那时浑噩无知，还能在一双父母前坦坦荡荡，但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存了疑，怎么有那个胆量去面对人家的亲生父母？ 　　儿女或许能对父母无情，但一双良善的父母，何至于对女儿的性情大变全无知觉？ 　　傅贞只怕和宋母对视一眼，就会原形毕露了。 　　她犹犹豫豫，还是慢了一步。本来看宋清和金溪两位哥俩好，她乐意被晾在一边，但宋清毕竟不会真的忘记他的“姐姐”。 　　于是精神稍微松懈的傅贞就听见她的弟弟倒回来，对着她说，“爸妈让你回家一趟。” 　　宋清没等她的应答，宋丹华和傅昭明确了要她回家，那更似一道通知。 　　傅贞手心里渗了一点汗。 　　对她而言，工作还是比人际关系要简单得多。 　　她似乎一直不善处理与他人的交往。 　　这说的是，作为俞皎的她。 　　** 　　寻常人伤心脆弱时会想家，会在记忆里将自己的家庭美化得温馨而美好，而傅贞很少有这种需要。 　　对傅贞来说，她的家，是一道深渊。 　　说不准什么时候，宋丹华和傅昭就不再待她冷冷淡淡，而是直接撕破脸来。 　　她未必没有对他们付出真心，可首要的，她是个占据了一个年轻女孩身体的无耻灵魂。如果说，从前她不曾明确知晓这一点，凭着直觉在躲避，那现在的她，将要避无可避。 　　宋清对她越毫无戒心，她心中愧意越深。 　　宋清没带家门钥匙，傅贞许久没回家，防盗门已换成了最新款，她的钥匙没有了用武之地。 　　宋清伸手要去按门铃，傅贞抢在他之前按了下去。 　　为客该有为客的立场。 　　来开门的是傅昭，傅贞以往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这会儿只觉得白了半数头发的这位男人，透过老花眼镜的目光锐利而冰凉。傅贞摸不准是不是她过度的心虚，才有了如此解读。 　　傅贞浑无知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还是那么冷。因它是这一套住所最没有人气的一处。 　　傅贞这回没有到处乱翻，她是客而不是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秩序，她做任何的动作都是在破坏。傅贞最后在床沿坐下。 　　宋母最初把这个房间的一切做了规整，是因为知道她的失忆。后来呢？ 　　傅贞已有了答案——宋母想要维持原状。 　　傅贞在床上耗了一些时间，听着宋母回家的动静，她打开冰箱放下买好的菜，在案板上剁了一会儿排骨。傅贞的房门留了一道缝，因此那些声响都能入耳。傅贞想，寻常人家，这时候，女儿应该是会上前帮忙的。可她不行。 　　傅贞最后还是踩了拖鞋，站在厨房门口看宋丹华在油烟里炒菜。 　　“这是什么？”宋丹华留意到她，傅贞便指了指锅里，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宋丹华翻炒几下，往锅里抖了一勺子盐，说，“是油菜。” 　　“啊……是苦的那个菜啊。”“傅贞”不喜欢吃油菜，家里只有傅昭喜欢。 　　傅贞在一旁站了一会儿，除非她问，宋丹华从不开口。她上次回家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都是她太心虚。 　　傅贞很想同宋丹华破罐子破摔。穿越不是她的主观选择，虽然她并不想死。 　　“你呀，站这么久不知道搭把手。把这几个菜端过去吧。”宋母朝她露出和煦的微笑，傅贞怔了怔，说，“好。” 　　饭桌上有宋清活跃气氛，其实还没有那么难捱。傅贞搜骨刮肠讲了剧组的几个趣闻，被宋母八卦地问了问杜默知的近况。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 　　** 　　微电影的剧本已经完成，傅贞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脉，把主题曲制作交给了宋清，至于化妆，正好蔡佳这阵子不接活，就被她拉到了现场。两位小伙子都不认得蔡佳，倒是看过傅贞的网剧，傅贞一趁空就对蔡佳偷偷地笑。 　　蔡佳是真大手，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小虾米。蔡佳和傅贞都是没有架子的人，闫妉是这里边占了主导地位的人，他们仨就都听他的意思，一点一点把棚子给布置起来。 　　闫妉不是就动动嘴那种人，有难度的事都是他来办的，除了租来的道具，没法弄来的他都是自己花时间做的。这些不是闫妉主动说起，是蔡佳问了，他说了。 　　场景虽然简单，闫妉和邱何事先布置了，但实话说要还原女主的住所，绝非是便宜的差事，但他们俩完成得很好。闫妉似乎很有财力，傅贞想象中的剧组穷酸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傅贞还颇为失望。殊不知，困境激发人的潜能，不失为有趣的体验。 　　她从前做演员就到不通网络的山村工作过，水电每天都有限额，剧组拍戏是和整个村子的人协议的。剧组几乎不拍夜戏，因为剧组的设备运营会给村子的电网带来运载带来压力，他们拍戏村里人就用不上电了。用水也是个问题，俞皎爱干净用矿泉水每天擦一擦，后来采购跟不上，跟着其他人一样每天脏兮兮的，一样熬过来了。 　　结束拍摄时，挺有成就感。杀青宴是和全村人一起吃的，俞皎和导演场务其他工作人员一个个碰了杯，心头淋漓酣畅。 　　傅贞没发觉，她已开始频繁认可自己是俞皎。那种混淆也许从来就不存在，她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她的逃避让自己立场愈发复杂微妙。 　　此刻的傅贞，被工作吸引了大半的心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花了两个小时勉强准备就绪，没有团队，傅贞面对的又是从无经验的学生，她一句抱怨没说，免得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傅贞万没有想到，蔡佳这里却出了状况，她忘记带她逢出门必带的化妆箱。 　　拍的是二十分钟的微电影，男演员是表演学院的学生，和傅贞同框的镜头不多，他独幕的部分早就完成了，重点是傅贞的拍摄。片子不长，闫妉租了一天的棚子，他个人的想法还是天真了，想不到实际拍摄会有诸多的状况。就是他愿意续借，这里却早就被人预订了。 　　邱何也有些着急。他当然不是这会儿才着急，而是这天一直就焦躁。 　　蔡佳有自己的助手，她的助手却没有她的房间钥匙。蔡佳恐怕得自己回家一趟，这一耽搁耗费的都是钱。蔡佳淡定得紧，打了个电话就回来安稳坐着。傅贞猜不出来她究竟怎么解决，趁两位小伙闲不住又去布置现场，她偷偷问蔡佳，“你的新助理，很靠谱吗？” 　　傅贞印象里，蔡佳可公私分明，不爱把助理带回家里的。 　　傅贞其实有了点八卦心思，没那个脸皮追问而已。 　　蔡佳朝傅贞摇摇头，意味深长笑了笑。傅贞心里毛起来，她忍住了没对蔡佳动手动脚的，说，“别笑嘛。” 　　笑得她心慌。 　　然后呢，她就听见那边窸窸窣窣鼓捣道具的闫妉和邱何也忽然闹出来了一阵大动静，傅贞看过去，就见着那两人表情挺呆滞。过一会儿，就跟机器人被打开开关似的，闫妉率先开口，咬字还有些磕巴，“杜……杜老师？” 　　电影学院老师里有姓杜的，似乎没什么稀奇，指导老师来现场还挺负责。傅贞回头一看，她脸一僵，也有点傻里傻气的。 　　哎，真是杜默知呀？ 　　杜默知西装革履，正经地可以直接参加晚宴，他平时不这么打扮，约莫是哪个拍摄现场赶过来的。手上，提着蔡佳专用的化妆箱。粉色的化妆箱，他一脸正气拿着。蛮好笑。 　　傅贞扭头去看蔡佳，总算懂了蔡佳之前不肯明说的意思。是要撮合她与杜默知多见面啊？ 　　再想想，蔡佳似乎一直是这么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微博上说广电禁姐弟恋了……服气得不行 ☆、参演 　　“哎，你好。”杜默知老成地应下了“老师”这一顶大帽子，令傅贞吃惊的是，杜默知和这位闫妉似乎不是头一回见面。闫妉见着杜默知打了鸡血的模样，不亚于自己那傻傻的弟弟。 　　杜默知看出了傅贞的诧异，抽空解释了一句，他呀，之前去电影学院做过演讲。 　　杜默知这一说，傅贞就想起来了，之前杜默知的演讲稿还发给她修改过呢。 　　她又一次承认了自己是俞皎。 　　这一回她意识到了，所以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杜默知来，拍摄就更上了正规。蔡佳这边在给傅贞化妆，那边杜默知领着那两位侃侃而谈，多数在讲授他所知的一些相关经验。杜默知虽然不是导演，可他和导演胡平是好友，《不法之徒》的拍摄又是他费心费力，所以指点几句都能说在点上。 　　傅贞是个专业演员，但有杜默知在一边分她的心，一开始她表现失常了。演戏时，毕竟不好藏太多的心思。 　　拥有双人记忆的傅贞，职业素养要更上层楼，她以前没拍过这样小的制作，投入以后也乐在其中。就是尽演员的本分，简简单单，也容易得到满足。 　　“等等。” 　　杜默知忽然开口，几个人都不解地看着他。闫妉搔了搔头皮，问，“杜老师，有哪里不对吗？” 　　傅贞这时候觉得，有杜默知在，不是那么好了。闫妉和邱何也是有主见的小孩，只是有了杜默知这个更有经验的人在，不知不觉就以他为中心。这样对他们自己的提高能力不是好事。 　　杜默知总是有分寸的，除了偶尔做几个提示，并不喧宾夺主。他走上去，拣起花瓶里的一枝花，说，“她既然是一个多情的机器人，应该懂得浪漫。这里，不如再设计一个细节，更凸显她的“人性”。” 　　杜默知摘下一片白色的水仙花瓣，放到傅贞手心。 　　白色的花瓣带了几滴露水，衬上傅贞细腻的肌肤，无情似也多情了。傅贞拢了拢手指，把它搁在桌上，笑了笑，“不错。” 　　片子最终是圆满结束，邱何也兴奋地一拍手，“咱去聚餐吧！” 　　闫妉看他一眼，蔡佳跟着看他一眼，邱何也气势越来越弱。傅贞出来圆场说，“一天拍摄，大家都辛苦，改天不是更好？” 　　“好好好。”邱何也为提出这一个“糟糕”意见而尴尬万分。好在他有一个好的合作伙伴。闫妉及时出来替他解围，给了傅贞他们仨决赛的门票。 　　“起先担心能不能最终入围，但有几位的帮忙，自信多了。到时学校的微电影决赛，希望你们都能到场。”闫妉拉着邱何也作了个揖，礼节郑重。 　　他们俩个不善言辞，但稍一接触就能摸清他们的性情，况且杜默知和傅贞对待新人从来都是宽容宽限的。杜默知接过闫妉的票，递给蔡佳、傅贞，说，“存一下我的号码，要是拿了奖，我来请客。” 　　“真的呀！”到底是少年心性，杜默知一许诺，就忘了摆出懂事的样子，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杜默知回头看了傅贞一眼，“要是傅老师愿意去，我就请你们去燕客。” 　　燕客……那可是燕京市颇负盛名的传统餐馆，吃个饭恨不得从一个月前开始预约排号。杜默知还真是大手笔。感觉到胶着在自己身上的几道视线，傅贞只有抿嘴一笑，“我当然去。” 　　** 　　蔡佳坐了杜默知的车回去，傅贞和闫妉说了会儿话，在路上招了辆出租车。 　　闫妉看见了，小跑过来，“傅贞。”喊完红了脸，及时改口，“傅老师，我开着车来的，送你吧。” 　　傅贞摇摇头，下意识露出长辈般的笑容，“谢谢，我已经拦到车啦。” 　　她可不需要艳、遇。她什么都可能做，唯独不大可能顺畅甜蜜地恋爱，要不然她也不会避着杜默知。 　　他喜欢她。没人会比他更喜欢她，也没人比他更藏得住。 　　喜欢本来不是件坏事，但你不说，我不说，就成了一件不好谈起的事。 　　傅贞很少一个人在晚上回公寓，时间晚了，门房都睡着了。傅贞笃笃敲着门，怪不好意思得把守门的保安给喊起。人家没和她见过几面，印象是深的。一边操纵着电动门，一边和她寒暄起来。 　　“你呀，是个演员吧。演员住我们这个小区的还真有几个……” 　　傅贞本不大有心情来听他的喋喋不休，出于礼貌嘴上应个不停。没忘记给他道了谢，又寻思起来，是不是得给这位门房送些酒礼。早出晚归的日子，日后恐怕还不少，虽然保安做着他的本分，但她也有她的回报就对了。 　　小区里路灯还亮着，但绿化带深处还是黑漆漆的，傅贞稍微有些夜盲，看不大清楚。那些灌木丛，有的她能看出一张张诡异的人脸来。夜色对有些人来说可爱迷人，而对傅贞，却有些避之不及。尤其今晚，她浑噩的脑子每每生出不像样的恐怖画面来。 　　或许有她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影子吧。对胆小的人而言，少要接受不良的心理暗示，对自己的身心是有裨益的。 　　没几层楼，傅贞就没坐电梯，一层层爬上去。这阵子不怎么忙，她不曾松懈于身体锻炼，及至站在自己房门口也没有丝毫的气喘吁吁。 　　她没回来，吴莹自然也没睡。一按门铃，吴莹戴着浴帽，裹着浴袍湿哒哒给她开了门。傅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了。 　　傅贞坐在沙发上，按开电视机，一边说，“你今天睡这么晚。” 　　“我不是猜到你没带钥匙嘛。”吴莹一努嘴，钥匙就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边。 　　傅贞出门急了还真忘了。 　　傅贞出门一趟，对着傅贞左一打量右一打量，突然问，“贞姐，你怎么啦，不高兴？” 　　傅贞愕然，愣了半天说，“没有啊。”她一路上并没有考虑什么心事，什么也没想走上来的，有什么高兴不高兴？ 　　但事实是，她不高兴，被吴莹看出来了。 　　“对了。”傅贞岔了话题，“”今天学生给了我微电影比赛的入场券，忘记给你要了。你要去看吗？” 　　吴莹撒娇似的摇了摇傅贞的胳膊，“我是你的助理，当然要去。” 　　今天傅贞没带她，主要还是因为她有轻微的感冒症状，勒令她在家修养了。所以，吴莹睡得晚，傅贞才会惊讶的。明天没什么通告，吴莹大可以睡到日晒三竿，她想了想就不责怪她了。 　　“那是。”傅贞捏了捏吴莹圆润的小脸蛋，吴莹比她小了好几岁，平时跟着她一起做护理，皮肤摸起来滑腻腻，特别舒服。 　　“对啦。”吴莹一激灵，用献宝似的语气说道，“宋导说，之前那个剧，请你客串呢。” 　　傅贞眼前一亮，捏起吴莹来更带劲了，“真的？” 　　傅贞在定妆之后推了宋导的戏，基本属于作死，外界肯定是以为她出了什么幺蛾子被请退的，而不会认为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傅贞几次试镜都感觉到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约排挤，只能是自我催眠，想这几个角色和她的形象不甚相符。她这是发扬阿Q精神，现在有宋导主动递过来一个台阶，傅贞不免受宠若惊。 　　宋导要傅贞出演的相当于一个背景人物，是剧中女主角最喜爱的一个歌手。女主时常听她的歌来鼓舞自己，在受伤彷徨时会去参加她的个人演出，甚至后来，男女主角的感情深华，也有这个角色的用武之地。宋导对傅贞可说是非常照顾了，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这个时间点，宋导多半睡了，傅贞在微信上道了谢，才有心情在冰箱里找东西填饱肚子。跟着要洗澡，折腾完怎么都十一二点了。 　　晚睡对皮肤的伤害最大。拍戏时本来就容易熬夜，甚至连着十几天不能睡一趟安稳觉，俞皎对个人的作息控制一直是很严格的。 　　好在，现在的她，还很年轻。 　　** 　　杜默知带着蔡佳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却没有送她到家，而是停在了一间会所。灯红酒绿，一向不合他们的胃口。 　　“一起？”杜默知在车童引导下停好了车，转头问副驾驶位上的蔡佳。 　　蔡佳捂了捂嘴，“我嫌恶心，你自己上去。我等你就好。” 　　“恶心……”杜默知喃喃，有些晃神。他想，俞皎初时发现蒋成的这个“爱好”，大概也是要恶心的吧。蒋成的取向不干任何人的事，可他自私又残忍，非要剥夺与他原本毫不相干的俞皎的幸福。 　　俞皎啊……杜默知眯起眼似乎在回忆。那真是个对事业有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和野心的女人，但她的精明也只到工作为止。没有几次恋爱经历的她，哪里识得破旁人的处心积虑，用恋爱做陷阱啊。 　　杜默知为了和一个人见面，特地弄到了这家会所的高级会员卡。这个人收了他的钱，今天在这里只等他一个人。杜默知在摄影棚就接到了好几通电话，他把电话调到了静音模式。 　　会所里边的光线暗沉，色调偏于暖黄，杜默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到了自己定下的包厢。包厢里k歌机调到了原声，阴影深处坐着一个人，他捧着话筒，把自己不好听的嗓音藏在歌曲原声底下。 　　杜默知走过去拔掉k歌机的电源开关，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他难得如此的严肃、阴沉， 　　“蒋成婚姻存续期间的交往对象是你，把你了解的，关于蒋成的一切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后边才有我想写的东西，当然我可能写的不好…… ☆、导演 　　坐在阴影里的人，喷了香水，身上的气味远比他这个人存在感明显一些。他站起身，灯光从他脸上掠过，杜默知匆匆一眼，只能看到他稍显变形的五官。杜默知转过身找房间里的照明灯开关，那人着急喊了他一声。 　　“杜老板，别开灯。” 　　杜默知想从他这里得到消息，就遂他的意，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他在男人身侧的沙发坐下，道，“你知道什么快说吧。说得多，报酬也多。” 　　杜默知放在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悄悄按了按录音笔。杜默知的演员生涯里，出演过律师警察这样寻求真相的角色。剧本不单是天方夜谭，艺术取材现实，起码，他懂得收集证据。杜默知在黑暗中微微勾了勾唇，对面的人眼尖得很，“啧啧”了两声。 　　“到底是演员，笑起来还真好看。” 　　能用钱收买的人，杜默知很放心，但对方比他想象中要麻烦一点。杜默知两次表达了来意，对方都找着由头岔开了。杜默知不自觉又用手指叩起了茶几，说，“不肯入正题，你是不想要酬劳了？” 　　“要要要。”男人带着媚笑，叠声喊道，趁势身子便往杜默知凑得近了些，杜默知因此能看得清男人的真实相貌。瘦小的脸上长着成龙的标志蒜头鼻，小眼睛浓眉毛，下巴上还冒了颗晚来的青春。杜默知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头，“名字，性别，年龄，职业。” 　　男人似乎在岔开话题这一项得到了非同寻常的乐趣，这下是掩着嘴笑的，“呦，原来是杜警、官呀。” 　　“再废话下去，我会让你见到真正的警、官。”桌上有好几瓶啤酒，杜默知拿起来，不太熟练地拎起一瓶砸在墙上。玻璃碴子四溅，有几块落在男人脸上，又顺着衣领往他衣服里头落。杜默知好整以暇，看着蒜头鼻站起来又蹦又跳。 　　杜默知油盐不进，这一位终于放弃。在他这里，杜默知和金钱是同样诱惑的，前者已经没有可能，那就该好好把握后者。 　　“好。”他的声音正经起来，除了比一般的男人尖细了一些，一点听不出之前油腔滑调的感觉。内容还免不了有那些没营养的调笑。杜默知耐着性子听，偶尔提问。 　　“我的名字，段楼天。你不知道我是谁不会找我对吧？”“性别，这个还用说？女人都说年龄是秘密，对我来说，一样。”“至于职业，我什么都做，就是不做正式的工作。想玩就玩不是很好？杜老板你没法像我这么逍遥，对吧？好端端想起两年前的命案，杜老板夜间相当寂寞呀。”“我和蒋成啊，在一起三个月，算是我遇见比较抠门的，所以……”“杜老板有没有想过，和男人交往？”“……” 　　要从段楼天大段的口水里提取有用的信息，不是件容易的事。杜默知第一次发现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来得沉着稳重，如果他不是守法公民，会比较愿意把段楼天绑起来单方面拷、问。段楼天走后，杜默知要了一杯加冰的啤酒，用手捂着一直坐到了冰块融化成原来的一半大小。杜默知看一眼手表，凌晨两点。 　　等杜默知坐回车上，蔡佳已在车上睡着了。车里开着空调，温度很低，杜默知关掉空调，开了车窗。杜默知摸出车上储物格子里的打火机，又翻来覆去找东西，动静不小。蔡佳醒过来揉着眼睛，见到身边的他，问，“知道什么了？” 　　杜默知把打火机放在口袋里，朝蔡佳摇摇头。他的脸色几乎和蔡佳一样难看。 　　段楼天是个油滑的人，杜默知给了他三千的回报，或许是因为他只需要这三千块。也就是说，要想从段楼天那里获得消息，和挤牙膏不相上下，更糟糕的是用量都掌握在段楼天手上。杜默知已默认段楼天这一条路不通畅了，他并不擅长与段楼天打交道。 　　杜默知揉着太阳穴，努力分析他所掌握的有效信息。 　　按照段楼天的说法，结了婚的蒋成手头不宽裕，所以他们的关系三个月就终止了。蒋成的交往对象从不间断，但是俞皎死后那个月，他没有和任何人保持肉、体关系。杜默知一直相信蒋成是别有用心，但蒋成的用心究竟是什么，他还没有得到明确的线索。是为了钱吗？蒋成和俞皎结婚的时候事业虽已显出颓势，但蒋成隐隐是在俞皎风头之上的，蒋成的个人资产只有比俞皎可观。他出了什么问题会觊觎起俞皎的财产？得到俞皎的遗产，蒋成的经济状况并没有改善。少说有几千万，蒋成要花到哪里去，才能连水花都没有一个？ 　　杜默知和段楼天见面的TAYA会所，不仅是蒋段第一次见面的场所，还是蒋成几乎每个星期固定会去的地方。在段楼天频繁的暗示下，杜默知已看出来，TAYA来来往往的人员表面上有男有女，但实际是一个同、性、恋会所。说不定，段楼天正是故意在那里接近蒋成的。杜默知不会全盘相信段楼天，他还需要其他渠道来验证。 　　俞皎的死亡是做意外处理的，没有立案，不能用合法的方式来进行调查。情非得已，杜默知才会连蔡佳一起拉下水。而现在，调查的第一步就泼了他一脑袋的冷水。杜默知不介意自己笨拙一些，不管结果如何，他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绝不会后悔的事。 　　他已经找回了俞皎。他现在做的是，把俞皎和他心上的破洞找出来。 　　找出来，才好对症下药。 　　** 　　傅贞认为自己可能是这世界上最悠闲的演员，而现在的她拥有合适时间做合适事的智慧。 　　她懂得享受眼下的悠闲。 　　傅贞脸上用着面膜，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手上看着最新的时尚杂志。杂志她看了没两分钟，还是从旁边的报纸架上拿了本故事会看了起来。 　　“你还真会躲懒。”蔡佳忽然从傅贞身后蹿出来，在她额头上用手指重重弹了一下。傅贞配合地假哭两声，一边拱手作揖，“女侠饶命，我是怕油烟全被面膜给吸了。” 　　蔡佳毫不客气给了傅贞一个白眼，“现在做的是沙拉，哪来的油烟。” 　　“刚刚到的炸鸡块和披萨！”吴莹气喘吁吁风风火火跑到两人身边，手上拎着两只大得吓人的快餐袋子。吴莹一松手，它们落到桌上，茶几腿吓得往前挪了一点。 　　最该保持身材的两个女人坐到一起胡吃海塞，吴莹瞧着眼前的画面深感神奇。她往嘴里塞了个鸡块，一边嚼一边问蔡佳，“蔡姐，等会我们贞姐体重怎么办啊？” 　　傅贞捧着披萨吃了一嘴酱，正在那里嘚瑟呢，就听着自个儿小助理在那里给自己拆台。那边蔡佳装了一手的炸鸡块，全塞到吴莹的嘴里，又把沙拉推到吴莹面前，两只手指指吴莹，又指指沙拉，说，“中和。你懂吗？再说了，膘是一天能长出来的吗？”吴莹被蔡佳整得哑口无言，傅贞在旁边幸灾乐祸，嘿嘿嘿了半天，一回想，不对劲啊。一般不都说猪长膘的吗…… 　　傅贞专心地吃着，吴莹和满嘴的鸡肉做斗争，在这间隙里，蔡佳拿吴莹的头发擦了擦刚刚拿鸡块沾到的油，然后拿手机去回复收到的短信，“傅贞和我在一……”。差一个字打完，傅贞忽然把头探过来，蔡佳手一抖，把手机砸到了吴莹脚上。 　　现场顿时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混乱之中，傅贞的手机响了起来。傅贞对吴莹做了个凶巴巴闭嘴的手势，才按下接听键。 　　“是。” 　　“有空。” 　　“有什么事吗？” 　　“好吧。” 　　吴莹和蔡佳一头雾水旁听完傅贞的电话，同时发问，“要出去啊？” 　　傅贞点头，说，“是闫妉。有事要找我，没讲太清楚。就说，他老师想要见我。” 　　吴莹、蔡佳：“我陪你去吧。” 　　“噗——”傅贞没忍住笑了出来，瞧不出来自己有这么的抢手，她遗憾地看了那一堆还没怎么动弹的零食们，“你们都走啦，谁来解决这些啊。” 　　“闫妉说就一会儿的，等我回来还能收个尾。”考虑到两位女朋友的心情，傅贞关上门了，又拿钥匙开了，特意安慰她们。结果呢，这两位统一战线，把她给轰出去了。 　　闫妉是学生，要见她的又是电影学院的老师，见面地点就在电影学院的一个小礼堂。傅贞没穿休闲服，换了一套相对正式的着装。黑白两色，干练清爽。她到里边走了一圈，没见到闫妉的人。似乎才有表演结束，傅贞踩到了很多的彩色塑料碎纸。等了十分钟，傅贞手指忽然一痛，一看，右手食指的指甲裂了。傅贞在裤子上铺了张餐巾纸，指甲钳一剪，被抛弃的指甲一弹弹到地上去了。掉在彩纸遍地的地板上，傅贞扫了几眼没找着。 　　她进来时就注意到礼堂门口就有扫帚笤帚，扫了自己身边的位子，就想把周围给扫了。扫了这一排，又想把另一排给扫了。傅贞毕竟不经常干活，没一会，开始觉得肩膀酸痛了。她还没站直腰，身后就有人喘着粗气小跑着过来。 　　“贞姐，你到了啊。” 　　闫妉口中的贞姐扫了个地就直不起腰了，她放好扫帚，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转过身去。 　　毕竟，女演员的个人形象很重要。 　　紧跟着，傅贞实力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我假装我很镇定很优雅。她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奇怪。 　　闫妉身边的老师，就是大导演闫喜章。他这几年在电视业不怎么出名，是因为他转到电影去了，但随便列举几个经典电视剧十部有四部就出自他的手。这个人，很有名，虽然观众不像演员会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傅贞”在这位手下跑过好几次龙套因而认识他，俞皎前世在电视圈风生水起，一样认识。 　　可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闫喜章啊。她和那么知名影视剧导演拍过片子，就是没和这位元老合作过。 　　傅贞见到闫喜章，甘愿让自己落到下风。 　　“闫老师。你好。” 　　她愣了半分钟以后终于伸出自己迟到的双手。 　　闫老师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郭敬明要拍夏至未至……心情好复杂厚……虽然对郭抄已转黑，但这文坑爹的剧情走向一度是我的童年阴影啊→_→ ☆、胆量 　　闫妉，姓闫啊……见到闫喜章以后，傅贞回过味来，闫妉应该就是闫喜章导演系的那个侄子。傅贞的手伸出来，闫喜章没理，他另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要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要觉得尴尬，但傅贞前世听说过闫喜章的小道消息。他这个人性格也怪，不爱说话，更不爱说些寒暄的空口白话。 　　傅贞大大方方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离闫喜章隔了两个座位。他们俩不觉得气氛奇怪，闫妉没闲住，出来当哈哈。一会儿说贞姐你来的真早，一会儿又说这里有学生来清扫不用劳动的，傅贞对闫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指身边的空位，坐吧。 　　闫喜章摩挲着下巴，拿着宽屏的智能手机划拉来划拉去，似乎找到了什么，专注看了很久。他走到傅贞面前，把屏幕亮给傅贞看。 　　照片里的女人五十岁年纪，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坐在办公桌前用电脑处理工作。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岁月积淀睿智的漂亮。很不巧，傅贞前世也认识这个人，虽然这个人不认识她。 　　“彭佩春，燕京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二十三岁离异，丈夫将两个儿子丢给她，一个人回了老家，而她孤儿寡母守在燕京，三十年时间商海浮沉，现在是燕京市第二大百货商场的女老板。” 　　不惭愧地说，这些还是傅贞前世在某本女性杂志中无意中看着的，大致地讲了彭佩春的发家史和感情史，真人事迹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再加上笔者的有心辅料，傅贞就兴致勃勃看完了。故事虽然波折有趣，傅贞真实记得的却有限，但足够令闫喜章大吃一惊了。 　　“你对她倒是有所耳闻。”闫喜章砸了咂嘴，把手机塞回自己的休闲服口袋里，说，“有这个信心演好她吗？” 　　剧本、项目、团队，什么都没有，这位闫导演就敢问你要不要这个角色，这些有才能的导演是一个赛一个的任性。而傅贞，她比闫喜章还要任性—— 　　“那，什么时候开拍，您通知我一声。” 　　她还就有这个胆量出演女主角了。 　　“哈哈。”闫喜章被逗乐了，说，“你就确定我不是在忽悠你？” 　　等的就是闫喜章这句话。 　　“确定。”傅贞正色道，“演员不会拿自己的作品开玩笑，导演更不会。” 　　虽然市面上有那么多人挂着“演员”“导演”的名号行商人之实。 　　闫喜章渐渐收了嘴角的弧度，如同傅贞期待的一般，要和她步入正题了。 　　导演不会拿自己的作品开玩笑，所以闫喜章给傅贞的是竞争女主角的机会。闫喜章这么说明的时候，傅贞一点都不遗憾。一部正剧的拍摄，前期选择演员是尤为重要的，即便闫喜章认可她的资质，还需要考核其他方方面面。一个优秀的导演肩担的责任就更重大，他必须确定他选中的演员有演绎角色灵魂的潜力。 　　和闫喜章的短暂谈话里，傅贞对闫喜章的钦佩之情更甚。她最喜欢的也是这样单纯的导演，不管戏外有多少扰人的琐事，一个剧组最重要的还是得有齐心完成作品的向心力，而闫喜章恰好是一个值得尊重的领袖人物。这一点，胡平努力在做，但毕竟不如闫喜章游刃有余。 　　闫妉俨然是个小助理，拿了速溶咖啡过来，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听他们聊。闫导喝完咖啡离开了，傅贞杯中却还是满的。听得过于认真，她完全把手上的杯子当成了摆设，杯子都被她捏软了，傅贞一口喝干，擦了擦嘴，闫妉坐她对面傻愣愣看着她。 　　“一会儿有课吗？我请你吃个饭。” 　　“我请你吧。你难得来我学校，顺便去转转？”闫妉想了想说。 　　傅贞不可能让一个学生请客，她连忙摆手，“我饿了，你请客我不好意思大快朵颐了。” 　　再说了，闫导不是因为她演技多好才找上来的，是有闫妉无意中牵线搭桥，闫喜章才知道想着她这么个演员。 　　“再说了，我要谢谢你啊。”傅贞拉着闫妉的手，一脸的感激。给她这个会和前世敬佩的导演合作，能不感激么？ 　　闫妉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搔了搔头皮，“贞姐，我也得谢谢你的帮忙。刚刚收到通知《一天》入了决赛。” 　　“那更要庆祝！”傅贞的快乐好像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今天有可能是她的幸运日。 　　傅贞幸运，对比之下有个人却有些不幸。 　　“哈嚏——”杜默知被感冒弄得昏天黑地，擤鼻涕擤到鼻头发红，小张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而杜默知正在噼里啪啦修改着企划案。 　　以杜默知目前的形象，他确实不敢出门。倒不是怕自己被一阵风给吹倒了，主要还是在傅贞面前怀着点偶像包袱。原来的色、相都没法让俞皎动心，现在？杜默知准备安安静静熬过感冒潮，反正嘛，他和傅贞的关系还是眼下的不冷不热。 　　他大概是习惯了对傅贞好，又习惯了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傅贞不要拒绝自己。这种把戏，很低劣，但他已经上了瘾。退缩成了习惯，确认了傅贞就是俞皎，他仍不知道如何走出那一步。他眼里的傅贞一直站在原地，让他束手无策。 　　可以明确的一点是，他肯定不能在鼻涕横流的时刻向傅贞表白。食色男女，这样太杀风景。 　　而可怜的杜默知却在这一天迎来了傅贞的突然到访。 　　饭后消食的傅贞回到家里，接到了吴莹和蔡佳声讨自个儿的电话，家附近她的熟人只有一个杜默知，所以傅贞难得按响了杜默知的门铃。 　　于是，傅贞抖着腿等了好久，等来捧着电脑对着屏幕目不转睛的小张用拖鞋鞋尖拉开了门，头也没抬地说，“杜默知不在，您下回来吧。” 　　** 　　傅贞是从蔡佳那里得知了杜默知重感冒的消息，顺便还知道了，杜默知最近投资的电影就快要立项拍摄了。 　　傅贞有一阵子没见到杜默知，但她不觉得自己是在想念他。他曾是她的朋友，她关心呵护过的人，所以她要关心他是很自然的事。晚上顺手就做了一道姜汤，用盅子装了送到杜默知那里去。 　　杜默知这回在家，平时不怎么多话的人，感冒哑了嗓子对着傅贞就更是一言不发。傅贞自然而然想起了前世，杜默知感冒生病来了也不爱烦劳旁人，安安静静独自在那里面色惨白，工作却照样不间断。也是身体好，才能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傅贞往杜默知的书房偷偷看了一眼，电脑果然亮着。 　　傅贞从杜默知的厨房里拿了个勺子，洗干净递给他。杜默知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喝，心不在焉的。生病了本来就不好集中注意力，在这样的状态下工作……傅贞蹙了蹙眉，说，“喝完早早睡吧。工作不急在一时，你现在的脑子还能清醒吗？” 　　能。说完傅贞在心里默默答了。杜默知会照顾别人，但他最不会照顾的是自己。 　　蔡佳没有认出她是俞皎，傅贞猜测杜默知也认不出来。她当然知道杜默知爱慕俞皎，但是，那时的她对他毫无感觉。至于，现在呢……傅贞心里没有明确的答案。 　　在她不明身份的那段时间，她确实是喜欢他的。但这份喜欢，被她身为俞皎的记忆冲淡了。 　　也许，不管是俞皎，还是傅贞，都不会和杜默知在一起。 　　尽管，她有机会爱上他。 　　杜默知摇了摇头，傅贞直接把书房的门给甩上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别闲得把自己往医院折腾啊。” 　　不自觉又摆出了前世的语气。穿越换了一副年轻的身体，她和杜默知的年龄差距还是在的。如果她真是原身，那她肯定比现在要可爱得多。她不太能想象，这么不可爱的自己，要怎么投入到热恋中去。尽管，她曾是已婚人士。那次婚姻，早前确实让她产生了恋爱和成家的错觉。 　　但其实，俞皎不会恋爱，更不懂恋爱。 　　杜默知没有接傅贞的话，傅贞很害怕这样的杜默知。因为这代表他很抗拒她的存在。杜默知喝干最后一滴姜汤，把汤盅洗得干干净净又擦得锃亮，推到傅贞面前，“你来有什么事吗？” 　　杜默知不信傅贞无缘无故会来找她。傅贞只好把微电影入围决赛的事给说了说，这个比赛是电影学院联合外校举办的，入围证明作品的质量已经不错了。傅贞顿了顿，把遇见闫喜章的事一并交代了。 　　“这个戏，你会接。”杜默知忽然打断了她。傅贞不太确认杜默知是疑问呢，还是陈述呢，就含混地点了点头。“你认识闫妉，那肯定知道闫喜章是他叔叔。新戏的事，你的消息就是比我活。”她口头理了理思路。 　　杜默知摇头，感冒侵扰而略显失神的眼神恢复了神采，他说，“你会喜欢这个戏的。” 　　他知道俞皎是什么样的人，亦知道彭佩春是什么样的人。傅贞会演出彭佩春的坚强，她们骨子里是相类的。 　　只要傅贞愿意，她可以做成任何的事。即便没有爱情，她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丰富。 　　而他，效仿圣经那只唆使人类离经叛道的蛇，要引她去品尝禁、果。 　　遗憾的是，他过于的笨拙了。 　　“可惜了。”他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　　轮空了两期了……这周来姨妈，没力气码字，隔日更了，见谅…… ☆、同归 　　“可惜什么？”傅贞被杜默知低沉忧郁的嗓音吓了一大跳，凝了凝神问。 　　杜默知很快恢复如常，傅贞几乎要以为刚才是她的错觉，年轻的她不大容易“老眼昏花”。 　　“可惜了。”杜默知大概是想要笑，疲劳使得他的面部肌肉不乐意配合动作，杜默知意识到了这一点，表情变得木木的，“我在准备新电影的立项，本来想要邀请你参演。” 　　当初拍红楼梦，团队可以花一年时间培养演员，而闫喜章正是严谨的老派作风。如果傅贞得到女主角，要在闫喜章的指导下培训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给一个传奇人物灌入灵魂，只有嫌短。电视剧拍摄短则三个月，长可以逾年，到了闫喜章这里一部戏至少要拍半年，傅贞接了闫导的戏，就没法和杜默知合作。 　　“确实可惜。”傅贞喃喃道。 　　她和杜默知出演过好几部电视剧，深知杜默知对电影的执着。杜默知参与幕后制作的电影作品她不能加入，就好像在跑步机上跑步，突然遭遇停电。又好像是她拿着入场券，却被检票员拦在门外。 　　可惜吗？杜默知笑了笑。即便他出面邀请傅贞做女主演，傅贞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闫喜章……吧。 　　“即便是缺一个路人，也联系我。还有蔡佳，我们客串一下，好嘛？”想到要偷偷地在好友的作品里打酱油，傅贞激动起来，甚至越过杜默知做了决定。她等着杜默知的允准。 　　杜默知咳嗽了两声，说，“好。” 　　傅贞顿时笑逐颜开，变脸的工夫和杜默知方才不相上下。 　　竟似如获至宝。 　　从来点石出绿最要考验一个人的眼力和运道。 　　** 　　闫喜章通知了傅贞面试的时间地点，傅贞到了现场才知道自己是作为闫喜章亲自推荐的人选来接受剧组其他成员的检阅的。而傅贞不负期望，得到了这个角色。如果她是原身，那确实要让人跌破眼镜，但她实际是俞皎，不过是占了年龄经验阅历的多方优势。正如杜默知暗忖的，傅贞身上有与彭佩春相同的特质。 　　视后的名号有民众喜好和作品热度的因素，不同奖项之间含金量大有差别，而当初俞皎得到的是最老牌公允的。 　　这个角色，傅贞要拿下是游刃有余。 　　这个剧最先定下的是主演阵容，其他演员还在招募当中，这些琐事闫喜章都交给了自己信赖的选角导演，而他，给自己留出了一部分的精力亲自给傅贞指定课程。课上培训之外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傅贞做过功课，对彭佩春的创业经历如数家珍，而闫喜章会带着傅贞去实地观察、体验，设身处地感受彭佩春的成长环境，最后，他会邀请彭佩春本人和傅贞在燕京市的别墅住一个礼拜。傅贞可以从她要扮演的人物原身那里得到详尽的独一无二的角色解读。 　　闫喜章和傅贞在对角色的细致打磨上一拍即合。闫喜章是面粗心不粗，而傅贞是如鱼得水。 　　傅贞的行程不紧，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入睡，七点起床晨练结束坐车去教室。她晚上还是会给杜默知送汤，不只是姜汤，还有很多她和吴莹两个人研究之后熬制的养生汤。有傅贞定时投喂，工作操劳的杜默知感冒痊愈花费了比正常恢复更漫长的时间。 　　等到杜默知恢复了身体康健，傅贞的培训进度已达六分之一，而《一天》的首映也近了。剪辑是导演的特技，优秀的剪辑甚至能够起死回生。傅贞一次都没有看过成片，就为了保持那份惊喜。傅贞拿了闫妉一早就奉上的决赛门票入了场，蔡佳出差位子正好留给了吴莹，而吴莹左手边是傅贞，右手边就是杜默知了。 　　即便吴莹跟着傅贞身边，见了那么多次的杜默知，她还是摸出了一本崭新的黑皮笔记本让杜默知签名，说明她上一本签名本已经集满了。吴莹是追星族里典型的朝三暮四性格，看一部爱一双，傅贞对她讨要签名，以及向其他明星“袒露心迹”的举止已有了完全的抵抗力。但她还是故意把吴莹的纸笔给抢了过来，故意调侃，“瞧不起我这么个小明星是不是？不意思意思直接就奔阿……杜老板去了啊？” 　　傅贞飞快地在纸上写了龙飞凤舞的艺术签名，对着自己写的签名皱了皱眉，傅贞豁得撕了这一页，揉成团塞到了口袋里。她朝笔尖哈口气，对吴莹抱歉地笑了笑，“没写好，看我这回给你写个帅气的。” 　　傅贞面上在笑，实际心如擂鼓。她一个顺手，刚刚写在纸上的赫然是“俞皎”。 　　可俞皎已经死了。 　　闫喜章坐在评委席，闫妉和邱何也没一会儿坐到了傅贞身边。名次定了，但是直到最后的颁奖环节，除了评委席谁都不晓得结果的。入围作品按照抽签顺序进行放映，结束后，每个团队会有三分钟简单地介绍自己的短片，现场会评出一个人气选择奖。大大小小的颁奖礼傅贞前世参加过不少，她不是表演系科班出身，倒是没有参加过大学里的这种活动。电影学院俨然是个小型娱乐圈，往娱乐圈输入各式各样的新鲜血液，傅贞受身边年轻面孔的感染倒是投入非常。年轻人虽然没有足够的阅历支撑他们开拓多么深刻的主题，但他们活跃的思维、永不衰竭的好奇探索，总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能够经过评委的筛选入围的，构思相对成熟，制作完整，创意新颖，视角独特，或天马行空，或立足社会百态，虽然有一些致敬模仿之作，但大部分都能令人眼前一亮。傅贞不是自大的人，她原本以为凭着闫妉的实力，怎么样也可以拿到一二名，江山代有才人出，她彻底没那个幻想了。 　　事实证明了傅贞的猜想，最后公布《一天》得到的是第三名，剧本上，它比前两名弱了些。但闫妉的剪辑，傅贞和那位表演系学生的表演使片子的成片效果在一众短片中脱颖而出。闫妉用暖色来诠释这个悲伤而诡异的故事，创意本身是另类的，人气奖自然和它无缘。 　　公布奖项时，傅贞特别注意了闫妉的反应。很平淡。正像她和杜默知一样。尽力做好作品之后，得失反而在其次。胜不骄败不馁，闫妉是闫喜章的侄子，有心雕琢才华未来未必会输给闫喜章。 　　这一场演出看下来，傅贞有了一些从来没有的想法。就好像她参与到《一天》的编剧工作，傅贞喜欢演员事业，但她同样乐于做些新鲜的尝试。 　　除了演绎角色，傅贞的眼光已经不止局限于自己，而想要掌握电视剧的整体制作。这和杜默知正在做的，正一致。杜默知另辟蹊径，自己台前幕后去电影行业闯荡，而她突发奇想，想要掌握全局。 　　殊途同归。 　　区别在，杜默知真的去做了，而她的想法刚刚萌芽。 　　杜默知之前说要在燕客请客，傅贞果真来了，等到散场，他们在门口等着闫妉、邱何也。闫妉和邱何也要协助清扫会场，杜默知中途买了两杯咖啡回来，让傅贞吴莹喝着解闷。 　　吴莹咬着吸管，看了看傅贞，又看了看杜默知。她不难察觉傅贞对杜默知是有好感的，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硬是没有摩擦出明火来。 　　“贞姐，你和杜默知吵架了吗？”她偷偷凑到傅贞耳边问，傅贞没听着，“啊”了一声，吴莹捂着耳朵，故意喊得大声了些。 　　落得到杜默知耳朵里了。 　　傅贞尴尬得看了杜默知一眼，说，“小丫头随口说的。” 　　她从来没和杜默知吵过架。 　　“是。” 　　但是杜默知这么回答了。 　　闫妉就挑着这时间出现，杜默知挂上客套温柔的笑容，傅贞没法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需要一个月时间预订的燕客，味道好的没话说。闫妉邱何也性格大方，一顿饭吃得很松快，一桌子菜，做得精细，分量不是很多，傅贞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难得加起菜来。 　　“很好吃？”杜默知就坐在傅贞右首，突然这么问她，傅贞又被杜默知吓了一跳。 　　杜默知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好吃。”傅贞老老实实回答。这一家店她虽然没来过，但意味地合胃口。想了想，她补充，“我很喜欢。” 　　傅贞加了菜，其他几个男人更没有吃饱，又招来服务员点了几道特色菜。等菜的间隙，傅贞看到隔间外头有服务员推着外卖盒经过，她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饭店招牌，异常的熟悉。 　　她一次都没有来过店里，可她不止一次吃过这一家的外食。菜色滋味都是她喜欢的，清爽又不失鲜美，即便是海鲜都能处理出独特的风味。 　　以前在燕京郊区拍戏，杜默知来看她，带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家。 　　在她愣神的那会，杜默知看了一眼手机，说，“账我让店家记了，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杜默知在忙的就是电影项目，时间是晚上十点，傅贞不知道杜默知会有什么急事。他这一段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因为她是傅贞，劝诫的话没有立场说出口，好像也只能给他送点补汤，顺便一再提醒他不要熬夜了。 ☆、醒悟 　　夜间十二点，有些人沉入深度睡眠，而有些人，他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段楼天就是这样的人。考虑到一般人的作息，他每次约杜默知都会选在十点左右。杜默知找过他一次之后就没了音信，这对他来说太遗憾了，所以这一回他主动找上了杜默知。 　　拿蒋成做诱饵，杜默知就会乖乖上钩。他觉得有些不好玩了，但见到杜默知以后，他的心情又愉快起来。他所知，有一些是绝不能告诉杜默知的，论起饵食，他却有满满当当的一小盒。 　　杜默知以为他需要的是金钱，而他需要的只是操纵别人的快感。总要给自己暴露天性的自由。 　　而这时候杜默知送上门来。 　　蔡佳这一回没有陪着杜默知，他这一回点的酒祭了五脏庙。傅贞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而他，却因为心理压力在糟践身体。 　　换一种角度来看，他示弱，而她练习为他担忧。 　　杜默知不想和段楼天有接触，段楼天的主动联系让杜默知措手不及。段楼天一改上回给杜默知留下的恶劣印象，这一回爽快地给了杜默知一个有效信息—— 　　俞皎和蒋成结婚一个月，蒋成在乡下年迈的母亲死了。 　　这原本不值得引以为奇，段楼天暗示这里有料可挖，杜默知信。蒋成的老家就在燕京附近的平城，离燕京不远，经济差距却很大。蒋成在采访里说过，他的父母是小学文化水平的农民，都是很简单质朴的人，即便儿子事业成功了，也不想远离故土。蒋成有一双和善的父母，杜默知还是相当怀疑他的心肠。 　　燕京到平城每天都有一班客车，凌晨两点发车，六个小时到站。地势原因，剩下的路要从车站坐小车。 　　过了平时休息的时间点，杜默知困意全无，他毫不犹豫用电话把小张从睡梦中唤醒。 　　“开车和我去平城。” 　　** 　　傅贞培训的第三个月的初始，闫喜章正式召开了媒体发布会，宣布拍摄以企业家彭佩春为原型的励志正剧《离婚女人》，而出演彭佩春、剧里的裴春的，是一个二十六岁从没离婚更没有结婚的演员。 　　这个演员没什么特别的作品，但提起她来，倒不至于令人一无所知。那是在把她和杜默知联系到一起的前提下。 　　社交网络加速了信息更新的速度，前不久傅贞还在网络上被人撕得昏天黑地，但现在，她的名字出现在娱乐新闻，倒没泛起什么水花。闫导为人低调，没什么狂热粉丝，傅贞靠着《不法之徒》和颜值吸引了一小部分的粉丝，但是微博影响力很小。 　　闫导虽是老派作风，却不是食古不化的固执性格。剧组随大流弄了个官方微博，由剧组工作人员里最年轻的助理导演经营。发布会当天，官博发布了主要的演出阵容，圈了一干主要演员和闫导。几个演员第一时间转发了，闫导也转发了。闫导的人脉圈子不小，没刻意宣传，关注他的几个青年演员纷纷转发了。不单是闫导合作过的演员，不少像傅贞这样对闫导心存敬佩的都帮忙宣传。 　　转发这个操作是举手之劳，但明星微博带来的粉丝效应却是有价值可以衡量的。甚至比他们的新闻通告引起的关注程度要大。 　　闫导的微博被圈里人疯转，傅贞倒也有共同关注的人帮忙宣传。蔡佳、胡平、时小雨、罗瑜诗，几个《不法之徒》的合作演员，还有唐心欣。 　　俞皎从不经营人脉，认识的都是合作伙伴，她穿越成为傅贞之后接演的角色不多，因此认识的圈内人不多，交好的更不多。转发名单叫她略有些吃惊。 　　罗瑜诗和傅贞只有面试场上的一面之缘，后来傅贞的账号个人验证之后单方面关注了罗瑜诗，她不知道罗瑜诗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而时小雨……那时迷迷糊糊以为自己真是新人的傅贞，抢了她的角色，又拿道理教训了她，她果真是听进去了。 　　至于唐心欣……傅贞有原身的大部分记忆，不难想通，唐心欣和傅贞长期竞争，性格要强，因此习惯了和傅贞针锋相对。那时的原身对演戏没什么热情，彷徨不已，不懂得把握机会，自然每每被唐心欣打压得手。而换了芯子的傅贞走出了颓靡的状态，开始展露锋芒，唐心欣自然不乐见。任谁看到平时比自己低了一截的人忽然冒头都会不舒服，而唐心欣不舒服了，就喜欢让傅贞不舒服。她总说和傅贞是好朋友，这话并不一定是在骗人，她的任性过火而已。 　　傅贞看她，就像看一个小孩子。 　　傅贞的灵魂装的是俞皎，而她曾经封闭自己的记忆，凭着傅贞的身体记忆过了一年半左右的生活。住在傅贞身体里的俞皎改变了不少，两个人的记忆融合，难免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两份记忆，就是两份责任。 　　她不知道哪一天，原身的意识会回来，而她，真正地死去。俞皎有傅贞的记忆，而那个傅贞也有俞皎的记忆。 　　到时，她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谁知道呢？ 　　相较之下，傅贞更愿意付出辛劳投入到电视剧的拍摄。那是目前她能想象到的最大幸福。 　　开拍当天是闫导信赖的风水师傅选好的黄道吉日，按一般的惯例开机仪式要拜神。供奉案桌用红布遮盖供奉关帝爷，两旁是香炉，贡品一般是烤乳猪和一些瓜果。将摄影机用红布盖住，剧组主创依次上香拜神。揭掉摄影机上的红布，开机仪式便就此结束。① 　　闫喜章在整个拜神过程中不苟言笑，郑重肃穆。拜神是为了拍摄顺利，傅贞接到手上的燃香因了这份希望变得沉重起来。 　　心怀虔诚，尊敬神明，敬畏自然。 　　** 　　开拍第一天傅贞没有拍摄任务，拍摄地她熟悉得不得了，不知道来过了几回。有蔡佳这个美食雷达的熏陶，能不吃剧组盒饭，傅贞还是乐意和吴莹跑去外边堂吃。电视剧拍摄有时候加班加点，睡眠不足、饮食不调是经常会遇上的事，傅贞决定先喝点清粥养胃。傅贞从前跟着蔡佳吃过一家的煲粥，自己十曲九转要找到却是不易。 　　她拿着电话接受蔡佳的远程遥控，在左左右右的导航下，成功抵达目的地，和吴莹两个人捧着热茶惬意地等煲粥。 　　傅贞点的皮蛋瘦肉粥，她呼呼往勺子上吹气，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咸香的口味，让傅贞颇为满足。傅贞专心解决米粥，手机放在桌上震动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留意。在吴莹的提醒下，她才拿起电话。 　　胃里暖乎乎的，傅贞额头冒了点汗，她的心情很好，所以接电话的声音也意外的高亢、中气十足。 　　“阿知，什么事呀？” 　　傅贞又一次得意忘形。找回记忆以后，她小心翼翼避开“阿知”这个称呼，更要避开明显袒露她是俞皎的举止。理智告诉她，占有别人身体这件事太过疯狂，无法和任何人说起。 　　杜默知似乎没有留意，不像前几次反应那么显著，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说道，“你回头看一看。” 　　傅贞听到两道声音，一个来自手机听筒，一个是她的身后。 　　杜默知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行踪无疑是蔡佳泄露的，所以她只疑惑，杜默知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她。她挂掉电话，手机屏保上显示着今天的时间，傅贞看了手机自带的万年历—— 　　农历九月十九。 　　是杜默知的生日。 　　演员常年在外奔波，杜默知和她的生日通常是在拍摄档期里，那时候杜默知过生日，俞皎会选好蛋糕样式让小张去定做。而她的生日，他从来不会忘。她偷懒用一个蛋糕解决，而他每次都会送不同的礼物。草原上小女孩送他的手工饰品，角色需要学习雕刻他做的木头印章，拍摄期间听人说能治愈失眠的熏香……即便一样送蛋糕，俞皎挑了花样，而杜默知是亲自做的。 　　她明明是女人，感情上却比他粗枝大叶。但她终要发觉自己被爱着尚不知珍惜。 　　俞皎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亲近的只有一个姨妈，杜默知虽然父母俱全，俞皎却从来没有杜默知口中听见过关于他双亲的只言片语。父母的缺席让她面对爱情像个拙劣的新生婴儿，而杜默知却能无师自通。 　　或许他真的心有玲珑。 　　和杜默知的那一眼，傅贞醒悟，杜默知已看穿了她。 　　他知道她是俞皎。早就知道。 　　生日快乐。看来这次轮到她给他一个惊喜。 　　没等杜默知回答，傅贞自作主张，看着他说道，“晚上吃粥消化太快了，我们换一家店吧。” 　　她一下子想到杜默知最爱吃的家常菜馆，老板和杜默知关系很好，那时和她关系也好。 　　一切她说了算，所以傅贞摸不清方向还要领路，但她顺畅地找到了位置。如有神助。 　　她转头看了一眼杜默知，杜默知的神色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但她能感觉到杜默知的心境并不明朗。 　　傅贞希望从店里离开的时候，他的眉眼间能一扫阴霾。 　　“到了。”傅贞轻轻说道，心中放了一丝期待。 　　【注】 　　①《剧组开拍的“风水规则”事儿不少-：开机需拜神，入夜不乱拍》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是我网上搜出来参考的文章标题，那个没写作者……以及标在正文是因为怕到时候完结……嗯……有的人看不到…… 下一章三月十一号，提前发这个是为了祝各位少女妇女节快乐。独立，自信，过好每一天呦*^o^* ☆、坦白 　　杜默知和傅贞两个人在这家店里的状态是很松弛的，人只有在熟悉有安全感的地方才会不知不觉放下心防。这种舒适，即便有心掩饰也终会露出马脚。而傅贞，索性把马脚摆上明面。 　　三个人点了六道菜，她喜欢的山药木耳和炖老母鸡，剩下是杜默知喜欢的，清汤狮子头、大煮干丝、水晶虾饼和一盘子芥蓝菜。中途傅贞起身说要上厕所，进了内厨。店里这时候的客人不多，傅贞软磨硬泡借了只锅子煮面条。配菜是青菜火腿，加了食盐调味，清汤寡水，但是她自己做的。 　　傅贞空手回了座位，服务员没一会儿一道道的菜往桌上送。傅贞给每个人都舀了一小碗鸡汤，服务员把菜上齐了，又说，再送一碗主食。端上来是一人份的面条，被师傅好心地修饰了一番，卖相改善不少，傅贞大方地推给杜默知。 　　“我和吴莹刚刚吃了点粥，没那么大胃口，这个你吃。” 　　傅贞巴巴看着杜默知，就盼着他尝一口给个评价。要是不好吃，她就当做没这回事，重新给他买个礼物。 　　杜默知很有眼色地捡起筷子，头一个品尝这一道明显有失水准的长寿面。当然，它本该是长寿面的。 　　青菜煮老了，火腿没熟透，面条幸好是咸的。她真是做得很匆忙。 　　但杜默知不吝露出笑眼，赞叹一句，“卖相不行，调味可以。” 　　调味是傅贞做的，卖相是师傅好心救的，杜默知违心之言，傅贞厚着脸皮，就当做杜默知在夸奖自己。她又往杜默知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快吃快吃。” 　　杜默知的筷头顿了顿，像傅贞希望的那样解决碗里的鸡肉。因为他的配合，傅贞变得很高兴。她在粥店没喝多久，就换了这一家店，心情好，胃口跟着大开。 　　杜默知背着一只黑色公文包，拉链开了，露出黄色资料袋的一角，傅贞看见了顺手给拉上，杜默知就在这时候放下了筷子。傅贞注意到杜默知的动作，再看他，他神色淡淡在喝汤。傅贞依旧一眼看出，杜默知心里悬着事。 　　原本是想简单地给杜默知过生日，傅贞却找不到时机将那四个字说出口来。有的事是避不开的。 　　傅贞问，“杜默知，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人事，一定是有缘有故。 　　杜默知又一次回避了傅贞的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唇，当没听见。 　　气氛微妙起来，吴莹很早就开始屏息凝神，生怕被误伤。她想的好，但傅贞总不会忽略身边这一个大活人，她偏头凑到吴莹耳边，“你吃着，我和杜默知出去买个饮料。” 　　有菜有汤的，还需要什么饮料。吴莹识趣地点头。不被赶出去吹风就好，她还是安心地吃菜。 　　傅贞一只手撑在杜默知面前的桌面，杜默知坐着，她站着，她微微俯首，居高临下。 　　“杜默知，跟我出去一会儿。” 　　没有以前对着杜默知的毕恭毕敬。反正他知道她是谁，不如恢复本色见效显著。 　　“好。”杜默知说。她也只想听到这一个字。 　　虽然是郊区，但因为有剧组常驻，周围的设施并不差，傅贞走到店门外，街灯光线稳稳落在她的长发。缺月挂在树梢，凉爽的风从正前方吹来，傅贞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当即打了个哆嗦。 　　傅贞一开始没打算走多远，但这沿路遇见的熟人实在有些多，不知不觉就把这条路走到了头。路的尽头有一个荒废的空地，孤零零一个篮球框锈迹斑驳，网兜就剩了几丝迎风招展。 　　杜默知在傅贞身后停下来，傅贞想要杜默知坦诚，她不得不抢先和盘托出。 　　“阿知，像你猜到的，我现在活在这个女孩的身体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是傅贞，可是不久前，我想起了一切。” 　　这个一切，不包括她和蒋成的婚后生活，不包括她的仓促离世。她一度都有过荒诞的梦境，提醒着她，她的死并非意外。这一点，杜默知恐怕不知晓，而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两年时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她的回归有那么些不合时宜。她原本不想要出现，但偏偏杜默知识破了她，她干脆拆掉两人之间的那层隔板，变得很期待杜默知的反应。 　　杜默知简短地“嗯”了一声。他果然发现了她的转变。 　　“既然你知道我就是俞皎，有一些话，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开诚布公？”傅贞说，“阿知，你在烦恼什么？” 　　她没穿高跟鞋，杜默知要比她高了一截，他低头看她的头顶，笑，“原本是烦恼的，但你太狡猾，抢先说清了。” 　　“对不起……我之前真的不记得了……”傅贞原本理直气壮准备揭杜默知的底，但她得了一个狡猾的名头实际还是输给了杜默知。 　　杜默知此刻藏着一件，对她也不愿说的事。 　　“是蒋成让你想起来的？”杜默知突然问道，傅贞愣了愣，没法撒谎只好点头。 　　“我是那时确信你是俞皎的。”杜默知从很多话里挑出了这简单的一句。 　　最开始遇到傅贞，她的很多小动作会让他想到俞皎，那时他就想谈一场普通的恋爱。但这种想法直到他护着傅贞演完了网剧，心境又变得不同。她明明没什么尖刺，却让他时常感觉到无从下手。再后来，她和初见时的小心谨慎相差越来越远，一个“像”字已经不能概括她和俞皎。 　　直至他确信了傅贞就是俞皎，他长期的混淆终于有了解答。 　　“嗯，我是那时记起来的。我死了以后就到了她的身体里。那时我待在医院里，身边一帮陌生人，医生说我出了事故记忆受损了。慢慢记起傅贞的事，不知为什么，把自己给忘掉了。”傅贞干笑着解释，嘿嘿了两声努力显得轻描淡写。她害怕杜默知追问她记忆遗失的事，也害怕杜默知提起蒋成。她选择忘掉的事，大约是她觉得不必想起来的，她决定尊重自己那时的选择。 　　杜默知没有追问，傅贞知道的不比他多，尤其对于她自己的事故。杜默知掌握的资料已经快要让他找到蒋成的动机。如果蒋成真的犯罪了，杜默知有那个耐心顺着面包屑找到他留下的证据。 　　时间确实可以摧毁一些证据，但总有些痕迹是人为和时间都无法掩盖的。 　　平城之行，他走访了蒋家同村的几位人家，循着段楼天的线索，他很容易就知道了段楼天真正想他得知的讯息。俞皎结婚前就和蒋成去了一趟平城，不久后领了证，在平城补了酒席。蒋家老太太想要看孙子娶媳妇抱孩子，蒋成正好娶了俞皎，老人走得也安心，蒋成落得好大一个孝名。 　　又是钱又是婚姻，蒋成在俞皎身上谋算的还有多少？杜默知不敢深思下去，但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想要孩子的，不止是老太太，还有蒋成的老母。蒋成和俞皎结婚，算准了身前生后能把她压榨得一干二净。俞皎有了和他离婚的想法，他可能同意吗？要证明俞皎的事并非意外，他还有最重要的地方没有着手。而这个地方，没有俞皎，他不能去。俞皎不想去，他亦不舍得强求。 　　傅贞对蒋成的避之不及，他总看得出来。蒋成能够硬着心肠欺骗她伤害她，而他只要她高兴。 　　杜默知俯下身，两只手向前一落挂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便枕在她的肩窝。傅贞吓了一跳，脑子短路了似的，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杜默知微微一侧头，嘴唇就擦到她的耳垂。从前他不会对俞皎做这样的亲密动作，但现在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他很早就想告诉她，但拖延了太久。 　　傅贞又一次觉得杜默知太狡猾了，他什么都没说，她倒是把能说的都尽了。傅贞很久没有脸红过，杜默知出卖色、相来撩、拨她，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她以为自己是傅贞的时候，大概很好撩、拨，而现在的她对杜默知一样好像也没有多少抵抗力。 　　“谢谢。”傅贞蹲了身子，从杜默知的“包围圈”里溜了出来，“阿知，我知道的，明天见。” 　　要面对杜默知的心意不像想象中那么难，但面对自己的心意要困难得多。她在蒋成身上不明不白摔了一跤，足以说明她对恋爱认知有缺陷。 　　傅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再辜负杜默知。明明没谈过什么恋爱，傅贞突然觉得自己挺渣的。 　　明天见。她今天和杜默知的表白原本不在计划，还是先让脑袋降温，才有余力思考。 　　傅贞穿着一双休闲鞋跑得快要飞起来，等坐到酒店房间呼呼喘气，她想起来她抛下的不止一个杜默知，还有她那位蒙头蒙脑的小助理，吴莹。 　　然后她想起来，那句“生日快乐”，她始终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轮……空三周了……我就默默单机qaq ☆、喝醋 　　这天气开不开空调都没关系，傅贞仍旧把室温调到了23摄氏度。坐了一会儿，情绪平静下来，她拨通了吴莹的号码，被吴莹这小丫头挂掉了。傅贞不可置信又回拨，结果还是一样的。 　　吴莹一个人不会出事了吧？傅贞刚要胡思乱想，外头有人笃笃敲门。 　　“贞姐，贞姐，快放我进去。” 　　傅贞顿时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门拉了一条缝，吴莹就像条鱼灵活地滑了进去。这回她们住的是双人间，吴莹往自己的床上一扑，眼皮连缝都懒得撩，一只手探到床底下把笔电给摸上来。傅贞对吴莹这一串突击行为相当的无语，大致能想到吴莹这是不满自己中途溜走的行为。虽然吴莹是到了房间门口挂的电话，傅贞还是跑过去揪住了吴莹粉粉嫩嫩的耳垂，“闹脾气啦，闹脾气也不许不接电话。” 　　“哼……”吴莹小声抱怨，语气软化了一点，眼皮也张开了一些，辩解道，“我那是节省电话费嘛。” 　　“对不起。我有不对，所以和你说抱歉。”傅贞给吴莹让了一步，再说自己的要求，又点点吴莹的额头，“不过，你以后不许挂我电话。” 　　吴莹和傅贞不会真的闹什么长时间的脾气，再一个吴莹的注意力大半要放在笔电上。吴莹闲着喜欢看视频，乱七八糟什么都看，这一阵子追的是罗瑜诗做女一的仙侠古装剧。网络时代，集中注意力对一些人来说好像成了艰难的课题，吴莹电脑放着电视还要用手机刷淘宝，傅贞头一次见到吴莹眼珠子黏在屏幕上，而且播放的不是更新好的电视剧片源，直接是卫视台直播。 　　看一个网页视频最多可以插播两分钟的广告，到了电视台就更夸张。傅贞原本想瞧一瞧吴莹守的是什么节目，旁听完插曲，那头就一直在放送广告。有的电视台会预告广告时长，吴莹看的那个没有，她不敢错过任何一分钟，连广告都看了。 　　等片子自己播，还不如直接问吴莹来得见效快，所以她用胳膊怼了怼吴莹，问，“你要看的是什么呀？” 　　吴莹很诧异地看了傅贞一眼，反问，“贞姐，你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傅贞挺诧异的，她不爱看电视剧，了解最近在拍摄什么片子却从不留意各大电视台在热播什么。她目前的身份，在娱乐圈交际相当一般，胡平跟着杜默知鼓捣新片，宋导忙着拍电视剧，而闫导呢，她正在人家手上工作。有什么人的片子播出是她肯定不会错过的？傅贞这时就该一拍脑瓜想起来了，原主是对杜默知的电视剧一集不拉的。她这个人脑容量倒是小，从前受原主影响对着杜默知诚惶诚恐的小模样现在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吴莹从前拿了杜默知的碟子就被傅贞严厉教育了，她一向晓得傅贞对杜默知的个人崇拜，所以呢，傅贞顺嘴应了，“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要看的，记错播出时间了。” 　　说话间，正片就开始了。 　　吴莹屏气凝神在看，傅贞下去拆了一包零食递给她，“来来来，一起看。”看电视剧怎么能少了零食搭配呢？傅贞主要是给找个事做，她怕一会儿电视无聊，自己没耐心看下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撒的谎只能闭着眼睛挺到底。 　　俞皎死了以后，杜默知接的现代戏很多都是和郭媚搭档。他决心转战大荧屏，接戏比从前更严格，他一直就懂得挑剧本，自己做过网剧还会考虑到团队制作能力和演员阵容。这部戏是在网剧之前结束拍摄的，是杜默知少有的播出时间拖了又拖的电视剧。 　　很多演员以偶像剧出道的，杜默知的人气最初也是因为偶像剧而得到了大幅的提升。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杜默知主动地避开目标人群比较年幼的电视剧。做一部好剧也许话题性不如哗众取宠的烂剧，拿来相比似乎也不大妥当，因为它们的受众可能截然不同。 　　一部分不怎么爱发言的高素质观众的诉求长期被市场忽略，少数人往往掌握多数财富，这些人的消费能力是不容小觑的。播放热度高的电视剧可以通过播出买断和广告费用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这是一块大蛋糕，而不能兼顾老少的精良制作剧终会在未来找到适合的销售途径，杜默知很早就把眼光放在这块看起来不起眼的面包屑上。 　　傅贞视线放在屏幕上的第一眼，见到的是郭媚的特写。她梳着马尾，一身干练的紧身黑色西装，气势干净又清爽。她和郭媚以前见过几回，不怎么熟悉，《不法之徒》合作过，不过没什么对手戏。那时愚蠢的她还妄想过当郭媚的护花使者，这点傅贞又开始选择性遗忘。 　　傅贞欣赏了一会儿郭媚的外在形象，吴莹突然一指屏幕，“看，杜默知出来了，他是男二号。” 　　郭媚在这部剧里是女一号，杜默知演的是她的第一任男友，片头不久，这部剧的荧幕亲吻就倾情放送了。傅贞抓零食的动作不知不觉加快了，手上莫名其妙渗了汗，说不来的坐立难安。 　　大致数了数，亲了有二十秒左右。二十秒的接吻镜头在天朝绝对算个长镜头了，好不容易结束了，傅贞嗓子眼里干干的。没几分钟她又跑去倒了两杯水。演员拍个吻戏正常得很，很多是借位不是真的亲。傅贞自己拍过不少了，难得看看杜默知的新戏，没想到会看出这么多的心理波动来。 　　有她在一边陪着，吴莹有了伴，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就指着和她讨论，傅贞没看进剧情，吴莹喋喋不休，她就点头附议。没头没脑看完一集，傅贞就一个感想，这部剧打光不错呀。她几个小时前见过的杜默知本人都没片子里好看。 　　傅贞到底没撑到两集连播结束，吴莹开着公放，声音不响，她的心思浮躁了些，闭了眼睛照样睡不着。她很久不玩手机，临到无聊了，想起来摸出来摸索一会儿。她的手机除了微信和微博，就没什么应用。至于P图软件，是吴莹用她的手机时自说自话安上的。男男女女的明星都热衷于自拍，傅贞却一直很另类。除了宣传照，她没在个人主页上上传过照片，当然那个账号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谁在打理了。没猜错，账号密码应该还在俞皎经纪人罗松手里。罗松和俞皎她的年龄相当，本来是同时期的艺人，不过混得不好。他当经纪人一板一眼，恪守本分不功不过，俞皎本身很有主张，罗松不过多干涉她的个人想法，所以两个人的合作会比较融洽。 　　对这个经纪人，傅贞没什么过多的感情。考虑到未来的发展，她想过和罗松终止合约，但顾及到这些年的情分，傅贞始终在斟酌。直到死前，她都在斟酌。 　　微博登陆默认是傅贞的认证账号，这段时间由吴莹打理，傅贞一眼都没有瞧过。关注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刷新好友动态她就能看到杜默知的新剧宣传，正是那部她看了一个小时的剧集，她想了想转发了，然后说“刚刚看的，杜默知很帅，郭媚也很帅，会追的”。 　　吴莹追剧了，反正就代表她了。 　　要在手机上消磨一个小时是轻而易举的事，到了傅贞这边，附赠了催眠功能。没一会儿她哈欠连连，裹着被子就睡了。 　　傅贞早上七点自然醒了，熬夜追剧一时兴奋的吴莹趁着性子又看了会视频刷了会儿微博，就变得蔫蔫的，提不起劲。 　　傅贞的第一场戏在九点，闫导为了保持她的最佳拍摄状态，给她所有的拍摄时间都尽量安排得科学合理。担纲主演，她不见得就要比别人辛劳多少，从闫导这边就开始给她在减压了。这个剧的唯一主角就是裴春，她是整部剧的灵魂人物，傅贞肩上的责任是相当沉重的。闫导的三个月指导在塑造角色上的启发很多，头两天不会拍多么重要的镜头，重要的是让她找到进入角色的感觉。 　　傅贞平时会晨练，吃完早饭以后，她就想着，健身条件再怎么不足，她得溜达溜达长长精神。这附近的有个小竹林，地方不大，一百平方米，傅贞的晨跑路线特意要从这边的小路经过，她偏爱这边的幽静和景观迷人。 　　这一段路慢腾腾的也只要半分钟就能跑完，傅贞才进去就听见前边有一阵湿哒哒口水黏连的接吻声。听激烈程度，怎么也得是舌吻程度。这附近没有工作人员，所以不是人家在演戏，是真跑错地方来这里亲热了。 　　傅贞好歹是个成年人，尴尬了点，还是大大方方往前跑，没停。反正她一会儿就不是电灯泡了，何必停下来引人注意呢？她不好意思看，说不准人家就好意思被围观呢。 　　八卦大概是一众凡人心中的天性，傅贞到底是趁经过时撇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让她绊倒在地。 　　接吻的是两个男人，个高个矮两个人，体格都相对消瘦。个头高的下巴尖尖的，右耳挂着的口罩有点挡住傅贞的视线。傅贞总觉得那人有一些眼熟，等他们亲啊亲，口罩男把头再偏了一些，傅贞可以确定了。 　　口罩男是她曾经的丈夫，蒋成。而那个矮个的，背着斜挎包，看起来是个在剧组实习的学生。 ☆、心迹 　　如果她是俞皎，或许应该用兜里的手机拍下照片用作离婚官司上呈堂的供证，而她现在是傅贞，俞皎是死人。 　　她愣怔原地，花费了一些时间去接受被她选择抛之脑后、并不愉快的记忆。这段曾经由她亲身体验的感情经历，长久封存，她走马观花一览，并没有和过去的自己感同身受。因此她除了脸色苍白，没有其他的异样。 　　蒋成并不认得傅贞，他早就注意到路过以后停下不走“看稀奇”的她，大概是自信自己的乔装，他分了片刻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就专心地投入到情人的拥吻中。 　　如果她还是俞皎，这无疑是抓、奸现场，而现在的她，回过神立即抬脚离开。 　　她果然没有料错，蒋成是她人生中的一颗毒瘤。毒瘤扎根在她的灵魂里，不在血肉。即便她因缘际会换到别人的身份和记忆，知晓了自己来处的同时，那颗饱满的血管横生的毒瘤就出来赚足存在感。 　　这一世和蒋成三面之缘，每一次都将她蒙在脸上的面具揭下一分，面具缝在自己原本的面目上，因此每一下都要带得血肉翻连。剩下最后的一寸，她决定不将机会白白送给蒋成，她要自己撕开。 　　傅贞走出蒋成视线就一直在跑，等到了闫导面前，早就上气不接下气。不需要照镜子，单从闫导忧虑的眼神她就能猜测出自己此刻虚脱惨白的模样。她的指甲扣紧了掌心，说话时，声线还免不了颤抖。 　　“老师……我……”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所有的过往，今早的戏是无法顺利拍摄了，直到站在闫喜章面前，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向闫导解释。 　　她幸运地抓住了和闫喜章合作的机会，但事到临头，她做的第一件事是令他失望。这何尝不是令她自己失望。 　　她最终没有说出借口，只是抖着嘴唇说了声“对不起”。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傅贞几乎用了全部的理智来控制自己。 　　等她梳理好一切，平静下来，她坐在休息室，面前放着一杯冰凉的茶水。茶水是闫喜章给她倒的，已经彻底没了热度。 　　蒋成对她的伤害，比她意料要深刻一些。她这下完全想起了和蒋成的相识相遇，更想起了她的婚姻是怎样的谎话连篇。 　　蒋成是电影咖，她是在电视剧这一个行当上有分量。有朋友的朋友突发奇想要撮合他们，把他们两个骗到了饭局上。她和蒋成第一次见面，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那时觉得他和她从前是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她和蒋成正式结婚之前，单独见面的次数其实没超过十次，两个人日程都紧张，沟通都在短信和电话上。 　　比她年长了几岁的蒋成很懂得如何得到她的信赖，更懂得如何令她心软。他带她回了一趟老家，在老人的殷切期盼下，她和他的结婚计划就提上了日程。蒋成算是她人生中须尾俱全谈的第一场恋爱，顺利得一塌糊涂，又恰恰符合她对先恋爱后结婚的设想，所以她没怎么犹豫就跳了坑。蒋成提出隐婚，她想着圈子里不少人是这么做的，压根就没起过疑心。 　　蒋成未必是个认真布局的人，她却是个十成十的傻子。只可惜她并没有傻得彻底，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蒋成的真实取向，更不难想明白蒋成为什么从来不和她同床共枕。蒋成知道她发现了，反而不再遮遮掩掩，和情人的约会一个不落，唯独她提出离婚，他开始跪地求饶，哭着喊着求她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不要放弃他。 　　掉进骗局的人脑回路都和平时不一样，蒋成没了平时的人模人样，她不忍心看，就忍了一时。没多久，蒋成提出要和她生个孩子，她不肯，蒋母大晚上的打电话来开导她。儿媳在蒋母眼里毕竟是外人，劝说不过就开始恶语相向。蒋成在她面前总是软软弱弱，似乎她和他离婚就是要逼死他一样。蒋成把她捧上救赎他全家的高台，她傻乎乎真多了负罪感，天天油煎火烤，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 　　只是，婚姻未必是她生活的全部，费劲力气得不到转圜以后，她最终还是选择离婚。 　　她从来没有瞧不起同性恋，反而是蒋成每每要在她面前抹黑自己的取向。影视圈的同性恋并不少，难道各个都要结婚生子，不忘逍遥吗？从迷局里走出来的她，光是想到蒋成就要不寒而栗，更觉得自己从前受到蒋家的摆布是多么的可笑可怜。 　　初恋变得如此不堪，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她能坚定下和蒋成离婚、摆脱泥淖的心，却无法治愈好心上的疮疤。 　　她下好决心接受全部的自己，但遗忘是有惯性的。 　　她忘了最关键的地方。 　　她不记得自己前一世的最后一夜，结束与蔡佳的通话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不确信自己的死亡是事故还是人为，唯一确定的是，那和蒋成脱不了干系。 　　她曾经忘了自己，终还是一点点将记忆拾取回来。所以傅贞不着急，她知道她总会想起来。 　　至于蒋成，他们有前账没理清，她会先行清算。 　　即便蒋成不是个好人，她一样不准备冤枉他。单单顾及自己的利益，那是蒋成，不是她。 　　话虽如此，要接受来自前世的冲击，对她的心理还是带来不小的创伤。 　　好在时间是良药。 　　傅贞一个人回到宾馆，吴莹躺在床上没起来。早上吴莹说精神不好，可能会感冒，傅贞就把她轰回了被窝。年轻人，没心事，正是最好睡眠的时候，傅贞羡慕地看了会儿吴莹的睡颜，替她把滑下肩膀的被子撩好。 　　以前的傅贞遇到烦恼会第一时间和蔡佳分享，她现在同样有这项特权，只是她目前的境地实在难于开口。大吐苦水之前，她首先需要解释科学所不能解释的占人身躯的超自然现象。这事确凿发生在她头顶所以她不得不相信，要蔡佳接受就太难了。傅贞不得不承认，杜默知能快速接受这个事实，有些不可思议。 　　在脑海里筛选一番，她能够随时倾诉的对象，唯有杜默知。如果她还是俞皎，可能不大愿意欠杜默知越来越多的人情债，但现在不同。她一无所知时积累了大笔的债务，多一笔少一笔就不值得那么介怀了。 　　傅贞拨通杜默知的电话，在心里数了三声，杜默知摸准她的动态似的，恰这时接了起来。 　　“……怎么了？”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喊傅贞的名字。因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事风格，所以对她的来电他一向是格外重视的。 　　傅贞是俞皎的时候对杜默知的习惯没那么注意，即便留意到自己也是不察的。奇怪的是，她却在此刻想起来了，想起他从前待她的无微不至和谨小慎微，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要和杜默知说，她因为蒋成而受伤吗？更奇怪的是，原本在她心里盘踞的那股子愤懑不甘散了不少，她心底有点酸，有点涩。她其实不该说这种心迹陌生的，因她一心一意成为“傅贞”时，频繁地感受过。 　　每次有这种情绪，都是她在内心和杜默知划清界限。那时杜默知在“她”的眼里是遥不可及的水中月镜中花。 　　而现在呢？尽管她避免正面承认，她又是何时起，是那样固执得想要得到杜默知？即便她已想起了以前，记起自己从前对杜默知不解风情的石头心？ 　　“杜默知……”傅贞没有喊他阿知，那是从前的自己这么称呼的，但她已和俞皎不同了。另一个人二十余年的记忆让她产生了微妙的改变，让原本不喜欢杜默知的自己变得敏感多情。如此，摒弃过往的遗迹，合情合理。 　　傅贞轻轻闭上了眼睛，脸颊微微发了烫。 　　“我想你了……” 　　比起拐弯抹角，她选择了单刀直入。这未尝不是受了原身的影响。前一刻还身世悲苦的她一下子在心里装满了甘甜雀跃的蜜糖。比起前一味毒、药，谁都会选择糖果，不是吗？ 　　杜默知不置一词，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他还存在，傅贞坐了过山车，一瞬又焦灼起来，正当她搜骨刮肠苦恼于解释这番突如其来的告白时，她终于又听见杜默知的声音。 　　他说，“不要再突然离开了。傅贞。” 　　看来他很明白，俞皎不可能喜欢上杜默知，成为傅贞的俞皎才能做到。 　　同样，没有她的穿越，俞皎必定会在杜默知的人生中逐渐褪色，因为遗忘是人类的宝贵才能。 　　现在的傅贞爱着杜默知，现在的杜默知爱着傅贞，这已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 　　实在不必要拘泥更多了。 　　这无疑是他们彼此尚未宣之于口的共识。 　　“好。”杜默知听到傅贞说这一个字时，仿佛有无形的巨石从他心口移开，仿佛他就此拿到了和傅贞携手一生的凭证。但在他视线所不能及，傅贞是微微蹙过了眉才应下的。 　　傅贞确实愿意维持眼下的状况，但是她始终没忘记她不过是这具身体的暂时使用者而已。如果哪一天“她”回来了呢？像当初她无意中夺走原身身体一样，“她”用同样的方法回来呢？ 　　这世上的事，大多有因有果。傅贞不知道这次穿越是什么“因”，将来又会结出什么“果”。她把自己的命格玩成死局，阴差阳错又得到了免费加时的机会。 　　似乎，她除了享受当下，没别的选择。总不该老天让她穿越就是为了惶惶终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作者，我的矫情病发了,-) ☆、拍摄 　　挂断电话，傅贞心中已装满了希望。 　　傅贞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吃剧组餐回血，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闫导郑重地道歉。 　　身为女主角怎么可以在拍摄第一天跳票？她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任性…… 　　“身体没事了？”傅贞端着饭盒走到闫导身边，这位边啃着大鸡腿边在关切她。眼睛在傅贞的午餐上扫了扫，说道，“你呀……身体不好就吃得素净一些……” 　　导演故意用拙劣的演技，挤眉弄眼暗示傅贞把鸡腿送给她，老小孩呀也是。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把鸡腿夹到闫导碗里，放下筷子就捂住了嘴。导演假装馋虫儿，她就假装没在笑吧。 　　“今天不吃鸡腿，明天一定要吃。你是女主演，一定要身强力壮。”闫导终于停止玩笑，露出认真来。 　　傅贞顺从地点头，闫导轻易就放她过关了，她便得寸进尺，问，“导演……我临时请假，您不生气吗？” 　　闫导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她突然紧张起来，好像自己专门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问题确实蠢。穿越以后，她的心态是年轻了，不高的情商又跌了。 　　“为了拍好戏，大家的心是一样的。你不是那种娇惯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闫导温和地说道，这段时间和傅贞熟悉了，就没顾忌了。于是，这位下一秒就冷笑一声，“你要是没事找事，我肯定让你卷铺盖走人了。” 　　精分啊……导戏导多了，看来导演的戏瘾蛮严重的。 　　换往常傅贞这会儿可能会笑出来，但是这一回她还陷在闫导信任她的感动中。所以，闫导看着严肃的认真的稍有感动的傅贞，默默地搔了搔头。凶过头了，把女主演给吓呆了？ 　　** 　　傅贞算是将功补过，下午的戏重拍了两三条，其余都是一条过。之前的功课是有效果的，傅贞摒弃了之前相对固定的表演方法，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投入角色。这意味着，她会入戏很深，但好处是，在观众来看，这种表演自然又富有灵气。 　　一个优秀的演员可以凭借技巧相对轻松地演绎一个角色，从外型到细节，几乎令你信以为真。而傅贞选择了一条笨拙的道路，她要把自己当做裴春，跟随拍摄体验人物的心路。闫导安排的拍摄日程几乎是按照时间轴来的，也是为了让她的感情过渡更加的自然。 　　全身投入工作的傅贞才真正与闫喜章一拍即合。整个剧组运作起来就是上了润滑油的发条，流畅得不像新组建的团队。闫喜章没有固定班底，但合作的人员广泛，团队一直是在更新成长的，拍摄顺利的背后不止是演员的努力，还有熟悉电视剧制作的工作人员分担了大量繁琐的事务。 　　这是个真正专业性一流的团队。 　　什么收视什么关注度都不重要。在这样的团队里，不止自己的内心会变得纯粹，傅贞的热血跟着燃烧起来。闫喜章虽然不如小鲜肉们英俊，却在她眼里闪闪发光……或许这就是天生的领、袖能力吧。在这一点上，胡平就欠缺气势了。 　　场次之间安排得紧密，但大家工作交接默契，毫不拖沓。在导演宣布结束今天的拍摄之后，傅贞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身体的疲劳。她捶了捶肩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和闫导推心置腹深入地探讨一下角色。今天顺利得她快要走火入魔了，与演戏时酣畅淋漓的快感久别重逢，如同遭遇旧友一样使人激动万分。 　　正当她迈动步子要追上闫导时，有人从她身后搭上她的肩膀。 　　那是一双温暖的柔软的手。 　　“蔡佳！”她一下子猜了出来，转过头就给身上挂着化妆箱的蔡佳来了个熊抱。 　　蔡佳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傅贞在蔡佳的怀抱里慢慢冷静下来。 　　她退后一步，顺手理了理自己因为拍戏而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你新戏开拍啊。昨天太忙了，开机仪式来不了……”蔡佳一张脸写着满满的委屈，脸颊红红的，看来是匆忙赶来的。旁边的吴莹顺势经过，就把蔡佳手上的化妆包给捞走了。 　　蔡佳从前好像没有对着傅贞撒过娇，但今天的蔡佳不自觉就在她面前流露了孩子气的一面。傅贞抿了抿嘴，挽上蔡佳的胳膊，这样和蔡佳站到一排，就不怕蔡佳会看到她的表情。 　　她原本很想笑，忽然有些笑不出来。 　　“蔡佳。”她喊了蔡佳的名字，两个人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傅贞比蔡佳略微高了一点，掂了掂脚跟，把蔡佳衬托得再娇小一些，傅贞把自己的脸埋到蔡佳肩窝。 　　蔡佳一直固定用一款国外的洗发香精，那股味道很熟悉，又很温柔。和蔡佳直率的个性不太相似，但和蔡佳温柔包容的内心很相似。 　　一样是朋友，没道理杜默知识破了她，蔡佳没有。只是蔡佳，某种方面比杜默知更固执罢了。 　　换了身体，好朋友还是好朋友，还拥有了一位实际上比自己年纪小的恋人，傅贞弯了弯嘴唇，笑了笑，说，“我就是好想你呀。” 　　人生赢家这个词，她想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的俞皎被人们当做是顺风顺水，年少成名事业顺利，她那时意识不到自己缺少了什么。但她现在似乎想通了，她以前更多是在顺势，而现在的她要开始逆流而上，做前世没来得及的改变。演而优则导，演而优则唱，其实都是一个演员在不断挖掘自己人生中新的天地。奔波在途，甚至比最终斩获奖杯要令人心怀热忱。 　　另外还有这样的两个人，能一路陪伴她。死过一次的傅贞依旧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 　　蒋成带给她的痛苦，和璀璨的未来相比，渺小得是混进沙子堆里的一粒泥丸。只是，她失去了反击他的机会。这是最大的遗憾吧。 　　傅贞对自己的人生又有了新的、更开阔的见地。 　　她想把这些告诉杜默知。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太差估计没榜了，所以我也懒得去申请了，隔日更两千，反正单机就写着自己玩了。虽然写得乱，这篇对个人是很重要的，所以会持续更新的！ ☆、串场 　　一个月的拍摄很快过去，按照原来的计划，这时四分之一的戏份应该都没有拍完，但事实上，三分之一的剧本都已经拍摄完毕了。 　　当傅贞成为裴春，她就不需要演戏。高频率的一条过，让傅贞戏痴的名号在剧组里迅速流传开。除了合作演员的失误和补拍特写，她以惊人的理解力还原着角色。 　　这场戏结束，傅贞在业界不可能再默默无闻。 　　考虑到经过了一个月的高强度拍摄，闫导给了剧组人员一天的假期缓解疲劳。傅贞不知疲倦似的，当天坐上飞机，和以前为了宋清抄袭风波奔波一样，依旧是当日赶到当日赶回。 　　这一回要赶的是杜默知的片场。杜默知的新戏开拍了一个礼拜，她和蔡佳商量好了要给杜默知一个措手不及。客串是一定的，蔡佳没什么演技，准备当个一闪而过的路人，而傅贞嘛，什么角色都吃得下，见机行事。 　　从飞机上下来，傅贞就烂泥似的趴在蔡佳身上，被搀着坐到车里，她抱着蔡佳就跟抱着大型抱枕。 　　“让你别急，非要挑在这一天。”蔡佳无奈道，由着个头比她高的傅贞赖在自己身上仿佛猴子上树。 　　傅贞解放天性，彻底的不要脸了。 　　她不可能再像上一世一味把精力放事业上，重活一世，一定要把人生过得完整恣意。 　　蔡佳一个电话打给杜默知的助理小张，事先摸清楚杜默知的动态，保证矢无虚发。有蔡佳操心，傅贞才大了胆子躲躲懒，眯着眼睛听着蔡佳在电话里霸气侧漏，傅贞的困意渐浓。 　　傅贞精神不好，所以蔡佳临时在片场附近定了个酒店，让傅贞洗个澡缓缓。傅贞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她的床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新的，不是她自己的。蔡佳真是为她从头准备到脚了。 　　蔡佳以前也是这样，不止喜欢打扮自己，也喜欢打扮朋友。俞皎爱演戏，蔡佳热爱化妆和造型，两个人都是一定程度的工作狂魔，关系才能一直这么好吧。 　　蔡佳的个人风格和傅贞的喜好有一定程度的冲突，但她很好地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平衡点。傅贞换上了这一身不臃肿的、保暖功能良好的同时知性又俏皮的时装，衣服整体是白色，但是很多细节用少女粉来点缀了。傅贞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站在穿衣镜前踌躇了好久才走出去。 　　“咔擦咔擦”。蔡佳就和专职狗仔一样，逮着她出门的一刻就开始抓拍。傅贞两世加起来平面拍摄不知道拍过多少，这下对着蔡佳用不着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摆了几个姿势。就是不知道蔡佳有没有那个高超的抓拍技术了。 　　拍完照片的蔡佳心满意足，说完一句“就知道你穿了好看”，就打开笔电一张张查看照片。没弄一会儿，傅贞就看着她点开了微博页面。 　　傅贞在自己的手机上刷着微博，很快看到蔡佳发的那一条。 　　发的是刚刚的照片拼的长图，原创文字还不如颜文字占的字数多—— 　　“(づ￣ 3￣)づ晒老婆”。 　　傅贞走过去在蔡佳脑袋上拍了一下，霸道地说道，“什么老婆，叫老公。” 　　她这一世是软过头了吗？以前和蔡佳旗鼓相当，没在蔡佳面前这么欠气势过……再说了，她是从女强人片场赶过来的…… 　　所以，好朋友真的很可怕。不管你是怎样的强硬，在她面前好像都要融化掉。 　　* 　　杜默知为了走上大荧幕走的道路，要比其他人曲折很多。他在这一方面的运气，坏得有些让人不能理解。而厄运，对杜默知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改变的契机。 　　他早从那种尴尬的境地走了出来。 　　《不法之徒》是杜默知身为制片人的初次尝试，而这一部新片，才是他的正式战场。上一部《不法之徒》翻拍的是郑毅的同名小说，而这一部电影，依旧是小说翻拍作，依旧是郑毅的原作，书名和电影依旧同名，叫《追踪》。 　　杜默知用自己的力量构建出了一条新的利益线条。胡平是总导演，他是制片，小说原作是剧本编剧，演员班底会靠他在行业中积累的人脉去找贴合角色的。只要解决了前期后期的资金，这部电影的质量肯定不会输给之前那部制作资金更有限的网剧。 　　《追踪》是杜默知担当制片人的第一部电影作品，但他没有出演主角，而将这个重担放到他无意中结识的新人演员景航身上。景航是他上一部片子认识的小演员，今年十八岁，但在表演方面很有天赋。一张新鲜面孔更容易让人抛弃成见投入到故事中，何况原著的设定，男主角就是一个初入警、校的学生。与其杜默知豁出脸面去扮嫩还不卖不到好，给一个新人机会显然更加明智。 　　杜默知退而求次出演剧中的高智商变态杀人魔，前期戏份不多，随着景航剧中角色对案件挖掘的深入，他们二人开始博弈，杜默知在影片后半程正面上场。景航出演的角色将要演绎影片的灵魂，而影片的紧张紧迫，是要依靠杜默知角色的张力的。 　　傅贞在杜默知片场围观到的第一场戏，是杜默知在剧中唯一一场亲热戏，也是他在片中的第一个正面镜头。 　　杜默知在街口和暗恋自己的女孩接吻，而一队警察刚刚完成现场勘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这场戏对杜默知来说难度不大，不过女演员是新人，摄影师这一天状态不佳，导致这一场戏拍摄了五遍。简言之，傅贞在一边看着杜默知亲了另一个女孩五次。 　　“杜默知拍吻戏很有一套嘛。”蔡佳在一边摩挲着下巴，品头论足，傅贞“嗯”了两声，算是回应。 　　杜默知拍第二条的时候，视线就已经落到她们这边了。所以这条戏一过，杜默知就往她们走了过来。 　　按原来的计划，她们和杜默知的见面应该充满了惊喜，但是这一会儿傅贞很不淡定。 　　喂，杜默知她到现在都没亲过好吗！为什么每一次看杜默知拍戏，对方都恰好在拍吻戏……这次，唯一的一场还被她赶上了…… 　　在傅贞没看见的地方，蔡佳朝杜默知挤了挤眼。 作者有话要说：　　\(^o^)/~看了看大纲，我已经写到今年年底的时间了呢 ☆、CH.60 　　这种酸溜溜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三人坐上餐桌。时间紧迫，傅贞这趟过来是品尝杜默知的剧组餐的，《追踪》剧组的伙食不差，但没有闫导那边实在。 　　蔡佳在减肥，扒拉了几口就跑了。她的角色就是个一句话的路人，平时冷静的蔡佳就为一句话的角色乱了阵脚。说是自己去转转，傅贞猜她是去求助了。明明两位经验丰富的演员坐在身边，非要舍近逐远。不过，她存了点私心，没拦着蔡佳。 　　“杜默知。”她抬手捣捣杜默知的右胳膊，杜默知只是简单看她一眼，原本自然的她，莫名局促了。 　　“要说什么？”杜默知好像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为了方便谈话，转而坐到她身边。 　　傅贞咬了咬嘴唇，狠狠心，闭着眼说道，“你现在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之前毕竟没把话直白说到这个份上，傅贞总觉得立场不够。 　　杜默知面无表情愣了一会儿，傅贞原本十拿九稳的，这会儿自信跑得没影了。 　　“好。”直到杜默知把这个字眼确凿地说出口，傅贞心里方松了一口气。 　　杜默知笑了笑，有点可怜地说道，“我那么容易就答应你了，你会好好对我，不会欺负我吗？” 　　“我有欺负过你吗……”傅贞嘀咕着，端起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哎，之前是没有，不过等一下这个罪名可能就名正言顺了。 　　傅贞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杜默知，伸出手慢慢地靠近杜默知的脸颊，靠得极近了，一个拐弯手指落到杜默知软乎乎的唇瓣上。 　　傅贞在杜默知嘴唇上搓了搓。杜默知的耳根悄悄红了，傅贞当做没看着，认真地“做着表皮清洁”。 　　很快要到最后一道工序。 　　傅贞把整张脸凑到杜默知面前，右手伸到两人中间把彼此的视线隔开，然后她把嘴唇往前一送，成功与杜默知接轨。演戏时热辣的亲吻不是没有演过，可是，她只想静静地动也不动地亲一下杜默知而已。虽然，杜默知的嘴唇好舒服，她好想咬一口。她以前对蒋成就从来没有这种吃豆腐的想法，临到了杜默知身上……渐渐的，他在她眼里要变成一道美味的菜肴了。 　　“你是我的。”傅贞又亲了亲杜默知的耳垂。她认为这样比较……霸道，更显得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谈恋爱！ 　　“好。我是你的。”杜默知轻声重复。 　　不知道为什么，傅贞觉得眼中的他看起来就好像被修复过的一张玻璃画。 　　伤痕可以被层层覆盖，但永远不会消失。 　　傅贞小心地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呀……” 　　* 　　吴莹放了一天假回来，觉得傅贞仿佛已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傅贞了。 　　“你和杜默知修成正果了？”她观察了一天，开口问道。 　　傅贞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很久点点头。主要是，这事瞒着吴莹没意思，她早晚会知道的。 　　吴莹朝傅贞竖了个大拇指，说道，“早该把杜默知收下了。”再墨迹下去她都要心疼杜默知了。 　　傅贞平时看起来亲和，但是男女关系上，心防可以用严防死守来形容。也只有杜默知有那个耐心和精力去慢慢水滴石穿了吧。吴莹在心里偷偷地想。 　　两个演员恋爱，要比其他行业的伴侣更易相互理解，然而常年累月的分隔两地忙碌奔波，常常是恋情的杀手。吴莹自动把杜默知和傅贞排除在外，因为……他们似乎习惯彼此分离，彼此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联系。 　　傅贞在二零一六年的最后一天，接到了周文清的祝福电话。 　　周文清已经离职，手上的艺人全部由公司重新安排。傅贞的新经纪是公司的老牌经纪人魏杰，四十二岁，是从公司创建之时就在的风云人物，目前正值事业巅峰。 　　傅贞已得到了足够的重视。任何一个闫喜章亲手提携的演员恐怕都不容小觑。闫喜章的眼光独到在行业内是有共识的，他挖掘出了太多被埋没人群的演员。生活对他们进行了打磨，而闫喜章，用自己的经验做了最后一步的抛光，完成了演员职业生涯华丽开幕的所有准备工作。 　　闫喜章有天生的直觉，合作的演员都有极高的职业素养和行业追求，几乎每个人在和闫导合作之后都一发不可收拾，彻底走上了戏痴的道路。体验过与角色融为一体的奇妙感受，恐怕很难再接受自己表演平庸。从前没有薪酬时才会囫囵演戏，物质生活得到满足，就会更加挑剔。 　　傅贞同样深陷于角色不可自拔。彭佩春令她敬佩，亲身演绎这个角色更令她亢奋。她在自己和彭佩春之间找到了共通，也在彭佩春身上收获了无限的力量。 　　她有一种错觉，自己无法再被摧毁，被打倒。 　　新一年的一月份，她用拍摄的间隙读完了《追踪》。环环相扣，一波三折，不断地铺设迷局和一路地解惑，正是郑毅行文的特色。只有结局无出意外，到底是惩恶扬善，坏人被一网打尽。 　　除了这本书，傅贞拍摄间隙还有别的阅读材料。在和杜默知正式交往之后，杜默知向她坦诚了自己此前对蒋成做过调查。傅贞则沉吟片刻，坦白自己存在记忆缺失。 　　杜默知把一只封面磨旧了的档案袋递给她。里面每一页纸都微微卷了角，看起来，杜默知对着它们已苦恼了很久。 　　杜默知找到了足够多的疑点，比如蒋成的动机、俞皎死亡前后的资金异动，俞皎经纪人罗松在俞皎死亡事件处理上的疑点。甚至托了关系，偷偷复印了结案的警、方档案。 　　按警、方的报告，事件发生在2015.01.01日凌晨一点，俞皎在洗澡时不慎滑倒，被浴室内的装饰物尖锐端中伤，失血过多而死。 　　杜默知始终没有能够证明他杀的物证。他所得到的证据都只能帮助做出蒋成谋、杀的推论，根据法院疑罪从无的原则，很可能并不能动到蒋成分毫。 　　而他，在两年后旧案重提，恐怕会被媒体当做疯子。 　　一切都缺乏最后的定论。唯有等待傅贞自己想起来。想起来，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月过去，《离婚女人》拍摄结束，后脚杜默知在《追踪》的戏份也已杀青。 　　情人相见或该要浓情蜜意，而傅贞对着杜默知面色凝重。她挽着杜默知的胳膊在马路上慢悠悠地走，高跟鞋发出踢踏踢踏的沉闷声响。 　　“我们今晚就去。” 　　去她前世丧命的那个公寓!她一定可以想起一切！ 　　这件事已拖延了太久，需要尽快了断！ 　　傅贞终于下好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问一下，还有人在吗……哈哈，不过好想说，到时候完结，请盗文网高抬贵手哦……╮(╯▽╰)╭简直谁都不放过，通杀的架势，免费文也要发帖，有点无语O__O"… 不过如果写完的时候收藏没有掉到五十以下的话，我会在完结之后申请完结半价的，所以亲们，假使看到本文打了完结，就赶紧下载掉好了。APP和网页都可以的，随便用哪一个，只不过网页需要月石…… ☆、真相 　　傅贞站在前世丧命的公寓门口，一路上杜默知都体贴地观察她的反应。过于担心，揽住她的肩膀，似乎随时要用拥抱将她带离出那种痛苦。 　　两年了，俞皎的案子结案了将近两年，房屋的所属权经过转让，已经不在蒋成的名下。杜默知是怎么做到带着她走进这间房子的？很简单，因为买下这套房子的人，就是他。为了不让蒋成察觉，几经周折。 　　杜默知将钥匙放在她的掌心，她丰富的汗珠润湿了钥匙的金属表面，仿佛它随时都可以从她手上滑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真相有那么重要吗？事实上，她不止一次希望自己错手将钥匙丢掉了。站在这扇门前，之前下好的决心渐渐撕扯出一条缝隙，门后藏有怪物的预感压迫心脏，傅贞不知道自己何时将杜默知的手攥了那么紧。如果没有杜默知的陪伴，她或许会轻易退缩，任由时间将俞皎这个人彻底吞没在时间的流逝里。 　　心思浮沉又定，以至于钥匙旋开门锁的声音落在耳中沉闷不已，开门这个动作松动了她的心理防线。傅贞身子发软，身后杜默知看准了眼色，双手已扶上了她的肩膀。 　　内心挣扎的不止是傅贞，在意她的杜默知同样不得轻松。看傅贞的反应，前世与蒋成恶劣的婚姻恐怕还有更多他无法想象的细节。洞悉了他心意的俞皎，在那时期选择了与他保持距离，说不委屈是假的。碰巧正赶上一部长篇剧集的拍摄，他一头扎进工作刻意断绝了网络。从剧组出来，得到的第一条消息便是俞皎的死讯。他和俞皎是一段时期的荧幕情侣，恋情虽是假的，感情却不假，顾虑他的情绪，最后拍摄阶段剧组工作人员没有向他透过一点风声。 　　日子一度闭着眼睛往前过，但他一定要睁开眼，看清楚俞皎是怎么离开人世的。俞皎的死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即便她如今借着旁人的身体站在他身边，她也不会是原来的自己。蒋成这位祸首伤害的，何止是俞皎一个人？ 　　“不要怕，我在。”杜默知没有这么说，肩膀挺括，雕塑一样形影不离，他的存在就给傅贞压了阵。傅贞像第一次在这个公寓做客，从客厅、厨房一直参观到书房，依然双手握拳。死过人的公寓虽然经历转手，真正敢居住的人也寥寥，蒋成大概是急于脱手，傅贞这会儿所见到公寓的内部布置与她的记忆相比几乎没有出入。 　　她刻意封锁的记忆随着她的“参观”，慢慢地解锁，她的脸色随之渐变苍白。她一生的不幸大概都在这套房子里发生了。要是简单的恋情失意也就罢了，蒋成忽冷忽热反复不定，唯独坚定的是不与她离婚。她困在病态的婚姻关系里不得解脱，蒋成反常的表现令她本能地害怕，现在想，她表现得越忌惮，蒋成也就越吃定她。那段日子，真是心惊肉跳。她前半程人生的顺遂，注定了她不具备承受苦难的石头心。乐观的天性，让她选择了相信实则脆弱的自己，要是当时主动向蔡佳和杜默知求助，也许不会死了。有蔡佳的保护，她起码不会在孤身一人时和蒋成产生争执。 　　对回忆的投入，让傅贞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杜默知的手。被大脑隐藏的记忆如冰冻的巨浪融化，她沉浸在浪潮的冲击之中。按说两年的时间，什么伤都该好了，当她哆哆嗦嗦去抚摸自己的心脏，检查它坚韧的外壳，她才发现它其实是拓印伤痕的模子，一径将伤口保存了下来。一伸手，两年便如眨眼，记忆犹新。 　　傅贞穿过卧室一直来到了浴室，洁白的瓷砖反射着照明灯的暖光，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后脑勺隐隐作痛，她蹲下来，手上的皮肤碰上光滑的瓷砖地板。这套公寓的住客至今也就她和蒋成，瓷砖表面细腻到肉眼看不见划痕。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我是在这里滑倒的。” 　　视线再一偏，墙上存在着设施拆卸过的痕迹，原本那里安装了一个放置杂物的金属架。 　　当晚，蒋成冲进她洗澡的浴室，将她从温热的水中拽起来，她仓促间裹好浴巾，压根不想理他。蒋成的无礼让她心中气愤，往日不见得会和蒋成在言语上较真，那时的她无疑惹怒了他。蒋成身上有浓重的酒味，趁着酒精催发的虚势，他摸出腰间的弹簧、刀。他没有打开，握在手上把玩，傅贞吓得后退一步。之前洗澡弄倒在地上的香精瓶子从脚底划过，她刚好在重力作用下结结实实地磕上金属架的尖角，她倒在地上，张开嘴唇茫然地睁着眼。蒋成的怒意瞬间蒸发，他把弹簧刀扔在地上，锐利的刀锋这才跳进傅贞的视野。蒋成双手掐了掐自己的头发，然后……在她眼前从浴室里跑了出去。 　　瓷砖地板凉得瘆人，她注重养身，拍戏以外连凉水都不沾，但她只能放任自己在地板上慢慢变冷。不能动弹，意识偏还没有消失，她是清醒着死去的。逐步死亡，意识溃散，死亡的阴影超越了蒋成给以的折磨。难怪她不愿想起来。任谁都不愿想起来的。 　　傅贞勾了勾嘴唇，下意识露出了苦笑。杜默知在她身边，全程都没有发言，她难得有余力抬头去看他，他扭着头，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傅贞再一低头，杜默知脚边躺着一小滩水渍。 　　杜默知哭了。为她哭了。 　　前世今世，她都是第一次见到杜默知哭，惊吓之余，对她而言还起到了一定的镇定效果。她从强烈到排外的个人情绪里跑出来，要赶去安慰她可爱的男友了。 　　杜默知比她高一个头，她伸手抱住杜默知，努力缓和情绪，陈述自己这一途的所知。 　　“阿知，那是一个意外，蒋成是错手杀了我，伤了我之后慌不择路。” 　　明明是一起意外事故，警方调查时蒋成却彻底摘除了牵扯，疑点只剩下了这一条。杜默知一直以来的调查指向明确，她的身亡给蒋成带来了利益。这笔不光彩的款项没在蒋成手上呆多久，一大半落给了旁人。在她死后，蒋成一定还做了什么。她能想到这一步，杜默知一样能想到，只是，她不免觉得该将蒋成从人生中彻底放下了。被杀和意外身外，她认为后者至少不那么悲惨。她只谈及令她稍觉慰藉的事实，而在她的“安慰”之下，杜默知的头却埋得更深。 　　原本要充当傅贞的后盾，没想到会抢先在傅贞面前情绪崩溃，杜默知自觉失了态，抿了抿嘴道，“蒋成太像杀害你的凶手，在梦里我有好几次杀了他，绝没有想过……他会是无罪的。” 　　不论蒋成的本意，他都毁了俞皎，这样的人在法律上怎么会是无罪的？ 　　杜默知无法接受这一点。 　　傅贞苦笑连连，“因为旁人的失手而死亡，是我的命吧……”除此之外，傅贞不晓得还有何种解释。她真是太倒霉了，才会因为一场争执就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和身份。 　　可，那么倒霉的她，为什么会遭遇穿越呢？ 　　傅贞拉了拉杜默知的衣袖，杜默知低头看她，于是她用尽力气向杜默知露出微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阿知。你改写了它。” 　　如果非要在此刻为自己的弥留世间找到一个理由，她脑中只有一个选项。杜默知。 　　人生的悲惨和幸运，太难定义。 　　有一份礼物，前世她始终没有拆开。死后的她被赋予了重来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写长篇的能力实在很弱，和最初的设定越跑越偏。人物设定不清晰，写的就更不清晰，很遗憾自己又把一个故事写砸了。神经衰弱的凌晨，突然想起傅贞和杜默知，他们的故事在心中过了很多遍。今天打开word，很痛心自己是这样不会讲故事的人，只好磕磕巴巴继续下去。 ☆、休憩 　　俞皎有信心成为旁人的好友，却担任不了一个好伴侣。她和杜默知在家庭上有相似，出于某种原因，同血缘的亲人都谈不上亲密。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慢慢跟杜默知走得近了。她揣着疮疤扮演无事人，而杜默知呢，似已从过往中走出来，但伤痛要这样容易痊愈，她也难从人群中留意到他。 　　这样的出身，注定了她胆小如鼠，心门幽闭。在交友上不敢投入过度，本性依赖，至今也只敢将这一面暴露在蔡佳面前。前世失败的恋爱，以身亡告终，更加固了心门。说是放下，眼界却免不了一时局限。 　　凭一己之力走出前世的泥淖，并无可能，在杜默知时刻不歇的安慰之下，前世的俞皎今世的傅贞才沉沉入睡。很久之前，她就不再费力思考，自己为何会占有一位年轻女孩的身体，这点远超越了道德标准，也并非由她决断。 　　翌日早起第一件事，傅贞拨通了魏杰的电话。这位新上任野心勃勃的经纪人，至今还未能在傅贞的职业生涯中着力。按魏杰的计划，闫导电视剧的拍摄期傅贞还将频频出现在荧幕，事实则是，除非剧组的常规宣传，傅贞的低调与闫导如出一辙。 　　“魏姐，我想要休息一个月。” 　　——魏杰自然不同意。 　　傅贞在无名期接下了闫导的女主戏，但她毕竟没有称得上是代表作的作品。除了傅贞和另一位青年艺人，魏杰还为两位半息影的前辈代理，以她的资历，对傅贞已算是一忍再忍。 　　“你为何不向公司提议，换一位更适合的经纪人？你向来有主见，不签经纪约，自己当自己的经纪人也是可以的。” 　　文不对题。傅贞愣了愣，意识到：她无意间引燃了魏杰这段时间对她的不满。虽然气愤，也只表现在语气上。魏杰的建议，确实可以供作参考，只不过……她没有改换经纪人的想法。 　　眼下没有解释的余力，心境困倦到举着手机都觉得疲劳，傅贞的沉默最终使得魏杰挂断了电话。 　　一切都交由一个月后的傅贞来解决吧。 　　她稍一松手，手机便落进松软的被褥，而她……抱紧了膝盖，慢慢移目至窗外。 　　这扇窗后，是更多的窗。窗后，也会有人在向外探看？ 　　她的心，累上两年的混沌，终于变成三十岁生人的样貌。蓬勃的生命力仿佛一夕蒸发，新的力量积累缓慢、缓慢到令人心灼。 　　房门经人慢慢打开，一向衣冠整洁的杜默知穿着昨天的衣服，倒还是像模像样。她使劲抬了抬无力的右手，向他招招手，一边闭目扬起下颌： 　　来将我唤醒吧。阿知。 　　** 　　闫导新戏杀青的消息上了新闻，不能再拿封闭拍摄当作不回家的借口。傅贞像个垂死的人懒坐在床上，杜默知向她今世的家人汇报近况。他眼眉含笑，温柔不已，不难想象对话那头，她身体的父与母此刻是什么情态。 　　即便那位母亲识穿了她，半真半假，她也早将这家人的真心牢牢拿捏。 　　然，爱意比恶意缠绕更多的荆棘。一样要忍痛摘取。 　　定下休假的是傅贞，详实计划的是杜默知。事业忙碌的两个人，工作之因去过不少城市，这都谈不上旅游。傅贞需要静养，各处名胜古迹最不缺乏的就是人迹，最后杜默知定下的是某个新建成、还未正式宣传的度假村。 　　本该投入宣传期的两个人，关闭了网络双双在此躲清闲。和杜默知肩并肩在人造沙滩上散步，身边推着音响调试的小哥，突然打开音箱。 　　清泉一般的嗓音震动耳膜，歌里唱着二十岁人青涩懵懂的爱情，旋律意外的熟悉。早已脱离二十岁的傅贞与杜默知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你知道这首歌，对吧？” 　　“《蛰伏》。你……弟弟的主打歌。”回答时，杜默知犹豫一分。 　　傅贞没有将杜默知的迟疑放在心上，兴致勃勃：“改成这个名字啦？我拍摄MV那会儿明明不叫这个。” 　　《蛰伏》是宋清作为签约歌手的出道曲。杜默知说是“主打歌”，意味着在傅贞不留意的时间，宋清的首张专辑已经推出了。她作为姐姐，真的是不闻身外事。 　　想到这一节，热情全消。 　　“宋清出专辑了，我都不知道……”而宋清同样未曾想到通知她。 　　迟来的患得患失感摧垮她薄弱的信心。傅贞抓紧杜默知的衣袖，后者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多想。你拍戏一向专注，遇到投契的剧本不是没有“人间蒸发”过。他的专辑发售一个月，成绩并不理想，和我聊过了，暂时不希望告诉你。” 　　专辑的制作，没有尹昌的支持无法实现。误以为傅贞托关系将自己塞进尹昌工作室，宋清有过一段逆反期，身为实际动用人脉的祸首，杜默知尽力疏导他。不久前才从尹昌口中得知，宋清真正是经由尹昌的开导沉下心。两个人已是良师益友的关系。有尹昌的指导，宋清再怎么磕磕绊绊都不至于丧失斗志。只不过，那个孩子，似乎很介意在傅贞这里得到的评价。 　　“你弟弟……他很喜欢你。” 　　听到杜默知这么说，傅贞掩住了颤抖的嘴唇。甜蜜的话语，同时夹枪带刺。 　　倘若，宋清知道真正的姐姐可能不在世上了，还会喜欢她吗？ 　　觉察到她的敏感，杜默知将她拥入怀中，右手在她后背有节奏地轻抚。 　　“不要多想。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不要待自己过于苛刻。 　　十数天的修养，傅贞的情绪原本已经稳定了。杜默知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中的傅贞，此前掐息的念头又提起来。 　　“傅贞。” 　　“嗯？” 　　“你想不想和过去彻底告别？” 　　时间潮流中，来路随步伐渐渐消失，去路随步伐瞬息新生。除非此刻，一切都是虚幻。 　　“害怕被你视作怪物，我本来已打算隐瞒你……一生。”同你携手的一生。 　　杜默知埋在傅贞清香的发间，悄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龟速填坑 二十万字了，鼓掌啪啪啪( ????? ) ☆、坦白 　　一月的休假结束，杜默知同傅贞悄然折返了燕京市。 　　《追踪》的上映定在年末，宣传预热正在稳步启动；傅贞拍摄的《离婚女人》尚未成片，就被一线卫视台高价收购了独播的版权，定在暑期档。杜默知身为制作人，片酬仍砸在投资里，而傅贞早就拿到了自己的劳动所得。成片定在五十集，扣除个税，傅贞账户上也有百万了。她是新人，身为主角，片酬不过剧中另一位老戏骨的一半。不过能拍闫导的戏，更多是看重今后的发展，片酬反而聊有胜无了。 　　傅贞的演艺生涯，就此才要开始。她前世就已是视后了，对名利并不那么在乎。杜默知与她一样拍摄电视剧起家，目前把发展放在了大荧幕，傅贞倒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小荧幕有小荧幕的好处，成本固然有限，受众却很广泛。电视剧播放给千万家寻常百姓，填补他们日常中平淡的生活，不少人觉得电视剧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傅贞身为一名演员从未如此想过。电视剧，也是艺术的一种形式，并不该受到轻视。既然是艺术，它又必然会因为人为解读而成为一种载体，承载希望、信念、勇气，或是其他人类才有的价值观。 　　她这么认为，因此极为重视剧本。毕竟，再好的剧本都经不起一个敷衍的团队来折腾。杜默知能当制作人投资自己看中的作品，傅贞未尝没有蠢蠢欲动。她与杜默知既然性情相投，骨子里都有些理想主义。 　　按说一回来她就该联系魏杰，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件事没做完——她已很久没有回家了。 　　杜默知原本想要陪着她，被她坚定地拒绝了。杜默知已经帮她修补了破洞的心脏，现在，轮到她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投入到生活中去。 　　家中只有二老，宋清忙于工作并不在家，傅贞反而因此安心下来。按响了门铃，手里攥着钥匙，忍住了没有擅自开启。她连客人都算不上，不是吗？ 　　宋丹华前来开门，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周身的力气竟被抽空了。宋丹华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和傅昭并排坐好，问道：“丫头，你要和我们讲什么？” 　　丫头。宋丹华原先从没这么喊过她。傅贞是隐约知道宋丹华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只从未如此确信过。 　　双膝一软，她跪坐在光滑的地板上。以她的自尊心，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还未发声，热泪夺眶而出。膝盖上湿了一片，地板上也浸了一大滩的水渍。他们都知道，都知道她是这家里的冒牌货，也就只有她，以为自己能瞒过真正傅贞的家人。 　　“我不是傅贞，不是你们的女儿。我是俞皎，两年前本该要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进傅贞的身体里。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傅贞的记忆都在，我以为自己是个二十来岁人生才开始的小演员，可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离她预想的冷静场面，实在相差太远。她抽噎着，哭得像个小孩，话不成话，句不成句，甚至不知道傅贞的父母听懂没有。 　　一双粗糙的双手出现在视线里，傅贞像机器人断了电，动作倏然间停止下来。慢慢抬起头，像遥遥有根丝线在牵扯。她的视线渐出现两年里慢慢衰老的一张脸，中年男人的脸。傅昭是大学教授，年纪不小了，外表却一向精干，而此刻，那双眼窝哀伤地深陷着。 　　“孩子，站起来。” 　　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应该躲开与傅贞亲密的人们，也因此，她和家人谈不上有多少的相处。傅昭如此轻易就原谅她了？如此轻易就接受了这样超自然的事件？她移目看向宋丹华，后者甚至比傅昭还要镇定一些。 　　宋丹华微微笑着，眼球不可避免带了一些浑浊，她眯着眼睛回忆，道：“贞贞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很可爱，软绵绵像个面团。机灵得厉害，见人就叔叔阿姨的不离口，管都管不住。后来长大了，做过最忤逆的事，也就是拼命要当演员。那个杜默知啊，他演的片子，她自己看了不算，还要逼着我一起看。” 　　宋丹华喜欢杜默知，是傅贞影响的。这些记忆，随着宋丹华的讲述，才慢慢从她脑海中翻涌出现。 　　“有一部什么片子来着，她拉着我看了五六遍，我忙着自己的事，也只是陪着她，没有仔细看过。” 　　这部剧……“你说的是《误生》。”傅贞一时脱口而出。 　　宋丹华收敛了笑容，表情郑重起来，旁边傅昭抚着她的后背，她微微叹息一声，问匍匐脚边的傅贞：“你想过为什么你有贞贞所有的记忆吗？” 　　傅贞尚未应声，宋丹华已给出斩钉截铁的回答—— 　　“对我们来说，你就是傅贞。就是贞贞。” 　　她在痛苦的时刻，这一双父母亦并未得轻松。双方都已明白，现状无从改变，况且人心肉长，她们本性都是善良的人们，傅贞不提，他们也接纳她。过一生，过一时，不会和她计较半点。 　　傅贞擦干的眼眶一下子被潮水淹没，她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应该早点说，早点告诉你们……” 　　傅昭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安抚地轻拍着，傅贞带着希冀看向宋丹华。那位母亲，终也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双肩。 　　“你还是个孩子……”在父母眼中，儿女总是长不大的，操心不完。她虽比傅贞年长了几岁，在这一双伟大的父母跟前，却还能得一声“孩子”的呼声。 　　心结，终于都了了。从前不敢面对，以为前方有重山叠峦要越过，真正去做了，才发现一直阻拦自己的，是那颗恐惧之心所虚化出来的虚影。 　　“爸爸……妈妈……” 　　前世没能拥有父母双亲的关怀和照顾，因缘际会换了身躯反而得到了。她人生中那一点缺憾也被填满了，爱情、事业、家人，她都已拥有了，难道要去感谢蒋成那一刀吗？傅贞哭笑不得。 　　哭了太久，消耗不少体力。在楼道遇到本该出席活动的杜默知，她放任自己酥软地倾倒在他的怀中。 　　她和杜默知的脖子上新挂上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项链。里头装的是，她前世身体的骨灰。 　　杜默知说要带她告别过去，是真的带她见了过去的自己。冰冻保存了两年的身体，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 　　怪不得杜默知带她前来的一路，总一副孤注一掷的架势。他竟然没有火葬傅贞。 　　“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敢火化你。蔡佳本来联系好了土葬，我不同意。”杜默知难得绷着脸，冷冰冰的语调，他说着说着，傅贞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打上了自己手掌。 　　杜默知挂着满眼晶莹的珍宝，眼珠不错看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似的。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颤巍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我好怕你一个人在地下孤单，我不想你在黑漆漆的地下被那些虫子咬。” 　　一贯沉着的杜默知，第二次哭了，孩子气的话语都说了出口。傅贞微笑着，眼泪闷不做声也掉了下来。 　　阿知啊……我想，我的确是要爱你一生的。你看呀，情之一字，死者可以生，原来不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泪目了..... ☆、魏杰 　　傅贞是个演员，她的演技也只在镜头之下。宋清不如父母敏感，傅贞不知他是不是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两位老人在这点上出奇坚决：无论宋清怎么想，他们都不希望儿子知道自己姐姐的内核被掉了包。 　　他们的要求，她一定会做到。宋清，她确实当做弟弟看待，想起旧事之后，渐渐不敢亲近了。归家这一趟，傅贞仿佛拿到了一张特赦令，手上的绳索，根根都已断掉，不会再碍手碍脚。 　　和杜默知坐在车里，她拨通了宋清的电话，朝握着方向盘的杜默知做个嘘声的动作，她听到那头宋清在喊她，姐姐。 　　“是我。”她的嗓音带了嘶哑，那边宋清顿时激动起来，“姐？你感冒了吗？杜哥没和我说啊。” 　　半年时间，宋清记得从杜默知那里了解她的境况，她却堵塞了耳目。 　　“对不起，这段时间没有关心你……”到现在，才敢重新站在家人的立场。 　　“啊？奇怪，姐姐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杜哥都有和我说，你们电视剧拍摄是封闭的，一拍半年，就是时间太长了，演员还真辛苦啊。”宋清越说越小声，倒开始告罪了，“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杜哥有没有把我的专辑给你看？我在公司说话没什么分量，策划说改就改，换了主题重新制作。” 　　“没事的。”傅贞没懂他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她一定不会介意。宋清身边人声吵嚷，她估计宋清在工作，便说，“你去工作吧，行程空下来我们见一面。” 　　“好。”宋清听话道。傅贞不舍得先挂断他的电话，仍旧静静举着。 　　宋清身边有人走近，凑到他身边，问：“跟谁在打电话呢？”一句寻常的话语，说者带了浓重的鼻音，满满的撒娇意味，更重要的是，声音的主人傅贞再熟悉不过了。 　　两年来，她几乎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啊。 　　不就是吴莹吗？ 　　她休假，顺带给吴莹也放了假，这两个孩子居然凑到一块儿去了。没有记错，起先吴莹对宋清并不太有好感吧？ 　　傅贞摇摇头，不去想了，等吴莹回来了，看她反应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我弟弟给你的专辑呢？在哪里？”她问，“你开着车，说就好了，我自己拿。” 　　杜默知笑了笑，“就在底下的CD盒里。” 　　第一张就是宋清的专辑，黑金包装，主打歌干脆做了专辑的名字。专辑已经拆封了，表面稍有磨损。封面照片是宋清与一个傅贞不认识的年轻女孩面对面拥抱，附赠的写真小册子上，傅贞也没看到自己的身影。怪不得这小子傻乎乎要道歉呢？也怪不得他暂时不敢让她看到这张专辑，当初她和金溪拍摄的MV怕是被作废了吧。她名气还小，金溪的人气却不低，想到这一节，傅贞拿手机搜索了金溪的词条。 　　本来微笑着的脸，在检索条目出现之后慢慢变得僵硬。 　　“媒体还真是无聊啊……”那个漂亮的男孩被拍摄到与同性亲密的照片，报道铺天盖地。她瞄了一眼，竟还看到了蒋成的名字，那是一条拓展阅读，罗列了卷入同.性.恋传闻中的几位当红男星。娱乐版面越来越没有操守，为了引人眼球什么样的报道都敢写，他们一天到晚的捕风捉影，倒还真被他们写故事似的给猜中一些事实。 　　傅贞摇摇头，把手机扔进手提包。国内对同.性.恋妖魔化还较为严重，金溪卷入了此类丑.闻，宋清只是个才出道的新人，唱片公司因此临时改变策划吧。原本乐见宋清与金溪的投契，如今却不得不避而远之。 　　她和金溪毕竟不算熟悉，弟弟的状态还好，她便不再多想了。娱乐圈风风雨雨的，挺得住就好。 　　情不自禁又在蒋成的名字上多看了一眼。蒋成出道这么些年，还算爱惜名声，这两年竟然会频繁闹出绯闻来。杜默知调查过蒋成，她对蒋成的私生活混乱也知道一点，但还是有些吃惊：蒋成的公关团队到底干什么吃的？又想想，蒋成转行去拍电视剧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事业在慢慢下滑，三十年河东的，发生什么，她也都该认为是理所当然。 　　** 　　傅贞挪出时间来见魏杰，她的经纪人反而不肯见她了。问到魏杰的地址，傅贞开车等在魏杰楼下。 　　魏杰六点从公司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忙忙又走出公寓楼。傅贞按了几下鸣笛，魏杰才留意到她。拉下车窗，傅贞说道：“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她的车在楼下停了许久，魏杰没留意到驾驶位的傅贞，对这辆车的长时间停留还是有印象的，转眼猜到了傅贞的用意。 　　“不用。”魏杰的脾气上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来的。 　　傅贞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替魏杰拉开后座的车门：“不收你汽油费，坐吧。我看你这里打车也不方便。” 　　上午傅贞去了一趟公司，没见到魏杰，倒是听说魏杰的爱车被人蹭坏送去汽修了。魏杰独身，有个四岁的女儿，虽然请了保姆照顾，白天还是送到托儿所。少了代步工具，魏杰每天要接女儿就麻烦得多。这，也是在公司听说的。傅贞为了说服魏杰，没有少做准备。 　　女儿接来了，顺路还吃了个晚饭，魏杰看着女儿跑进房门，转头对傅贞说：“九点，等她睡着了，我们再谈。” 　　傅贞点点头，魏杰的小丫头回头向她甜蜜蜜挥手，她也眯着眼挥回去。见她和自家的女儿关系处得这么融洽，魏杰白了傅贞一眼，“快走吧。” 　　女儿白天上托儿所，假期由保姆带，魏杰忙于工作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一个陌生人轻轻松松得到了女儿的亲睐，这位亲妈一时间嫉妒不已。 　　傅贞得了好，也不卖乖，“嗯”了一声，便往一边坐电梯下楼去了。 　　离九点有个一小时，傅贞在底下停好车，就还在人小区附近溜达。超市啊，花鸟市场啊，路边摊她都逛了个遍。 　　魏杰提前十分钟联系她，让她自己摸上楼，傅贞还能赶在九点前站人家门口，魏杰被她吓了一大跳。 　　魏杰只是被傅贞激出了脾气，并不真的想要放弃她，这会儿态度软化了许多，还给傅贞泡了自己最喜欢吃的一样花果茶。 　　傅贞喝了茶，说的第一句话：“你说的，我仔细考虑过，我可能真的不是很需要经纪人。” 　　魏杰：你把我的茶给吐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完结不了，下个月可以完结了.....自嗨233333 ☆、蒋成 　　送走傅贞，魏杰坐在自家沙发上，喝了半个小时的牛奶。傅贞语出惊人，不按套路出牌，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摸准了自个儿的脾性—— 　　在职业上，魏杰是个相当大度的人。 　　傅贞说自己不需要经纪人，一半也是实话。她大大方方向魏杰坦白了今后的计划：一年只接一部主角戏。将来会出国留学，待回国之后，荧幕前荧幕后，两面她都要涉及。 　　这不是一个刚刚有望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的演员能说出口的话。奇怪的是，傅贞平静不带自傲地和她这么说，她心中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傅贞身上的气度，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小明星能有的。隐约听说过傅贞和杜默知的关系，杜默知的新闻干净得很，她就没有多关心。现在看来，是受到那位的影响，也说不准。 　　傅贞想要和她签的，是未来五年的代理权，与那些半隐退的前辈们是相同概念的合约。年纪轻轻的傅贞，向她一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提出这般的狂妄要求，魏杰慢悠悠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没有反驳。 　　“我的片约还有限，合约上会提高你所得的份额。魏杰，我之所以找你而不找别人，是因为我相信，你是能够理解我的一位经纪人。比起单纯地打造明星，你会理解我在出名之外其他的诉求。” 　　“演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想要做得更好。” 　　傅贞斩钉截铁如此说道，魏杰的神情渐也慎重起来。对演戏这么赤忱的人，这些年她越见越少了。若真听从傅贞的想法，这么一个有前景的演员，说不准就会埋没了—— 　　“等你有了实实在在的名气和人气，再来和我谈这些不是更妥当？凭你现在的发展，我一定可以将你推上一线演员的行列。” 　　换成旁人，这样确实更好。傅贞感激地笑了笑，说道：“我考虑得很清楚，不会后悔。”顿了顿，问她：“闫导那部样片你看了没有？”若是看了，就会知道，即便她一年只演一部片，也不会成为被后浪拍昏的前浪。 　　傅贞第二天将电子合约发给魏杰，下午，快递将魏杰亲笔签过的合同送到了她手上。一式两份，这两份都在她手里——魏杰还多给了她反悔的机会。 　　傅贞侧头靠在杜默知的肩膀，笑了笑。她的眼光，这一回没有出错。人心，不是那样难以猜测的。真心假意，直觉所感应到，说不来的准确。当年，她多相信自己的直觉一些，也不会有蒋成那一段。 　　这回又想起蒋成，不是她还牵挂着过去，更多因为这位不上不下了两年终于又登上报纸头条——蒋成带着娇小的新晋人气演员出没在高档酒店，遇上记者干脆就承认了恋情，并宣布不日将要举办婚礼。 　　当初骗她，还能说是为了给家里的老人一个安心，拿孝道来遮丑，这回呢？蒋成是个同.性.恋，照样不放弃结婚娶老婆，所谓的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傅贞摇摇头，料自己是想岔了，两年了，蒋成的目的比当初还要不单纯吧。这个新人，她之前听说过，是华纵幕后大老板的侄女。 　　她的手没那么长，管不到旁人的事，但眼睁睁要看着一位年轻女孩和她当初一样掉进这人的陷阱，她还是于心不忍。微微蹙了眉，钻进杜默知的怀里，她只眯了一会儿眼，竟然就打了个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笑了笑，“没想到这个蒋成还能令我头痛。总想着能够翻篇过去的，但看到他如今招招摇摇不知悔改地祸害旁人，这下觉得，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娱乐圈里混了那么久，同.性.恋在圈子里算不上什么稀奇，像蒋成这样骗婚的，倒真不是很多。她根本没有为他遮掩的必要！ 　　受邀上了一个电台节目，被问起最喜欢的演员是谁，傅贞毫不犹豫回答了俞皎。蒋成的新闻炒得火热，八卦的主持问起傅贞的看法，言语温柔的女演员，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迟疑道：“对那位，我是很怀疑的。你知道，当初俞皎意外身亡，蒋成和她的婚姻才曝光了，虽然只是隐晦承认，大家也都知道的。妻子死了，他的反应却很木然，我作为俞皎的粉丝，那时阴谋论过。猜测毕竟不是事实，但传闻梗在心里，对这位前辈就……” 　　问：我们知道，你推掉过与蒋成合作的机会？ 　　答（略一犹疑）：是…… 　　蒋成的恋情在微博的热度仅维持了十个小时，反而，那位故去的妻子，俞皎，一时倒又从记忆的角落里被翻了出来。俞皎三十余岁的生涯中，出演的剧集有三十多部，其中堪称经典的剧集竟然有半数之多。直到被人翻出来细数，人们才不约而同缅怀起这位早逝的演员，虽然许多片子都不再电视台播出了，网络点击倒都不差，因此，还有不少人是后来才看了这位的遗作。 　　俞皎因蒋成张扬的恋情被翻了出来，随之被波及的，就是蔡佳和杜默知。在微博从不回复的蔡佳，回复了两个字“呵呵”。而杜默知，面对记者递过来的话筒，只问一句，“蒋成，你良心何安？” 　　蒋成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狗仔们一时间紧追不舍，他和华纵千金脆弱的感情，在媒体闪光灯的追逐之下，短短的半个月，消耗殆尽。 　　蒋成是Gay，没有确凿的证据，到现在都只算是传闻。傅贞手上却有一张照片，画面模糊，幸而看得出蒋成的五官轮廓——杜默知调查蒋成，从TAYA会所那位面容猥琐的段楼天手上买下的，段楼天自己恰到好处隐匿在照片中的阴影之下。 　　TAYA会所……是俞皎死后，蒋成即刻去过的地方。这点是从蒋成名下信用.卡的消费记录查出来的，虽然知道那位段楼天不是什么善茬，杜默知并没有深入挖掘下去。蒋成为了免除调查嫌疑，他找的人，一定是他确信可以帮助自己的。杜默知查出蒋成和段楼天有接触，但蒋成能够赶在警方接收现场之前的短短时间完成那么多小动作，只凭段楼天，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为傅贞又忙碌了一阵，杜默知心头隐隐又浮起对TAYA真面目的怀疑。本来目的是调查蒋成，不知不觉他却落入另一个谜团。那已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蒋成一个月第二次上头条。终于摘去同.性.恋的绯闻，转成确凿的事实。加之有知情人爆料，蒋成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取向，大学期间都和恋人成双作对的，这下，蒋成骗婚的事实总算公之于众了。 　　傅贞是风波中第一位明确质疑蒋成的明星，不少人顺带翻出她的作品，有人眼尖地指出：这两个演员的设计动作好多怎么这么像呀？ 　　甚至有人截出了半分钟的视频，视频里，傅贞和俞皎的动作竟如复制一般。 　　这回，蒋成在热门待了十几个小时，又被“傅贞俞皎”的词条给挤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自禁送他上天了 ☆、姐姐 　　“你让我看你电视剧的样片，是因为这个？”魏杰截了微博热门的图片在微信给傅贞发过去。言下之意，你确信自己一个新人能得到特殊待遇，是因为能蹭着俞皎的人气，成为俞皎第二？ 　　虽然现在有不少新人出道喜欢打着其他大明星第二的名号，但其实这个手段算是能不用就不用的。演戏还怕角色定死了呢，一个演员一开始就躲在比自己名气地位都大的前辈阴影底下，弄不好就是跑来出丑的。 　　“我没有捆绑俞皎的想法，随他们去说吧。今年剩下几个月，反正我也不准备接戏了。” 　　魏杰禁不住惊呼道：“祖宗哎，你不拍戏做什么？出国留学啊？”货真价实、实实在在地留学，没那么容易。不说语言上的障碍，丢了学业冷不防再捡起来，学习能力变差那是肯定的。 　　“留学的事，等明年。我打算，在杜默知的片场打打下手。”大约是，赖在胡平底下当个助手？她准备考导演系，之前一点理论基础都没有，书目她已经购齐了，先自学着。只是再怎么读书，都不如实践得到的知识来得硬实，她有这个资源在，理所当然要用上。 　　听傅贞自然不过提及杜默知，似乎不分你我了，魏杰咳嗽了一阵，语气沉下来，“我不清楚你和杜默知感情到了什么地步，你不能什么都指着他。说句不好听的，你和他能在一起多久，他现在是帮你，万一分手了呢？和杜默知一比，你还太嫩。” 　　魏杰这话说得够直白，让人装糊涂都不行。傅贞倒是敢相信杜默知，但她无法把这种信赖向旁人解释，因此她应声：是呀，是呀，我懂得分寸的。 　　她这边和魏杰聊着，那边吴莹猫着腰从外头偷溜进家门。虽然她现在不接今年开拍的戏，总还有其他通告，吴莹这样，总不见人影，不是很合适。瞧吴莹眼角眉梢被甜蜜蜜爱情浇灌的快乐，傅贞忍着没有打破她的好心情，但再三惯她下去不是个办法，傅贞将自以为行踪隐匿的吴莹喊住。小丫头还像只小猫不发响走到她身边，傅贞板着脸拍拍身边的座位，“坐下来吧。” 　　“最近有什么通告，你都给我整理了吗？记得提醒我，不然我会忘记。”慌慌张张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吴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蓝色的笔记本，翻了几下递给傅贞。 　　吴莹的字迹清晰，记录很有条理，临近每天通告的另一页，还会逐条写下注意点。她半个脑子为恋爱正昏昏沉沉，工作倒没有放下，傅贞看了一会儿，也就消了气。 　　“吴莹，你知道当初周文清向我引荐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她说，公司考虑让你成为经纪人，所以你虽然是助理，我让你做了很多助理不需要做的事。”傅贞一只手抚了抚吴莹的脸颊，“现在，我考虑让你去成就自己的事业了。助理谁都可以当，经纪人，没那么容易。” 　　“贞姐！”吴莹惊得面上一红，隐约带了哭腔，“我惹你生气，你不要我了吗？” 　　又不是古代，也没签什么卖身契，什么要不要的啊？傅贞捏了捏吴莹小巧的鼻头，哭笑不得：“想什么呢？和你在这谈正经事，你在这蹿什么苦情剧啊？”把眼前这小孩逗得笑了，傅贞解释道，“你知道我签了魏杰当经纪人吧，你要真在我身边，助理当得再好，也就这样了。你乐意？” 　　“好像也对哦。我乐意当个助理，我妈瞧着我得多苦恼。”吴莹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傅贞摇摇头：“在我这儿太舒服，养得志气都不见了吗？说你呢，提什么你妈？” 　　傅贞语气稍凶了些，吴莹微微缩了头，“贞姐啊……”想说又不敢说的，经了傅贞的眼神鼓励，她才又说下去，“我换了工作能不能来看你啊？” 　　傅贞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钥匙你还拿着吧，以后……”说不准自个儿都不在这儿住了。吴莹的事业刚才起步，有个遮风挡雨的住所也好。 　　想了想，傅贞揪了揪她的刘海，问：“贞姐，好不好？”吴莹怕疼，梗着脖子跟随傅贞的手在移动，一边求饶道：“好好好，贞姐最好了，呜呜呜。” 　　“我对你好，你不告诉我你和我弟弟谈恋爱的事啊？”傅贞一下挑破自己前回的猜测，吴莹粉嘟嘟的脸蛋变得红彤彤，吞吞吐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我玩……” 　　“他敢？”吴莹和宋清，傅贞还真是要偏帮吴莹一点。吴莹的性子好懂，在她身边的时间又长，她有可能猜错宋清的想法，却不会看错吴莹的。不过，宋清怎么都不是玩弄感情的人啊？他也知道吴莹和自家姐姐关系好，就算有那么渣，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亲友身边吧？ 　　傅贞在那儿瞎琢磨，吴莹红了红脸，补救似的说道：“也没有那样啦，是我老觉得没准。”哼，以前宋清看着那个唐心欣，都快看直眼了呢。怎么把口味改成她的，吴莹自己也不信。这点，宋清真是有口难辩了。吴莹从没问过，他要真说了，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傅贞一样误会过他对唐心欣的想法，真拎了这小子来陈词，他保管会说，我就看见美女下意识多看两眼呢。真的和唐心欣有接触，还是因为想借着这位老姐的“好朋友”多了解些自己姐姐的情况。傅贞一向报喜不报忧的，那段时间他和姐姐不怎么亲近，但还是关心的。 　　宋清这个冤屈，是没得解开喽。从前犯了这个小小的错误，等他喜欢上吴莹，报应慢慢才来。吴莹一捻醋，红着脸娇滴滴一哭，宋清在一旁慌手慌脚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宋清对自家姐夫满意得不得了，先前对姐姐有过芥蒂，对杜默知一向是敬佩的。有样学样，他当然不会对女朋友多坏。要说坏，只能说年纪还小，男女相处上欠缺包容心了。 　　傅贞今天提起吴莹的工作，是先让她做了个心理准备，吴莹能不能成为经纪人，还是要看公司的考量。该说的都说了，傅贞懒洋洋靠着沙发放了碟子看杜默知的《追踪》，这还是初剪版，她看了要给杜默知提个至少百来字的建议去。她不再盯着吴莹看了，那边吴莹拿起手机噌噌发了一条短信。 　　“姐姐，贞姐打算放手让我去当经纪人了，你……同意吗？” 　　傅贞口渴了，便喊吴莹去给自己拿冻在冰箱里、清理完毕的水果，吴莹撂下来的手机搁在她旁边，突然闪了一闪。傅贞下意识瞄了一眼，吴莹这是只新手机，拿到手没多久，连密码都没有设置。有一条短信在屏幕上谈了出来，傅贞的视力好得很，读剧本也快，一眼，就把短信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我爸同意不就行了。当初不就是他让我给你安排工作的吗？” 　　这个联系人，在吴莹那里的备注，是“姐”。吴莹的老家不在燕京，她从也没提过在燕京有什么表亲堂亲的，这个姐会是谁啊？ 　　要吴莹单纯是她的助理还好，这下她成了宋清的女友，傅贞不知不觉就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禁不住就在琢磨，吴莹哪来的这么一个身在燕京、能力不错又与她关系不好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之前写的大纲，把蒋成的部分几乎都快进掉了……老实讲还是最初的自然一点，但我已经跑偏了……回不来了 ☆、“挨批” 　　这边傅贞刚刚拆穿了宋清和吴莹的恋情，没过一个小时呢，宋清的电话就进来了。 　　“姐……没生气吧？” 　　“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嘛，我们之前那么长时间没好好联系过了。” 　　“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和吴莹是不是不怎么顺利啊？看是关系不错了，有什么难题不能解决？” 　　三言两语，戳中宋清近来的心病，宋清一下就安静下来。傅贞不逼着他一定要和自己解释，毕竟他这么大个人，不需要她手把手来教。她摇摇头：“你自己的事，我不插手，注意分寸就行。吴莹是个单纯的小孩，你也不见得多成熟，相互喜欢就多给对方留些余地，千万别学电视上爱来爱去虐恋情深呀。” 　　“噗，姐，你瞎说什么呢？”两姐弟隔着电话绊了会儿嘴，中间吴莹去厨房拿了水，低头红着脸走过去的，过会儿又红着脸走回来。 　　“贞姐，之前接了个戏，本来是五月份开拍的，刚刚通知调整档期，改下个月了。” 　　吴莹说的戏，是在《离婚女人》拍摄期间定下来的《太子妃》，古装戏，主演是郭媚和李润。傅贞在里边演一个痴情的女刺客，在李润身边潜伏了十年，前期给男女主牵了不少红线，末了，还是要听命于主人斩杀李润扮演的太子。 　　刀剑无眼，人心却多的是篓子，刺客临了没能真下毒手，太子趁机抽出墙上装饰用的钝剑，将她纤细瘦弱的身躯洞穿。原先爱慕她的侍卫拎了随身佩剑来救驾，见她血流不止，已没有得救的可能，又一剑从她身后贯穿而来。太子对刺客的身份早有怀疑，十年情意，这一剑是情急之下为了保命，眼中还有不忍。而那侍卫的一剑，同样抛了十年的情意，随她的鲜血而下，换来护主的功勋，不得不叫人心凉。这个角色，真真的红颜枯骨，不至于催人泪下，也能换来二三钱的心酸。 　　原本谈的是女二的角色，戏份比女刺客何止翻了一番，傅贞翻了一遍剧本，停在剧本上女刺客最后一场戏，手指点了点：“问他们能不能谈谈这个角色。” 　　“贞姐，你也喜欢这个角色啊？”剧本拿来之前吴莹都看过了，见傅贞点名出演这个角色两眼立马浮起了雾气，说道，“剧本是喜剧的，偏偏这个角色让我掉了两滴眼泪。” 　　傅贞：“哦？是嘛？这剧说要五月开拍，演个女二，戏份不多，天天吹鼻子瞪眼，酱油从头打到尾。一过三个月天就热得没法了，又是古装的外景戏，到时候不光是我，你穿休闲服都能热一身痱子。”眼底虽有一些湿润，只拣最现实的理由说了，把吴莹气得伸手敢朝她张牙舞爪了。 　　“贞姐，你说什么呐！” 　　本来五月份开拍的戏，改到四月份的春末，戏服层层叠正能保暖；五月中旬她的戏就能杀青，那时天也不热。比傅贞原本的计划还要合意，傅贞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一年的新戏拍摄就这么顺利，看来今年的事业我还会顺趟下去。” 　　“贞姐……”吴莹挠了挠头，“别的都推了，你就这一部戏要拍，还要……”还要顺利个什么？傅贞准备接的都是零零碎碎的通告，拍两个小广告，偶尔上个电台，就这么着事业还在哪里？傅贞为进修预留了整个下半年的电视剧档期，吴莹有所耳闻还是不能理解。确定不是为了方便和杜默知双宿□□？ 　　傅贞一年的活动差不多就定了下来，再忙不会忙到哪里去，五月份一过，和放半年长假差不多。她倒是能够安心地学习，吴莹不可能跟着她吃半年的干饭，所以趁这时候放手吴莹，其实是天时地利人和。 　　进组之前，配合《离婚女人》的剧组宣传有几个活动，剩下还有几个杂志平面要拍，综艺邀约她都给婉拒了。去年年末明星综艺的风潮大起，她是保守老派的作风，不太接受演员在演戏之外还得配合剧本出演电视节目。 　　整个人三月份除了宣传就是为了广告拍摄在健身，教材每天都在看，认真做笔记，天天一个电话请教胡平，最后连杜默知这么好性子的人都难得吃醋了：胡平在傅贞生活里的出场率较之他这个正牌男友要高出太多。 　　三月底，进组之前，傅贞拎了自己穿习惯的一行李箱衣服回家小住三天。那三天，宋清也向工作室请了假。傅贞陪着宋丹华煮好一桌子堪比过年宴的饭菜，接了宋清的电话到楼下接他。最近小区不太平，各个居民楼的公共防盗门锁密码都换了，傅贞也是被父母接上来的。本来电话里报一串数字解决的事，相别日久了，就非要跑楼梯专程去接。 　　宋清才从歌手圈子里冒头，微博粉丝在东家宣传攻势下慢慢涨到一百五十万，去掉僵尸粉再平摊到全国，整个燕京市还真没几个人能认出他。傅贞打开防盗门，乘坐公共交通回家的宋清抬起食指推推鼻梁上的彩色墨镜：“呦，劳烦大明星来亲自接我，待遇真好。” 　　傅贞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子，谦虚道：“哪里哪里？你还是情歌界的小王子呢？”宋清一听是自己专辑上自吹自捧的宣传语，捂了捂耳朵，“丢脸死了。好，姐，我不逗你了成了吧。” 　　没走几步，宋清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在耳边：“哥，我回来了，明天一起打球。”让宋清喊哥的，除了杜默知，还有就是陈云流。傅贞之前都能有小半年没见宋清，她几乎连陈云流的脸都想不起了。陈云流打过她的主意，但碍在弟弟和家人的面子，她不能弄得太难看，宋清打着电话，她就当没有听见。 　　一家人过年的时候没能凑齐，这会儿倒是团圆了。不大喝酒的傅昭喊宋丹华拿来在家放了一年的茅台，家人四个，一人那么一小杯，傅贞不怎么喝酒，皱着眉头还是小口抿着。 　　“还是这么热闹啊，中午小陈都不回家，要不然他在就更热闹。”宋丹华垫着抹布将灶上炖汤的砂锅端过来，顺势就提起陈云流。傅贞眼皮不禁一跳，宋清没什么敏感性，还一个劲地点头。 　　傅昭皱了皱眉头：“陈家小子有自己的家庭，就是在一个小区住着，哪能真让人老往这边跑。前段时间让你认他做干儿子得了，还不乐意。” 　　傅昭故意堵住宋丹华的话头，宋丹华这边还怪他没有眼色，给傅贞盛了一碗汤，她问：“贞贞啊，今年打算恋爱没啊？都二十七啦，该到考虑的时候了。” 　　“咳咳。”宋清咳嗽一声，惊讶道，“姐，你和杜默知的事，还没和家里说呐？” 　　傅贞舀了一勺子热汤放在嘴边慢悠悠吐气吹凉，不动声色反击回去，“你和吴莹恋爱，爸爸妈妈知道吗？” 　　傅昭、宋丹华：“……”儿子女儿，各自好的地方不见得有共通，偏偏坏毛病都一个样。两个人都违背父母毅然选了现在的事业，又纷纷背着父母谈了对象。 　　杜默知。宋丹华在家见过了，那时不觉得真能和女儿有什么结果，时间长了就没再关注。她虽有好多细碎的问题想要问傅贞，还是把矛头先对准了儿子：杜默知她认得，做女婿也好，那个吴莹是什么人啊？ 　　宋清搔着脑袋看一眼傅贞，说道：“妈，其实吴莹你也应该知道的。头一次是和姐一起来过家里，咱爸还让姐给人泡茶呢。” 　　傅昭：啥？完全没有印象好吗？被自己老婆瞪了半天，他瞪着儿子：“瞎说什么呢？” 　　第一个招待过未来儿媳的人得了失忆症，倒是宋丹华先转过弯来：“吴莹？和你姐那个助理怎么一个名啊？” 　　傅贞憋着笑，说道：“确实是一个人，不过她马上不是助理了，要当经纪人培养新人去的。” 　　“啊！”宋清惨叫一声，被自家妈揪住了一撮短发。“你这孩子，难得回家一趟怎么不把人带回家来看看？”傅贞幸灾乐祸没笑两声，宋丹华将视线移向她，“还有你呀。做姐姐的，怎么不肯好好带头呢。” 　　过了一年，宋丹华还是看中陈云流，他从没主动提过傅贞，对他们夫妻依然客气，她年长一辈倒是看不过眼。守着他们老人，能把女朋友给守来？本来再想牵一下红线，没料傅贞早有了男友。陈云流不差，那是从她身边人里挑出来的，而杜默知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好”字。彬彬有礼举止优雅，人有气度更有内涵，更别说外表都不差。陈云流？宋丹华暂时忘到脑后去了，专心在挖掘自家两个孩子处对象的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　　该写的都写了就完结……然而，不造什么时候写完【扶额】 接下来言情会开个穿越回高中的幻言，怎么写没想好，感兴趣戳我专栏，第一个预收就是。 以及，看这么多了，就烦劳收藏一下作者啦。多谢。 ☆、再见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完饭，宋丹华变脸似的剜了正看着电视嘿嘿笑的宋清一眼，“你就甩手吃个饭，不帮着收拾碗筷？” 　　傅贞好歹带杜默知往家里来过，吴莹她连照面都没打过，傅贞和宋清你一句我一句，宋丹华反而更好奇。这头“凶”完宋清，那头她握住女儿的手，往卧室扬了扬下巴：她们母女两个单独再聊一聊。傅昭余光追着妻子女儿，低着头撇了撇嘴，关系到自家孩子的终身幸福，他这个当爸的其实也好奇得不得了。 　　宋丹华拉着傅贞不单是想说悄悄话，没一会儿就入了正题：“杜默知是个大忙人，妈不为难你，吴莹是你的助理，能让妈妈见一见吗？” 　　傅贞：欸？怎么不问宋清？宋丹华在她面前更好开口，傅贞却没那么“体贴”，这是宋清和吴莹的事，她就不去搀和。歪头靠在宋丹华肩上，傅贞笑说：“妈妈，真这么着急？他们恋爱没多久，我也才知道，还是等宋清觉得合适吧。让他自己领着姑娘到家里来，想好了不光是恋爱那么简单，还要担起责任来，对他也是成长。” 　　宋丹华狐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话是这么说，不会是……宋清还没把人家姑娘追到手吧？”傅贞一愣，宋丹华一拍大腿，颇为恨铁不成钢：“肯定了，在家懒洋洋都不知道干点家务的，能对小姑娘好到哪里去呀？” 　　傅贞一拧眉，不太明白自家老妈这思路是怎么拐的，但又奇迹般地感到赞同。宋清确实还没把吴莹给吃透，现在年纪小，也确实不怎么会照顾人。先前宋丹华临时提的建议没能成行，宋丹华的兴致一点儿没受到影响，她越说就越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两只眼睛亮晶晶看着傅贞。 　　“你们两个从小都没做过什么家务，你呢，初中走读自个儿学会了，你弟弟呢大学之前就没离过家，他什么都不会。这段时间，他常在外头住，没往家里诉过苦我就没管。悄没声找了女朋友，说不准过两年又悄没声领了证，现在不同了，不能让他再糊弄下去了。要成家的人了，独立生活的技能都不合格，不像话！” 　　欸欸？意思是，宋清一个人怎么糊弄她都懒得管，就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傅贞噗嗤笑出了声，宋清好巧不巧探进头来：“妈，姐姐，你们俩快出来吧。客厅就我和我爸两个大男人……”多无聊啊。尤其他爹一边盘问他一边不忘记说教，心好累。 　　宋清赶这儿求救来了，宋丹华见着他笑得眼角的细纹都显出来，走到儿子身边搭住他的肩膀：“来，先等领导验收成果。”家里四个人，就他一个人待厨房善后，宋清这活做得不漂亮。宋丹华说要检查他的工作，宋清脸上一苦。好好好，他这百分百的亲爹亲妈，今天一个个就吃准了不放过他了。傅贞坐在床沿，刘海将笑眼挡住了，宋清就没见到自家姐姐幸灾乐祸的笑容。 　　被宋丹华指导着把碗碟都洗完了，宋丹华“哎呦”一声抱着右手喊疼。宋清手上洗洁精还没冲干净，连忙转身去检查宋丹华的手指，被宋丹华不动声色避开了。 　　宋丹华严肃地看着宋清，看得宋清心里一凉。 　　“妈妈手受伤了，不能做菜了。你姐姐一年就回家几次，咱们不能图方便下馆子，明天的伙食就托付给你了。” 　　宋清：？？？ 　　妈，我不是田螺小伙！ 　　* 　　工作时，傅贞是个相当自律的人，在家里这几个小时是她极为放松的时刻，一放松吃得比平时吃得也多。傅贞准备下楼溜达溜达，在玄关蹲着换了一双运动鞋，鞋带没系好就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吓了一跳，傅昭合拢报纸站在她身后，傅昭后头又站在刚从厨房出来的宋清和宋丹华，家里人都在看她。 　　傅昭把报纸往手边一撂，这就做了个决定——“我们一家人散个步，消消食。” 　　“好……”傅贞木木地点了点头。 　　今晚的傅昭和宋丹华和平时很不一样。不说宋丹华活泼了许多，就连傅昭都明显想要融入儿女的生活。傅贞想，她明白其中的缘由。 　　父母眼里，她和宋清还是孩子，事实呢，他们各自长大了。现在为工作离家奔波，以后和父母聚首的时间只会更少。 　　于是。那两个总是表现得稳妥的大人，慌了。 　　* 　　四个人并排走，把小区的路都给堵了，所以这一家人还得分成两列。傅贞跟傅昭迈着大步走在前头，宋清被宋丹华抓在身边。路过门口24小时的便利店，一家人还都在乍暖还寒凉飕飕的天气吃起了冰棍。又走几步，他们遇到了熟人。宋清最先喊出来，够着手生怕陈云流看不到：“哥！” 　　要平时呢，宋丹华见到陈云流高兴得不得了，这刚知道自家女儿有了杜默知这么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男朋友，她便有了一点点迟疑。陈云流喜欢女儿，她看得出来，不止看出来她还干着急，忍不住插手撺掇两个年轻人多熟络熟络。 　　没有宋丹华的刻意牵线，傅贞和陈云流其实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刚在医院转正，时不时得加班做手术，一个天天跑片场，脚不着地。不见到陈云流，傅贞绝想不起还有他这个人；而陈云流见到傅贞呢，他眼里是茫然的。 　　他从傅贞的世界退场很久了，这会儿突然闯入浑身不自在。与傅家的关系没什么变化，傅贞的母亲仍旧时不时想让他成为傅家的女婿。但很早，陈云流就知道绝不可能了。 　　他每每出现在傅贞眼前，那理由必然是生硬的。傅贞忙碌事业，宋丹华见不到傅贞，他当然就更见不到。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努力着就慢慢泄了劲。傅贞的生活里，他不是可有可无，是根本没有行迹。他见过几次杜默知，当时没回过味来，但后来读到傅贞的花边新闻上，他却一下醒过神来。 　　被傅贞遗忘那么久，陈云流逐渐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以前，傅贞喜欢他，后来，换他喜欢她。总是刚刚好，没办法互相喜欢。傅贞那里，他活在宋丹华的嘴上，是小区里关系亲密的年轻人。也就是这样了。 　　他很遗憾。而这遗憾根本没有时机弥补。 　　“好久不见呀。”傅贞混在人堆里向陈云流打了个招呼，毫无动摇。偶尔和他对话，说的都是工作生活里最最平常寒暄万用的琐事。 　　陈云流怀念那个喜欢自己的傅贞，同时他也回避不了一点，他不喜欢那时的她。 　　“我先走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找到机会说这句他早就想说的话。 　　“再见。”或许是谈话冲淡了长期不见面的生疏，陈云流看来，傅贞的微笑比一开始由衷许多。 　　陈云流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轨道，往后那段旅程，只会在墙上的画报上出现一个叫做傅贞的演员。 作者有话要说：　　想改前面的错误，又不想伪更，就把这章更出来。其他我慢慢写，想等等一口气放出来。 陈云流都好久没出来了，我写忘了……回头翻了翻，发现有一段不需要他，完全没提过这个娃_(:з)∠)_ ☆、剧本 　　进组前一天，傅贞在杜默知家里还在帮他选剧本。期间她聊起自己母亲的焦灼，杜默知立马就自告奋勇，会在傅贞忙碌片场的时候多去看望家人。 　　演员兼制片人的杜默知将《追踪》项目的制作完成了，需要为自己再寻找新的项目。收到三十多部剧本，层层筛选斟酌以后，剩下五部，要从这些作品里挑出优秀有潜力同时又是他个人愿意亲睐的作品。杜默知和傅贞商量了又商量，五部里最后剩下了两部。 　　一部还是刑侦题材，郑毅的原作，《穷途》比《追踪》在剧情上更胜一筹，主旨同样深刻不少。制作完成，算上《不法之徒》的网络剧就是接连三部郑毅作品的改编，档期够赶上《追踪》的余热，顺带节省一笔宣传费用。另一部是杜默知个人亲睐，考虑到市场却不得不犹豫的剧情片。基调压抑，边缘题材又涉及到过审问题，但他最开始就留心到它。 　　剧本的名字叫《意外车祸》，男主角付生的女朋友骑电动自行车过马路被突然出现的一辆车辆撞成了植物人，她当时所在的路口有一个提醒行人注意危险地点的标志，女孩被车辆拖拽了十几米，在路面上没有刹车痕的情况下，最后交警判定死者应该负这场交通事故的全责。付生是个普通大学生，没见过大世面，事故发生追着救护车赶到医院，只知道女友变成了植物人，还没想过事故判定和后续赔偿，等他反应过来事故诊断书已经下来了，几经努力都没能改变结果。 　　一方面，他要赚钱负担女友的医疗费用，另一方面，他不愿放过那个逃脱法网的肇事者，为此他度过了余生最漫长的十年。不断失望，不断挣扎，偶然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才知道当年那个肇事者不止逃脱了追责那么简单，女友的死还有他的有心促成。刚刚分了手，那人心情不好，出了事故在那关口鬼使神差踩了油门。十年来，付生始终坚持用法律找回公道，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没人会为女友的事故负责，即便他了解真相，却没有证据将仇人送上法庭。绷了十年的神经骤然绷断，付生决定亲手杀了那个仇人。十年来如一日照顾着女友，他向女友倾诉一切，作出这个决定，免不了在她面前痛苦。付生的杀人计划在准备阶段就被女友的主治医师发觉，十年来一直帮助他的科室人员联合起来阻止他劝慰他，付生不甘而愤怒，终于向无辜的人们挥起锋刃。在那关口，植物人的女友苏醒了。剧本没明确写付生的伤人举止是不是真的实行，只有匕首冷冷的反光耀得女友又眯起眼。 　　付生三十岁，而后的年月，依靠十年冻龄的女友来支撑。她教他平息愤怒，教他用温和的方式在这世间抗争，她给以他温情和爱意。故事终于转向温馨的走向，到结局，他和女友的公益法律援助咨询项目，甚至还得到了车祸肇事者的无心捐献。剧本写人心的叵测世情的残酷，一点儿没有留下情面。女友复苏以后的戏份占到整个剧情的三分之一，是那个书写苦难和不平的作者终于不忍，留下温情的笔锋。 　　杜默知被这个故事吸引，同时明白它有多么大的缺憾。它不是一个轻松的故事，结局是空中楼阁。单从故事性讲，虎头蛇尾，没有收好尾，即便如此，杜默知不想对它做出任何的修改。尽管，他能轻松地想到剧本讨巧的修改方式：调整前后的篇幅，悲情铺垫三分之一，三分之二交给这一对情侣在现世的积极努力。那样，观众看着会高兴很多。杜默知有他坚持的理由，付生令他联想到自己。同样因为事故失去爱人，同样找不到承担责任的“罪人”，同样的，最后又是爱人将他从牛角尖里拉了回来。如果没有认识傅贞，无论他怎样压抑自己的想法，他都无法根除自己对蒋成的怨恨。得到了俞皎，又摧毁她的那个人，对他而言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不能拿蒋成怎么样，因为蒋成根本没有犯罪。 　　杜默知在这两个剧本间踌躇，傅贞却比他冷静许多。 　　“这两部作品都值得投资，但不值得你去参与。《穷途》借《追踪》的东风，那将是你的第三部刑侦作品，难免会限制观众对你荧幕形象的定位。而《意外车祸》……剧本很好，是我私心作祟，不想你去出演。”傅贞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颤抖。杜默知着迷这个剧本的原因她当然能猜到，正因为猜到了，她才会忌惮。 　　在她从过去复原的此刻，这个剧本的到来，就好像响应了杜默知内心深处的求援。杜默知和付生在痛苦上共通了。 　　“阿知。”她掰着杜默知的手指，把剧本抢过来，坐到杜默知身边揽住杜默知的腰肢。她一偏头能埋在杜默知的肩窝，往常闻到他身上幽静的香气，能觉得心头平稳，到这会儿才意识到那个人也是脆弱之极。是我疏忽了你。她紧闭的眼里，这下全是自责。也真有幸，这个剧本能到她面前，否则没有什么诱因来引出杜默知的心魔，她始终要埋在鼓里。剧本她前一个月就读过了，也幸好没在一开始就把它剔除，否则杜默知怎么会让她识破。 　　这个人，总慰藉她的痛苦，自己的伤心愤怒却无处着手。阿知你多聪明啊，但聪明，不代表你就无坚不摧了。 　　杜默知比以往迟钝了十来秒抓住局面，这会儿只说了一个“嗯”字。他有大堆的理由接这部戏，傅贞一句话，他愿意放弃。心病还没有拔除，再晚一年他倒有出演的资格。等放下了，曾经体验过同等痛苦的他，才能以过来人身份站在冷静的视角，不偏不倚向所有观影的旁观者讲好故事。 　　杜默知无声笑了笑：“决定了，投资《穷途》。”至于这部《意外车祸》，他会谈好版权交给合适的团队。 　　杜默知说的是投资，下半年没接片子，就和傅贞一样空窗。傅贞下半年要准备留学的事宜，同时还想要跟组耳濡目染，学习一下导演的现场经验。这会儿她就“咦”了一声，纳闷道：“我原先想，下半年靠你的关系当个导演助理呢。”理论知识不足，自然谈不上是助理导演，所以她给自己定位是助理。 　　“你放心。”杜默知埋头笑了笑。以前压他一头的她，这会儿要借他的人脉。傅贞这个身份结识的导演其实也不少，没必要非拜托他。她这个助理，当得颇有私心，又要学习又要追着他这个男友。 　　杜默知乐意被她追。 　　之前被同理心引得膨胀的负面情绪，已经完全消化了。杜默知歪头，撞了撞傅贞的脑袋。 　　“你要出国进修，这半年，是得都留给我。” 　　傅贞揉着脑袋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按住杜默知的肩膀，任他陷进柔软的沙发上。她摇了摇头，再定定看着他，认真说道：“是我喜欢你，想要陪着你。” 　　并不是为将来的离别来给你弥补。只因为喜欢你，才想要在你身边。 　　傅贞咬住杜默知的嘴唇，紧紧相贴的两个人如同两团火焰。亲吻之后便是各自熟稔地探索，及到最深处的焰心，结合在一起。难分难舍。 　　火花闪现的刹那，正好借此从容告白。 　　早就已经相爱。从结识，到辗转重聚，到底是多少辈子积攒的运气，无从得知。 　　第二天傅贞先醒来，杜默知睡得沉稳，她在他额头落了个亲吻，轻手轻脚提了行李箱出门。低着头在想，剧组虽然不在燕京，坐飞机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回来。并不算远行，无需要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ox，三句话写完了，一脸懵逼_(:зゝ∠)_ 【见过有话说用错成语，隔一天才发现的傻X作者吗？（冷漠）在这里。】 ☆、进组 　　以往进组，吴莹鞍前马后处理琐事，这回《太子妃》的进组，傅贞什么都得自己来。她一句话，公司立马能从人才市场给她找来新的助理，傅贞自己不乐意。新剧戏份不多，她料理得过来。舍不得吴莹是一个原因，再想想明年就不在国内待着了，招聘助理这个想法就彻底放下了。 　　傅贞大大小小演过几个戏，微博上热乎过几阵，死忠粉没有路人粉还是有的。拖着行李箱在候机室等飞机的那会儿，陆续就有人认出她来。傅贞做好了签名的准备，没人上前来，只能说这一世名气还不够，傅贞笑着摇摇头。等了半个多小时，她觉得无聊了，摸出手机打给蔡佳。 　　九点五十，蔡佳接电话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的刚睡醒那样子，傅贞就奇怪了。最近没听说蔡佳有什么忙碌的日程，就昨天她还在微信嚷嚷着要去探班，这会儿蔫了吧唧跟通宵工作了似的。傅贞这么想，就这么问，倒把对面的蔡佳问蒙了。 　　电话里悉悉索索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刚开始傅贞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就听见“啪叽”一声，蔡佳抡了个拳头背景音就安静下来了。傅贞攥着手机，眼神呆呆仰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近忙的什么？蔡佳琢磨半天找到了理由，只是傅贞听起来像是借口：蔡佳说自己新收了徒弟。傅贞半信半疑的，蔡佳就急了，说你不是缺助理嘛，她这边有徒弟徒弟正好没工作呢，你也就肥水别流外人田了。完了，就把电话给撂了。傅贞对着电话哭笑不得，蔡佳脾气还起来了，对她的电话突袭感到慌张？随随便便就把徒弟发配给她，工资还没谈好呢。 　　助理从天而降，鉴于这事决策得太爽快，傅贞下飞机接到对方的礼貌又恭敬的来电吃了一惊。蔡佳顺口一说，小姑娘还真的订好车票赶到她拍摄的城市，晚上就能到。人来都来了，又是蔡佳经手的，傅贞信得过。临到要撂电话了，傅贞问：“你师父恋爱了，你知道是谁吗？”啊？人家小姑娘在电话里一蒙，傅贞赶紧说没事没事。 　　当初傅贞恋爱有个什么蔡佳都知道，现在蔡佳床上有人了，却瞒着这个人不让她知道……蔡佳今年三十二岁，自己的人生能自己担当，傅贞就是闲不住要瞎操心。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被咬过就算了，就害怕蔡佳万一运气坏起来怎么办？蔡佳那么机灵，都没来得及把她捞出来，傅贞怕，怕自己没用。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一件事，在飞机上傅贞就和杜默知说了。她信不过自己，信得过杜默知。三个人一路走过来，蔡佳对杜默知来说意义也是不凡的。 　　* 　　助理晚上十点到酒店，原本这个点，傅贞为了准备白天的拍摄该要睡了，为了接人就不能睡，面膜都贴了两张。傅贞贴着面膜眯着眼开的门，把小姑娘吓了一跳，一边手还按着心口呢，一边记得拼命道歉，连声说辛苦老师了，让老师久等了颇为过意不去。 　　哪一行的新人嘛，都有这么战战兢兢的时候，傅贞不是难对付的人，就是这会儿预备睡了，反应钝了点。蔡佳的这个徒弟，和吴莹比起来就胆小了，来之前她大概做了不少功课，助理和明星都得经过一段磨合期，才能抓准自家艺人的脾性。傅贞一脸不想说话的模样，这个小徒弟呢，憋着一肚子的话至少得憋一晚上。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和蔡佳怎么认识的？傅贞睡觉之前，还是把这些基本情况都了解一通。女孩叫姚贝贝，二十五岁，和蔡佳在剧组遇见的，蔡佳当时手忙脚乱，这丫头有眼色，正好帮了忙。一来二去蔡佳和她熟悉了，知道她在偶尔跟着演员进组，工作不稳定，又确实认可她的化妆技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把她收到手边当个潜力股培养培养。养徒弟比养猫要麻烦多了，以前蔡佳还说过这圈子里师傅徒弟都是虚的，结果这没声没响的就有了下一代了。蔡佳谈了恋爱，有了床伴，连徒弟都有了，这些都没和她说。傅贞现在想，或许不是没说，是没机会说。 　　第二天醒过来，傅贞的待遇有点不一般。昨晚太仓促，来不及了解姚贝贝，到早上了她慢慢就认识到姚贝贝其实是个细心的姑娘。姚贝贝给她买好了早餐，衣服都给她搭了三套，给她把剧本什么的都装手提包了，自己随组的背包装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已经准备在白天当个哆啦A梦，贴心地照顾她。再一问，姚贝贝之前就做过助理，还是给一个两年前大红过一阵的偶像小生，付洋。付洋红的那一阵，傅贞还没出头，就在杂志上见过他，虽然没见过他，听说过他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戏不好脾气大。圈子里有人说，能在付洋手下熬过一年，以后再做什么都不会再失败了。不过这个传闻没能验证，因为付洋已经销声匿迹了。 　　姚贝贝对助理这一行上手让容易，傅贞适应剧组节奏跟着轻松许多。下午坐在太阳底下享受着微风拂面，剧组有个熟人自己凑到她面前来。不是别人，就是唐心欣，去年陷在丑闻里几乎不能脱身的人，现在又是蒸蒸日上的势头。之前媒体挖出来的爆料，后续又有人说了都不是什么实打实的消息。观众的记性一向不长性，今年初唐心欣有部作配的新戏上星，正好那段时期没有能打擂台的竞争者，唐心欣签的新公司抓准时机给她打了翻身仗。近一年没见了，唐心欣比傅贞记忆里成熟了不少，化的眼妆刻意把眼角勾得妖媚。国产剧里很少有妖艳类型的女主角，唐心欣在这部戏里演的是傅贞没接的那个女二。 　　傅贞前头拍完闫导的女主戏，就来给郭媚和唐心欣作配，在唐心欣看来，两个人的事业比较起来还是她更胜一筹。站高了一级台阶，她才会主动和傅贞叙旧，傅贞呢，懒洋洋掀开一点眼睛缝。没给唐心欣留面子，语气却很客气得很：“我困得不行……睡了啊。”侧了身子，又压低帽檐挡住眼睛，不愿意和她多费口舌。 　　她和唐心欣过去那点恩怨，她是不打算计较了，但工作上的接触不排斥，生活上她还是懒得和唐心欣来往。唐心欣的个性，不知道会给她惹来什么麻烦，她想专心事业，不高兴在这些麻烦事上浪费头脑，对唐心欣当然只有敬而远之。 　　傅贞高兴了，唐心欣不高兴了。经历过大半年的大起大落，她不是之前的冒失样子，能把情绪藏得更好。傅贞不理她，她就挑傅贞会感兴趣的话题来说。 　　“你不是喜欢那个俞皎吗？之前她隐婚的那个影帝，蒋成，确认了是Gay，最近被人拍到下雨天扫墓。现在舆论又转了，那张照片被人说模糊不清不能作数，倒是不少人被蒋成对亡妻的感情感动得稀里哗啦。”蒋成和那个新晋演员坦白要结婚的新闻被压得没了影，蒋成的口口声声都能被公关压下来。黑料被捂得严实，蒋成近来又真的低调，这个黯淡伤心坚韧的男人形象，搭上过去蒋成演绎过的角色就很容易塑造成形。 　　娱乐圈是个卖人设卖作品的地方，唐心欣一个没多少根基的演员能洗白，蒋成这个多少年的影帝洗白起来就更容易。傅贞没觉得多惊讶。一开始，她想的就不是报复蒋成，是看不惯他欺骗小女生，该做的警告已经做了，再有人掉坑，她实在管不到了。再管下去，蒋成没犯.罪没违.法，倒是她，不能当好社会主义好公民了。 　　不过，唐心欣还是成功了。之前傅贞一句话都懒得说，现在她想开口了。 　　“唐心欣，你和蒋成，对我来说是一样的。蒋成害了我喜欢的俞皎，你呢，之前的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可以不翻旧账，不代表你就能若无其事和我扮什么亲近。唐小姐，我们就清清爽爽保持合作关系，不好吗？” 　　傅贞说她做的什么事，唐心欣一下就明白了。之前她让韩忠恕给傅贞的人生加点料，他要哄她却不大高兴费心，约莫是扔给手下人敷衍她。韩忠恕那么大一个公司在手上，为了黑一个小明星就出了手，还是这么不干不净的下乘方法，这当然说不过去。唐心欣拜托的韩忠恕给她做了，只不过没接这盆污水。见的人经的事多了，唐心欣转了几个弯就想得明白，免不了庆幸，自己签了新公司没再和韩忠恕有什么攀扯。 　　唐心欣盼不得傅贞好，却还有点喜欢她。如果傅贞一辈子默默无名，唐心欣或许愿意拉她一把，一旦傅贞不需要她的力量自己起来了，唐心欣这就看不过眼了。 　　唐心欣的这个心思，傅贞一早就看透了，看她还是理不明白就更觉得自己是白费口舌。大概唐心欣眼里，她就应该一辈子待在唐心欣脚下。落魄潦倒。没事诉个苦，换颗糖吃。 　　傅贞说唐心欣和蒋成一样，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给了她伤害，又让她叫不出苦的人。 　　蒋成害她丢了命，这点唐心欣当然比不上。唯这两人阴魂不散的程度确实可以相当。 　　傅贞能忍住不被愤怒冲昏头脑，假如要她对着两个不会悔改的人生凶徒和颜悦色，就实在没有道理了。 　　紧要关头，傅贞拉住杜默知别钻牛角尖，其实她也是一样，被杜默知拉了回来。有那么一个人，时刻提醒她这世上温馨美好，她才不会沾上怨恨。得以一身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在心里完结好多遍了……现言接档有三个脑洞待选，还都怕写不长，对此我只想说，北鼻们还是收藏我的专栏吧么么哒。 ☆、郭媚 　　傅贞把话挑得明白，说完闭目养神。周围零零散散有剧组工作人员经过，唐心欣和傅贞同期出道，按出名早晚资历该高过傅贞，却在她这儿讨了没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唐心欣正思量着怎么把面子给捞回来，女一号郭媚拍完一场戏也跑来这边凑热闹。 　　“傅贞，休息得怎么样了？我这有个地方总觉得不对劲，你来陪我对会儿戏呗？”分明是在为傅贞解围。 　　傅贞没进组，唐心欣和郭媚尚有说有笑，这一下竟然被戏里两个重要的女演员给落了脸，唐心欣的一口小银牙就得咬起来了。郭媚是她的大前辈，咖位在那儿唐心欣不敢冒犯她，明知道对方故意让她难堪，唐心欣掏空演技硬是挤出傻白甜的笑容，作出微微惊讶：“郭姐，你拍完啦。” 　　谁都不是傻子，面子上得做好。唐心欣笑得是假，但她一个后辈谦虚到位了，郭媚再不理她就是刻薄。郭媚一副刚发现她的模样，浮夸地拿手掩住红唇：“哎，小唐也在啊，刚刚找傅贞找的太着急，都没留心到你。”呦，拼演技是吧？谁恶心谁还不一定。 　　傅贞和郭媚私下里并不熟悉，两人只在《不法之徒》的网剧有过合作，再有，是《追踪》片场见过几面。郭媚二话不说就帮她怼了唐心欣，傅贞挺意想不到。唐心欣憋了一肚子闷气走了，郭媚猜出她的疑惑，直接就交代了：和杜默知合作这些年，关系还不错，他身边人都知道傅贞是杜默知的女朋友。只不过，杜默知为人低调，爱惜他的人自然都不会帮他声张。说到最后，郭媚还摇头晃脑：“古话说，朋友妻不能与人欺嘛。” 　　郭媚这回演的女主角从小被自己父亲当男孩养大，生在好人家，平时受的保护周到，初出场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郭媚这腔调，完全是复制了剧中的女主角。傅贞被郭媚逗得一笑。 　　郭媚在娱乐圈浸.淫这么些年，比起一路顺趟的傅贞差不多是个人精。她这番给唐心欣一个没脸，其实是早就看不惯她。毕竟，唐心欣在她眼里还不算什么，看不看得起她除了职业操守，就还有个人情绪这一个变数。没必要和小人计较，总不愿意他们过于威风凛凛不是？ 　　郭媚说要傅贞帮忙对戏，纯粹是个借口，没过多久就接着赶场。傅贞跑过去围观。 　　这场，拍的男女主的初遇。郭媚男扮女装，路见了不平便为没文化没后台的民众鸣冤，将一众违规执.法的官兵驳斥得哑口无言。私服的太子欣赏郭媚有才华，不喜她气焰过于嚣张，有心收服给她吃了一个大大的苦头，直接将她扔到牢狱拘押了一天。 　　傅贞不喜欢唐心欣，对李润的印象倒还好。平时忙着跑片场，要不是避不开，她对演员私下里的行事毫不关心。因此，李润在她眼里，就是个敬职敬业的青年演员。两年过去，李润凭着勤勉洗掉了身上花瓶男星的污名，已经能和郭媚联袂出演剧集了。同样是演员，傅贞觉得世人对男人可就宽容太多。没有吴莹给她随时发布娱乐圈的新闻，她自己学着搜索相关的网络资讯，不少的网民嫌郭媚和鲜肉男主出演古偶是老牛吃嫩草，太不要脸了。 　　郭媚啊，今年三十岁刚出头，平日里保养得当，在镜头下出演个二十岁未嫁的将军女儿完全不是个问题。导演力邀郭媚是想提升这部剧的格调，剧本修改以后侧重了女主的成长路线，到她后来成长成独当一面，那份运筹帷幄的镇定从容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年轻演员能出演的。《太子妃》，剧名就决定了郭媚是剧中的第一主演。这个剧里晚婚的任性贵小姐一点一点收敛年少的锋芒，拥有和太子相当的才智，碍于时代只能当个太子背后的参谋。太子妃可以贤惠，就是不该对政治过于智慧，所以出谋划策的功劳都得送给旁人。这部剧，要不是没有感情线来缓冲，主题其实是挺沉重的。郭媚选了个好剧本，但如果这个剧本没有她加盟，绝对不会有目前的声势。李润其实乘了郭媚附赠的东风。可惜，作品上映之前，郭媚吃嫩草的大帽子还难摘下来。 　　进组几天，傅贞状态没调整过来。拍戏全靠条件反射，不怎么NG只是谈不上出彩。没人挑剔她的问题，傅贞自己不满意。郭媚和李润一场戏演酣了，傅贞莫名地羡慕。杜默知的电话进来，傅贞接了故意重重叹气，“责怪”他：“你不在我身边，害我工作都提不起劲。” 　　这理所当然是诬告，杜默知迟了片刻才应了她。“什么？”一个情商应该高过她双倍不止的视帝，走起了装傻充愣的路线？傅贞以为杜默知是故意的，但他再说了什么，她就意识到杜默知是真的开了小差，没听懂她的变相告白。难得开了次玩笑，傅贞又得正经回来，赶紧问：“阿知，你怎么啦？最近没休息好吗？” 　　杜默知最近能有什么烦心事？傅贞想来想去，就只有前几天选剧本那事？当时杜默知已经拍板决定了，又有什么变故让他生出了犹豫？傅贞捏着电话胡思乱想，杜默知也想到她是在胡思乱想，他吸了吸鼻子：“我感冒了……” 　　杜默知上一次感冒还是去年八月份傅贞刚接下闫导戏的时候，健康状态好得傅贞快忘记他是肉.体凡胎，老听人说平时不生病的人生病了比普通人要凶，傅贞就有点着急。 　　“你吃药了吗？小张呢？让他帮帮忙，给你买点热粥啊汤汤水水什么的，你吃温和一点。晚上睡觉别忘记盖空调被啊……” 　　傅贞绞尽脑汁唠叨了一通，杜默知没事人似的在电话里笑出声，笑过了才想到安她的心：“不严重，就是有点鼻塞。” 　　杜默知撂了电话，盯着手机发呆。刚刚在通话里被傅贞点名了的小张一脸懵逼：“杜哥，您到底哪里鼻塞了啊？” 　　* 　　姚贝贝是个乖巧的助理，许多事不用傅贞交代，她就能做得周到。和杜默知打了就五分钟的电话，傅贞慢半拍发现，她找不到自家助理了。 　　环视一圈，她发现自家助理半蹲着腿儿在给李润补妆，本该负责李润的化妆师掉厕所里了，姚贝贝被抓了壮丁。姚贝贝被人要走之前就和她打了招呼，那时她为杜默知急得脑袋发热，没走心就点了头。 　　姚贝贝仔细给人化妆的样子，在傅贞眼里慢慢和蔡佳重合到一块儿。一想到蔡佳有个没着没落藏在家里的男儿，傅贞眉头一紧。 　　杜默知和蔡佳这两个惯常会照顾自己的人，最近都怎么啦？ 　　前一世专业精神头一等的傅贞，刚来剧组的第一周就想回燕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欧码噶，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的感觉，又有一种可能一不小心就啪叽写完的感觉。国内快写完了，就等着留完学干大事了233333 ☆、傻瓜 　　姚贝贝给李润补妆只是一个开始，刚开始是几个人来找她帮忙，再后来，她就跟化妆团队的一员差不多。别人感谢她，她会稍露出害羞说一句“不用谢”，而后人们习以为常了，她仍然一副毫不在意温温和和的样子。 　　傅贞的戏份少，真正用得着姚贝贝的时候也少。平时让出姚贝贝，付出成为默认了，旁人就逐渐回收了最初的感谢之心。傅贞想看姚贝贝反抗，拒绝那些人的理所当然。她等了一周都没有等到，所以再有这情况，她就把姚贝贝喊了回来，半开玩笑和周围的工作人员说，以后得开工资才能请到姚师傅。 　　姚贝贝能被蔡佳收下，化妆技术真的不差，按演员的等级来划分化妆师，她就在一二线的边缘线上，蔡佳稍加提点就能进步了。傅贞带她到没人的地方，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她当然看得出姚贝贝是对旁人不以为意，看起来是遭人利用，其实有她愿意被人“利用”的自愿性在里头。但是，不在乎不代表应该纵容别人不在乎。 　　傅贞握住姚贝贝的手说：“蔡佳能教你技艺，但做人要你自己慢慢琢磨。她自由惯了，你可能想不到过去她受人冷脸的样子，你呢，是她的徒弟，我们就希望你能少走些弯路。你今天随人摆布好人好事做完了，该要的感谢和薪酬一分不拿，以后，会有人记得你的好处吗？或许你现在才起步，不该太计较得失，但该拿的一定要拿着。这既是为人的底线，将来也会给你节省精力。” 　　姚贝贝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好巧，傅贞和蔡佳也是。所以，她到底还是教了她“任性”。原则是什么？是不该做的绝不做。敢说“不”的人，心底有一线，再柔软都不至于被人逼到绝路。 　　姚贝贝在傅贞身边，起先傅贞看不出蔡佳对这个徒弟尽了多少心，等见多了姚贝贝一个电话过去师徒长途教学半个钟头以上，傅贞就看得出了。每一次，蔡佳手头都没活？她能有这么闲？剧组啊活动方啊能看着蔡佳这么闲？身在拍摄片场的傅贞，这就想不到蔡佳真的不声不响给自己放了个春假。 　　傅贞在剧组的第二周，魏杰让她赶去隔壁剧组友情出演，那是一部明星云集的贺岁喜剧片。导演编剧临时决定给主角填充一段过去，魏杰得了内部消息就赶紧推荐了傅贞，导演一听是闫喜章用过的人便欣然接受了。两天的戏，却是傅贞进组之后度过最疲劳的时光。剧组里随便哪一个都是一线，再次的都是曾经的一线，傅贞见到哪一个都得礼貌谦逊。像这样，她不怕演戏，倒最怕没戏演在一旁干等着。 　　这回傅贞有意将姚贝贝推荐出去。化妆室里，四十多岁的老戏骨，真材实料的双料影后孟晓晨坐她身边，傅贞自然地介绍了身边这是蔡佳唯一的弟子，对方干脆，没让她多费口舌就同意姚贝贝在自己宝贵的面部皮肤上“动手”。这剧组的节奏快，孟晓晨就剩接下来一场戏，心里想早点拍完。蔡佳的名号，圈里人都听说过，姚贝贝是谁？那就一个人都不晓得了。孟晓晨玩着手机，多少有点漫不经心，再抬头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嚯”一声惊呼出来。单从细节，妆容没大的改动，姚贝贝仅有的几处修改，符合人设的同时凸显了孟晓晨五官的美好。考虑到前面已经拍了那么多条，姚贝贝做到了克制，这些改变在镜头之下绝不会过于显眼。 　　孟晓晨一改之前的态度，笑眯眯握住姚贝贝的双手，侧头看向傅贞：“贞贞呀，等会儿我拍完，让这丫头给我化个日常妆呗。”影后的眼光精准，在自然妆容上姚贝贝真是和蔡佳一样有天赋。傅贞当即微笑点了点头，姚贝贝红着脸说了句：“谢谢。” 　　杜默知的感冒早就好了，蔡佳的感情问题尚且是个未解之谜。《太子妃》安排傅贞休息三天，平日里休息足够的傅贞直奔了机场。她让姚贝贝回师父身边待着，自己先去找杜默知。 　　一个月没到，傅贞已觉得很久没见到杜默知了，旋开钥匙走进杜默知的房子，手脚都激动得哆嗦。心里自嘲怎么这么点出息，傅贞听到客厅里传来啪嗒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杜默知穿着睡衣斜斜躺在沙发上，手上之前应该攥着手机，刚刚给掉在地上了。杜默知没睡醒似的，迷迷糊糊说了句“你回来啦”，脸上一点高兴都没有，就弯着腰先去捡手机。像个烧坏脑袋的傻瓜。 　　傅贞自己把行李箱放到卧室，花十分钟冲了个澡，另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和杜默知坐到沙发一头。杜默知拿着手机在刷微博，手指一条一条划过去，速度快得像根本不在看。他感觉到傅贞的靠近，就立即把手机搁到茶几上，闭上眼睛埋头靠在傅贞肩膀上。他的两只胳膊放在膝盖上，长长的茂密睫毛雨刷一样抖个不停，沐浴在眼光下的皮肤白皙得透着亮光，杜默知看起来像是精美的雕塑。一个指头就能推倒了一样。傅贞一下一下抚着杜默知的头顶，什么都没说，耐心等杜默知从低潮中平安渡过。 　　“你怎么回来了？”从杜默知眼睛里掉下一滴水珠落在傅贞脸上。自从哪一天，杜默知就不是那个默默承担一切咬牙不落泪的男人了？傅贞模模糊糊有点想不到了，可能那一天她和杜默知站在一起送走了“自己”，杜默知就不避讳流泪了。 　　哭泣不等同于脆弱，只不过是种最自然的情感宣泄。能在自己面前落泪的杜默知，让傅贞没来由感到安心。伸手替杜默知揩泪的时候，她眼珠不错牢牢盯着面前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又深了一些。 　　阿知啊，你从盒子里把我捞了出来，我也终于破开你的保护壳，握住了柔软的你。最初认识的杜默知，其实就是个敏感又温柔的人。时间改变一个人，只是给了他层层堡垒。 　　能让破开壁垒，刺中杜默知的……是什么？傅贞抱住杜默知柔声说：“我回来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杜默知什么都没说。她想，可能阿知和她一样，做了场噩梦吧。 　　在傅贞看不到的方向，杜默知抖了抖嘴唇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还是做了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喜欢让男主哭唧唧！！！ ☆、三人 　　傅贞回到燕京的第二天，和蔡佳在电话里提前知会了一声才去找她，吓到了杜默知可不能再吓到蔡佳。 　　傅贞近来不常去蔡佳的住处，出电梯便见到蔡佳倚在门口挥着手，在她视线落过去之前就已经在做这个动作，还不是向着她。有个高高大大外表英俊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过去，双眼皮高鼻梁偏欧美的长相，眼生得很，傅贞眼瞅着他回头给了蔡佳一个飞吻。认识蔡佳这么多年了，傅贞真想不到蔡佳好的是这一口。 　　目送那位走远了，蔡佳散着头发露出些风情的媚态，向傅贞招招手：“贞贞，快进来吧。” 　　傅贞站在原地没动，耸耸肩：“你不给我解释解释？”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啊。”蔡佳抬手在傅贞头上敲了一记，把她往家里塞，又嘟囔着，“都什么年代了，不就是睡了睡嘛。” 　　睡了睡？随便睡睡能睡到家里来？傅贞直言不讳：“没看出来蔡小姐你是这么洒脱的人呐。” 　　蔡佳走到厨房给傅贞倒果汁，压根没理傅贞。来都来了，都撞上这被藏娇的正主了，傅贞能给蔡佳逃开话题的机会？ 　　“就那么一面之缘，我觉得那男人还可以，气质外貌配得上你，看走路的姿态，像是个模特。但是呀……我不太懂，这段关系你究竟有什么吃不准的？” 　　蔡佳将果汁递到傅贞嘴边，都没能阻止她说完这番话，等傅贞就着杯沿要喝一口果汁，蔡佳拿过来自己咕咚干掉半杯。将玻璃杯重重放在茶几上，蔡佳摊手道：“他比我小七岁。确实是个模特，入行刚满三年。” 　　“小七岁啊……那就是二十三岁，看不出来，他挺显老的。”傅贞刚说完，蔡佳拎起手边的时尚杂志就往傅贞头上砸。哎，不是说就睡睡嘛，怎么就护犊子对快十年的朋友下黑手啦？傅贞捂着脑袋嘤嘤嘤几声：“佳佳，你都不爱我了。” 　　蔡佳：……那能一样吗？ 　　玩笑开过了，该严肃的还是得严肃。傅贞一抬手把蔡佳拉到自己身边，就跟蹭毛绒玩具似的拿脑门蹭着蔡佳的胳膊，说道：“七岁年龄差算什么啊，我还不是比杜默知大呢。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我想你内心纠结的同时，早就有自己的考量了。拖延解决不了问题，除了电视剧就没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你啊，想做什么就赶紧做。” 　　“我想分手……还是有些舍不得。” 　　“哦。” 　　蔡佳的小粉拳又往傅贞身上砸，傅贞立马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这不是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嘛？” 　　这会儿傅贞是完全记不起当初蔡佳给她做人生咨询的知性风格了，蔡佳就和大多数面对二选一踌躇的人们一样，掉进拖字诀里没完没了。 　　傅贞叹一口气问：“蔡佳，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吗？”蔡佳立马点点头。“有什么让你觉得特别不能接受的观念冲突吗？”蔡佳思考了一阵又点点头。“除了年纪，你还有哪里担心的？”蔡佳这回就得掰手指了：两个人的工作都是常年出差的，以后相处的时间不会长；他在事业上升期，而她呢成名已久，经济和社会地位方面不在一个水平；还有一点，蔡佳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傅贞：“这些我还真的解决不了，这些你不能和他摊开了聊聊？” 　　蔡佳和他开不了这个口。两个人开始的时候，蔡佳没想那么久远，就是在剧组里看对了眼，约会几次确定的关系。现在还想在一起，就渐渐害怕他不能接受自己其他的一些方方面面。蔡佳时不时心一狠，想自己反正是不会为他改变的，还不如早点分手别浪费各自的时间。当然喽，她时不时还被眼前的甜蜜和快乐冲昏头脑，觉得这么幽幽会有时间就见面做.爱好像挺好的。虽然不结婚的意向没有动摇，但是蔡佳想要和他长长久久的心思越来越浓了。她就害怕了。哪怕他对她是又慎重又体贴，蔡佳就是停不下来要胡思乱想。 　　没什么好办法。要不然她就直接分手当个缩头乌龟，要不然就和他有话说明白了，看他的意愿。 　　蔡佳拿脑袋撞傅贞的脑袋，一下一下撞得挺重，把傅贞撞疼了自己在那里哼哼唧唧发怪声。到后来，傅贞忍无可忍了，就拿手推开她，“别闹！这还是你吗？” 　　等蔡佳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重新站在傅贞面前，那时刻，傅贞就晓得抬头怔怔看她。 　　蔡佳说：“我还是想和他试试。”总算有个定论了，傅贞赶紧鼓掌以资鼓励。所以啊，蔡佳就是平时没机会矫情够，那股子分分钟内心独白上千字不止的细腻劲头过去，她就又是她自己了。 　　傅贞和蔡佳聊得太投入，两个人都没留心时间，外头门铃响了蔡佳去开门，傅贞瞄了眼挂钟，这都一点了。傅贞平时十一点吃中饭，这会儿错过饭点两个小时，就觉得胃里有点烧，饿过头都觉得不饿了。 　　蔡佳拿了两人份的外卖进来，两份咖喱鸡肉盖饭都配了可乐。傅贞一看这外卖的牌子，疑惑道：“这家不是不送你家这边吗？”蔡佳老脸一红，傅贞“哦”了一声，这就拆了一次性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傅贞是恨不得抓着蔡佳把男模的底细给问个底朝天，一边吃饭一边就在忍耐。不急不急，等回去了再查也是一样的。出道三年的年轻男模，又是和蔡佳在片场遇到的，足够让她筛选出他的信息了。蔡佳大概也怕傅贞问个没完，吃了几口就把客厅的电视给打开了。 　　“据悉，蒋成将与‘仙女’罗瑜诗展开首度合作……” 　　娱乐新闻刚好在放蒋成的新动态，蔡佳二话没说手忙脚乱又把电视关上。傅贞吃饭的动作没停，就听蔡佳骂了一声：“该怎么风光还是怎么风光，真气人。” 　　气人吗？当然。不是他的过错，但没有他……俞皎至少还是她自己。隐约的，傅贞对自己当初的死还有一点疑惑，她就那么轻易一个摔跤死了？在她的记忆里，蒋成没把匕.首的锋刃对着她，而之前《不法之徒》的拍摄现场她却对匕.首感到害怕和畏惧。如果只是躺在地板上等待身体渐渐冰凉，为什么在穿越初时的梦中她会梦到自己沉在水中？为什么，那时梦里的她会委屈不已？傅贞不想思考这些，是它们借着蒋成的名字潜入她的脑海，不懈地侵扰她。 　　以为已经过去的……其实并未过去。 　　毕竟付出了生命，她做不到大度。 　　“贞贞？小贞子？”蔡佳伸手在傅贞面前挥了挥，“你电话响了。” 　　傅贞迟钝地“啊”了一声，接过手机刚要按下接听，就见又一通电话进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宋清和魏杰都在找她。 　　没什么事魏杰不会给她打电话，她这份职业真的时间就是金钱，犹豫了一会儿傅贞还是选择工作优先。接通电话魏杰上来就是一句：“下个月有个央.视的公益广告，你拍不拍？” 　　“什么主题？”傅贞一个“拍”字已经快出去了，到当口又收回来。不好答应得太“随便”，还是得让魏杰见到她的慎重。相信魏杰是一回事，她不愿让魏杰误解她对自己的事业在做甩手掌柜。 　　和魏杰在电话里谈了五分钟，细节方面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傅贞赶紧给宋清回电。 　　宋清这回急性得不得了，傅贞刚拨过去他就接了。 　　“姐……你能把你之前那个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傅贞：？？？等等！你先告诉我你联系周文清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勤快的我！相信今年一定可以完结了！嘿嘿嘿 ☆、公开 　　从宋清那里问不出个头头道道，傅贞急了：“你不说，我就不告诉你！”宋清这才妥协，但说得也含含糊糊。 　　宋清说，吴莹和周文清闹矛盾，快要失业了？！傅贞挂了电话还没缓过劲来，就记得自己让宋清别冲动，等她过去把事情理清楚再说。 　　怎么了怎么了？蔡佳在边上就听见零零散散几个词，不明所以。傅贞和她说了，蔡佳“哦”了一声，似乎是从哪里听说过什么小道消息。 　　“周文清，不是你之前那个经纪人吗？把你和唐心欣带出头了，你俩都跑了，现在听说在鸿世当高层主管啊。老早就有人说她是鸿世董事长的女儿，就是不知道真假。还有你那个小助理吴莹，现在在做经纪人嘛，他们公司内部有人传吴莹是董事长的私生女……” 　　傅贞：“……”为什么这些她全都没有听说过？ 　　蔡佳拿这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当笑话和傅贞说，傅贞听着听着眼皮一跳，还真想到了什么：“吴莹有个关系不太好的姐姐。不确定是不是周文清，要是当时我看一眼号码就能发现了。”至于这两位究竟是不是血亲，傅贞就更拿不准了，她私心希望这两人的关系能简单一些。 　　蔡佳开车送傅贞去宋清的工作室，路上傅贞接到杜默知的电话，问她吃饭了没。傅贞在蔡佳那儿吃过了，杜默知还饿着，傅贞这头有事就让他自己赶紧下楼解决。杜默知问她忙什么傅贞老老实实说了，然后就对着电话张大了一张嘴半天合不上。 　　为什么周文清和吴莹的事杜默知都晓得！蔡佳是听人谣传，杜默知却是实打实的了解。 　　“吴莹的妈妈与鸿世董事长认识，是旧年的大学同窗。周文清对吴莹的身世有所误会吧。” 　　“哦……这样啊。” 　　傅贞默默埋下了脑袋，忍不住拿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门。她对周围人究竟有多么不关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不知该说给谁。 　　周文清与吴莹的隔阂不过是误会，那就简单多了，傅贞对杜默知带来的情报还是满意的，心虚地挂断电话，傅贞拿脑门撞一记蔡佳的胳膊：“佳佳，你恋爱的事不和我说，是不是因为我不靠谱？” 　　蔡佳：“……”内心实在有点想要点头。 　　三天假期结束，傅贞没能把这件“简单”的事解决了。周文清把对父亲的芥蒂，移情到了吴莹身上，她又是吴莹的直属上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彼此僵持不下。吴莹起先想要解释，几番努力不见结果，平白无故被人诬陷自己心里还装着委屈，两个人平时在公司就这么一直大眼瞪小眼了。 　　傅贞想过自己联系周文清约她出来聊一聊，又觉得立场不够。按说，她和周文清的关系不该生疏到这个地步，她却实实在在感到了艰涩。在周文清决定放弃她的时候，那时就注定了她们已经是陌生人的关系。况且……吴莹不是没和周文清解释过，是她一味固执己见。 　　只要周文清不在工作上难为吴莹，她怎么自欺欺人，根本不会影响到吴莹。这场闹剧，维持了半个月，还是结束了。周文清请了年假，再回来就把吴莹当成了普通的下属，虽然不假言笑，却不像之前那么针对。 　　周文清的号码，吴莹在通话簿里存的是“姐姐”，她本来很喜欢这个把将领进职业生活的女孩。人和人的缘分，可能有时候就只能是一厢情愿。 　　日子不咸不淡过去，蔡佳的男朋友慢慢也不再神秘了。 　　二十三岁的男模，赵宏浚，除了模特这层身份，圈里人都还知道他是蔡佳的男友。蔡佳算是个幕后人员，履历再光鲜平时浏览杂志和娱乐新闻的人们都认不得她。赵宏浚在认识蔡佳之前还没什么名气，只拍过几本时尚杂志的内页，最近倒是名声渐起。连轴走了国内外的走秀秀场，辛苦了一个月总是有收获的，他离国际名模的目标越来越接近了。 　　被国外杂志选成国内典型采访报道时，赵宏浚几乎难以置信，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蔡佳。时差原因，那天傅贞睡得正香，蔡佳打电话给她决定要去米国给赵宏浚一个惊喜。 　　之前单单傅贞有男朋友，傅贞没觉得恋爱对她的生活有多大影响，直到蔡佳陷入热恋，她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些寂寞。这部分的空缺是杜默知无法填补，只能从蔡佳那里得到的。 　　傅贞从没想过将蔡佳捆绑在自己身边，只是当蔡佳对另外一个人抛诸热忱，不像之前那么依赖她，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心理落差。劝蔡佳随心去恋爱那会儿，没想过自己会为此感到嫉妒。那时，她和杜默知在一起，蔡佳每晚也被这样的嫉妒和寂寞纠缠吗? 　　应该……是吧。 　　傅贞在太子妃的戏份很快杀青了，她和郭媚也因戏成为好朋友，这份友谊与杜默知本人无关了。剧组一个月傅贞和姚贝贝朝夕相伴，却没有与郭媚之间的那份亲密。和姚贝贝相处下来，傅贞不得不承认姚贝贝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她。那个年轻女孩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化妆，怎么研究新的技巧，怎么提高自己的基础水平，执著得让傅贞想起二十岁独自在社会闯荡的蔡佳。 　　蔡佳有俞皎，姚贝贝有谁呢？傅贞尽可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姚贝贝，直到……她发现那个女孩有一位结识两年的异性朋友。那个朋友，不是别人就是付洋。娱乐圈果真就是个圈，兜兜转转还都是故人，不管姚贝贝怎么定义她和付洋的关系，傅贞都点头不语。她又不是傻子，这两个人互相喜欢总看得出来。至于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阻碍需要翻越，就无需她来关心了。 　　傅贞将姚贝贝还到蔡佳身边，再来就是收拾行李当关系户进组当实习生了。为了不丢杜默知和自己的面子，基础的学科傅贞之前边拍戏边啃过了，半箱子衣服半箱子的图书资料再带上零零散散的必需品，她就收拾完了。 　　杜默知的行李比傅贞少得多，赶飞机的时候杜默知让她拿小只的。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傅贞能感觉到杜默知就在她身后。阳光随微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孔，傅贞不禁眯了眯眼睛露出微笑。 　　周围有人认出他们，拿手机一个劲按快门，傅贞本来想让小张去制止的，杜默知拦住了她。 　　“我们本来就是情侣，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 　　傅贞就要过上与杜默知剧组厮混的幸福生活，同一时间有个人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蒋成吸.毒被捕的新闻一经发布就登上了微博热搜的首位。 　　说起蒋成，除了俞皎和毒.品你还能想到什么呢——有个微博用户的留言这么写——即便不提蒋成的私人问题，他的演技倒退得多厉害大家都能感觉到。蒋影帝……应该在影视历史上成为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在写自己文的同人，要一直翻大纲翻全文才能写下去。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杜默知和傅贞都是演员，这两个演员下半年都没有接戏。 　　傅贞报了班，每周有三天在上课，剩下的日子，一边看电影一边做笔记，又或是一边读资料一边做笔记。 　　她在学习，杜默知也没闲着。朝九晚五地上班，晚上回来，要么当个家庭煮男，要么就和傅贞头靠头，沉溺学习不能自拔。 　　蔡佳的恋情经历了几次分合，那些难以启齿的矛盾，终于还是一一揭开，而恋爱最初的甜蜜则一一褪去。 　　八月份，已经是炎夏。蔡佳到杜默知家里做客，一进门差点踩到穿着毛绒睡衣在地板上读书的傅贞。 　　室外高温得有三十九度，这房里冷成秋天，就因为傅贞想要在地板上打滚，又怕衣服薄得要着凉，如此，穿得厚了，空调的温度自然得下调。 　　“阿嚏”。蔡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傅贞便冲到沙发拎了条毛毯扔给她裹着。 　　“啧。你们这二人世界也是奇了。“ 　　傅贞连忙“嘘”了一声，说道：“阿知五点下班，我等那时再调回来。” 　　哦，原来是背着家长为所欲为。 　　蔡佳找到遥控，便将空调调到二十六度，装模作样在傅贞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杜默知不在家，你这是要造.反啊！” 　　傅贞往沙发上一倒，拿大部头的专业书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是的是的，那又怎样啊？ 　　她装死的工夫，蔡佳就自己在房里转儿。反正这家里蔡佳一样的熟悉。 　　蔡佳失恋，傅贞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蔡佳。她只会陪着蔡佳一起哭，然后给蔡佳擦完眼泪，告诉蔡佳她会一直陪着她。 　　蔡佳那个模特男朋友，叫什么赵宏浚的，这段时间老让她帮着汇报蔡佳的行踪，虽然是哀求的语气，傅贞还是气鼓鼓把他给拉黑了。她会留意赵宏浚，都因为蔡佳喜欢他，现在蔡佳不稀罕他了，她当然也就不会把他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在一个生活圈，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室内的温度慢慢往上升，傅贞把自己憋出了一身的汗。她到卫生室冲浴，没拿换洗的衣服，只得让蔡佳帮着拿过来。 　　“嘭。”蔡佳中途不知绊倒了什么，傅贞在浴室里听见，就问：“怎么了？” 　　蔡佳没应，就在傅贞想着要不要光溜溜出去看看蔡佳的时候，蔡佳没敲门就进了卫生间。 　　蔡佳手上提着杜默知的笔电，她的表情一派严肃。 　　“贞贞，你快洗完出来看一下。” 　　* 　　“见面吗？用完就扔，这也太无情了？ 　　阿杜？阿知？阿默？她私下是怎么喊你的？我很好奇。” 　　杜默知的未读邮件里有这一封匿名邮件。蔡佳在回收站翻了翻，同样的邮件，从两个月前就开始了。 　　蔡佳一面打电话找熟人解析匿名邮件的来源，一面发短信给杜默知，让他尽快回家。 　　有人在威胁杜默知，他可能拥有杜默知的把柄，字里行间，对杜默知还有莫名的情愫。 　　按说，杜默知不该招惹上这种人。 　　读完邮件，傅贞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杜默知对她是什么用心她是知道的，杜默知究竟让那人做了什么才是她真正担忧的。 　　他自己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坚定不移，能让他落入偏差的……只有她。 　　蔡佳竭力要弄清杜默知与那人的关联，而傅贞在想，我究竟做了什么。 　　大约因为这段时间，杜默知心中始终悬着这件事，蔡佳一个短信就把他召唤出来了。 　　发现女友和朋友都在他的笔记本身边，杜默知面色一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的电脑。”傅贞先道了歉。 　　杜默知难看地笑了笑：“如你们所见，我惹上麻烦了。” 　　说这句话，他看向蔡佳，而不是傅贞。蔡佳落入岔道的思维，嘎嘣一下，被他这一眼给拽了回来。眼前闪过一张蒜头鼻的猥琐面孔，蔡佳“啊”了一声，懊恼地一击掌，“我想起来了，这事是因我而起！” 　　看得出杜默知本来是想要自己解决的，现在被她发现了，也只要拉着她入伙。蔡佳已经想着怎么委婉地表示，她会与杜默知处理个人“私事”，傅贞突然说道： 　　“和我有关吧。” 　　她在手机里翻了一会儿，调出一条网页放在杜默知面前，问：“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这个他，就是吃了一个月牢.饭的蒋成。 　　杜默知坐到沙发上，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烟来。想到这是在家，又扔进面前的纸篓。 　　有几次傅贞在杜默知身上闻到烟味，都以为是他在公共空间沾到的，还没想过杜默知也有犯烟瘾的时刻。 　　杜默知有心事，她一直知晓。只想着怎么用陪伴化解他的痛苦，却没想过她根本用错了劲。 　　傅贞与杜默知在同一个沙发上窝着，蔡佳就坐旁边的单人沙发。蔡佳比傅贞猜到的多，她便像个共犯一样，闷声听着杜默知交代，丝毫不敢吭气。 　　“如果我说，我出钱请人帮我送蒋成进牢狱，只是心存侥幸，试试而已。那一定不是真的。” 　　“我不是碰运气，我是真的想让他付出代价。”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答应了活，能做到这么利落干净。” 　　也没想到，那个喜欢口头调.戏他的段楼天，竟是认真地在骚扰他。躲，是躲不过的，他每次想要约那人银钱两讫，段楼天猜到他的态度就油皮地拒绝了。 　　段楼天的背景比他想象得要复杂，段楼天能轻易让蒋成重新染上毒.瘾，送蒋成进到牢房，杜默知不知道段楼天还能做出什么。 　　“买.凶陷害。”杜默知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直愣愣盯着傅贞，“我犯.罪了。” 　　他心中装着对蒋成的怨恨和嫉妒，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蒋成犯了错，总要付出代价，傅贞这边翻不了案，他就想着从蒋成的毒.瘾着手。雇了私家侦探调查蒋成的吸.毒地点，得到的调查报告却说：蒋成近来戒.毒了，抓不到他的尾巴了。 　　刺骨的绝望席卷而来，也能摧垮他的意识。冥冥中，杜默知到了TAYA。踏进大厅的一瞬间，段楼天就留意到他，当即洞悉了他的想法。 　　“三十万，我保证蒋成这辈子牢饭管饱，这生意你做不做啊？” 　　做啊。为什么不做。 　　他的愤恨，错失俞皎之后经年积压的挫败，这瞬间都有了出口。 　　杜默知说：“好。” 　　因这一个字，蒋成被段楼天诱惑着又吸了.毒，并且，成功地被警察逮捕了，受了该有的惩罚。 　　他应下段楼天，是真心想要毁掉蒋成的这一辈子。 　　就算那时，他对段楼天的能力认识得还不够，他也并不无辜。 　　那真的是一场交易，他也真的坠入了不该跌入的深渊。 　　段楼天这段时日的阴魂不散，只是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绝地。 　　可他…… 　　杜默知伸手抚向傅贞的脸庞，却只敢停在一寸之外。 　　“我不想离开你。” 　　只有她，令他后悔当时的一念之差。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杜默知与段楼天没有立过字据，咬定了自己是气愤之下的胡言乱语，责任就都落到段楼天身上。 　　问题是，杜默知不会推卸责任。 　　“报警吧。” 　　又是牵扯到毒.品，又是牵扯到段楼天这般黑暗中匍匐的类人。 　　杜默知没了主意，傅贞同样做不了什么。 　　杜默知松了口，即使他还有隐瞒，傅贞也都能猜到。当初他调查蒋成，傅贞事后都看过资料，对段楼天这个人还有些印象，她也想到了邮件背后隐匿着什么人。 　　“报警吧。” 　　前世她的死亡，留有心结的不止是她，杜默知也是受害人。傅贞一直想着，前世的事过了就过了，无法追责，就只能她自己看开。现在她觉得，这个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所以，她让杜默知直面错误，自己也决定好了，要将过去连根拔起。 　　她和蒋成的结局，不能在她心里，应该在法庭上！ 　　蒋成没有杀害她，但他骗婚是不争的事实。法律无法给他断罪也好，她至少要让喜欢过她关心过她的人知道，蒋成有错！而她，她拼尽一切为自己争取了！ 　　凭什么，凭什么蒋成没有负罪感，又坐享其成了她的大笔财产。只是要他的一声抱歉，要他为错误付出一点代价，有什么不对吗？ 　　傅贞想的干脆，杜默知闻言却犹豫了。 　　“就怕警.察管不了。” 　　段楼天那么谨慎，就凭那一句话让警.察去调查段楼天，能不能查出有力的证据都说不准。万一失败了，段楼天会怎么报复……他？只怕刀.子伤不到他，只挑着他的心尖撞。 　　傅贞看出了他的担忧，她不是真的就头脑简单到没想到这一节。傅贞偎到杜默知怀里，仰头看着他，语气跟哄孩子似的：“别怕。一有不对，我们就跑路，好不好？” 　　今天早上他们还是普通市民，下午就变成了亡命鸳鸯。 　　蔡佳“咳咳”了一声，表情严肃，一副政.府部门发言人模样：“哎呀，别这么丧气嘛，要对我们政.府工作有信心啊。现在可是2017年法.制社会啊。” 　　法.制社会。但阳光之下，又哪能没有阴影。 　　傅贞含笑领下了蔡佳的安慰，扯了扯杜默知的衣领，“那，去警.局前，我们先吃个饭。” 　　原本应该是杜默知亲自下厨，现在三个人都没了那种心情。 　　蔡佳在手机里挑着“最后一餐”的就餐地点，傅贞到冰箱拿矿泉水，倒在杯子里要给客厅的两位解渴。 　　她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厨房的刀具上。 　　有一阵，她害怕匕.首。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随着她的畏惧之心逐日消退，傅贞觉得，在她身后还藏着什么，似乎也要苏醒了。 　　* 　　杜默知去了燕京市最大的警局，庙小了他怕镇不住段楼天这尊佛。 　　刚进门说了段楼天这个名字，给他做笔录的民警就是一愣。 　　“你说什么？段楼天？”吼完民警就开始掏自己的钱袋夹，他问，“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杜默知便说：“是。” 　　傅贞在大厅等着杜默知，从天明等到天黑，最后等到一个电话。 　　“我没事，警.察们在调查段楼天，所以我在其他办公室做笔录。你别慌，在家里等我。” 　　傅贞不敢独自回一个没有杜默知在的公寓，她住到了蔡佳家里。 　　她在等杜默知。 　　晚上该睡觉了，她睁着眼，一点儿都没有困意。直到凌晨，蔡佳出去给人开门，傅贞从床上一跃而起，往玄关跑。 　　杜默知身上带了一点酒气，做好造型的头发也有点乱七八糟。 　　“摊上大事了，喝了点烧酒壮胆。” 　　杜默知开口这么说，演过警.匪片的人，这会儿好像真的掺和到了警.匪的斗智斗勇当中。 　　“警.察没管我的自首，只是让我把有关段楼天的事说个明白。他们说，可能会拿这件事作由头把段楼天关在警局拘几天，这几天我们可能都不能出门了。” 　　“还有我？”蔡佳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一脸懵。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你们的手机呢？”杜默知一面说，一面收缴了她们的手机，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噼里啪啦往里面存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负责我们安全的队长的，最好是和我一样背下来。如果我们想要出门，还得打电话给他，好让他派人贴身保护。” 　　这下就连傅贞也惊叹出声：“我觉得我在做梦。” 　　杜默知点点头：“心想事成。看来，我还是有一些运气的。” 　　那么巧，他撞上了警.方要对段楼天收网的时候。配合了警.方的工作，杜默知心头的罪恶感亦是平息了不少。 　　两天后，杜默知收到自己涉入其中的买.凶案调查报告。 　　段某并没有真的为他行事，而是在目睹电视报道以后，才想到“挟功”威胁他。 　　杜默知笑了笑，将报告折成纸飞机，送到纸篓里。 　　报告是报告，他的心只有他自己明了。 　　他已判定了自己的罪名，结果已经无法更改。 　　* 　　三人度过了一周的封闭生活。 　　杜默知接了队长的电话，带着姑娘们出门呼吸自由的空气。 　　出门那刻，傅贞与蔡佳还没决定好在哪里吃饭，杜默知悄没声读了新来的消息，突然插话。 　　“城西那家日料店吧。” 　　哎？你不是不喜欢日料吗？ 　　被傅贞与蔡佳两双眼睛盯着，杜默知噗嗤笑了一声。 　　“手上的剧本，有个角色留日回来的，我想去体验角色。” 　　假的。他说了假话，她们却都相信。 　　关在笼子里的兔子猛然被人放了出来，傅贞和蔡佳手牵手蹦蹦跳的，杜默知就在她们一步外站着，免得误伤无辜。 　　服务员领他们三人到包厢，杜默知将菜单推给她们，一手在底下将包厢号发给警.官。 　　段楼天的抓.捕行动还没有施行，杜默知说警.方的保护到此为此，其实只是他们的人身限制到此为止。 　　服务员上菜，杜默知只吃那一碟寿司。吃到最后一块，他说：“贞贞，国外留学还有语言关要过，你的英文学的怎么样了？” 　　傅贞笑而不语。大致可以翻译如下：没学，谢谢。大约是大学英语六级，不过那是十年前大学的水平了。 　　杜默知放下筷子，颇为认真地提议道：“我们找个语言学校，今年就过去吧。一个是身处其中学习语言比较快，还有一个你也需要适应国外的节奏。” 　　蔡佳指了指自己，看一眼傅贞又看一眼杜默知：“我？” 　　杜默知点点头：“出国一起玩啊。” 　　杜默知居然会邀着朋友放下事业放松心情？蔡佳想说，你们小两口的腻腻歪分不开，拉着我干什么啊？ 　　又想了想，蔡佳问：“贞贞你留学准备去哪儿啊？” 　　傅贞咬着筷子偏头想了想，“加拿大吧……” 　　“吧”？留学的事，到现在还没定好呐？ 　　蔡佳说：“你这是要学电影导演，没别的说，我们要去就去最好的！” 　　傅贞：第二好行吗？ 　　专业课上她是竭尽所能准备了，也听了魏杰的建议向国外几个大学投了简历，可究竟能上到多好的学校，她一个多年没上过语言文化课的学生，还真不敢断言。当演员，于学习上最大的优势，可能是比旁人记忆的能力好一些，还没上学，书面知识倒是闭门啃得差不多了。 　　杜默知的建议不无可取，按他们现在的情况，其实待在国内国外都一样。 　　但，傅贞拒绝了。 　　她说：“我现在还不能走。” 　　听小队长透露的意思，段楼天身后是一大伙人，没几个月这个行动估计都成不了。国内不安全，杜默知才想到拉着傅贞和蔡佳去国外避.难。一听傅贞不走，杜默知就心急地拉着傅贞的手，但傅贞的选择同样坚定。 　　“我还有事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复更啦，因为明后天要撸论文，所以下一发在四号。届时我会全力把这篇文更完的。 太久没写，手感不同了，原来的情节写不下去了。 本来杜默知要独自发现很多不好的东西，现在我准备让段自己送人头，算是礼物吧。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这一周，杜默知只想着怎么确保三人的人身安全，还没关注过傅贞的转变。 　　她说得断然，显然是不知何时下好了决心，杜默知就问：“你要做什么？” 　　说之前，傅贞先喝了一口纯净水润嗓。 　　“留学的事，前头我也不是瞎忙活。我想做个短片附在简历上，前头都在磨枪。另外，这个短片，我想在国内做。” 　　“然后……”傅贞正襟危坐，喊了杜默知的大名，“杜默知，我要你帮我，帮我将蒋成告上法庭！” 　　傅贞这一声拔高了嗓子，差点破音，杜默知被她吓了一跳，蔡佳也被她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贞贞我没听错吧，你要告蒋成？” 　　“不是我，是杜默知，”傅贞认真地纠正蔡佳，“还有蔡佳，你愿意当人证吗？” 　　蔡佳讷讷道：“我可不能为了我们的交情违.法作伪.证啊……” 　　傅贞撇嘴笑了笑，“我不是告他杀人，他没做过的事我不能信口胡说，我是要告他骗婚。” 　　世人还没忘了俞皎，杜默知和蔡佳多年经营的名声现成拿来镇场，她在此出道了几年，近来也算有起色。三人为俞皎求一个公道，即使求不来，能让公众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好。 　　杜默知仔细听她说了，问她：“想好怎么做了吗？” 　　傅贞说：“已经找了国内专打婚姻官司的律师团队，要告蒋成诈.骗。” 　　她在乎的不是结果，是公道。法理不支持她上诉，这几乎已经可以料到，已有的骗婚案大多围绕着财产为中心进行判决，一方刻意隐瞒性向，并没有被法官列入量刑的参考。傅贞要的，是蒋成的一句“错了”，那多半也得不到，所以她借了朋友和自己的明星效应，最后求的是普通大众也注意到与她一样落入骗婚陷阱的普通女性。网络时代的今朝，她要那些女性勇敢为自己发声，也要大众意识到与那些女性所受的不公。 　　傅贞翻出手机里存的一个文档，是她从新闻报道里选的片段。是那些女性寥寥的发声。 　　顿了顿，傅贞说：“我想为自己站出来，也想为她们站出来。” 　　还有，她要为杜默知站出来。 　　她难得又坚定站回了俞皎的身份。 　　杜默知走到傅贞身边抱住她，“总归我是全力支持你。” 　　电灯泡蔡佳在旁边抚着傅贞的后背，连忙也表态：“我听你们的。” 　　* 　　出国的计划泡汤了，杜默知改成了与傅贞天南海北地拍摄采访素材。警.官们不好陪着他们漫天胡跑，杜默知就自己联系了安保公司。一行人离开燕京时，什么新闻媒体都没有惊动，只是偶尔，网络上会流出路人拍摄的杜默知与傅贞现场采访的照片与视频。不少人说是这两人新戏开拍，剧方要炒作恋情，但立马又有人曝光了两人的行程，证明他们并不在拍摄。那孤男寡女，是在热恋？看他们所做的事，又不像。这件事，网上没炒几次，就冷到了冰窖，对新闻工作者与新媒体工作者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他们又投身到其他的热点争夺中去了。 　　基本的摄影与灯光，傅贞自己先琢磨了，再与杜默知商量着搞定了。采访由傅贞亲身上阵，毕竟有过相同的经历，她更重视受害人本身。受害人遭受的损失与伤害，维权路上受到的阻碍，以及现今的生活状态，都是傅贞比较关注的。 　　杜默知演了十多年的影视剧，认出的人颇多。他沉稳寡言，默默站在傅贞身后支撑她，也给那些女性受访者增添了极大的安全感。 　　采访之后，傅贞会拿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下对方的联系方式，问道：“我考虑成立一个遭遇同.性恋骗婚女性的救助团体，如果我做到了，你会支持我吗？” 　　“会！” 　　这是每一个视频的结尾，也是傅贞坚持的动力。 　　白天采访，晚上整理素材。傅贞报了雅思，睡前还得抽个两个小时做题，练习听力和口语。 　　她辛苦，杜默知陪着她辛苦。 　　杜默知入股了影视公司，谈不上日理万机，也有许多决策要做。 　　如此过了一个月，两个人都瘦了一圈。 　　律师们帮着收集证据，讨论着能为俞皎争来最大利益的方案，一个月，律师们将胜诉的可能性从百分之一努力提高到百分之十。杜默知要回燕京与律师事务所接洽，傅贞就一个人继续拍摄。 　　杜默知以为她拍摄这些受害人的哭嚎就够了，并不是这样的。 　　等他走了，她才要拍摄短片中最重要的部分。 　　她要拍那些加害人。 　　你是怎样想的？你后悔吗？你愿意为你的错误弥补吗？ 　　她要撕开某些人的面目！ 　　安保人员本来穿着便装，进行后来的采访，她让他们西装革履，戴上了墨镜。不为别的，就为一个气场。 　　她也不要他们待在她近旁，要他们隔一段距离当个门神就可。 　　十个里有几个会动手的，多半能被保安们给镇住。 　　傅贞采访了一百多位女性，最后只拍到半数的加害人。他们有的不愿意多言，有的则毫无悔意，乃至大放厥词，还有的，哭诉社会待他不公。 　　某一条录像中，一位路过的男性站在镜头角落说了一句。 　　“我也是同.性恋，可我不会骗婚。” 　　那时，傅贞几乎要掉下泪来。 　　骗人就是错的，要证明错的是错的，有那么难吗？只因为涉及到一个少数人群，这个问题就要被转移重点落到性向之争吗？ 　　傅贞的短片剪成，杜默知的诉状也恰好被燕京分区的法院接收。 　　杜默知、傅贞和蔡佳，三个人直到深秋都没有发过微博动态，却在法院确认开庭的那天，发了同一条更新。 　　“我们控告蒋成隐瞒性向，骗婚俞皎。燕京分区法院已接收，12月11日将会开庭初审，希望媒体朋友们能够多加关注。附上杜默知与傅贞拍摄的视频，我们非常关注与俞皎相同经历的女性团体，希望这一告，能为你们发声！” 　　四个月的档期空白，就因为这个。 　　傅贞摆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响个不停，她只能拆掉电池，再看一眼身边的杜默知，他早将手机拿来垫杯子。 　　杜默知开着笔电读着公司的文件，傅贞就也抱着电脑坐到他身边。 　　电脑才连上wifi，就冒出了一封邮件。是她申请学校的回复，傅贞先双手合十对着杜默知祈祷了一下，才惴惴地点开。 　　“嘭”。“嘭。”傅贞笨手笨脚将电脑抛到桌上，再将杜默知的电脑也撂到桌上。整个人树袋熊一样赖在杜默知肚皮上，又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在杜默知身上扭来扭去。 　　“阿知阿知！我收到学校Offer啦！” 　　她竟然还真的录取了蔡佳说的一流学府！ 　　考完了雅思，剪完了短片，告上了蒋成，现在她又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 　　傅贞闻着杜默知身上清香的沐浴露香气，觉得这可能是她这一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法律和留学相关，是我胡吹的。 因为我是法盲，也没留过学，还懒。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醒来，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 　　借的是明星效应，一众媒体的关注点就还在明星上。 　　杜默知和蔡佳这条微博一出，等于亲口盖章了蒋成是Gay。杜、蔡、俞、蒋，这四人十多年的纠葛足够拿来写书，再掺上一个咖位弱了许多的后起之秀，发挥空间就更广。 　　杜默知和傅贞遵循本来的生活习惯，做得一夜好梦，这一夜，娱乐圈的新闻工作者们却是熬夜度过的。翻了好几页的搜索页，傅贞只找到寥寥几条贴合她本意的新闻。 　　“任重而道远啊……” 　　怎么利用好明星效应，也是一门大学问。 　　杜默知负责蒋成的案子，还要忙转公司，天天的脚不点地。傅贞呢，竟日物色团队，要乘着东风，将她之前许诺的救助团体真的建设起来。 　　睡醒时，杜默知已不在她床边。习惯了杜默知的陪伴，傅贞愣怔了一会儿，眼中才慢慢灌入神采。 　　饭桌上，杜默知做了三明治，拿保鲜膜包着。傅贞刷完牙洗完脸，就着纯牛奶边啃面包夹肉边打开了微博。这回上的是助理替她申请的小号，清清静静，只关注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还有……她弟弟宋清。 　　三人的微博，加之蒋成团队的回应，都在当天热门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与之相关的，是宋清通宵作曲编曲又录制的应援曲。 　　“看完姐姐做的视频，很受触动。感谢好友金溪陪我不眠不休。附音频链接。” 　　傅贞点开了宋清给的链接，宋清清泉般的嗓音便落入耳边，宋清的歌声秀气安静，背景音乐也同样沉静。整首歌像是一个人在低语，连他一个呼吸都要牵动人的心胸。听歌的人能听出他的悲伤，而悲伤并非绝望，清淡的人声背后还盛着希望。间奏一过，人声抬高了一个调，伴奏随之丰富起来。歌词中的主角，踏过了坎坷，坦然地面对了命运中的无常，意境便豁达起来。 　　三分钟的曲子，结束了，尚有余音绕耳。第一次听宋清的歌她只觉得好听，现在看，宋清在尹昌工作室的这两年还真是成长了不少。 　　傅贞拉开了客厅的落地窗帘，在阳光下眯了一会儿眼。 　　她所认识的人们现在都在工作，只有她，能独自享受这份清晨的安逸。而她的悠闲，也仅仅是闭眼的短暂时间。 　　杜默知帮她定下了救助团体的工作地点，下午她要带着助理去办公室面试那些投递简历的年轻人。年轻人一派的热忱，都想要帮忙，却很少人考虑真的把这当做一项事业去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像这么用爱发电的民间公益团体，能救上来多少人呢？傅贞不知道，她也没去想。她想的是，她是认真要将这个团队建构起来，所以她需要真正能支撑这个团队运行的专业人才。 　　傅贞找到这个人，是在十二月初。那个人和其他联系助理应聘的年轻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二十八岁的社会学研究生，毕业后辗转过各个公益组织的办公室。 　　穿着一身舒适的便装，那个面色和善的男孩，面对着她却是一脸的挑衅。 　　“你是明星？” 　　“真的想做公益？” 　　“还借的是杜默知和俞皎的名义？” 　　傅贞刚要回答他，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本该咨询员接的电话，到了她这里，饶是如此，她也尽力解答了那人的疑惑。 　　她的救助团体，就用的是俞皎的名义，接受在线咨询，也接受电话咨询。咨询是免费的，当事人决定好诉诸公堂，这边会提供相关的法律援助。目前为止，同类的案子取得成功的案例少，律师所与傅贞签了协议，法律咨询和接受的案子的同时，也会特别研究这些案例。 　　刚才放下电话，傅贞就发现对面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说：“一开始，我觉得你是明星，只想要沽名钓誉。来面试了，看你给自己弄了个办公室，觉得你假装得挺到位。现在，我想说，对不起。” 　　傅贞办公室挂了两副俞皎的电视剧海报，说着说着他的眼神就往墙那边瞟。 　　傅贞问：“你是俞皎的粉丝？” 　　他说：“不是……我觉得她像我妈。” 　　噗，傅贞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就冲他脸上喷过去了。谁是你妈啊，你妈三十多岁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啊？ 　　“俞皎经历的事，我妈也经历过。他们那个时候，不好离婚。零零年以后，我爸随大流去下海，我妈趁他不在家，就带着我出去打工。” 　　“他们一直不离婚。我妈是外公外婆不让，我爸那边，他根本不在乎。他下海赚了钱，男朋友一堆一堆的，开口闭口就是离婚了要把我的抚养权拿走。这么一来，我妈就不敢离婚了。” 　　“我喜欢俞皎，这件事出来，我就更喜欢她。我妈痛苦了二三十年，俞皎呢，她……” 　　他顿了顿，“我想加入你的救助团体。我想帮我妈。” 　　他爸妈早两年就离婚了，但有谁来偿还他妈几十年的痛苦呢？没有人。 　　网络文学盛行的今天，他不是没有白日做梦过，想要回到童年扭转过去。可白日梦就是白日梦，想几千几万次都没有用。 　　他关注傅贞，很大部分关注她的□□。对这个莫名其妙被人拉来和俞皎比较的演员，他始终怀着一份恶意，可当他看到傅贞为了俞皎出头，甚至一肩扛要成立一个公益组织，他还是没控制住递了简历，跑了过来。 　　“想要加入，没问题。但关键，你能做什么？” 　　他换了立场，傅贞的视线一下却变得凌厉起来。尖锐到似乎要将他洞穿。 　　你能做什么？他曾无数次拷问过自己，傅贞这么问，他本能地皱紧了眉头。 　　“我能帮她，我能帮她们。” 　　他在傅贞这里站稳脚跟，就花了一个月。傅贞懂得不多，说得很少，他说得很多，却从不自恃。傅贞出国前一天晚上，他接到傅贞的电话。 　　“李主任，你愿意将现在的工作，当做个人的事业来规划吗？” 　　耳边的喧闹声一时都消失了，他听见自己怯怯的声音。 　　“我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穿越时间，修补过去的遗憾吗？ 　　* 　　蒋成的案子，是民诉。开庭前一个礼拜，段楼天连同他身后的一整条脉络都被连根拔起，要上的是公诉法庭。 　　这起案子审得悄无声息。 　　杜默知与傅贞戴着墨镜坐到旁听席，旁听席连上他们两个一共二三十号人，在庭审人员进场之前，整个法庭空旷得令傅贞感觉不安。 　　傅贞不由自主握紧了杜默知的手，杜默知安抚地回她一个笑容。 　　他大概以为，傅贞是为他之前的遭遇在后怕，但傅贞清楚地知道，她的不安与杜默知无关。 　　这份紧张一直维持到嫌疑人出庭，便像拉了满弦的弓箭，一发不能收拾。 　　傅贞“第一次”见到段楼天的真人，可他的脸却好像早就刻在她心底。 　　蒜头鼻算是段楼天的个人特色，傅贞视线不离他，看着看着，眼前便划过了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为什么会害怕匕首呢？究竟为什么要害怕呢？这么转一转念，傅贞冰冻一般一动不动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死去的那个夜晚。孤单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胸口处有着微弱的起伏。 　　有人扯着她的眼皮，将一把匕首悬在她眼前。 　　“哈哈，动了。原来还没死透啊。” 　　随着这句话，她模模糊糊看清了那人的半张面孔。 　　那个蒜头鼻。啊，是他啊。 　　那时蒋成找来的帮手。 　　“你说什么，什么动了？”蒋成在旁边怂得和撞鬼一样，段楼天便说：“没什么，你是看花眼了。” 　　蒋成与段楼天协力将她抬入浴缸，那时她拼尽力气抓住了蒋成的手指，段楼天掰开了她的手，说道：“没什么，诈尸呢。科学都能解释的。” 　　原来。原来她是这样死的啊。 　　为什么梦到自己淹没水中，为什么会害怕匕.首，这些都有理由了。 　　傅贞侧头埋入杜默知温暖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好像终于从水面钻了出来，能喘得上气了。 　　她说：“我还要告蒋成。” 作者有话要说：　　论文还没肝完，想要狗带QAQ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杜默知有天提过，官司打完了要将那套公寓挂在房屋中介出售。 　　当时不经意地过耳，现在得庆幸房子还没卖出去。 　　段楼天的罪名一项又一项，这天拢共要审两项。一项是涉.毒，一项是涉.黑，都是大罪过。 　　公诉方念着法条，傅贞听得昏昏欲睡，到后来她索性缩在杜默知怀里打了盹。 　　“贞贞？”杜默知当了三个小时的人形抱枕，等到法官宣布休庭，他才推了推几乎融化在他身上的女人。 　　傅贞“嗯”了一声，两只手抓着他的衣领，明明是挣扎着要起身，反而往他胸前埋得更深了。 　　“真好闻。” 　　抬头见到杜默知烧红的耳根，她就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我挑的沐浴露真好闻。” 　　* 　　杜默知将她前世旧居的钥匙放在玄关架子的抽屉里。傅贞稍微翻了一会儿，就找到了。 　　杜默知在客厅读剧本，她轻巧地将钥匙贴身放着，坐到杜默知身边。她够着头去看杜默知手上剧本的封面，低低将剧名念了出来，然后她说：“这个编剧的作品都不错的啊。” 　　杜默知下意识将剧本放下了，说道：“我不接。” 　　不接戏，是真的准备陪她去留学吗？傅贞笑了笑：“你就是接也没关系的。我是学生，放假了就坐飞机去看你。” 　　杜默知抿了抿唇，他什么都没说，但傅贞知道他的意思：傅贞离得开他，而他不敢放开她。 　　一胎双生的孩子都要分离，何况是两个成年的男女呢。杜默知胆怯了，畏惧了，傅贞却不是如此。 　　她抬着手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杜默知的头顶，眼中温柔溢到眼角。 　　“我爱你，杜默知。” 　　不合时宜捧着杜默知的下巴亲了他的嘴唇，那确是傅贞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杜默知领着她从陈旧的阴霾彻底走到了阳光下，而现在，他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了。 　　杜默知回应了傅贞的亲吻，傅贞闭上眼，落下的眼帘同时遮掉了心中对杜默知的一点抱歉。与杜默知相比，她在恋爱中的角色大概是匪.徒吧。从他那方得到太多了，揣着爱他的心情，表现得像是只进不出的黑洞。 　　她笨拙地不会珍惜他，所以他要多多地疼爱自己。 　　独自出门，傅贞说是要散会儿心，杜默知再度扔下剧本，这回她给他塞了回去，凶巴巴说道：“让你接你就接！我还想在国外刷你的新剧呢！” 　　防盗门在傅贞身后关上，傅贞捂着心口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前走。 　　傅贞给律师发了邮件，约好在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见面。等待的时间，傅贞头脑空空望着旁边的玻璃幕墙发呆。 　　“你说的……这……没证据啊……”西装革履的律师推了推泛油的眼镜。 　　段楼天这般经验丰富，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的。傅贞听到意料中的回答，恍惚地笑了笑：“这么说，只要有证据，您就有胜券吧……那我就放心了。” 　　律师不懂她这是在闹什么，与她说不通，仔细一想眼下其实没什么可以商讨的，于是他抬手让服务员又上了一杯咖啡。 　　* 　　穿越后第一次造访旧居，杜默知陪在身边，这次傅贞一个人去。 　　钥匙旋开房门，发出熟悉的细微摩擦声，她推开门，迎来满屋的灰尘。 　　下午五点的阳光斜斜地透进房间，浮尘顿时无所遁形。 　　傅贞退一步站到门外，掏出手机打了通话簿里一位副导演。 　　“十二点开拍，你们十点过来准备吧。” 　　她给自己预留了五个小时的空白。挑选完摄像头摆设的位置，又调整了室内的灯光。按着记忆将屋内的摆设还原到那一天，各个角度检查都觉得没有纰漏了，她开始细致地清扫房间里的灰尘。 　　然后她脱掉衣服站在了卧室的穿衣镜前。 　　这屋里还是有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是她的这具身体。 　　哪怕眉眼与她有相似，衣装之下却是处处不同。 　　报了电影导演的专业，剪过二十分钟的短片，这一次她要的拍摄是自己死去那几个小时。 　　没有证据，她便要挖掘证据。 　　傅贞将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又穿了回去，突然有人敲门。傅贞光着脚跑到门口，瞄着猫眼，看清了来人，身子就是一颤。 　　她明明与蔡佳串.通好了，说自己临时要住在蔡佳那里，他怎么会找过来？ 　　开门时，傅贞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杜默知已经埋头伏在她的肩窝。 　　“找到你了。” 　　她“嗯”了一声，杜默知还挂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她问：“我这几天在准备什么，你都知道吗？” 　　杜默知点头，她又说：“但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对不对？” 　　傅贞一脚踢上门板，关上门以后就将杜默知抵在门后。她伸手捂住杜默知的眼睛，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瞒着你，因为我不想你知道。” 　　她的死讯已经足够伤害他，她怎么可能让他目睹当天的重演，亲眼见证情人生命流逝的细节呢？ 　　在杜默知脸上蜻蜓点水印了一个吻，她说：“你安心回家等我，好不好？” 　　杜默知多少还是能猜到她的心思，不知所措和暗中策划，这两者根本不必分辨。但他只有见到她，才能真的安心。 　　“好。” 　　杜默知眨眨眼，睫毛搔着傅贞的掌心。他说完，做好了苦守空房、胡思乱想的准备，傅贞突然又吻他。 　　说是吻，不如说是咬。杜默知被她单方面亲得气喘吁吁，然后他自己主动松开傅贞，解甲投降。 　　“我等你。” 　　说等，他是真的相信傅贞。相信她已经不需要他。 　　傅贞送他，到电梯那儿，指了指窗外的酒店招牌：“我应该很晚结束，你可以在那里等我。” 　　不放心的话，他随时可以赶来。 　　傅贞只有一个原则不能变——不能让杜默知见到拍摄现场。 　　杜默知低头笑了笑，眉峰终于舒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重演现场有别的用，不是伪.造证据啊，不违.法 ☆、第80章 　　第八十章 　　傅贞带着熬夜剪完的片子“探望”蒋成，是在轰轰烈烈的骗.婚官司落败之后。 　　现在的摄影设备清晰度太高，她不得不将画面的像素调低再加上滤镜，刻意造旧画面。 　　蒋成事先并不知道来探.监的是谁，隔着玻璃见到傅贞，他也不认得。 　　傅贞拿起电话，蒋成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你是谁？”他哑着嗓子问道。 　　面对面正视蒋成，对傅贞来说已经是好多年前的记忆了。愣了一会儿，她才自我介绍：“杜默知告你，是我怂恿的。” 　　蒋成圆睁眼睛，脸上一瞬间奔涌出太多愤怒，愤怒催得他的面孔变了形，英俊的脸颊上肌肉抖得像是要大片掉下来了。 　　“原来是你无事生非……” 　　原来这个词用的并不妥当，因为，除了她那次“跟风”杜默知在媒体面前与他隔空叫板，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可言。蒋成说“原来”，回过神却是满腹的不解，他说：“有人说你能接班俞皎，你自己也说你是俞皎的粉丝，该不会想要取代俞皎活着吧？你这样的人，也是有趣。”说完他压低了嗓音，“你做不到的，你永远也比不上俞皎的。” 　　冷不防听到蒋成夸奖前世的自己，傅贞一时迷惑地眯了眯眼，很快她清醒过来：要是她没有“可取”之处，蒋成也不会选中她。对他来说，她当然是好的。 　　傅贞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当然不是她。”按本来的计划她还要与蒋成磨一会儿嘴皮子，这下她直接划开手机屏保，调出短片，按在蒋成眼前给他看。 　　画面很模糊，蒋成余光撇到一眼，视线就被它吸引过去了。他握拳放在膝盖上，身体开始颤抖。 　　三分钟的片子，蒋成就抖了三分钟。他努力克制，根本停止不了身体的本能。 　　影像与他的记忆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因此，直到短片结束，他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当时的画面，是有人重演的。 　　诸多细节一一对应，那几个演员没有露脸，却演得身临其境。 　　他垂下眼皮，盯着桌面。 　　“你没有证据。” 　　毕竟比傅贞多几年道行，社会经历更复杂一些，蒋成很快冷静下来。掌握了真相，却没有与他再度对薄公堂，说明她并没有可以用在法庭上的筹码。 　　“没有证据。”傅贞将这四个字含在口中念了一遍，敲了敲玻璃将蒋成的目光吸引过来，她断然道，“我就是证据。” 　　短片居然是她拍的？她从何知道的那些？蒋成的疑惑不外如此。 　　傅贞点点头，又说：“你也是证据。因为我们都是当时在场的几个人。” 　　“你在胡说什么？”当时哪有她！有的只有段楼天和他。短片留下的冲击在先，蒋成看着她的眼神便有些呆滞，“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她……” 　　“你做了亏心事，每况愈下，现在沦落到牢.狱中。我遇上你，平白受了无妄之灾，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知道吧？段楼天被你喊来处理尸体，那时你应该发现了，我根本还没死。” 　　“蒋成，你这是合谋谋.杀！” 　　蒋成手中的电话随傅贞的喝声砸到桌上，他激动地拍着桌子，狱警匆匆过来将他带走。 　　傅贞冷艳旁观，一双眼是鬼魅般的森然。她向蒋成做了个口型，“我还会再来”，蒋成看清了从而挣扎得更厉害。 　　等到蒋成的身影彻底消失，满身的怨气消弭无形。 　　蒋成是她的噩梦，多好呀，原来她也能成为他的噩梦。 　　段楼天是条老狐狸，相比段，蒋成就是送上门的缺口。即使如此，傅贞还是去找了段楼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这个吗？” 　　段楼天一脸的不屑，大概是罪.多不压身，他装傻充愣，反问她：“蒋成这个怂货，他什么都说了？” 　　傅贞点头，说道：“我给你看这个，因为我希望你狗咬狗咬死他。你根本不认得俞皎，要杀她还是蒋成的意思。” 　　她会为自己说话，段楼天满面的惊异，傅贞一走，他便恢复了麻木。 　　傅贞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凭他的罪.名，死刑已经不可逆转，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悠闲的一个人。他不急，什么都逼不到他。 　　* 　　蒋成的信件寄到家门，那时傅贞在家里和外教做对话练习，看到封面上蒋成两个字，她很快拿它垫杯底。 　　语言学习的时间过去，她又读了一会儿专业书，然后拎着冰箱里杜默知昨晚自己做的便当，打着送爱心便当的旗号请他吃剩饭。 　　在公司门前，有娱记偷拍她，她礼貌地回了那人一个笑容，那人得寸进尺，大胆地到她身边。 　　“你与杜默知的公司有什么合作关系吗？”娱记难得旁敲侧击，傅贞却说:“我来是私事。”嘴边笑意抹都抹不平，任谁看都在恋爱中。 　　记者揣着一肚子腹稿心满意足，也没再多加纠缠。傅贞径直坐电梯，到了杜默知的办公区。 　　傅贞很少闯入他的工作环境，被工作人员领到他办公室门口，傅贞停下来看了他很久。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领口松松耷拉下来。室内的空调开得比较足，他应该觉得热。 　　杜默知翻着文件，时不时在电脑上查收什么，他的休息就是拿起手边的剧本一边读一边喝茶。俨然一副工作狂的样子。 　　傅贞一直站到腿酸。好像她什么都不用做，静默注视他的时间也能演化成幸福。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去吃午餐，傅贞叩门推开她与杜默知之间的隔阂。 　　开口的同时良心发现改变了说辞，“一起去吃饭。” 　　她背手将餐盒藏在身后。 　　见到她的那刻，那个人放下剧本，毫不犹豫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好。”他弯着眼眉，眼中似乎容纳了整条银河，璀璨生辉。 　　饭后，杜默知又投身工作，傅贞假装离开了，其实躲在了公司的休息室。 　　蒋成的信件，写了太多的自说自话。 　　读完，她其实很想丢了它，但上面是蒋成的亲笔，很多句子已经可以当成呈堂证供，所以她只能将它折好了塞回信封。 　　蒋成将自己形容得无辜。骗.婚被他说成了“年青气盛不懂取舍”，协助杀人被他说成了“昏头昏脑为虎作伥”。他说良心不安，要主动向法庭自证，一字一句其实都是推脱。他唯一心怀抱歉的，与她一点沾不上边。他说了廉价的“对不起”，也许只是受不了几晚的梦魇。 　　她对蒋成，早就失望透顶。也是因此，她才会主动找上段楼天。 　　蒋成的自首让案子重新启动了调查，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段楼天。 　　准备出国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等待。 　　临行前一天，傅贞在超市接到杜默知的电话。 　　段楼天对蒋成的满盘推诿嗤之以鼻，他坦白自己存储卡中有一张俞皎的濒死照片，还帮着调查人员找到了他与蒋成的交易记录。当初俞皎摔倒，他拆掉浴室上的金属杂物架往她脑后补了一记，他坦白了凶.器的所在，竟然就随手扔在家中的杂物间！ 　　这两个人，一个都没有逃过。每一个都有罪。 　　“你疯了！”法庭上擦肩而过，蒋成向段楼天嘶吼。 　　段楼天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才没疯，他就是觉得自己被蒋成一个怂货利用太没意思了。 　　杀人了就是杀人了，有什么不好承认。那么后悔，当时也没见蒋成阻止得多坚决。 　　等着旁人帮自己做完决定，就好扮演无辜，置身事外了。他就看不惯蒋成如此。 　　那天傅贞来找他，他本没有放在心上。事后回味起来，那时，傅贞就猜准了蒋成的秉性，提前来看他这个临时队友而已。 　　狗咬狗啊。地狱孤单，怎么能是他独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陈年的番外，时间节点在傅贞决定上诉以前。 【番外】 俞皎又泡在了水里，口鼻被冷水浸透，尽管她面对生活已无所畏惧，梦中死亡迫近的恐惧感却真实又凌厉。 是的，她觉得那是一个梦。 变成另外一个女孩，与杜默知相恋。 “滴滴滴……”仪器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她听见杜默知压抑的愤怒的声音，他在和某个人推搡。 “她目前需要静养，请你出去。” “她是我老婆！”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出，俞皎的汗毛都立起来，明明是躺在温暖的被褥里，身上还笼着一股抹不去的湿凉。 什么老婆！生前协议离婚的合同都准备好了，就要上法庭了，这几个字亏他说得出口！更何况，她已是傅贞了，蒋成又是哪根线搭错，来胡闹？ 她的脑子装了一堆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模糊记得蒋成明明已进了看守所，可偏偏蒋成的声音魔音一样凿着她的脑袋，让她心烦意乱。 “你住嘴！”又气又急，俞皎脱口而出。把这四个字铿锵有声抛出来，她哆嗦着眼皮，有些愣了。眼睛睁不大开，有朦胧的光亮蹿进眼里，刺激得她眼角湿润。 一直到，手上的触感一点点变得清晰，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面前的光亮，俞皎才张开了眼。杜默知站在她床边呆愣愣看着她，那双眼里有惊喜，还有惊慌和逃避。而蒋成和杜默知隔了一拳站立，对着她笑得谄媚像个白痴。 是啊，他原本是失手误伤她，她没死，他就觉得自己一点儿没错。这次他没有买来帮凶处理她的“尸.体”，大概他心里还认为，她能被他哄回去，继续当他的妻子，给他生子养子，任劳任怨不求回报。 所以……蒋成笑了，她也笑了。 “你，滚出去。”她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含着笑。 这是她的梦吗？好奇怪的梦。俞皎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梦到蒋成，不过视线落到杜默知身上，一下子又变得温柔起来。 管他什么蒋成呢，有杜默知就好啦。 上一世蒋成没担当没魄力，为了掩饰意外折腾出一堆破烂摊子，他虽然不是有意杀她，但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他。这是她自己的梦，理应该要随心所欲的。 “阿知，帮我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杜默知对她言听计从，她这么说，他甚至没有犹豫。仗着年轻，捉小鸡一样扯着蒋成的衣领将他扔到门外，他反锁了病房。 一步一步往俞皎走过去，不知为何会心生紧张。也许因为，分隔几个月，她又生死关口走了一回，俞皎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阿知。”她又喊他，他便坐到她床边。 病中的女人抓住他的衣领，气喘吁吁往他身上攀，揪着他的衣领冷不丁就袭击了他的嘴唇。 她感慨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啊。” 杜默知摸了摸嘴唇上病人惨淡的余温，像是做了场梦。 梦里，他等到恋人回心意转。 大概梦里还有什么，他记不清了。那大约，会催他落泪。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傅贞出国的两年，杜默知出演了两部电影。 　　与杜默知每周一次视频聊天，他身后的背景都是工作环境。 　　“你呀，你是不是都不回家的？还是故意让我心疼？” 　　每当傅贞这么说，杜默知就娇气地哼哼几声，有时忘了身边还有其他人，傅贞就能从屏幕上窥到旁人吓掉下巴的窘态。 　　两年的时间，傅贞回过一次国。两个人本性都是工作狂魔，分隔异地各自放飞起来，都要顾不上对方了。旁观的蔡佳为这两人捏了一把汗，他们的反应这时倒是一样一样的—— 　　他（她）有离开我吗？ 　　傅贞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新闻，为了杜默知时不时会去娱乐版面逛个一两圈。读过最让她惊掉大牙的报道是一篇采访唐心欣的报道，李润和唐心欣领了证，明明是在访问这俩的恋爱史，不知怎的就说到自己在圈子里最喜欢的演员是傅贞。这么说就算了，记者追问她们的关系，唐心欣大咧咧坦白彼此早就闹掰了。她这般的“心直口快”，让身在国外不知国情的傅贞一脸懵。 　　十年风水轮流转，娱乐圈瞬息万变，风水转得还要更快一点。两年，宋清在时下青黄不接的乐坛站稳了脚跟；当初与傅贞一起试镜女配的两位年轻演员，罗瑜诗、时小雨，已经成了国内的流量小花。沉寂两年，傅贞估摸着屏幕前的观众早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的复出，悄无声息。这一次回国执导，剧本挑的是闫喜章那部《离婚女人》编剧的电影剧本，《逆流而上》。谭曼丽这部剧本写了有五年，一直没人买，因为呢，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她偏偏写了一个女鬼来当女主。傅贞买下剧本之后，与谭曼丽商量着修改了几轮剧本，以确保电影项目能过审。这么一来，女主的出场不是在回忆杀，就是在男主的幻觉中，可就是如此，她要拍的剧本仍然是一部标标准准的言情片。 　　男主是当地的刑.警，情人在五年前人间蒸发，旁人都说小姑娘去外地打工扔下他跑了，只有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一个偶然的案子，让他无意从受害人那方摸到女主三年前留下的蛛丝马迹，回溯的路途，男主胸中的爱意重燃。他追溯过去寻找着女主生活的轨迹，而这一路追寻的尽头，隐藏着残酷的真相。 　　女主当然是死了。当他弄清一切，知道她生前与命运搏斗经历了怎样一番生死较量，他最终找到的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五年前平淡生活的她，见义勇为阻止了一男一女的诱.拐，自己也被犯罪团伙一起抓走。三年中，她从未放弃过抗争，用尽一切智慧，保护着小女孩和自己的生命。五年后，经她保护的小女孩儿一路崎岖，阴差阳错到了男主面前，而她，尸身都冷了两年。 　　在国外没回来的时候，傅贞就请这部电影的副导闫妉帮忙选角。闫妉是当初请她拍摄微电影的电影学院学生，与她结束合作就在横店各个剧组里磨练，跟着名导拍了几部大热剧集，圈子里的名声还差一口气，傅贞找上他，他欣然答应。 　　闫妉物色演员，看中谁都客气巴巴和傅贞讨论一番，他做事认真，傅贞很少驳斥他的意见。两个人在选角上，分歧只在男女主演。 　　不是觉得演员年纪不合适，就是气质不符合，这两位电影的核心人物，傅贞犹豫不决总定不下来。 　　上飞机之前，傅贞在候机室与之热聊的，不是杜默知而是闫妉。两个人吵急了，闫妉说：“别胡乱挑了，你是不是有底啊？到底谁来当男主演，你是不是早就有人选了？” 　　年轻有气质又有气场的年轻女演员不好找，三十多岁的气质男演员怎么就找不出来了？ 　　闫妉学生时代一口一个“姐”，现在一口一个“你”，傅贞忍着没纠正他的称呼，抓着电话手心冒着汗，莫名的心虚起来。 　　“好像是的，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她就要遇到他了。 　　* 　　杜默知来接机，是意料之中。不过，令傅贞没料到，站在杜默知旁边的女人不是她的好友蔡佳，而是她那位挂名经纪人魏杰。 　　见到她，魏杰表现得比杜默知还要激动，率先向她伸出了手。 　　“等了这么久，你可别让我失望。” 　　傅贞说：“是是是，拍完逆流，我的行程随您安排！” 　　魏杰也是一位奇女子，从她口头得到了承诺，扭头就走。 　　终于是她与杜默知的两人世界，傅贞咽了一记唾沫，紧张起来。 　　杜默知拖着她的行李，她就追在杜默知身后。 　　“那个，投资人，你愿不愿意再多投资一点？” 　　“什么？” 　　杜默知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她。 　　傅贞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杜默知，做我的新片男主演吧！” 　　“这……”杜默知条件反射要答应了，傅贞抓着他的衣领摇摇头，说道：“我是站在导演的立场向你邀约，不是仗着人情啊！” 　　她可是公私分明的！ 　　杜默知耐心等她说完，然后“嗯”了一声。 　　“剧本我看过了，投资人不止我，你这个片子看好的人不少。所以啊，谢谢你拉我入伙。” 　　杜默知捏着傅贞的鼻子，捏就算了，还抖了抖。 　　这是哪里学来的啊？傅贞红着脸矮下身子，躲过了杜默知的“袭击”。 　　“那就说好了，你是男主演了。” 　　*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傅贞接到了魏杰转接来的通话。 　　她吓了一跳，罗瑜诗时小雨竟然都想要逆流女主的番位。傅贞不会天真地以为过气的自己能有这个影响力，借着杜默知的耳目晓得，有杜默知这个制片人当保障，还有闫喜章儿子闫妉护航，她这部片子在旁人眼里才成了香饽饽。 　　罗瑜诗天生的娃娃音，台词吃亏，非要在两个人中间选，傅贞对时小雨更满意。婉拒以后，罗瑜诗那边没了音信，倒是时小雨，私底下要约她出来。 　　时差没倒过来，傅贞吃完了杜默知做的饭，躺在床上发了两个小时呆。陪她一起睡觉的杜默知睡着了，她都没有困意，她就想偷偷扔下杜默知，找蔡佳出门浪。 　　蔡佳：不行。 　　蔡佳一口回绝，傅贞不敢相信，聊天框里一排卖可怜的“嘤嘤嘤”还没打出来，蔡佳发过来一条语音。 　　“么么哒。我在国外呢，改天再约啊。” 　　平时和蔡佳没断过联系，她怎么跑的国外啊？傅贞将这条语音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最后无情地将睡梦中的杜默知给闹醒了。 　　“阿知阿知，蔡佳去国外干什么呀，你快告诉我！” 　　这副着急样子，好像她的情人是蔡佳。 　　不过，蔡佳眼里，他的可靠度要高过傅贞。 　　杜默知揉了揉眼，说：“她啊，最近在追一个模特。” 　　模特？一听这两个字，傅贞就想到了赵宏浚。小号关注了赵的INS，那家伙可是有了女友，天天恩爱秀不停的，蔡佳可别和他扯上什么关联啊！ 　　眼看着傅贞胡乱脑补了一堆，杜默知气定神闲地打断她：“不是之前那个。她说搞定了再来向你炫耀，你等着就好了。” 　　傅贞：……莫名觉得好气哦！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傅贞最终敲定的女主演是时小雨。 　　那次试镜之后时隔多年见面，时小雨冷不丁又感谢了她当初的提点。彼时傅贞没什么资历，就是挨不住热心上头，时小雨能一记记这么久，傅贞也是没料到。她选时小雨当女主演，当然不是因为两人之间这一点交情。罗瑜诗是受经纪人撺掇过来的，时小雨不一样，她是真的相信傅贞的能力。 　　当场试镜，当场敲定了主演，傅贞此次雷厉风行的作风，将时小雨唬得一愣一愣的。既然已经是盟友关系了，傅贞对着时小雨，也说不来假大空的场面话，她盯着时小雨，认真道：“我需要这部片子来证明自己，一直以来，你也在寻找能让观众记住自己的代表作。我们一起加油吧。” 　　这话，真不像三十岁前辈该说出口的。粗糙得像是二十岁初的少年人，燃烧着一派赤忱。 　　至此，男女主演都已到位。进组，开拍，可说是水到渠成。 　　傅贞初入导演这一行，在闫妉的帮助下省了不少力气。她年轻没经验，不大镇得住场，也幸好剧组的演员们兢兢业业，没一个在她面前摆架子的。傅贞一边拍戏，一边也是在学习。导演决定了这部电影的灵魂，拍片之余，她还有诸多琐事缠身，四个月的拍摄期比过去半年期的电视剧拍摄要磨人得多。 　　闫妉是闫喜章的侄子，傅贞当过闫喜章的女主演，如今又是他的后辈，冲着这两层关系，闫喜章来剧组探班探过两次。 　　头一次他说：“傅贞啊，你别当导演，跟着我拍电视剧吧。” 　　第二次他说：你这么拍，这么拍画面更好。 　　闫喜章前后的变化，傅贞暗暗记下，拍摄中少不了有灰心的时候，她就提醒自个儿，起码人家闫大导看到她的进步了。有进步，她就不怕摔跟头。 　　影片的主题曲傅贞交给弟弟宋清，刚好杀青那天宋清将demo发给她。宋清和他固定搭档金溪两个人对唱，听歌的时候，傅贞眼看着剧组人员分拆设施装车，回想一百多天的拍摄，再回想第一次读到剧本的心头震颤，她睁大了眼睛，连眼泪落下都浑然无知。 　　时小雨与杜默知隔了老远聊天，也不知道怎么看到了她的异样。时小雨提醒了，杜默知顾不上两人未完的话题，跑过来给导演擦泪。 　　“贞贞，怎么了？” 　　傅贞哭得一噎一噎的，“这剧本太虐了！” 　　这么虐的剧本，这么惨又这么坚定的主角，还不是你挑选的？杜默知拍着傅贞的后辈哄小孩一样哄着情人。 　　* 　　拍摄结束，傅贞一个人回父母家，杜默知为她腾了档期，没等休息又转场别的剧组。 　　回国后第一次回家，家里没人准备来接她。出门前她请吴莹帮忙出谋划策，该给父母准备什么礼物，就这样吴莹知道了她要回家，才免了她一个人寂寞地归家。 　　吴莹是鸿世的经纪人，见面聊了几句近况，傅贞才知道从前在她身边负责卖萌的小姑娘，跳槽到了时小雨在的嘉怡。好巧不巧，时小雨对目前的经纪人不怎么满意，看意思是想要和她签经纪约。 　　“那很好呀。”傅贞一腔的祝福，说出口的话却是干巴巴的。她与宋清都很少见面，放手吴莹追逐事业以后，与吴莹的联络就更少。 　　吴莹并不介意她的生疏。相反，还像从前那样，对傅贞满怀信赖。 　　“贞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跳槽吗？” 　　吴莹说了问句，本意是要倾诉，傅贞鼓励她说下去，吴莹就说：“因为……委屈。” 　　周文清误会她的身份，对着她不冷不热。这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但她喜欢周文清，这就太委屈了。 　　周文清现在接手了鸿世，成了她的顶头上司，两个人偶尔在公司碰到，周文清看她就像看空气。本来以为误会解除，她与周文清的关系应该可以破冰了，事实告诉她，永远不可能的。 　　也许没有原因，周文清就是单纯不喜欢她。 　　这点心思，说起来微不足道，却是她辞职的主因。 　　“贞姐，我是不是很傻？” 　　傅贞抱住吴莹，揉着她的头发说道：“不傻，你很可爱。” 　　上楼梯的路上，傅贞遇到了“别人家的孩子”陈云流，两人点头之交，吴莹则根本不认得他。当初“回家”，步履沉重，她已经记不起那时的心情了。 　　俞皎与真正的“傅贞”始终有别，杜默知和她都没有一个健全的原生家庭，她可能永远也体验不到旁人远行后渴望父母的心情。这么想的傅贞，跟着吴莹进了家门，瞄到厨房里忙活的那一对夫妻立马就低下头。 　　真奇怪，眼角湿了。 　　* 　　《逆流而上》定档定得很早，正好赶上国庆档的中外混战。定档早，宣传期就早。剪完片子，交给后期公司做特效，这期间就是宣传期了。 　　杜默知人在剧组走不开，宣传团队主要靠时小雨撑场面，傅贞和闫妉坐在台下，只在答记者问的时候，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 　　首场点映结束，主创发言。傅贞认真地感谢了剧组工作人员和影视圈提供帮助的前辈们，再来就是偷摸摸感谢杜默知肉.体和金钱的双重付出。轮到闫妉，他几次想要开口，几次没出声就停了下来。 　　“借这个机会，我想要向我大学时期的搭档邱何也道歉。毕业后一起参赛，颁奖时主办方只颁给我一个人，那时他不在，我去领了奖。在他眼里，我或许成了一个盗取朋友成果的卑劣之徒，那以后，我再怎么努力都联系不上他。” 　　“剧组的拍摄乏味又辛苦，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后辈副导演。在这里我要感谢傅导给我这个与她合作的机会，因此我能站在镁光灯下诚恳地向邱何也道歉。” 　　“邱何也，你愿意和我合作吗？有公司找我拍摄，我希望和你一起完成电视剧处女作。” 　　电影播出之前，闫妉说出这番话，台下观众的反应或许平平。刚刚看完一部催泪片，正是感情充沛的时刻，影片副导字字锥心，台下的观众沉默片刻便都鼓起掌来。 　　这部电影，从戏里的角色到戏外的主创都热忱又粹纯。 　　单纯并不同于简单，因他们面对人生的纷杂，专注了自己最珍惜的。 　　电影能拍得自然又感人，背后有这一群创作者。 　　掌声像是不会停歇，闫妉坐回他的位子，不知在想什么。 　　* 　　中.国的排片很实在，赚钱的片子不愁没有场次。傅贞的电影比起那些大片顶多算个小成本，影片点映的口碑好，于是一溜的商业大片里，傅贞的处女作钻了个空子，占了点不起眼的排片。 　　大鱼大肉吃多了，《逆流而上》就是道换口味的新鲜菜品。网上的好评不断，又教同期的国语片舍己为人地衬托了一把，《逆流而上》的票房是后期逆袭上来的。 　　傅贞演戏诚心，导戏也诚心。电影看导演的功力与灵气，并不看人心有多诚。这部片子免不了有诸多的缺陷，傅贞在众多好评中挑出负.面.评价看了，就当借着群众慧眼吸取教训。 　　《逆流》庆功宴上，记者问傅贞：你个人觉得这部电影有没有获奖的可能？ 　　傅贞压根没想过拿奖不拿奖，差点就将“无欲无求”的真话脱口而出，瞄到观众席的魏杰硬生生转的话头：“作为导演，我的生涯才刚刚开始。我只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的作品。下部电影已经在筹备当中了，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傅贞没说清楚的是，下部导演作得是一年后。导片太累了，她觉得当演员更轻松。 　　中场的小节目，轮到她唱。宋清从观众席跳上台，亲自给她钢琴伴奏。 　　傅贞唱的是主题曲的变奏，歌词和电影插曲不同。虽然与电影情节对得号，但那是她写给杜默知的—— 　　“余生有幸，与你相逢。” 　　在剧组观看直播的杜默知听到这一句，笑了笑。 　　对暗号一样，他听出了傅贞的告白。 　　* 　　下映前，傅贞和杜默知在影院观看了自己的作品。成片就是她剪的，傅贞只是稍微有些泪意，偏头一撇杜默知，一包餐巾纸都快被他用没了。 　　他也没怎么哭，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的，有一点泪意就要拿餐巾纸销毁证据。结果证据是越藏越多。 　　同一场电影，傅贞给蔡佳和他的新男友送了票。蔡佳的场次比她早一会儿，影片才到尾声，她收到了蔡佳的短信，二十个字的短信，一半都是感叹号。 　　女主死了，你怎么忍心的啊！ 　　傅贞镇定地回复她：“剧本谭曼丽编剧写的，你去给她寄刀片吧。” 　　从电影院出来，就在逆流的海报旁边，傅贞见到了胡平的新作。 　　她的处女作不敢拿“傅贞”两个字换票房，胡平呢，一步一个脚印，名字已经打出口碑来了。 　　傅贞说：“真羡慕呀。” 　　杜默知发现她对着胡平的署名垂涎不已，嘴里抹了蜜似的：“别羡慕。我将胡平从电视节目里拉出来，我如今一样看好你，总有天你也是大导。” 　　他安慰人安慰得太有说服力，傅贞捂着嘴，美滋滋笑出了声。 　　“扑通”往杜默知怀里撞过去，她说：“能不能成大导演，我不知道。但是，我在你心里最厉害了，是不是呀？” 　　是是是。杜默知毫无原则地说道。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个傅贞原身回来的情节，感觉写不进去，太刻意了。 这是个甜文啊，大家都要幸福的，所以请不要纠结了。原来的傅贞肯定也是穿越了，会幸福的~~~ 完结撒花。希望看完的朋友能给我加个作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